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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儿惊的脸白，忙探头到窗外，大声叫道，“牧野大哥，这……这可怎么办？”
如果没有人留意，还是能下车挤过去，如今莫寒月只要一下车，怕立时被卷进人潮里。
牧野也不禁着急，大声道，“各位父老，峻王妃前来相迎峻王，请大伙儿借个道儿！”
可是在峻王回来之前，众人听到峻王妃的名字，都想一睹为快，谁又理他？偏偏都是寻常百姓，牧野空有一身功夫，又不能动用拳脚，也只能保住自己不被人潮卷走，还又驱得动谁？
这里一乱，另一边倒有人听到，隔一会儿十几个兵卒向这里奔来，排开人群挤到车前，向马车行礼，问道，“车里可是峻王妃？”
丹枫掀帘，点头道，“正是我家小姐，敢问几位大哥是哪一府上？”
为首的兵卒忙道，“姑娘客气，小人不敢当，小人是镇国上将军府的亲兵，伴我家小姐前来相迎峻王！”
是孙灵儿！
莫寒月忙问道，“孙大小姐现在哪里？”
丹枫把话传出去，为首亲兵向后指道，“已在酒楼前，只是位置订的晚些，只有楼下的几张椅子。”向左右瞧一下，说道，“小人为王妃开路罢！”
莫寒月忙命丹枫止住，说道，“都是些寻常百姓，又何必驱赶，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看无防！”扶住丹枫的手，掀车帘就要出来。
夏儿吓一大跳，叫道，“小姐！”忙抓住她衣摆跟出来，连声道，“小姐，这许多人，你下去做什么？”
莫寒月回头，说道，“难不成你还怕我被人吃了？”慢慢跨出车门，举目向车子四周望去。
她在车上这一站，虽说只是一袭寻常的打扮，又是留海覆面，可是举手投足间，威仪自成，最前拥挤的百姓顿时凝住，仰起头，怔怔向她注目。
莫寒月微微扬头，唇角含笑，扬声道，“各位父老，今日有劳前来相迎峻王，十一在此代峻王多谢！”说完，立在车上裣衽一礼。
峻王妃，可是御旨亲封的一品王妃啊，竟然给一群寻常百姓行礼。
百姓还自懵懂，牧野等人却已跪下。
这一来，有懂些礼仪的百姓回过神来，也连忙跪倒，说道，“峻王为保我大梁疆土出生入死，自当相迎，不敢受王妃礼！”
刁斗百姓，最惧权势，先见到莫寒月如此人物，已经震慑，等到有人一跪，也连忙跟着跪倒，前边的话学不来，却都跟着道，“不敢受王妃礼！”
莫寒月盈盈起身，含笑道，“今日大伙儿都是前来相迎峻王，又何必拜我，都起罢！”说话间，踩着唐七摆好的踏脚下车，唬的牧野、唐七等人忙挺身挡在她的身前，隔在和百姓之间。
孙府的亲兵也连忙前头开路，排开百姓，向酒楼走去。
众百姓见她坦然自若，又被她气势所慑，哪里还敢拥挤，自觉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挤进酒楼，就见孙灵儿快步迎过来，一把抓住莫寒月的手，笑道，“远远儿瞧着就是妹妹的马车，正怕你没处可去，又跑城外去呢！”引着她往窗边来。
莫寒月抿唇，轻声笑道，“我们在楼上订了位置，姐姐不如与我们一道儿？”
孙灵儿大喜，说道，“听说临窗的位置喊到一千两银子，还不是最好的！”忙跟着她上楼，也不问莫寒月，径直向跟在身后的随从说道，“你们这里瞅着，见到叶姐姐一并请来！”
随从应命，见有牧野在侧，也只嘱咐她的贴身丫鬟跟上，自个儿在楼下守着。
果然隔不多久，叶弄笛也被亲兵引上楼来，吁一口气，笑道，“这峻王回京，可比上元节观花灯还热闹些！”
孙灵儿抿唇，说道，“还说呢，上元节那日，我们在宫里饮宴，谁不是提着一副肝胆等着，生怕峻王再命什么人传什么战报回来，哪知让人白等！”
莫寒月“嗤”的一笑，说道，“黑岩国已平，剩下的，不过是些流寇、乱民罢了，哪里还用得着什么战报？”想起去年的上元节，那一连两封的战报带给朝臣的震撼，犹在目前，不由微微抿唇。
没有战报可以扰乱宫宴，峻王那小子想来也无趣的很！
姐妹三人说一会儿话，各自凭窗而坐，唤茶来一边慢饮，一边等候消息。
第966章 会不会等一天
叶弄笛看着窗外，轻声叹道，“罗妹妹这一去，也已有一年，也不知如何，这一回，总会回来了罢！”
莫寒月轻轻点头，也低声道，“是啊，她该回来了！”
孙灵儿捅捅这个，又捅捅那个，压低声音说道，“叶姐姐、十一妹妹，我听大哥说，罗姐姐这一路，可是立下不少功劳呢！听说，峻王要亲自为她请功！我们姐妹之中，竟然出一位女将军呢！”
叶弄笛微微扬眉，倒不意外，点头道，“靖国公府上的大小姐就是名震西北的沙场女将，连皇上也不得不赞她一声‘巾帼红颜’，罗妹妹是罗大姐姐的亲妹子，自然不会差出许多！”
莫寒月听她提到罗雨桐，也轻轻点头，说道，“是啊，这满大梁朝，多少世代将门，可是任哪一府的小姐，怕都无法与罗大小姐相比！”
如果有，那就是当年的莫寒月了，可惜，二人功勋相当，这识人之明，她莫寒月却差罗雨桐太多。
姐妹三人说话间，但见皇宫方向一骑快马驰来，扬声喝道，“景郡王奉旨，代天子率群臣相迎峻王，众百姓避让！”
众百姓见马儿奔的正疾，连忙两侧闪开。而在传令亲兵之后，景郡王府的两队亲兵已急奔而来，分城门两侧而立，将百姓挡在身后，清出一条路来。
孙灵儿见此情形，不禁微微挑眉，说道，“之前罗大哥出征，景郡王回京，都是承亲王相送、相迎，怎么这一回换成景郡王？”
自然是皇帝不想助长峻王那小子的骄狂之气！
莫寒月微微勾唇，话却没有说出口来，只是轻声道，“或者因峻王辈份小，不得劳动亲王罢！”
心里却不禁暗笑。
峻王那小子的骄狂之气，素来不用旁人助长，就是刻意打压，怕也难以打压下去。
孙灵儿点一回头，又摇头，说道，“难不成罗大哥辈份就大？”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罗大哥是外臣，若是从国公爷那一方论，还当真长峻王一辈。更何况，罗大哥是大梁名将，峻王虽是个王爷，却向无功勋，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先帝可是以老靖国公为师。
孙灵儿点头，笑道，“这一次峻王立此奇功，很快就盖过旁人，他已经是王爷，也不知皇上给什么封赏？难不成小小年纪，就封为亲王？”
莫寒月抿唇，轻轻摇头，说道，“那岂不是与棣亲王平起平坐？”
她二人低声悄议，叶弄笛的一双眸子却怔怔的放在沿长街缓缓而来的一行人马身上。
只见当先一人身着银丝团龙纹朝服，头戴镶珠白玉顶冠，跨下乌云盖雪，身形俊挺，唇含浅笑，一双俊眸锁定前方，向城门而来。
旁边的包间里，传来不知哪一府小姐的低呼声，说道，“看啊，景郡王！”
“任是何时，景郡王也无人能及！”另一个小姐的声音接口。
“嗯！今日若是旁人相迎，峻王必然大出风头，既是景郡王，怕立时被比下去！”前一人应和。
莫寒月听到，也只微微一笑，身后立着的夏儿一张小脸儿却满是恼意，冷哼道，“这起子人，还不曾见到王爷，就乱嚼舌头，既说我们王爷不好，又来看什么，倒不如给旁人腾点地方！”
莫寒月好笑，说道，“她们自说她们的，你又急什么？何况景郡王本就是极为出色，也难怪她们赞誉。”说完向叶弄笛一望。
夏儿这才惊觉，吐一吐舌头，说道，“奴婢不曾说景郡王不好，只是不忿她们褒贬我们王爷。”
莫寒月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但看叶弄笛那副模样，显然也没有将二人的话听在耳里，不禁轻轻叹一口气。
自从两年前，发生扶奕逼娶一幕，再加上景郡王向自己当殿求娶，叶弄笛就再也不在姐妹面前表露对景郡王的心思，就是在景郡王面前，也一向神色坦然，不显一丝倾慕，仿佛早已忘情。可是如今避过景郡王的注意，她这副样子，实在还是情根深种。
景郡王之后，小静安王谢霖落后半个马身相随，再往后，丞相卫东亭、武安侯萧枕江、以及满朝文武各自骑马乘轿相随，穿城门而过，往城外十里亭去。
孙灵儿托着腮帮子瞧了半天，赞道，“也是谢大哥早已立下王妃，若不然，怕也会被各府的小姐惦记。还有墨三公子，立在这满朝文武之间，也当真是出色。还有我大哥……”
莫寒月听她夸个不停，忍不住好笑，轻轻摇头，说道，“他们几人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品貌，只是你非要将他们放在满朝那群老头子里相比，又哪有不好的？”
孙灵儿被她一说，细瞧一回，才这笑起来，说道，“我说呢，平日我们私下里相聚，也不见谁比谁更出色许多，这会儿瞧见，竟然个个俊美，原来是因为身旁都是些老头子！”话说到这里，旁人未见如何，她自个儿就笑的打跌。
莫寒月含笑望着她，不由微微扬眉。
要说孙灵儿年幼，可是再过一年，也该及笄了。许是家里父兄宠爱，分明一个极伶俐通透的人物，偏偏仍是一副无忧无虑的小女儿状。相比之下，自己步步算计，劳心耗神也倒不用说了，叶弄笛却一片痴念难弃，令人叹惋。
景郡王出城约半个时辰之后，渐渐的薄雾散开，立在酒楼上，极目望去，可见官道尽头，影影绰绰的群山。却不见那道儿上有任何兵马行来的迹象。
这会儿叶弄笛也早回过神来，看到孙灵儿踮脚伸颈的张望，也忍不住站起来张望一回，但见官道寂寂，不禁低声道，“峻王不会是专等傍晚进城，恰好搅了皇帝上寿宴罢？”
莫寒月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摇头道，“那我们岂不是要等一日？”心里倒也当真拿不定，峻王那小子是不是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丹枫听到，也忍不住好笑，凑趣儿道，“若果然如此，奴婢趁早唤小二来订下午膳，莫要到时没有酒菜，小姐们饿着！”
莫寒月好笑，说道，“你倒想的周全。”
话声刚落，就听孙灵儿叫道，“来了！”
第967章 他回来了
虽说莫寒月一向持稳，可是听孙灵儿一喊，仍是忍不住心头怦的一跳，忙探身翘首向远处望去。
果然，只见那官道尽头，群山之前，一条黑线慢慢的显现，越来越长，越来越近，向这里移近。
是他！
虽然，此时还分不清人形，可是，此时西归的队伍，除了出征将近两年的峻王，还能是谁？
看到二人瞩目，叶弄笛也不禁站起身来，眼望着那越来越近的黑线，渐渐分明的人形，轻轻握住莫寒月的手，轻声道，“果然回来了！恭喜妹妹！”
莫寒月只觉她手掌微微颤抖，连声音也带着些激奋，这一声恭喜，自然是由心底而发，不由心中感动，轻声道，“嗯，他回来了！”话一出口，雾气已不经意的弥漫在眼底眉尖。
这两年来的分离，间关万里，唯有书信可托。往日，她的心思，全部沉浸在西疆的战事上，直到此时，看到那行近的大军，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对他的思念，竟不比对西疆战事的关心要少一分。
距城十里，兵马略做停顿，想来是接受景郡王代天子的相迎，跟着继续缓缓向城门而来。
此时，城门内外的百姓也已看到远归的大军，一时群情激奋，大声喊了起来，有人先喊一声“峻王”，跟着一片呼声，跟着又有人大喊“罗大公子”，跟着又是一片呼声。
一时间，城门内外，官道两侧，倒像是两队人在较劲一般，“峻王”和“罗大公子”的呼喊此起彼伏，各不相让。
这一会儿，队伍已越走越近，已经可以看到景郡王玉冠上东珠的折光。人群中就有人大喊一声“景郡王”。民众素来是只怕不够热闹，听到有人喊，也就跟着大喊“景郡王”倒一下子将“峻王”和“罗大公子”的呼声压了下去。
孙灵儿瞠目，说道，“这些人可不是傻了？今日是相迎峻王大胜还朝，喊罗大哥也倒罢了，怎么喊起景郡王来了？”
莫寒月好笑，轻轻摇头，说道，“论起征战的功勋，这朝中自然以景郡王为最，无人能出其右，如今见到他，百姓也难免激奋。”
叶弄笛轻轻摇头，说道，“过了今日，他的这一传奇，该当改写！”
是啊，景郡王虽然功勋卓著，可也大多在保境安民上，而如今，峻王却是以短短数月夺取一国，为大梁开疆拓土，相形之下，自然更比景郡王的这十几年功勋更令人震撼。
莫寒月轻轻点头，侧头向她望去，只见她神情淡淡，唇角含笑，丝毫没有一丝惋惜，不禁微微一怔。
转念间，又不禁暗暗点头。
从五年前景郡王初回盛京，在各府各宅各大世家的小姐们心中，就是神话一样的存在，虽然耀眼夺目，却又难以亲近。
如今，如果以峻王的功勋稍掩他的光芒，是不是……会是另一番情境？
片刻的闪神，目光再次调回道上，只见大军又已近了许多，当先二人的身形已经瞧的清清楚楚，而若不是景郡王白玉顶冠上折射的珠光，一时倒当真分不出来，那两条一样俊挺的身影，到底哪一个才是俊王。
莫寒月的目光，凝在景郡王身侧的那人身上，急切的想看清楚他的容颜。
耳边，却听孙灵儿大呼，“瞧，罗姐姐！罗姐姐回来了！”
莫寒月恍然回神，目光稍移，向二人身后望去，但见谢霖在左，罗越在右，并骑而行。
而在二人之后，罗进的身侧，却是一个秀发翻飞，英姿秀挺的女子身影，那纤纤之姿，丝毫不见嬴弱，不是罗五小姐罗雨槐，又能是谁？
莫寒月深吸一口气，这一瞬间，只觉整颗心被喜悦涨满，轻轻点头，说道，“是啊，罗姐姐回来了！”去岁冒着冰雪严寒出征，到如今，一年有余，隔着长长的距离，竟就有了如此英气，令她错眼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罗雨桐。
叶弄笛也是满脸兴奋，双眸却已泪光盈然，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十一，我们……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想不到，罗妹妹……罗妹妹竟有今日……”激奋之下，声音已微微颤抖。
是啊，生为闺阁女儿，怕只有嫁一个好夫君，才能妻以夫贵，受一些旁人的倾敬。而如今，罗雨槐以一个弱质少女，竟征战沙场，异域扬名，身为她的姐妹，又岂会不为她欢喜。
莫寒月轻轻点头，感觉到她掌心的潮湿，微微的颤抖，反手将她握住，轻声道，“姐姐，我们已不在幼年，日后，必然会有各自的艺业！”
此时的心底，牵出的是对叶弄笛的赞赏。虽说她将一腔柔情尽数系在景郡王身上，为情所苦，可是在她的心里，自己身边的姐妹，却又个个挂在心上，跟着她们欢喜忧愁，宁肯自个儿委屈，也不愿伤及姐妹之情，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子，值得最好的男子珍惜呵护，可惜……
想到景郡王，心底又不禁轻轻一叹。
景郡王的心里，又何尝不苦？可是，自己分明都知道，枉称聪慧机变，对这二人却束手无策，无从劝解和相助。
这一瞬间的分神，队伍已驰到城下，景郡王和峻王的身影，已被城墙挡去。莫寒月倾身下望，强压下心头的怦跳，摒住呼吸，紧紧的盯着城门，等着那人从城门中穿出。
仿佛又过了三秋，其实也不过片刻，一红一黑两匹骏马已当先进城，莫寒月双眸锁上那条俊挺的身影，不禁眯了眯眼。
这个时候，正是朝阳初升，万道金光与进城的人马相迎，顿时令那两张俊颜灿然生辉。
景郡王一袭团龙朝服只见鲜亮，只有玉冠上的东珠绽出晕晕光芒。
而在他的身侧，峻王身披金甲，头戴紫金顶冠，在朝阳的映照下，竟然反射出万道光芒，与身后飞卷的乌亮发丝相映，竟如从烈炎中走出的战神，夺人心神，耀人眼目。
如此声势，顿时将城门两侧的百姓震住，齐齐仰首，注视着马上的人物。
一个如谪仙降世，另一个却如天神再现，都一样令人难以呼吸。
第968章 这就是峻王
而立在楼上的莫寒月，短暂的耀目过去之后，一双眸子再也无法从那少年的脸上移开。
如果说，原来的峻王，像一块不曾雕琢的美玉，无形无塑的话。此时的峻王，竟然如一柄在烈火中煅造过的宝剑，耀眼夺目的光环下，隐藏的是冰寒的利刃。
峻王！
这就是峻王！
这一瞬间，她心底原来那个狡赖小子的身影，似已变的模糊，实难与这马上唇角噙笑，双眸冷锐的峻王联系在一起。可是，却又实实在在是他！
万人所聚，却一片寂静，隐隐的，听到了许多抽气的声音，和许多人口中喃喃的低唤，“峻王……峻王……”
如果说，当初的景郡王，像一缕暖阳，给人无穷的吸引，想要靠近。那么此刻的峻王，更像是一团烈炎，让人不自觉的变身飞蛾，不惜焚成灰烬，也要投身其中，被他点燃。
神魂震动中，只听娇颤颤，轻微微的一个女子声音响起，“峻……峻王……”
“峻王……”
跟着，又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