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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更是乐了,一手微微掀起兜帽看着汉子。
“原来你不是男人啊?”他问道。
汉子顿时瞪眼。
“你骂谁…”他伸手指着这小子就要骂。
“六子。”一直靠在木架板上的男人出声喝止,“少说几句,呱噪。”
几个汉子便不说话了,愤愤瞪了那少年人一眼,呼啦啦的都坐下,左右都有,隔开了那少年人和程娇娘。
那边陈四老爷也看到了,皱眉。
“要么,去请娘子上车歇息?”他说道,看曹管事。
曹管事一如既往。
“好啊,好啊。”他说道,脚下却不迈步,一副你要说自己去说的意思。
不就是渴你一次,就吓破胆子了,还老陕周武勇之家呢,无用之家还差不多。
陈四老爷心里唾弃一句,自己也在篝火边坐下来。
这边篝火一阵沉默。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七情六欲,病者皆能尝,何须年岁。”程娇娘忽的说道,兜帽下可见小小的下巴。
啥个意思?
汉子们你看我我看你。
少年人低着头看着篝火,闻言似是笑了,可见露出的嘴角弯弯。
原来如此么?
“娘子。”一旁的男人开口,“原来娘子也是病身,却还能对我们施以援手,治病救命,此是菩萨心肠,一定会有福报的。”
程娇娘哦了声,微微转头看他。
“你读过书?”她问道。
这话题转的够快的…
男人愕然一下。
“不敢说读过书,略识得几个字罢了。”他笑道。
“那为何不读了?”程娇娘问道。
“穷啊,读不下去了,挣几个军饷养家糊口啊。”男人笑道。
程娇娘嗯了声,转回视线看着火堆。
“那你,是为什么施以援手啊?”那边少年人忽地说道。
在场的人都皱眉眉头。
这话题又转了?
也不是,这少年人胡乱插什么话?
有汉子忍不住伸手抓抓头,觉得脑子有些乱。
那位读过书的男人稍微反应快些,皱眉看向少年人。
“我当时病重不治将死,身边只有这几个兄弟,连驿站都不收赶出,荒天野地走投无路,身无分文,亦非仆从如云,郎君,你说这娘子为何施以援手?”他竖眉说道,络腮胡扎起,已经带上怒意。
“或许是看上兄台美貌?”少年人嘴角一翘说道。
“你!”其他汉子们再次怒声,有几个跳起来。
这泼皮,言语生事,不仅对他们的恩人形容不敬,现如今竟然还敢笑弄恩人的恩情大德。
这些富贵人家不知疾苦艰难的郎君,最是可恨!
“这位郎君,古道热肠或许你不多见,但这世上并非没有。”那病者男人肃容说道,“莫要以此玩笑。”
少年人对这边的敌意怒气丝毫不在意,摊手。
“又不是我说的。”他说道,“是她自己说的。”
汉子们七七八八的低声咒骂。
“娘子,我们弟兄七个,皆是同乡,来自茂源山,贱名不须娘子记,只求问的恩人娘子姓名,牢记恩情。”病者男人不再理会那少年郎君,看向程娇娘恳切说道。
“是啊是啊,娘子救得我兄弟,又给了银钱。”
“无疑是再生父母…”
“要给娘子立长生牌位…”
杂七杂乱乱哄哄粗浅却直白的感谢话语响起。
程娇娘嘴角弯了弯,但最终也没说自己姓名,扶着婢女歇息去了。
知她们赶路辛苦,茂源山兄弟们不敢叨扰,只得不再追问。
“娘子果然大仁,施恩不须记,坦然然啊。”病者男人感叹道。
“就算读过书,也别总是文绉绉。”已经安静好一刻的少年人又在一旁说道,“酸腐又不是什么好样子。”
在汉子们的怒目而视中,少年人施然而去。
“这小子,一副富贵皮囊,偏是泼皮状。”一个汉子愤愤骂道。
病者男人笑了笑。
“这世上,哪个富贵不泼皮?”他说道,似是反问,又似是自言自语。
营地喧嚣沉寂,除了值守的,疾驰赶路,又恶战狼群,饮了酒,疲乏沉沉的其他人都裹着披风裘袍倒头睡去了。
东方发亮的时候,营地又恢复了喧嚣,三方人马都准备起身。
驾车声,咒骂声,说话声混在一起,如同清晨的雾气一样蒸蒸。
“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了。”程娇娘看着跟过来的茂源山七兄弟,说道,“他的伤,已无大碍,安心将养时日便可,却不适宜,此时长途跋涉,我说过,病可以治,命不可治,你自己不要命,纵然我亲在身边,也施救不能。”
茂源山七个男人带着几分惭愧又几分感激道谢。
“不过,你们若是不来,我若没命,你便大约也没命了。”程娇娘说道,清晨寒气,她几乎整个人都裹在斗篷里,连嘴角下巴都看不到了,“这是不是,天道公平?”
第十七章无礼
说完别语,程娇娘又招手叫曹管事。
曹管事这次机灵了很多,过来之后垂手听候,不问不说。
“拿些钱给他们。”程娇娘说道。
曹管事问都不问伸手就拿出钱袋递给这几人。
看着曹管事递上来的钱袋,茂源山兄弟们纷纷后退摆手。
“怎能再要娘子钱?羞煞人也,羞煞人也。”他们齐声说道。
“钱,不就是为了用么。”程娇娘说道,“既然是男儿好汉,就莫要,如此这般了。”
病者男人肃容,施礼。
“大恩不言谢。”他说道,伸手接过钱袋。
程娇娘略一点头,和婢女向马车走去。
几个男人拿着钱袋目送,带着几分不舍。
“这娘子,真是个好人。”
千言万语不知怎么说,最终化为这句话。
“沧海瞬间,千金散尽还复来,打铁还须自身硬,咱们兄弟要报答人恩情,还是快些去自立吧。”病者男人笑道。
“对,恩人往京城去,我们待时也去寻她便是。”大哥说道,“我方才已经私下听到,这是两家人,一家姓陈,一家姓周,那娘子虽然不说,咱们只要有心,总能寻到恩人。”
大家轰然叫声好,将这男人用木架子抬起来上了自己的车马。
就如同他们昨夜来一般,嗷嗷叫着自行远去了。
山谷间一下子冷清了很多。
婢女收回视线,扶着程娇娘上车。
“救命之恩,不知姓名无碍。相貌总要知道吧,要不然岂不是忘恩负义?”少年人的声音在后响起。
大家扭头看去,见那少年郎君大步而来,随着走动帽子下面容若隐若现,晨光里有些熠熠生辉。
这泼皮!
竟然如此粗鲁要看人家女子相貌!
四周的侍从怒目相视。
“原本也没有恩义,何谈忘恩负义。”程娇娘说道,扶着婢女转身。
“没有恩义?那你为何救治他们?”少年人走近朗声问道。
程娇娘停下脚转过头。
“当时。此人病重不治将死,身边只有,这几个兄弟,驿站不收驱赶,荒天野地走投无路。堂堂七尺男儿只得悲问天命,你说,我这时,何以相助解其危难?”她问道。
“为何?”少年人看着她问道。
“你不觉得,这样,很爽吗?”程娇娘慢慢说道。
爽。爽意,爽然。
这个词这个字,少年人听过写过说过无数次。这么一个明亮的字,没想到此时此刻单单的说来,竟然会让他觉得十分的……滋味复杂。
最要命的是,偏偏他还听懂了。如是像其他人,比如这几个什么山野汉一般茫然也罢。
人要是太聪明了也不好。
少年人抬着头,看着眼前微微侧转头,正踩上上马车凳的女子。
兜帽掉下而不知,面容展露与外。
双眸清亮,鼻梁高挺,长眉入鬓。面容愕然无笑凭添十分不合年纪的冷冽。
这小郎君长得还不错,在场的人心中不由暗道。
少年郎君回过神,扬手重新戴上兜帽,似乎不愿让人看到相貌一般。
程娇娘转过头提裙上车。
“娘子且慢。”少年人出声唤道,“娘子,也救了我呢。”
程娇娘停下脚再次回头。
少年人见程娇娘看来,便伸手向后一指。
“我的马车…”他说道。
马车怎么了?
大家都看去,见少年人那边的侍从正将一辆马车撤下,昨晚狼群中马受惊带车奔突,夜间没顾上细看,此时看来那马车车轮已经坏掉半个。
“如果不是娘子提醒,我可能已经被狼群围而咬伤了。”少年人说道。
程娇娘身边的侍从面色微微讶异,不由看了眼程娇娘又看了眼婢女。
他们还记得的确提醒过,不过,不是婢女提醒的吗?
程娇娘看着他,露出的嘴角弯弯。
“如此,也是。”她说道。
话音才落,便见那少年郎君踏上前一步,伸手掀起了程娇娘的兜帽。
女子的面容便呈现在他眼前。
少年目光微凝,看着眼前的这张脸。
说来少女也没什么特别……
确实比之常人肤色白皙一些……
眉目俊俏一些……
只是那双眼在这张脸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再配上木然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怪异。
似非真人,呆呆无神。
果然是…病者?
这不过是一眼的功夫,因他动作太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得到这少年会有如此孟浪动作。
一怔之后,婢女尖叫一声,紧接着侍从们喝斥更是动作。
“这登徒子无礼!”
少年郎君身旁的侍从早已相护。
“我且不管别人,我反正是要记住恩人面的。”少年人退后一步,含笑说道。
相比于周围人的惊讶恼怒,程娇娘神情无波,由又是气又是怕的婢女颤抖着将兜帽重新给她带上。
这边陈四老爷不得不出面了,带着几分生硬不悦示意少年人离开。
“娘子,我也是你救的,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爽啊?”少年人含笑倒退,一面微微扬手说道。
程娇娘又停下脚,转过身。
“且慢。”她说道。
“郎君留步。”虽然很不情愿,但婢女还是大声喊道。
少年人停步看过来。
程娇娘冲他招手。
这小娘面对如此失礼都不曾惊惧羞恼,反而招手让那登徒子上前?
不过,一个连狼群都不怕的人,这些怎么能吓倒她。
少年人笑着大步而来,无视周围的白眼,站到程娇娘近前。
虽然他的个头比这女子要高,但偏这女人踩在木凳上不下来,二人之间倒显得那女子高了些,颇有些几分居高临下。
“那个救你,还不算什么爽。”程娇娘看着他说道,一手微微掀起兜帽,露出面容,“二次救你,才叫痛快。”
少年人哦了声,看着眼前的女子。
昨夜隔座,今日初见,言语来往不过三四句,怪道并无陌生。
“那如何才能?”他问道,一手也微微掀起兜帽,可见嘴角微微笑意。
程娇娘些许倾身。
“昨夜,狼群,是人,引来的。”她低声说道。
少年面色瞬时森然。
“如此,你觉得,如何?”程娇娘收起身站直,看着他说道。
第十八章随遇
又一队人马轰轰而去,山间只剩下少年人一众车马,更为冷清。
“郡王,我们也起程吧。”身边侍从低声问道,看着似乎还在走神的少年人。
少年人哦了声,伸手掀开兜帽,看向来时方向,山间隐隐回荡马蹄声,到最后,寂然无声。
“郡王,那娘子与你说了什么话?怎的郡王如此失神?”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笑道,相比于其他人的恭敬,他带着几分随意。
方才少年人与程娇娘站近低语,除了他们二人,别人并未听到最后的话。
少年人转过身,看着这男人,亦是露出笑容。
郡王爱笑,性子又好,或许是养在宫中无忧的缘故。
“她问我何家郎君,可有婚配。”他笑道。
众人轰声笑了。
“郡王俊秀神丰,女郎见了哪个不是心醉神迷。”管事男人更大声笑。
“只可惜,父王没等到我成亲。”少年人说道,神情低沉。
笑声顿消,四周的人都换上悲伤神情。
“郡王节哀。”管事男人说道,挤出两滴眼泪,“您的孝心王爷在天之灵知道,我们速速赶路。”
少年人点点头,带着几分哀戚接过侍从牵拉的马。
“马车坏了,郡王行路不变,我们不如到前方换水路如何?”管事男人想到什么说道。
“可是换乘水路,则要迂绕。”有人说道。
“欲速则不达啊,郡王的身子要紧,从未行过这般远路,再受了惊吓可怎么得了,皇帝太后都要担心的。”管事不安忧心说道。
“那便依廖管事所言吧。”少年人说道,带着几分随意,“平安赶路要紧。”
管事高兴的应声是,前去安排传达,看着他的背影。少年人嘴角一丝冷笑。
倒要看,是哪个,竟然要自己的性命。
鱼者已为渔者,渔者尚且不知,这种感觉也很爽。
少年人收起笑,再次看了眼那来时的方向。
一家姓陈,一家姓周,那这女子姓周还是姓陈?
他伸手戴上兜帽,一夹马腹,奔驰而去。
日夜不停。大路小道奔波。京城一日一日接近。
“曹爷。东西买来了。”
几个随从大包小包的迈进客栈的门。
厅堂里曹管事等人正在吃饭。
“送去送去,快些吃了好赶路。”曹管事说道。
随从们应声进去了。
“娘子要吃什么?”有人好奇的问道,看着桌上玲琅满目的菜肴,“这些都不合口吗?”
一路上风尘仆仆日夜兼行。吃得喝的都是对付一口,看着京城还有三五日脚程,大家的心情也轻松了很多,虽然恨不得一口气进京,但陈四老爷还是有耐性的让大家在这里落脚稍微歇息,吃口丰盛的饭菜。
这里已经是大家熟悉的地盘了,挑选了有口碑的好店,点了拿手的招牌菜,但那个娘子却只尝了一口就不吃了。
“不好。”她说道。
然后便念了一串稀奇古怪的单子。让出去买,她要自己做。
怎么就不好了?这么好的东西…
这娘子,也太挑剔了。
陈四老爷委婉的表达行路不得已能将就就将就一下。
“是你们说要歇息的。”程娇娘看他说道。
她说话简单,但婢女会进行解说。
“一路上,我家娘子难道没将就吗?”婢女不高兴的说道。“大家都辛苦赶路的时候,我家娘子可是一声也不吭的。”
那倒也是。
这女子一路上真的挺安静的,安静到陈四老爷等人几乎都想不起她是个女子,比如那晚遇到狼群,要是换作其他女子,早就吓的大哭大叫了,她却安安静静,该坐就坐,该唱就唱……
能吃苦,但也娇惯挑剔,真是矛盾的感念。
送去东西回来的随从跟曹管事报账。
“这钱花得可真够快的。”他说道。
“她们两个女子能吃多少?”陈四老爷笑道,一面招手要自己的随从,“我来付我来付。”
这可不行,曹管事忙阻拦。
“花的不多花的不多。”他笑道。
“娘子用的不多,给那茂源山兄弟们的多。”随从也解释说道。
“那也无妨,娘子心善。”曹管事又说道。
他还真怕这娘子不花自己的钱呢,没想到花的这么痛快,肯让他们花钱,说明是当自己人,这就好这就好。
来时老爷公子也都说了,要什么给什么,不就是钱嘛,只要人在,钱算什么。
婢女将一把切碎的菜递过来,看着程娇娘放入锅中。
小小的锅子里咕嘟嘟的翻着滚。
“娘子,你真心善,给那几个茂源山的人好些钱。”婢女说道。
程娇娘移身旁边,用勺子往汤碗里调配芝麻香油酱油等调汁,洒上细葱递给婢女。
婢女有些怔怔接过,还不知道怎么吃。
“待锅开,兔肉涮之,沾食。”程娇娘说道。
婢女恍然,看着面前小炉子铜锅,盘盘碟碟的细薄的肉,青翠的菜,再闻着锅酒椒香气,食指大动。
“又不是我的钱,拿来做善事,有何不舍。”程娇娘说道,自己也调好了一碗,转身移坐过来。
婢女嘻嘻笑了,看着程娇娘捡起兔肉放进锅内,便也学着样子来做。
雅间室内蒸气香气腾腾,不时响起婢女吸溜的低呼以及程娇娘的说话。
“烫,放入酱汁中凉一凉。”
“嗯嗯,好吃好吃。”
“不算好吃,没有好酒。”
“娘子,这叫什么吃法?”
略一沉默之后。
“拨霞拱。”程娇娘看着锅中翻滚的菜肉,慢慢吐出三个字。
一碗酒慢饮而尽,陈四老爷带着几分意犹未尽,不过还是赶路要紧,等父亲病愈,他们兄弟才能真畅饮。
随从们已经开始整装车马。
“又是菜又是肉又是酒的置办了好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完。”随从低声对陈四老爷说道。
不是灶上一锅出来的。单独配炒,可是费功夫。
陈四老爷摇头,才要说话,见那边门声响动,程娇娘和婢女走出来了。
“娘子,吃好了?”陈四老爷问道,有些惊讶。
“你想要我吃好,还是吃不好?”程娇娘一手戴上兜帽,一面看他一眼木然问道。
这叫什么话!这女子,说话也太呛人。。
陈四老爷讪讪。一旁的曹管事忍不住嘿嘿笑。
你关心的到底不是人家吃好还是没吃好。关心的只是能不能赶路。还非要来多问这话,自找没趣。
秦郎君果然说的对,对这女子一定要任由其行事,不可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