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绿竹见水仙走了,她也懒得呆。跟着出门,就被一群仆妇堵住了。都笑嘻嘻的问:“绿竹姑娘来做什么呢?”
绿竹没好气的道:“看那小贱蹄子死了没。你们少凑热闹,姑娘不高兴了,太太肯定也不高兴,你们少触霉头。”
有仆妇挨挨蹭蹭的道:“振羽挪出去了,四姑娘处还添人么?”
绿竹道:“四姑娘的人够使了。”
那仆妇一拍大腿:“哎哟,都说四姑娘文曲星下凡,能写书作画,就两个丫头哪里够使啊。原先三个都看着紧巴巴的,少说得添上一两个,才是文曲星的体面哩。”
绿竹笑道:“你们都别磨我,磨我也没用,我们屋里胡妈妈管着呢。你们想去四姑娘处,只管好好干活。当家太太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就有你们的好处了。”
仆妇见绿竹要走,哪里肯放。丫头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庭芳当然有几个丫头,可是庭芳那里待遇好啊!试试又不费事。绿竹被围攻了半日,好说歹说,终于从一群饿狼手里脱出身来。赶紧往上房伺候去。至于振羽,管她去死。至少从今儿起,家里便再没了那个丫头。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绿竹心道:白瞎了个好名字!我呸!
次日一早,振羽被人用门板抬出后门,往街上一扔,就不管了。袁婆子和袁老五看见叶家人关了门,才从不远处贼头贼脑的赶过来。张口便问:“你怎么出来了?问姑娘求情了么?”
振羽心中是有怨念的,忍不住说了句:“我替你们求情,姑娘恼了,把我也一并撵了。”
袁婆子尖叫:“什么?你也被撵了!咱们家这个样子,哪里还养的起你!”
振羽瘪着嘴,又要哭的样子。
袁老五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挥手道:“罢了,先家去。”横竖女儿都是值钱的。
袁婆子怒道:“租的房子,也叫家?”
袁老五一巴掌甩到老婆脸上:“闭嘴!不是你死活要二十两金子的聘礼,且到不了今天的地步。我倒八辈子霉才娶你这样的恶婆娘。少废话,还不抬了闺女回去。”
袁婆子被打,立刻就撒起泼来:“好啊袁老五!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二十两金子你就不动心?我为了谁啊?啊?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袁家的种!没钱你怎么叫儿子风风光光的脱了奴籍?没钱你叫儿子出来后干什么营生!现在又添了个赔钱货,家里还要不要过了?”
袁老五嚷道:“你有本事冲我喊,你本事冲主子们喊去!在我面前撒泼有卵用!你不把女儿抬回去,叫人贩子来抬不成?”
袁婆子掉头就骂振羽:“你也是个不中用的,养了你半点好处没捞着,反而因你挨了挂落!”骂完顺手把振羽的后背心狠狠捶了两下,“你说!现如今怎么办?你跟着姑娘那么久,见识多广,你自己说说咱们家还有什么前程!”
振羽缩成一团,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袁婆子烦闷无比,对着振羽泄愤一般拳打脚踢。好半晌,打累了才道:“家里住不下了,你自己想法子吧。”
振羽目瞪口呆:“我……我还走不得……”
袁婆子盯着振羽的脸看了好久,才道:“有些地方,自有人来抬。”
振羽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袁老五皱眉道:“你便是要卖了她,也得等她养好了伤。瘸腿的不值钱!”
袁婆子冷笑:“三两五两不也是钱!等她脚好了倒是值些银钱,可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哪里有钱养她吃闲饭。”
振羽听到卖字,吓的全身发抖。拼命哀求道:“我、我可以做针线的。爹,娘,别卖我……求你们……”
袁婆子撇嘴:“针线能有几个钱!不趁着你现在卖了,咱们家又没钱给你换药,等你瘸了更不值钱。”
瘸着能卖到哪里去?哪里又要三五两银子的瘸子?自是那不干净的烟花柳巷了。袁老五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亏。
他的犹豫,让振羽稍微有了点信心,立刻道:“我能好的,我有钱,姑娘还给了我钱。”
袁婆子听到此话,立刻扑过来往振羽身上搜!可怜庭芳就怕她被抢,特意拦下了陈氏赏的衣裳,叫她一身破旧出去,好遮掩金镯子。她自己倒先供了出来。袁婆子搜到了金镯子,登时两眼放光!高兴的对丈夫喊道:“金的!纯金的!”
袁老五也松了口气,现在举步维艰,能有一个金镯子,够撑好久了。可庭芳对振羽的善待,叫袁老五起了疑心。他想不明白庭芳为何能对一个丫头这么好。总觉得里头有不对。眯了眯眼,即刻下了个决定。对袁婆子道:“你赶紧的,去寻个还厚道的去处,把丫头舍了吧。我们赶紧离京,快!”
振羽听到亲爹的话如遭雷击,眼泪如江水决堤、倾泻而下。她觉得浑身都好冷,比跳到井里时还冷。眼前的人影变的越来越模糊,溺水时的感觉回到了她身上,只觉得怎么也喘不过气来。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门板被人抬起。一瞬间的摇晃让她不由自主的跌回了门板上。天渐渐黑了,振羽瑟缩的越发厉害,抓着自己袖子的双手开始发白,喉咙肿的发不出声音。直到抬门板的人停下,脂粉的甜腻香味登时灌入了她的鼻腔。当她意识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时,眼泪已经干涸。唯有绝望的发出最后一丝哀鸣:“姑娘……救我……救我……”
第167章 喵喵猫
陈谦兄弟几个狠睡了一天才缓过来。出来头一件事,哥几个就碰头商议正事。陈谦道:“我们也算有经历的人了,好些事先前没想到,如今吃了亏才懂。依我说我们都好好想想,有什么不足的,赶紧备好。将来下场才能不吃亏。”
庭珮先道:“窝头不要那么大,咬不动煮不开。难吃倒在其次!依我说揉成一个个的小丸子,吃多少往壶里倒多少,弄成糊糊吃。横竖那么几天,凑活着能过就行。”
陈谦忙拿纸笔记下,而后道:“砚台要两块!我的砚台碎了,好悬污了纸。”
苗文林道:“后来你们都会打火折子,我还没学会,要好好练。”
庭树接上:“蜡烛多带两根,那么暗,我写的眼睛发酸。还有头上别几根小银簪子,手上也得带上戒指。万一有个什么事,好打赏。关进里头了,家里人只好在外头打转儿,通帮不上忙。”
陈谦道:“很是!还有什么?”
庭树哀怨的道:“还得带几块熏香的帕子,把鼻子捂了才成!”
众人想起号房里销魂的味道,差点把刚吃下去的饭又吐出来!
庭树继续抱怨:“我那睡觉的地方,一股狗屎味!谦哥哥,恭弟真是……”
庭珮也很痛苦的道:“你那才狗屎味!我的床上直接就有一坨!”
苗文林一脸惨白:“那个……好似庭杨吐了吧他就在我隔壁。”
三个人望向苗文林的眼神都带着深切的同情,哥们,你受苦了!
陈谦想了半日,实在想不出什么了。就道:“赶紧的,我们去找四妹妹,叫她看看有什么遗漏没有。她惯会捉弄人,只怕有主意。”
被庭芳坑死的人纷纷表示同意,大步流星的往庭芳屋里去。庭芳正在教小萝卜头们数学题,杨安琴旁听,以便随时辅导陈恭。见哥几个过来,忙站起身来迎上去:“哥哥们今日怎么有空?”
陈谦一张纸拍在庭芳脸上:“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庭芳接过瞧完就大笑:“哈哈哈,号房滋味如何?”
庭珮给了庭芳一个爆栗子:“你想的主意,还敢幸灾乐祸,我揍你啊!”
庭芳方才仔细瞧,笑道:“吃食不必很忧心。不过是叫你们锻炼才给的窝头。真上考场时,我预备了鸡蛋糕。装在银制盒子里不容易坏,松软清香,保管吃的惯。再有,我使人打听了,外头有卖锅盔的。锅盔便和书上的胡饼一样,最易保存。头一日能直接吃,第二日硬了,便自己掰开揉碎放锅里煮。方法有很多,你们横竖不止考一回,自家试过去。选顺口的带着就行。”
陈谦本是半恼半感激,自家模拟考,也犯不着给他们那么硬的窝头。听了庭芳的解释,就把那恼怒抛到了九霄云外,正经对庭芳深深作了一揖:“多谢四妹妹,至少省却了我们好几年的功夫。”
庭芳侧身避开,笑道:“不值什么。我没考过,看书上写考试如何如何难为。你们多考考就有经验了。听说贡院的号房比家里还要难熬,你们预备齐全些。只要不慌,就有一半前程了。”科举跟高考类似,够冷静,绝大多数情况都会超水平发挥。毕竟不管科举还是高考,都是排名制。别人紧张了,你不紧张,当然就先胜利了一半。还有一半,就只得靠平时的硬功夫积累了。
陈谦四人共患难了一回,就觉得彼此亲近了许多。刚考完还不知结果,可模拟考么,倒也谈不上焦心。恰好能放个假,高高兴兴的耍两日。哥四个在庭芳处得知吃食上变着花样试,感觉经验值的积累完成了大半,轻轻松松的结伴去玩了。
杨安琴喊道:“可是去外头?不许跑远了!”
哥儿不比姐儿,十几岁了,只要带够了人,家里倒不拦着他们出去逛。陈谦着实闷了,是想出去走走。听闻杨安琴唤住他,只得笑道:“我都多大的人了,有分寸。”又问庭芳,“妹妹想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庭芳摇头:“家里什么都有。”
陈恭道:“我要松子糖!”
庭芜道:“我要南京来的绒花。谦哥哥先给我买,我回头给银子。”
陈谦拍了下庭芜的脑袋:“两朵花儿哪里就要你的钱了。我买一匣子回来,你们姐妹们分吧。只不许吵嘴儿,从大到小的挑过去,听见没有?”
庭芜点头:“知道了。”
“乖!”
说着,哥四个就扎堆出去了。庭芳接着一边教庭芜陈恭数学,一边捋着自己的代数。哪知道陈谦出去没有两刻钟,又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个徐景昌。
庭芳好几日没见徐景昌,好悬把滑轮的事给忘了!此刻见了人,又立刻想起来,忙问:“得了?”
徐景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小帅哥都憔悴成猥琐男了。唉声叹气的道:“好妹妹,你下回也给个思路。就是定滑轮动滑轮,可把我折腾惨了。我们几组人没日没夜的赶,才将将做了出来。你瞧瞧吧,还有没有什么要改的。”
庭芳不好意思的笑道:“那个我就实不能。再说,我若是什么都懂,怎么能体现出师兄您的聪明无双!”
徐景昌整个人是一种亢奋后的疲惫,有气无力的说:“别给我灌迷魂汤。快瞧东西。”
徐景昌的小厮算盘和算筹忙把木箱子放在地上,揭开盖子,里头便是个木头架子搭的滑轮组。旁边还有个摇杆,庭芳试了试,大小刚刚好。看了一圈,奇道:“怎么是木头的?”
徐景昌道:“送你们家的,试用一阵先。给你个任务,每天负责打几桶水上来,才好说明白哪里叫改。下头人通说不清楚。”
“殿下不是叫快么?”庭芳疑惑的道,“不然你们也不用紧赶慢赶了。这会子放我们家试,可试到猴年马月去。”
徐景昌道:“所以有木头的送你。铜的早送进宫了。我们试了一阵,是比原先的摇撸更省力。也没有一回就做好的事,总要慢慢的积累,才能越做越好。”
徐景昌一番话另庭芳刮目相看,果然是天生的工科生。机械类的东西,可不就是得一代一代的更新么?没有完美的设计,只有更好的设计。她没学过工科,更对工科没有别样的兴趣。恰好徐景昌有,将来合作的更愉快了。
男孩子鲜少有不喜欢机械的,此乃天性。四个大男孩并陈恭在徐景昌与庭芳说话时,就齐齐蹲在地上围观。不时用手戳戳这个,摸摸那个。因时间来不及,现在的滑轮组就没有漂亮的包装,结构全露在外面,有一种炫酷的美感。陈恭用手摇了半日摇杆,便兴头的道:“赶紧装到井上去!咱们试试!”
徐景昌今天本就是来干这个的,立刻就道:“去吧,只别掉下井去。”又道,“这个架子好,架在井上固定好,再不怕人失脚滑下去了。”
庭芳前儿就有丫头还跳井,听到此言,眼皮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杨安琴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忙不迭的要跟去井水边。拉着庭芳道:“走走走,去看看。”
一群人呼啦啦的跑到井边。叶家水源有三处,一处是荷花池里的活水,外头引进来的,不算干净,只好养花养鱼。一处就是振羽跳的那个苦水井,恰在仆妇院里,洗衣服正好。还有一处在厨房左近,便是叶家的饮用水之处了。彼时的井有两种,一种横竖井水深,索性井边就修的高高的;另一种井水浅,为了图省事井边就修的矮。矮井方便却危险,常有人失脚滑下去淹死。叶家先前还是矮井,随着孩子一个个的生下来,井边加高加固,安全是安全了,取水又变成了体力活。
算盘与算筹跟着徐景昌长大,没少跟着当工匠。手脚麻利的把常规摇撸卸下来,接着就把滑轮组装上去了。滑轮组架到井上,组装完毕,竟是有些壮观的味道。杨安琴兴头的抢过水桶扔下去,再摇着摇杆一圈一圈的,轻而易举的就把水桶摇上来了!
陈恭手痒,也要玩。可他不够高,跑进厨房搬了个凳子出来,站在凳子上往上打水。同样也不费吹灰之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上的摇杆,兴奋的大叫:“我也能打水了,哈哈哈!”
庭芳在旁边看了一阵,对徐景昌摇头:“还是不好。”
“嗯?”
“师兄你看!”庭芳指着水桶的位置道,“水打上来了,还得用手提。那个位置,不好用力的。得再有个结构,把桶送到井外头,最好再落下来一点儿,才提的顺手。”
徐景昌深以为然:“那就得再想想。”
庭芳笑道:“我可想不了。且看师兄妙手点睛。”
虽然被庭芳找了个茬儿,可滑轮组的成功还是让徐景昌异常兴奋。这就是他和福王喜欢找庭芳玩的理由,她才不会跟你讲四书五经,她只会提出更好玩更有成就的思路。尽管她未必会,却就是想的到。
几个人轮番试了试滑轮组,连庭芜都轻轻巧巧的打了桶水上来。一叠声的赞誉不要钱似的往徐景昌头上砸。徐景昌都不客气的笑纳了,还调侃庭芳道:“又能得赏了,想问殿下要什么呢?”
庭芳嗳了一声:“殿下不寻我不是就谢天谢地了。”
话音未落,皇宫的方向传来了沉重的钟声。一下、两下、三下、一直数到九,戛然而止。徐景昌和庭芳齐齐变色!丧钟九下,皇后薨了!
第一卷完
第168章 喵喵喵
天佑五十二年四月二十七日申时三刻,皇后燕氏薨逝于坤宁宫。
皇宫里死一般的寂静。
从坤宁宫到角角落落,所有人都尽量稀释着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触怒情绪不稳的圣上。
圣上呆坐在皇后的榻前,仿若雕塑。皇后病重以来,他常常坐在此处。或批奏折,或观闲书。时不时的看看昏睡的皇后,看着那微弱起伏的锦被,便觉得无限安心。可此刻,一切都不会动了。不管是平时就几乎观察不到的鼻翼的微颤、还是偶尔才会有的翻身,都通通消失不见。圣上呆坐着,好似只要自己不起来,或许下一刻,皇后又会缓缓的睁开双眼,温柔的劝说他以国事为重,试图把他撵回乾清宫,以免过了病气。皇后永远都是那么和眉善目,一直到死,都是。
宫廷里沉重的钟声敲在京城里每一个人的心上,皇后的丧报一层层往外传。从北到南,从皇都到县城,快马加鞭,不敢耽搁丝毫。圣上却好似无所觉,他握着妻子的手,细细摩挲着,低声笑道:“睡吧,你身上不好,就多睡点儿,别操心了。”
太子与众皇子连同妃嫔们悄无声息的站在外间,没有一个敢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劝慰。
天渐渐黑了,宫人用余光打量着环境,是点灯?还是别动弹?犹豫的望着彼此,始终没有做主的人。宫里的空气粘稠如胶,每一下呼吸都好像要用尽全力。惶恐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间。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圣上再也看不见皇后的脸,用手去触摸时,被只剩冰凉的皮肤狠狠刺激了一下,寒意化成尖刀直插心底。圣上顿时泣不成声,把皇后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燕燕,燕燕,你什么时候才醒我想你了。”
宫人奓着胆子把灯笼点亮,室内烛火摇曳,正红的百子帐上的童子白胖可爱。透过光影,圣上回到了许多年以前。新婚之夜,皇后当时年轻稚嫩泛着红光的脸,低低的道:“奴叫燕燕,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的燕。”
皇后的声音婉转轻柔,好似柳絮拂过心间。痒痒的,却不舍得拨开。嘴角噙着的笑意,一辈子都没消失过。就如她的名字一般,安适和乐。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圣上再次伸手抚过皇后的额头,久病之人,昔日的容颜都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泛着青紫的惨白。皱纹爬满了脸,颧骨异常的突出,瘦骨嶙峋的脸颊上,依稀能分辨出昔日的风华。圣上的脑海里,清晰的刻着他们初见时一颦一笑。他记起刚大婚时的举步维艰;记起长子殒命时的爱哀欲绝,更记得广纳妃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