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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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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就有了,今天我以为好了……”

左时蹙了下眉头,像是意识到什么,问了一句:“昨晚骆敬之对你做什么了吗?”

长安手脚发凉,昨天疼到极致的感觉好像又一下子从脚底冲了上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长安!”左时眼疾手快,像接住一只突然坠地的风筝,拦腰将她抱住,急切地唤她名字,“长安,殷长安,你醒醒!”

她阖着双眼没有应答,手臂也垂在身侧,像只折断了翅膀的小鸟。

是的,不是风筝,是小鸟,因为她有血有肉有生命,会伤心和害怕。

左时当即打横抱起她,在门口拦了辆车,就直奔医院。



齐妍赶到医院的时候,长安已经入了病房,手背上挂着吊瓶,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病房里只有左时一个人坐在床畔的椅子上陪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她昏迷还没醒吗,医生怎么说?”

尽管已经尽可能地控制情绪,压低了声音,但齐妍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担忧和愤怒。

“她昏迷时间很短,现在只是睡着了。”左时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又看向齐妍,“医生说她只是贫血,其他的就像刚刚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那样。”

齐妍胸口起伏着,似乎不肯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

“敬之呢……她老公骆敬之,联络上没有?”

左时摇头:“手机没人听,可能在忙。”

短短在忙两个字,听得出淡淡的嘲讽。

“她家里人呢,通知她爸妈了没有?”

左时还是摇头:“你觉得这样的情况,立马告诉她家里人,合适吗?”

下、身撕裂伤,鲜血浸透衣裤,人都昏倒了才送到医院里来,但凡爱惜自家女儿的父母都会痛心到受不了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齐妍心情复杂,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已经不是新婚夫妇了,也不是只有冲动和蛮劲儿的愣头青,弄成这样,到底是有多大的矛盾和怨气呢?

她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熟睡的长安,第一次觉得这个洋娃娃般的漂亮姑娘这么可怜reads;。

看来长安一时是不会醒的,齐妍转而看向左时,指了指病房外面,示意他出去谈。

左时十分沉得住气,她不开口,他就抿紧了唇什么都不说。

齐妍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长安想干什么?”

左时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是南城人,你甚至没有中国国籍,开着那么好的车,还到小咖啡馆打工,也亏得长安相信你,就因为在巴黎你救过她的命。那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只有你自己知道。左时是你的真实名字吗?还是说也只是一个用来掩人耳目的代称?”

“你调查我?”

“彼此彼此,你在接近长安之前,不也是把她的社会关系查得一清二楚?”

左时不置可否,抱着胳膊看她:“你指的是什么?如果是指刚刚打电话让你赶过来,那是因为长安的手机通讯录里你就排在骆敬之和她父母的后面。总要有人照顾她,同是女人,总归方便一些。”

“我不是说这个。”齐妍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干脆点明了说,“你三番五次地提醒长安有高薇这个人的存在,挑拨她跟敬之的夫妻感情,是为了什么?不要你可以瞒得住所有人,第一次在饭店偶遇的时候我就怀疑了,为什么偏偏是那里,偏偏是那一天,长安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有人故意把她带到那儿去,故意制造偶遇的。还有她做孕前检查的事……算了。”她都不想再把长安的遭遇摆到明面上来说,太可怜了。

“你这脾气好像发泄错人了,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我害她躺在这里的,可你我应该都很清楚,罪魁祸首是跟她同床共枕的那个人。”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句古话没听说过吗?你才到法国几年,五年,十年?”

看来是真下了番功夫查他。左时也不恼:“你要真的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孑然一身,就连那辆车也是朋友借给我的。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算准时机利用一场恐怖袭击来赢得一个女人的信任,巴黎发生的事,的确就是巧合。”

他知道齐妍不信,聪明自信的女人可以做旗鼓相当的对手,但在这种时候就没有长安来得单纯可爱。

“随你怎么想吧。”他一派轻松地将手插在裤兜里,“我没想伤害殷长安,毕竟骗财骗色我都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用不着懒一个小傻子在身边,增添累赘。”

齐妍从小傻子这个称呼里听出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冷笑道:“怎么,终于耐心用光,露出马脚了?”

左时不再接话,只说:“你还是关心下你的老同学比较好,等会儿人醒了,总要问起来的。”

齐妍也觉得一阵阵心寒,长安弄成这样都找不到骆敬之的人……这还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斯文正直的好男人吗?



骆敬之不在医院里,他开车去了很远的一条酒吧街,下车的时候手机就丢在了驾驶座上忘了拿下来。

高薇穿着高跟鞋,在上台阶时绊了一下,幸亏扶住他的胳膊,笑了一下说:“我们这还没喝酒呢,我好像已经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了。”

她下班时约骆敬之一起吃饭,为感谢他在上回那桩胚胎错植的纠纷里给她帮助。然而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干脆就跳过了吃饭这一步,约他出来喝一杯。

第十七章

几年没来,过去约会时见面的那家清吧居然还在,招牌虽然换了新的,但内里的格局还是他们熟悉的样子,显得有一点点陈旧。

清吧人不多,两人找到位子坐下来,高薇回头看了看身后,笑道:“这里以前还有我们的照片和便利贴,现在都没了。”

要说没变化也不对,其实还是有的,曾经热闹又粗糙的照片墙已经换成了复古优雅的砖墙,挂上了抽象装饰画,就像年轻的孩子迟早有一天穿上大人的衣服,气质终归跟以前不大一样。

骆敬之只点了酒,高薇加了两份小食,劝他道:“总要吃点东西,你这样饮食不规律,肠胃要出问题的,亏你自己还是医生。”

她语调里小小的娇嗔也是骆敬之最熟悉的。他看她一眼:“胃不好的人是你,这几年有没有好一点?”

“原来你还记得啊?”她露出安慰的笑,“所以我才不干传统的外科了,专攻生殖遗传这一块,不用动不动站大半天手术,这几年身体倒是挺好的。”

酒端上来,她跟他碰杯:“这回的纠纷能够这么快平息,多亏你帮忙。谢谢的话说多了显得生分,我就先干为敬吧。”

她酒量不好,很容易喝醉,现在却也摆出海量的姿态,或许是真的高兴。骆敬之的神思随着水晶杯里的红色葡萄酒轻轻晃动,先前那些烦闷和怅惘也悄悄淡了。

他这时意识到手机没带在身上,拧着眉上上下下翻找。

高薇问:“怎么了,手机不见了?”

“嗯,应该是丢在车上了。”

“急着用吗?你今天值二线班?”

骆敬之摇头,但即使不值班,他也得随时保持手机畅通,怕长安有事要找他。

“那你去拿吧,我在这儿等你。”

骆敬之说不用,料想今天长安也不会打给他。昨晚闹成那样,即使是他自己,现在面对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高薇笑了笑:“你是不是跟长安吵架了?不会是因为我昨天多嘴提到她来医院做检查的事吧?”

“跟你没关系,是我跟她之间的问题。”

“我明白,现在很多夫妻都这样。其实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骆敬之古怪地抬眼瞧她:“你也觉得是我不能生小孩?”

“那你的顾虑是什么?难道是因为你太太的病?”

他默认了,又隔了半晌才说:“就算她的病不会遗传,她也照顾不了孩子。我太累了,孩子夹在我们中间,从小就不会快乐。”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考虑离婚?”

骆敬之心头因这句话而猛烈震动。其实怎么会没考虑过,更卑鄙的方式他都考虑过的,只是这话从高薇嘴里说出来,意义又完全不同reads;。

见他不说话,高薇又笑笑:“是了,我怎么忘了,她爸爸是你的恩师,这么做太没义气了。听说他现在身体不太好,严重吗?”

“肝癌,已经没有办法手术,只能维持。”

“怎么会……我回国后在电视上看到他的采访,还很精神。”

“病来如山倒,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

“那长安一定很难过,她爸妈好像很疼她的。”

“她暂时还不知道。”

高薇端起酒杯:“有时候我真羡慕她,你们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从酒吧出来,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两人到旁边停车场去取车,骆敬之看到手机上有七八个未接来电,都是长安的手机打来的,眉心高拢,又顾及高薇在旁边,没有立马回拨过去,对她说:“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高薇摇头:“我住的近,前面转个弯就到了,我走回去就行。是不是你家里人找你了?你快回去吧,喝了酒别开车,等不及代驾过来就先打个车走吧,车就停这儿。信得过我的话,我明天上班的时候把车给你开到医院去。”

这样最好,他把车钥匙给她:“那就麻烦你了,真是对不住,本来应该送你回去的。”

只是他心里有点焦虑,总觉得长安是有什么事,他必须得赶回去。

“跟我还客气什么。”高薇醉了,笑嘻嘻地从他手里抽走了钥匙,又快步冲到马路中间去帮他拦出租车。

“薇薇,小心!”

刺耳的喇叭声在耳边炸开,夜间疾驶的车辆从高薇身前呼啸而过,几乎将她肩上的披肩都随风卷走。幸好骆敬之冲出来拉住她,再慢一步,她整个人说不定都要被卷到车轮子底下去了。

惊魂未定的两个人站在路边,虽然姿势尴尬,却切切实实相拥在一起。

高薇从他怀里仰起头来,怔怔问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什么……薇薇吗?是情急吧,情急之下叫出的昵称,情急之下伸手拉进怀里的人,原来都是这些年怎么忘都忘不掉的情难。

“对不起,我只是……”

想要解释的话却被堵了回去,高薇猛地揽住他的脖子吻他。她本来就高挑,穿了高跟鞋,几乎不用踮起脚尖,就能恰到好处地吻他。

女人唇舌间有唇釉和酒精的味道,熟悉却又陌生。骆敬之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大半,手僵硬地搭在她腰上想要推开她,可她却越发贴上来,紧紧搂住他,不给他一点退路。

这样的缱绻,曾经也有过。他们都还是实习医生的时候,分派在不同的科室,难得在后楼梯间里遇到了,他也总是这样悄悄地热情地吻她。

他痛苦地慢慢阖上眼睛,从来没想过曾经理所当然享有的甜蜜,时过境迁,竟然成了偷来的苦涩。

酒吧街多的是红男绿女,当街拥抱接吻的也不是没有,有好事无聊的人路过就忍不住吹口哨起哄,骆敬之这才推开她。

高薇脸色绯红,眼睛里像有火苗在燃烧,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刚才的吻作祟。她不给骆敬之反应的时间,退后一步,说:“那……你路上当心点,我先回去了。”

她手里还握着他的车钥匙,过了马路,还在对面朝他挥了挥手reads;。

骆敬之扶住额头,唇上的温度还在,头脑却已经在夜风中冷静下来了。刚才一念之间那种不知身处何时何地的糊涂和想要不管不顾的狂热,此刻都像被冷水浇灭的篝火,只余下灰烬。

大概是因为那些好事者尖利的口哨声,让他想起自己已婚的身份。

毕竟他还是人家的丈夫,他的太太叫殷长安。

长安……他这才回拨手机上的号码,响了几声之后,接听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告诉他长安进了医院。

骆敬之赶到医院的时候,早已过了探视的时间,病房里除了病床上的长安,就只有齐妍在。

“怎么回事,她好好的怎么会进了医院?”

“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好像应该问你才对。”齐妍难得对人这么冷淡,“太太贫血昏倒了,做丈夫的最后一个才知道,好像怎么都说不过去。”

“齐妍……”

“是,你忙嘛,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你们夫妻之间的事,长安不怪你,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你好好照顾她吧,再想想怎么瞒过她爸妈那边,我没通知他们。”

齐妍拎起包匆匆离开了,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跟这位老同学翻脸。



长安后半夜才醒,挣扎着想坐起来去拿床头的水杯。闭眼坐在旁边沙发上的骆敬之立马也睁开了眼睛,起身道:“口渴,要喝水?”

她点头。

他倒了半杯热水,吹了吹,才递过去:“小心烫,慢点喝。”

长安一边喝,一边拿眼睛瞟他,喝完了,才轻轻地问:“你来看我吗?你明天不上班?”

“要上。”骆敬之声音有点沙哑,“你病了,先照顾你。”

长安连忙摇头:“我不要紧的,你去上班……不,先去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床的。”

她看一眼墙上,大概从来没在半夜这个时间看过表,有点迷瞪:“三点半了……已经下午了吗?”

“不是,还没到早晨。”他去扶她躺下,“你再睡一会儿,我就在这陪你。”

长安听说他陪她,很高兴,拉住他,说:“那你上床来睡吧,我们一人睡一半。”

“不了,病床太窄,睡不下两个人。”

长安从小在医院长大,病床哪里有个小机关她都知道,摆弄两下,就把病床边的活动栏杆放下去,笑着拍了拍床铺:“现在好了,睡得下了。”

骆敬之看着她,半晌都没动。

“怎么了,我……我又说错什么了吗?”是不是病床真的不能躺两个人,所以他生她的气?

她一直都怕惹骆敬之生气,他生气就不理她了,她害怕被他抛下,怕成为他的麻烦。她现在也很怕他生气,可好像又跟以前不太一样,因为关联了疼痛的记忆,这种怕就成了真正的畏惧。

骆敬之也看出了她的畏缩,她竟然会真的怕他这个认知让他对自己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和厌弃。

“你知道你自己是怎么了吗?”他尽量把声音放轻,“为什么会进医院,知道吗?”

第十八章

长安摇头,仔细想想;刚到医院时清醒了一阵;听到医生在走道上跟左时说话,提到撕裂、贫血什么的。那位医生嗓门有点大;也可能是义愤填膺,还把左时当作丈夫给结结实实骂了一顿,大概是怪他不小心,没有照顾好她吧?

后来左时进来;看到她醒了;什么也没说,只叫她好好休息。

贫血她是知道的;之前做孕前检查时医生开的那些药不就是治疗这个的吗?她想了想:“是因为我没吃那些药吗?”

骆敬之就知道她不懂;她甚至不懂得记仇。前一晚床笫间的厮杀记录了两人又一次原则上的争执——如果那也可以称为争执的话……然而隔一天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对他笑;拍着身侧的位置要把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狭小空间分他一半。

其实他宁可她跟他大吵,哭闹,那才是寻常夫妻应有的模样。

不;如果他们是寻常夫妻;他根本就不可能失控到弄伤她的地步。

莫名的;他突然想到高薇的那个吻,尽管不合时宜,但就是想起来,唇上的温度陡增,好像直到眼下还火辣辣的。

骆敬之抬手捂住脸,头疼欲裂,闭了闭眼,对长安道:“算了,你先休息吧,剩下的事等你出院了再说。”

长安此刻却完全清醒了,拉住他的手道:“敬之,你想说什么就现在说吧,反正我不想睡了,我想跟你说话。”

他这样是摆脱不了她了,他想。今后不知还有多少次,会像这样失控,从卑鄙的遗弃到野兽一样的撕咬,他疯起来还真是连自己都害怕。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吧,他后来都想不起是怎样下定的决心,但话就那样说出了口:“长安,我们离婚吧。”

别再这样互相伤害,别让他再进一步变成一个怪物。

可长安不能理解,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拉着他的手又握紧了些:“离婚……敬之,你说的是,离婚吗?”

“对,离婚,等我拟好离婚协议,你认可了,我们就去签字。”有的事一旦说出来,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反而愈发冷静下来,“你爸爸最近身体不好,这事可以先瞒着你爸妈,等……等他好转了,我再跟他们提。”

殷奉良的身体不会好转,相反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但这一点长安是不知道的。他能为她考虑的最后一点体贴周到,也就仅仅是这样了。

反正他什么都不要,财产上不会让长安吃亏,她甚至可以用不着请律师,只要在一纸协议上签字,就能让他求仁得仁。

可长安不是这样想的,她只觉得天塌了似的,声音都带了哽咽,第一次质问他:“为什么要离婚,你说过照顾我的……为什么离婚?”

为什么……大概就是因为不爱吧?可是对她讲又有什么用,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没有被爱过。

与她结合,这段婚姻,原本就不是因为爱情。

“我说了,等你出院再说,现在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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