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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挺有意思的，是非常简单的人，”孟子何说。“不管是谁，跟她处久了，都会喜欢上她的。”
“是吗？孟秘书对顾太太的评价很高啊！”程睿彰嘴角微弯，笑容温和。
孟子何心里一动，笑容也明媚起来，“顾太太对程总的评价也很高呢！”
程睿彰笑了笑，说：“孟秘书要是不急着回去的话，不如我们再找个地方坐坐？”
“好啊，”孟子何越发笑得妩媚起来。
第429章 手都没牵过
到了七月，天热得出奇，路边花坛里的花草都被晒得得焉焉的，无精打采低垂着头。只有高大的香樟树仍是郁郁葱葱，青色嫩芽，翠色的新叶，暗绿的老叶，远远望去，颜色深深浅浅，层次分明，倒象是水彩画似的。
杜小仙倚在窗边极目远眺，脸上带着一丝娇羞的笑容。刚刚才跟顾念彬通完电话，他在机场，大概十几个小时后，就会回到她身边了。男人在电话里说要她耐心等待，好好睡一觉，早上醒来就可以看到他了。
这是他们婚后分开得最长的一段时间，整整半个月，每天腻歪在一起的人，突然分开，彼此都不好受，白天拼命工作，到了晚上，只能通过电话诉衷肠，虽然有可视电话，但隔着那层冷冰冰的屏幕，摸不着碰不着的，反而更是想念。
虽然外边骄阳似火，但室内永远是恒温的二十二度，不冷不热，墙角的绿色植物欣欣向荣，桌上相框里的男人眉目俊朗，杜小仙轻轻吁了一口气，拉上窗帘，在大班椅上坐下来。
顾念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走之前让她帮着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并没有给她什么实职，但老板娘的身份摆在那里，没人敢看低她。一些重要的决策还是得程睿彰做主，通常是程总经理批了，再拿来给她过目，她虽然不是很懂，但很耐心的看，不懂的问孟子何，不是信不过程睿彰，她只想多学点东西，有时侯程睿彰也会亲自过来向她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程睿彰和孟子何在边上，杜小仙这段时间在业务上可以说是突然猛进。她自已也很高兴，准备等顾念彬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有人敲门，很轻的三下，杜小仙朗声应道：“进来。”
孟子何推开门，看着她笑：“顾太太，你现在越来越象那么回事了！”
杜小仙嗔怪的道：“不是不让你叫顾太太吗？怎么又叫？”
孟子何笑着说：“连贾楠都叫你顾太太了，我再没眼界力，也知道要改口了，别明天顾总回来头一个就削我！”
是啊，连贾楠都叫改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念彬在背后跟他们说了什么，反正不知道从哪天起，连最熟悉的秘书室职员都恭恭敬敬的叫她作顾太太了。
杜小仙打开孟子何送进来的文件：“这里头没有要给程总批的吧？”
“没有，该程总批的我都挑出来送过去了。”
杜小仙“哦”了一声，翻着手里的东西，随口问道：“你和程总最近怎么样？”
孟子何懒懒的说了句：“就那样。”
杜小仙抬起头来：“什么叫就那样？我昨天还听贾楠说看到你们一起吃饭了。”
孟子何叹了一口气：“吃过几次饭，看过几次电影，散过几次步，感觉好象是那么回事，但又感觉好象不是那么回事。”
“什么意思？”杜小仙越听越糊涂了：“一起吃饭看电影什么的，就是在谈恋爱嘛。”
孟子何踌躇了一下说：“程总太君子。交往了一个多月，手都没牵过。”
杜小仙愣了一下，突然卟哧一声，趴在桌子上大笑：“原来，原来你是不满意这个！”
正笑着，有人在门上敲了两下，径直走进来：“顾太太，什么事这么好笑？”
来的正是程睿彰，杜小仙越发笑得厉害了，孟子何脸刷一下就红了，快步走了出去。
程睿彰莫名其妙，又问杜小仙：“孟秘书怎么啦？是我得罪她了吗？”
杜小仙好不容易止住笑，摇了摇头，“程总请坐，你找我是？”
“是这样，明天上午要去姜氏参加会议，是关于生态园的，以往都是顾总去，我来问问顾总明天几点到，看赶不赶得及参加。”
杜小仙想了一下，说：“要不你去参加吧，顾总回来还要倒个时差，估计得下午才来公司。”
程睿彰笑着站起来：“那行，我先过去。”
杜小仙叫住他，手往下压压：“程总你坐你坐，我还有点事跟你说。”
程睿彰只得又坐下：“顾太太请说。”
杜小仙嘴唇动了动，竟发现自已没办法开口，也是，那种事情叫她怎么说嘛？难道说程总，你是男人，你得主动点，谈恋爱牵个手很正常嘛！
程睿彰奇怪的看着她：“顾太太，你倒底想说什么？”
“这个……”杜小仙还没说正题，脸倒红了，“这个……程总，当你手冷的时侯，你最想怎么做？”
程睿彰一愣，不明白杜小仙怎么提这样奇怪的问题。但他很认真的答：“手冷就戴手套啊。”
杜小仙想了一下，又问：“如果是你女朋友手冷呢？”
“那就给她戴手套啊！”
“这么热的天没有人会戴手套。”
“这么热的天也没有人手冷啊！”
杜小仙哑口无言，把垂下来的头发一遍遍绕到耳后边，好象有些紧张的样子，声音细细的：“程总，谈恋爱的时侯，是不是男人应该主动一点？”
程睿彰这才恍然大悟：“顾太太是在说我和孟秘书吗？都是我在主动啊，我请她吃饭看电影来着。”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虽然孩子都这么大了，说起男女间的事，杜小仙还是很害羞。
幸亏程睿彰不笨，又猜到了：“顾太太，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我对孟秘书应该要有一些亲密的行为？”
程睿彰说得这样直白，倒让杜小仙闹了个大花脸，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吱唔着说：“那个，程总，你去忙吧，我这里还有……”
“行，顾太太你忙，我先走了。”程睿彰觉得好笑，明明是过来人，说起这点子事，怎么能害羞成那个样子？
明明生活这样美好，杜小仙晚上却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好象是在大森林里，野兽袭击了顾念彬，他浑身都是血，被野兽一路追赶，最后逃到了悬崖边，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是巨大的野兽，他走投无路，满脸都是绝望。
而她站在悬崖的对面，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惊恐万分，却是无力又无助，她拼命的喊，可男人听不见，只是恐惧，脚一步一步向着悬崖边退去，不断有松散的泥土滑下去，滑到那深不见底的崖底。
她嗓子都喊哑了，男人总算是看到了她，脸上充满了眷恋，向着她伸出手去，她也伸出手去，可是离得那样远，怎么够得着。
风很大，吹起男人的白衬衣，那件衣服沾满了血，已经看不出是白色的，被风吹得鼓起来，象一面鲜红的旗子。
野兽慢慢逼近，男人不停的回过头去，嘴里喊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因为那声音一出来就被风撕碎在空中。
她恐惧得哭了起来，不停的哭，只是不停的哭，跪在地上，求老天开眼。
男人突然朝她笑了一下，象只大鸟一样，纵身一跃，手仍是向着她的，仿佛想飞到她这边来，可是哪里飞过得，身子刚腾起，就已经向深渊坠下去了！
她吓得不停的尖叫，象疯了一样，趴在地上，向着下坠的男人伸着手哭喊着，可是男人越坠越快，很快就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风从她手指间穿过，是刺骨的寒冷……
杜小仙是被自已哭醒的，醒来才知道是个梦，天已经亮了，有光从窗帘的边上漏进来，她赶紧跳下床，把窗帘一下全拉开，灿烂的阳光一下照进来，满室生辉。
杜小仙拿起手机看时间，男人说等她一觉醒来，就会看到他。时间差不多了，他在哪呢？
杜小仙心里一动，莫不是在厨房给她做/爱心早餐？平时如果早上起来找不到人，顾念彬不是在草坪晨跑就是在厨房做早餐。
她趿着拖鞋欢快的跑到厨房里去，可是厨房空空如也，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大概是还没回来吧，杜小仙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慢慢的走上楼，到衣帽间里看了看，没有顾念彬的行李，看来确实还没有回。估计是飞机晚点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想着马上要看到老公，杜小仙心情还不是错，去卫生间里洗漱了一番，然后下楼给自已做早餐，她一个人在家很简单，一个三明治加煎蛋就OK了。刚端了早餐出来，看到摆在餐桌上的手机响。
杜小仙拿起来一看，却是顾姗姗打来的，她的声音有些着急：“小仙，我哥坐哪趟航班回来？”
“AC913啊，”杜小仙有些奇怪：“你不是知道吗？”
顾姗姗突然一下安静了，半天没说话，杜小仙好象听到她在抽鼻子，很小很小的声音，听不太真切。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有些发飘：“姗姗，怎么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姗姗却在那头哇的一声哭起来，杜小仙心一沉，对着电话叫起来：“姗姗，倒底怎么啦？你别吓我。是不是念彬出了什么事？”
顾姗姗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声音断断续续的，杜小仙听了半天，才知道她说的：“看电视。”
她赶紧打开电视，调出晨间新闻，果然是有大事发生，从法国飞过来的那架AC913今天凌晨三点坠毁在公海。
第430章 只要自已不垮，天就不会塌
杜小仙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怎么会坠机？好端端的怎么会坠机？
坠在海上，下面是水，不一定会死的吧？飞机上不是都有救生衣吗？穿上那个就没事了，顾念彬那么有本事，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杜小仙摇着头，喃喃自语：“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
又或者，他根本没有上趟飞机，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拿起手机拔打了顾念彬的电话，只要没关机，只要没关机就有希望。哪怕没有人说话，哪怕是冗长的嘟音都好，可是一点希望都不给她，机械的女声在播报：“对不起，您拔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
手机掉在了沙发上，不过是几秒钟的样子，却突然响起来，一定是顾念彬，是顾念彬打回来了，她手忙脚乱的接起来，声音都在发抖：“老公，你在哪？你回来了吗？”
“小仙，”是顾姗姗的声音，“你别急，刚才是我太慌张了，哥不一定会有事的，我现在过来接你，小丁在机场，他说很多家属都去那边打听消息了，我们也过去看看。”
“好，好，我等着你。”杜小仙胡乱的擦着眼泪，顾姗姗说的对，一定还有希望，她不应该什么都没搞清就乱了分寸，这个时侯，她一定要坚强，要冷静，要勇敢！
上楼换了衣服，拿了小包下来，她看了一眼时间，顾姗姗应该没这么快到，她赶紧坐在桌边，拿起三明治就往嘴里塞。
任何时侯，只要自已不垮，天就不会塌！这是阿妈教她的，从小她以这个为信念，熬过了苦难的童年，现在也一样，越是出了事，越不让自已饿，不让自已生病，只要人好好的，就没什么跨不过去的。
吃完早餐，杜小仙往小包里塞了一个苹果和一盒牛奶，背上包，快步穿过草坪，从侧旁的小铁门出去，想到马路上去等顾姗姗。
结果还没走到大路上，就看到顾姗姗的车子了，她使劲挥手，车子停下来，她赶紧扯开车门就坐进去，顾姗姗的脸色不太好看，还是冲她挤了点笑容：“小仙，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也笑：“我知道，他那么有本事，一定没事的。”
正是上班时间，一路上堵堵塞塞，她们的车子夹在车流当中缓慢的向前行驶着，没多久就遇到红灯停下来。
顾姗姗是最没耐性的，杜小仙以为她会有些烦燥，但是并没有，她很安静的直视着前方，只是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这样子看过去，沉凝的目光，抿住的嘴唇，紧绷的下弧线，倒有些象顾念彬了，其实他们兄妹长得并不象，可是顾姗姗沉默严肃起来，就有几分相似了。
杜小仙不知道自已怎么啦，明明这样紧张，心砰砰直跳，却总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
车子缓慢的通过最拥堵的街口，终于加快了速度，拐上机场高速时，顾姗姗把车开得象要飞起来，她虽然是个女的，但飙车技术并不比男的差，一路上风驰电掣，不停的超车，杜小仙紧紧的贴在座椅上，却是一点也不害怕，眼睛直视前方，心里默默判断着离机场还有多远，只想要快点，再快点，好象只要快点赶到，顾念彬就不会有事。
机场永远人满为患，特别是今天，国际航楼那边挤满了人，因为有一大半的乘客是华人，所以亲属们一得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将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丁站在台阶下面，远远看到杜小仙和顾姗姗便招手，“少奶奶，小姐，这边，在这边。”
杜小仙撒开腿跑过去，“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都在里面问呢，现在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有活着的……”
小丁话没说完，杜小仙就往台阶上跑，有活着的，有希望，顾念彬一定还活着！
厅里挤满了人，杜小仙个子矮小，根本看不到哪里才是可以问消息的地方，四周全是人，一个穿制服的都看不到，她也不管，反正挤进去再说。
等小丁和顾姗姗跑进来，已经看不到杜小仙的人影了，看着汹涌的人群，小丁急得脸都白了，少爷还生死不明，少奶奶可千万别有事啊，这么多人，万一挤出个好歹来……他对顾姗姗说：“小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少奶奶。”
顾姗姗行事也是女汉子风格，她踮着脚四处看，“哪里是询问处？”
小丁指给她方向：“那一排都是。”又说：“最新的消息在电子屏上滚动播出，你别进去了，盯着屏幕看就行，我去把少奶奶找回来。”
顾姗姗便抬头看电子屏幕，上面播报着救援的最新消息，她看到两组数字，一组是生还数字，二十一，一组是死亡数字，二十八，余其的都是失踪的。机上有三百余人，他们本来只有一种身份，就是乘客，但意外将他们分成三种类别，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亲属们揪心，不知道自已的亲人是生是死还是下落不明，所以那片黑压压的人群一直在壮大，人声鼎沸，哭的，喊的，叫的，嘈杂喧嚣，因为工作关系，顾姗姗见识过这样的场景，可是唯有这一次，她的感受是最深刻的，因为里面有她的亲人。
小丁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顾姗姗不是有耐心的人，她踮着脚看了看里面的情形，认准了方向也往人群里挤，一边挤一边抬头看屏幕，赫然发现就这两分钟的时间，数字都在增加，二十一变成二十三，二十八又变成了三十二，死亡的比生还的多，她心一沉，越发用力往前面挤去。
杜小仙整个人都被淹没在人群里，四周都是人，她踮着脚也看不到前面，不知道离询问处还有多远，她直起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又一头扎了进去，个子小也有好处，旁边的人没提防，她就已经象条小泥鳅似的从边上滑溜过去，不知道被多少人踩了脚，那些尖尖的高跟鞋象锥子一样扎，起初还感觉到痛，后来就麻木了。
不知道挤了多久，杜小仙终于在缝隙间看到了大理石台面的影子，她知道快到了，低头猫腰一鼓作气挤了过去。
手扒寸些的冰冷的台面，她焦急的问着里面的工作人员：“请帮我查一下顾念彬，他还活着吗？”
“小姐，现在正在核查生还者的身份，请你耐心等待。”
“要等多久啊？”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在等。”
旁边的人也不停的在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都好几个小时了，怎么才救了二十几个人，还有那么多人呢？”
“是啊，多派点直升机和救援艇啊，几百个人要等着救啊，耽误一秒就是一条生命啊！”
“生还者在什么医院？应该要派飞机安排我们过去！”
“有没有一个两岁的小女孩生还？听说你们这里的消息比屏幕上的快，帮我查一查？”
“帮我查一查贺国知有没有登机？”
工作人员们焦头烂额，但他们非常有耐心，一一答复着大家的提问。毕竟是生命攸关的事情，亲属们情绪都很激动，如果他们稍稍表现出一丁点的不耐烦，事毕会引发大的冲突。
一名男乘务员查了电脑，突然眉头一皱，但瞬间又舒展开来，竟是有些笑意的样子，对刚提问的亲属说：“贺国知没有登机。”
“真的？”提问的是个年青的女孩，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再查清楚点，是不是真的没登机，怎么手机是关机的呢？”
男乘务员又查了一次，很肯定的告诉他：“没登机。”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默默的看着她，年青女孩喜极而泣，拿出手机拨号码，这回居然是通的，电话那头有人应答。
年青女孩一边哭一边冲电话里喊：“你没登机啊！临时改签了啊！干嘛关机啊，吓死我了知不知道？飞机坠海了你知不知道？呜呜呜……”
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有人捡了一条命，总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