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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凯威想了许久,终于给夏小宛打了电话,冗长的嘟音响在耳侧,一声又一声,他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坚持着,直到电话里传来:“您播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他捏着手机发了一下呆,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接着打。其实并没有想得太明白,手指已经按下去,这一次,夏小宛倒是接了,但口气意料之中的不好:“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你谈谈,”他说。
夏小宛断然拒绝:“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明天下午三点,我在名典咖啡厅等你,见面再谈。”
“我不会去的。”
“我会一直等到你来。”说完,他快速的挂断了电话,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也不给自已反悔的机会。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夏小宛终于醒过来,睁开眼时,茫然无助的看着他,他朝她伸出手去,她也没拒绝,顺从的攀着他的胳膊起了床,或许是起得有些猛,身子晃了晃,贴在了他怀里,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不由自主的收紧了手臂。
仿佛是场梦,这画面在他梦中无数次的出现,如今她真实的靠在他怀里,却仍是象场梦。还来不及分辩,她已经推开他,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转身往门外走。
他的手还僵在半空,仿佛搂着一个虚幻,不由得苦笑。慢慢的跟了上去。只是他腿脚不利索,眼见她越走越远,心里发急,不由得叫了一声:“你别扔下我啊!”
夏小宛停在他的车旁,冷冷的说:“叫你的司机来接,我得走了。”
“都这么晚了,司机早睡了,”他一瘸一拐的赶上来,“要不把车扔这,我们打车走,先送你回去,再送我。”
她却觉得好笑:“既然打车,干嘛要坐同一辆?”也不理他,抬了脚就往大门走去。
已经很晚了,俩个人站在路边等了许久,也没看到一辆出租车,春寒料峭,夜风刺骨,夏小宛抱着手臂缩成一团,他脱了外套给她,她不接,木着脸抿着嘴,脸上带着一丝倔强,仿佛是和他赌气一般。
其实以前,她从来不跟他赌气,事事都顺着他,只怕他不高兴,哪怕自已再委屈,也放在心里,乖巧得让人心疼,很长一段时间,他竟挑不了她的刺,反而让他愤怒,无比愤怒,当着她的面打电话约雷雅青吃饭,如愿以偿的看到她脸上的黯然,心里才舒服了些。其实并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想折磨她,千方百计的想折磨她!
最后两个人还是坐了同一辆车,因为实在是太冷,他们都不愿再等下去。她没和他一同坐在后排,径直拉开副驾驶坐进去。
全程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唯一开口说话是告诉司机各自的地址。
他靠在椅背上,索性闭上眼养神,想将她屏弃在思绪之外,可总有淡淡的香气袭来,其实隔得并不近,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就象无数次的臆想和梦境,今天晚上也是一样,他只能这样骗自已。
他骗过自已很多次,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亦是最荒唐的一次,坐在办公室里睡着了,然后梦到她打电话给他,她的声音清清幽幽的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似乎还带着点怨气,她说:“你过来陪陪我吧,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挺没意思的。”
他对她一贯是淡然的口气:“我忙着呢,有时间再说吧。”
她又说了一些什么话,而他嗯嗯啊啊的应付着,也没注意听,然后就挂断了。
醒来后并没觉得怎么样,可是秘书茱莉进来的时侯,他却突然说了句:“给我订张晚上飞加利福尼亚的机票。”
机票下午就送了过来,他随手扔在一旁,茱莉进来向他请示:“老板,晚上和法务部的饭局让沈总去吗?”
他愣了一下,说:“我自已去啊!”
茱莉说:“老板晚上不是要飞美国吗?时间上有冲突。”
他盯着那张机票看了许久,突然勃然大怒:“谁说我要飞美国,谁让你定的机票?”愤然的把机票甩到茱莉身上:“马上退了它。”
茱莉吓得脸都白了,连争辩都不敢,慌忙捡起机票退了出去。
他知道自已当时的样子一定挺吓人,因为第二天茱莉看到他,还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姜凯威想着这些的时侯,已经坐在名典咖啡厅靠窗的位子上了。阳光透过大玻璃窗斜斜的照在身上,让他有些昏昏入睡。
下午三点,正是犯困的时侯,如果不是喝了一杯咖啡,他只怕已经睡着了。
时间过去一个小时了,夏小宛没有来,他知道她不会来的。他们闹成那样之后,彼此相厌,她当然是不愿见他的。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他恨她是理所当然,可她为什么也这么恨他?比他想像中更恨,不就是当初拒绝了她吗?不至于每次一看到他都象看到杀父仇人一样吧?眼睛里那深切的恨意,有时侯真让他不寒而粟。
姜凯威换了个姿式,突然苦笑了一下,财经杂志上谈到他的财富时,说如果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百块钱都是得不偿失,因为他弯腰的半分钟里挣到的是一百块的N倍,可是他坐在这里却已经浪费一个小时了。
既然不会来,那他也不等了,还是挣他的钱去吧。
刚要起身走,瞟到门口进来一个人,他屁股腾起一半又坐下去了。
夏小宛看到他的时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冷然的样子。慢吞吞走过来,问:“你有什么事?”
“坐下来说。”姜凯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只耽误你几分钟而已。”
夏小宛冷笑:“姜总裁可真瞧得起我,为了这几分钟,都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那倒没有,”姜凯威说:“我也是刚到不久。”
“不是约了三点吗?”夏小宛奚落的笑:“姜总裁迟到的陋习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啊!”她坐下来,伸了伸腿:“说吧,想谈什么?”
“要喝点什么?”
“不用,我只能呆几分钟,”夏小宛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得赶回去。”
“赶回哪啊?”姜凯威倒奇怪了。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夏小宛狐疑的盯着他看:“这几天,你怎么停战了?不和顾氏打啦?”
“不是,我只是抻一抻顾念彬,”姜凯威笑了笑:“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夏小宛哼了一声:“还以为你是不想趁人之危呢?”
姜凯威越发奇怪了:“什么趁人之危,你倒底在说什么?”
“不知道算了,反正也不关你的事。”夏小宛不耐烦起来:“你倒底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姜凯威犹豫了一下,“那个,你……是不是有病?”
夏小宛脸一板:“你才有病!”
“不是,那天晚上,医生说你有狂……”话没说完,夏小宛一杯水泼过来,他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正着,水滴滴嗒嗒从脸上流下来。
姜凯威是少爷脾气,哪受得了这个,顿时火冒三丈,可还没等他发作,夏小宛倒吼上了,“姜凯威,你倒底想干什么?还嫌害我不够吗?”
姜凯威也火了,气呼呼的扯了纸巾擦脸,“难道是我害你进的疗养院?明明是你怀了……”
“你还敢提?”夏小宛愤怒了,顺了桌上的玻璃杯就砸过去,姜凯威一闪,玻璃杯撞到后面那桌的椅背上再跌到地上,“哐”的一声响,碎成了三半,明晃晃的躺在那里。
店里客人不多,但都看向了他们,服务生们也过来了,其中一个说:“先生,小姐,有话好好说嘛,打烂东西是要赔的。”
“让他赔!”夏小宛涨红了脸,吭哧吭哧的喘着气,睁着通红的眼睛瞪着姜凯威。
姜凯威坐着没动,在夏小宛愤怒的目光中,他倒是安静下来了,只是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说:“行,我赔,你爱砸多少我都赔,不过你今天得把当年的事跟我说清楚。”
夏小宛的脸色陡然一变,从包里拿出两张红票子往桌上一拍:“用不着。”然后转身疾走。
姜凯威看着她快步走到门口,突然起身追了上去。
夏小宛拿钥匙开了车门,正准备进去,冷不防被人拦腰抱起来,她急得哇哇大叫,拼命挣扎,可男人力大无穷,双臂似铁钳,夹着她大步往前走,咖啡厅里的人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看热闹,可是姜凯威很快将她强行塞进自已的车里,扬长而去。
围观群众里有人说:“要不要报警?”
有人就答:“算了吧,看看他们开的车,明明就是高富帅和白富美在耍花枪,等警察找到他们的时侯,说不定他俩正玩车震呢!”
大家哈哈笑着散了开去。
夏小宛还在挣扎,但很快就动弹不得了。姜凯威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死死的箍住。夏小宛不停挣扎,却是无济于事,反而把自已累得精疲力尽,只好软软的靠着了。
其实他们这样的姿式非常暧味,颈脖相交,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象是被超极强力胶水粘在一起了似的。就算曾经他们好的时侯,也没有这样亲密的贴在一起过。
第261章 我要去守着他
夏小宛说:“我要去告你,你是这绑架!”
姜凯威的口气很淡然:“去告吧,反正事情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你走。”
男人的声音响在耳后,带着某种执意,就象个赌气的孩子。
夏小宛突然害怕起来,奋力的挣扎,却只是徒劳。她是知道姜凯威的,脾气一上来,别说绑架,再无法无天的事他也敢做。
她觉得自已象一只被粘在蜘蛛网上的小飞虫,越挣扎反而粘得更紧,而他冷眼旁观,只等她精疲力尽,便要将她吞噬做大餐。
可她也不是几年前那个柔弱的夏小宛,打不赢她就骂,搜肠刮肚,用最恶毒最阴限的话来攻击他。
姜凯威却象一块顽石,对夏小宛赤祼祼的辱骂,完全无动于衷。
倒是前面开车的司机听得心惊肉跳,替姜凯威开车这么久,头一次看到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骂他家老板,但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老板居然一声不吭任她骂。但他家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绝对的睚眦必报啊,现在不吭声,那是要秋后算账滴!司机在心里喟然长叹,充满了对夏小宛的同情。
夏小宛骂了半天,一点成效也没有,倒是把自已累着了。她把头搁在男人肩膀上喘了口气,说:“你让我把手拿出来,这样箍着我难受。”
姜凯威偏不,“当我傻啊,你把手拿出来要打我的。”
夏小宛说:“你以为我手脚动不了,就没辙了?”
姜凯威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辙?”
夏小宛二话不说,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脖子。脖子上的肉细嫩得很,夏小宛一口咬下去只觉得牙齿瞬间就要刺进他的肉里。这让她想起曾追过的一部美剧《吸血鬼日记》,心里一慌,便松了力。只不轻不重的咬着。
姜凯威刚觉得脖子上一刺,但瞬间那刺痛感又消失了,他只觉得两瓣温软的唇紧贴在他脖子上,是一种异样的,让他无所适从的感觉,整个人便僵住了。脑子里象升起无数璀璨焰火,一蓬又一蓬,绵绵不断,伴随着低而闷的声响……
他懵了,手臂不由得环得更紧,象要将她嵌进自已的身体里去。
过了好半天,他才侧着头,轻柔的在她脸上蹭了蹭。这样好的时光,曾经也有过。因为太珍贵,所以将它封锁在心底,轻易连自已都不敢看。
那时侯的他身边总是围着许多女人,他和她们寻欢作乐,过着放、荡不羁的快活日子。唯独对她,除了在夏威夷的那一吻,之后再不敢造次。每次她来找他,俩个人总是出去吃饭,好象除了吃饭,再没别的可做,吃完饭他就送她回家。两个人规规矩矩坐在车里,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只有一次,她趴在车窗边看夜景,看到有个造型新颖的景灯很漂亮,便叫他看,他探过身子,而她一回头,嘴唇便碰在他脸上了,极快的一下,她惊呼出声,头本能的往后仰,他伸手扣住她后脑勺,猝不及防的吻下去。
分开的时侯,他的手还扣着她的后脑勺,额抵着她的额,俩人皆是大口的喘着气,气息被对方吸进去再呼出来,缠绕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滋味太美妙,让他忍不住想再亲她,倒底忍住了,侧着头轻轻在她脸上蹭了蹭,引得她一阵颤抖,可他瞬间就松开她,然后若无其事的点了根烟,就象对他那些女朋友。
而她羞红了脸,不敢看他,转了脸看着窗外,她那时留了一把直直的长发,柔顺的分散在两边,露出白晰的颈,晕着淡淡的一层粉色,象是珠光一般。他没想到她竟然连脖子都红了,怔怔的盯了许久,心里漾起莫名的情绪。
不是没吻过女人,但感觉完全不一样,那个吻让他迷恋而沉醉,象突然打开了一个新奇的世界,让他情不自禁只想索取,几乎要控制不住。
正愰惚着出神,陡然发现怀里的女人在颤抖,象筛子一般抖个不停,他脖子里凉凉的,湿漉漉的,是夏小宛哭了,声音哽咽着:“你放我走,我要回医院去……如果他醒了见不到我怎么办……”
他问:“谁在医院?”
夏小宛只是嘤嘤的哭,“放我走,我要回医院啊……我要去守着他……。”
他心一沉,突然觉得自已太过无聊,这样困着她做什么?一切都没变,再怎样都是枉然,只是枉然!他苦笑,慢慢的松开手。
夏小宛还浑然不知,趴在他怀里嘤嘤的哭着。
他烦燥起来,推开她,粗声粗气的道:“哭什么哭,又不是不让你走!”
车子早已停在姜家大宅的庭院里,司机不知道姜凯威要去哪,也不敢问,自作主张把车开回了家。
夏小宛一边哭,一边推开车门下去。她不想哭的,但眼泪收不住,就象烂掉的水笼头,哗哗淌个不停。
她恨自已没用,在姜凯威面前示了弱,明明恨成那样,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可是被男人困在怀里,陌生而熟悉的气息包围了她,她就晕了头,打不过,骂不听,她无可奈何,只是委屈,眼泪无声无息就下来了。
多少年没有踏足过这里,好象一点都没变,欧式的庭院灯,墙边的花藤架,高大的玉兰树,宽阔的车道……
曾经,她在花藤架下的摇椅里坐着看书,在玉兰树下拍照,在车道上学开车……不,不能看,不能想,不可以回忆,她胡乱的擦着眼泪,惊慌失措的加快了步伐。
姜凯威看着她踉跄而去的背影,疲倦的靠在椅背上,几乎连推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就那样靠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
有佣人在廊下探头,却没人敢上前来,连忠心不二的老管家都只是垂手立在门边,等着他家少爷的召唤。
还是跟从前一样,美好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过后便是长久的自我折磨。就象那晚,他吻过她之后,一路都没再说话,默默的把她送回家。
可是回到家里,他把自已关在房间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碎了一只康熙年间的红釉扁口瓶,因为她曾赞誉过那只瓶漂亮,她喜欢,他就偏要摔了它。
凭什么!倒底凭什么!
他象只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凭什么这样想她,凭什么坐立不安,凭什么把他逼到这种暴躁的地步,他愤慨极了,其极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是王,只有他控制别人,没有人可以左右他,没有,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或许从那个晚上开始,他就恨她了。恨她让他着魔,更恨自已情不自禁。
三更半夜睡不着,他拿了车钥匙下楼,管家听到声音追出来,他反而逃得更快,不假思索的将车开到了她的家门口,透过大铁门,看到夏家那幢西班牙风格的别墅在月光下沉默的立着,没有一个窗口有灯,她一定是睡着了。他又生起气来,暴躁的按了两声喇叭,凭什么她在家里睡得好好的,他却在她家门口焦躁不安!倒底凭什么!
大概是值夜的人听到声音,廊下亮起灯来,他心里一紧,逃也似的溜走了。
到了大马路上,他象个恶作剧的小孩,放肆的一路狂按喇叭回家。
那晚后,他们很久没再见面,她没来找他,他也没去找她。可是却从此给自已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在很多次意志薄弱的时侯,将自已牢牢锁住,不准去找她。
那个女人是毒,沾上便生不如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告诫着自已,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可还是忘了,一不留神就忘了。
怀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气。他缓缓抬起胳膊,将手伸到鼻子底下,然后便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式,直到手发酸才放下来。
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便将手搭在车窗沿上,静静的看着那点青烟在半空中袅袅升腾。
第一次看到夏小宛抽烟,他很是吃惊,可是她抽烟的动作很稔熟,细长的香烟夹在指间,微微翘着兰花指,有别样的风情,一看便知经验老道。那也是她在疗养院学的吗?
想到这里,姜凯威似乎突然清醒,他是要问她在国外的事情,怎么最后变成了这样?
又吸了一口,将那半根烟抛出窗外,拿出手机给沈离打电话,开口就问:“顾念彬住院了吗?什么病?”
沈离在那头打哈哈:“难得啊,你也关心起顾念彬来了。是不是想去探望一下,又不好意思,想叫我陪你一起去?”
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