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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你是怎么定义自己的呢？还能像小时候那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个好人吗？”皇上又问。
太子知道他这话一语双关，但他微笑着不慌不忙地答道：“现在儿臣想向政治家的方向努力。关于是不是好人，儿臣现在长大了，经历的事也多了，不会再轻易地定义自己为好人或坏人了。事实上，这世上大多数的成年人想必都不敢说自己是绝对的好人或坏人吧？”
“那么你觉一个国君应该是怎么样的人？”
“只要他是一个明君，会主动地为黎民百姓谋福利就好。”
皇上哈哈大笑，道：“你说话也越来越滴水不漏了，你进步很快，朕很高兴。”
“多谢陛下！”太子忙说，随即退下去了。
太子走后不久皇上就传瑾王赵聿珣来。
“朕仔细考虑过了，你不适合娶郭家二小姐。”皇上直接说。
赵聿珣大惊，忙问：“为什么？”
皇上微微俯身向他道：“也许站在你的角度你觉得挺适合，但站在朕的角度看你们并不适合，原因其实也不复杂，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朕说也肯定想得明白。”
“儿臣……”
“别说了。”皇上立即抬手制止道，接着又望了赵聿珣一眼，说：“朕不希望把事情复杂化。”
赵聿珣道：“儿臣娶她并非为了将事情复杂化。”
“朕知道，但有些事情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珣儿，相信朕，朕是你父亲，不会不希望你好。”
赵聿珣直直地望着皇上好一阵才说：“是，儿臣遵旨。”
“内阁大学士彭文滔和柳晏都各有一个女儿尚未定亲，彭文滔的女儿今年十四岁，柳晏的女儿今年十五岁，都乃饱读诗书、才德与美貌兼备之人，你可从中挑选一个做皇妃。”
赵聿珣顿了半晌才问：“可有她们的画像供参考？”
皇上说：“这里暂时没有，你如果有这个意向的话朕让他们明日将这两女的画像带来。”
“好，那多谢陛下费心了。”赵聿珣再次拜谢。
皇上道：“你已经说了好几个谢啦，父子间何必这么客气，平身吧。”
赵聿珣忙起身在座位上坐下。
皇上运了运声，道：“朕不允许你娶郭家二女儿一事实乃出自大局着想，望你不要心存愤懑。”
“儿臣不会。”
“那就好，彭、柳两家家世清白，对朝廷又一片忠心，你跟他们结亲是大可放心的。”
赵聿珣没有接话，这话他是不好接的。
皇上见赵聿珣不做声便随即换了话题。
两人接着聊了不到一刻钟便结束了谈话。
赵聿珣心事重重地回了瑾王府。
自赵聿珣解禁之后瑾王府里面又热闹起来了，赵聿珣走进去的时候忽然有几分错愕。
想起先前那一年半时光里这里的惨淡冷清，再对比现在的繁华热闹，他忽然觉得人生如梦，人只不过是在这世间时梦时醒地走了一遭罢了。
周锦快步地朝他走来，笑着说：“晚膳已经做好了，三殿下是马上吃还是呆会吃？”
“马上吃吧。”赵聿珣道。
他呆会还要去皇贵妃那里一趟。
周锦赶忙让厨房的将饭菜给端到饭厅去。
看着满桌的好菜，瑾王赵聿珣却没什么胃口，他喝了一小碗汤后便放下了碗筷。
“将我那套白玉文房四宝拿出来吧，我晚些时候要用到。”赵聿珣对周锦说。
那么显然他呆会是要作画了，周锦顿时精神大振，忙点头道：“好。”
瑾王赵聿珣已经将近一年没有作画了，他如今主动提出要作画，这怎能不让周锦喜出望外？
在瑾王搁笔的这近一年里周锦常常为此而觉得可惜，如今见瑾王愿意再次提笔作画真比什么都让他感到高兴，他立即按照瑾王赵聿珣的吩咐从柜子里将那套久违了的白玉文房四宝拿出来。
而赵聿珣则在用过晚膳后去了皇贵妃那里。
“皇贵妃正在浴室沐浴。”青莲道。
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嫁给他了，一时间竟羞涩得不敢看他的脸。
赵聿珣也有些脸红和尴尬，忙退到客厅外面等。
浴室里头时不时传来水声，赵聿珣听得脸红心跳。
明天晚上就是他和青莲的洞房花烛夜了，他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要是明日跟他进洞房的是冯玉姑娘该多好？
想到冯玉，赵聿珣的双眼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皇贵妃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裙装款款地走了出来。
由于刚出浴的缘故，她的身上氤氲着水气，脸颊红润如花，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赵聿珣只看了一眼便心跳加快，忙将视线收了回来。
皇贵妃在赵聿珣身边的椅子坐下，贴心问道：“珣儿用过晚膳了吗？”
“已经用过了，母亲呢？”
“也用过了。”
“孩儿来跟您说件事。”
“你说吧。”
赵聿珣便将皇上下午找他谈的那番话跟皇贵妃说了。
皇贵妃听毕冷哼道：“彭文滔和柳晏都是出了名的老忠臣，能指望他们做什么事？陛下要你娶他们女儿中的一个摆明了是在压制你啊。”
“眼下不答应恐怕也不行，孩儿不想和陛下闹僵了。”
“那你自己怎么想？”皇贵妃望着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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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说
赵聿珣恭敬答道：“孩儿不想太快就藩，所以会偏向于选彭文滔的女儿，但还不知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心里又有些不好做决定。”
彭文滔的女儿今年才十四岁，要明年的这个时候才及笄，如果赵聿珣选择她的话就可以有理由推迟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才就藩。那么，他就可以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在京城谋划他想要做的事情了。只是他此时的心理很矛盾，他一方面很清楚他必须得选彭文滔的女儿才有可能推迟一年就藩，但另一方面又想等明天看了两人的画像之后再做最后的定夺。
皇贵妃听毕叹道：“你还是那么感情用事。既然希望推迟一年就藩，那就不要考虑对方是否合自己的意了。不过听说彭文滔的夫人非常端庄貌美，而彭文滔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我想他们生的女儿应该不会丑到哪里去。至于性情，既是出生于诗书之家的，那也肯定是有一定涵养的。”
赵聿珣笑而不答。
皇贵妃说的这些话都对，但两人之间是否合意还要讲感觉的。
告辞皇贵妃后赵聿珣回了瑾王府。
此时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
瑾王府内到处灯火通明。
赵聿珣直接回了书房。
周锦也赶忙跟着进来。
赵聿珣见案几上已经摆好了文房四宝，便走到案几前去。
“三殿下，墨已经研好。”周锦忙上前来殷勤地说。
赵聿珣拿起画笔略一思索便开始画了起来。
周锦最喜欢看他作画了，因此立即站到一旁来看。
但见赵聿珣寥寥数笔便画出了一张男女莫辨的妖冶人脸，接着是一头迎风飞舞的长发，再就是一双展翅而飞的翅膀和布满了虎纹的马身。
此非人非兽的物昂头振翅翱翔在翻涌的云海，颇有一飞冲天的气势。
周锦看了这幅画良久也想不出赵聿珣画的是什么来，便问：“三殿下画的是哪位？”
“上古神兽英招1。”赵聿珣边画边答道。
周锦这才慢慢地想起来，由衷地说：“从书里的描述来看小的认为英招是长得并不怎么好看的一种神兽，但经过三殿下的妙笔之后却是如此的光彩耀目，不可名状，小的佩服，佩服。”
赵聿珣微微一笑，继续作画。
周锦见墨已经快用完了，便赶忙上前来研磨，同时笑着对赵聿珣说：“想不到三殿下搁置了一年之后画功也丝毫不减。”
“你这嘴可真会说话。”赵聿珣说，便问：“你想要幅画吗？想要的话跟我说，我画幅送给你。”
“小的一年半前曾得了你的一幅赠画，不敢再贪求了。”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想送，说吧，你想要一幅谁的画？”
见赵聿珣既然有心要送，周锦便小心翼翼地说：“小的想要一幅雨师妾2的。”
赵聿珣当即赞叹道：“有品味。行。”
“小的想要妖艳一点的。”周锦又红着脸说。
赵聿珣意味深长地看了周锦一眼，随即提笔刷刷刷地画起雨师妾来。
周锦目不转睛地看着。
赵聿珣画的雨师妾有着一张桃腮杏面、妖艳无比的脸，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和婀娜的身姿。一青一红两条娇媚的蛇挂在她的左右耳，一黑一白的两条机灵小蛇则被她执在手中。她长发飘飘、衣带飘飘，风情万种地遨游在深蓝色的天空中。
看着画中的雨师妾，周锦两眼发直，好久都缓不过神来。
“太美艳了，天啊。”周锦喃喃地说。
赵聿珣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道：“那你以后将她挂在床头吧。”
“小的只怕到时候会失眠。”周锦也笑着说。
赵聿珣在画的下放题了字后便将这幅画交给了周锦。
周锦如获至宝，千谢万谢。
“明晚就是三殿下和青莲姑娘洞房的日子了，三殿下要不要画幅画挂在卧室？”周锦又不忘关切地问。
赵聿珣愣了片刻，答道：“也不知她喜不喜欢这样，再说吧。”
一天转眼便过去了。
傍晚来了，赵聿珣走进了新布置的婚房。
虽然青莲的出身低微，嫁进来也只能做妾，但赵聿珣还是让人将婚房好好地布置了一番。
赵聿珣掀开帘子进来时心里颇紧张，都不敢朝坐在床上等着他的青莲看。
由于以前皇贵妃但凡有要事找他时都让青莲来传话，所以他跟青莲也算熟人了。
但此刻他还是有些紧张。
他轻咳了一声。
青莲立即垂下头去。
赵聿珣在她的身侧坐下，又望了望窗外的月色，轻声说：“要不要出去散散步再回来？”
青莲想了想，道：“都这个点了，散步也看不清什么了吧。”
赵聿珣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即便做了他的妾也未必事事顺从于他。这一点他应该要有心理准备的。
这样也好，我就是需要一个能不那么顺着我的人在身边，赵聿珣对自己说。
他壮着胆子握住了她的手。
“你觉不觉得母亲老早就有将你许配给我的意思了？”赵聿珣摩挲着她的手问。
青莲说：“不觉得。”
“这话怎么说？”
“贵妃娘娘先前喜欢让妾去给你传话只是因为觉得妾做事比较能让她放心。”
“你做事稳妥，这我知道，那么你对我们的结合是怎么看的呢？”赵聿珣又问。
他早就知道青莲喜欢他，但他想亲口听她说出来。
青莲又想了一下才答道：“贵妃娘娘觉得我在你身边可以照顾好你，并能在大小事上给你提供些意见。至于我自己，我一向是听从贵妃娘娘的。”
赵聿珣的脸顿时发黑。
他不过是想听她说一句喜欢他的话而已，她竟然绕来绕去就是不肯说。
赵聿珣又轻咳了一声，道：“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听贵妃娘娘的。”
赵聿珣顿时气得不行，一把将她扑倒，紧压着她问：“你除了听她的之外自己就没一点想法的吗？你平时不是挺有主见的吗？说，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可不想和一个不喜欢我的女人上/床。”
备注1：英招乃上古时期汉族神话中的神兽，马身人首，浑身虎斑，背有双翅，能腾空飞行，周游四海。是百花之神的朋友。
备注2：雨师妾有两种含义：一、古代的国名，二、大荒十大妖女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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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二十一年的思念折磨
青莲快要喘不过气来，推他又推不开，但还是倔强地不肯说出那句心里话来。
那句话，她怕说出来之后有轻薄之嫌，也怕会没有了自己。
当一个人没了自己，不幸也就开始了。这不是一向倔强独立的她所想要的。
“妾以为三殿下是懂妾的心思的。”青莲轻声说。
她垂下了眼帘，微微将头侧向一边，心跳却骤然加快。
她没有办法不心跳加速。
他的脸离她的太近了，他热热的气息一阵阵地呵在她的脸上，弄得她全身都没来由地紧张。
赵聿珣又笑了，拿脸来蹭她的脸，轻声道：“女人心海底针，你不说我哪里懂你的心思？都说夫妻之间要坦诚，眼下你已是我的娘子了，怎么还这般防备着我？”
听他这么一说，青莲感觉到了几分幸福，但她还是没法说出那句话来。
赵聿珣怒了，定定地看着她，颇有点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的感觉。
这个女子，恐怕以后也是很难驯服的呢。
但男人往往对这种越难征服的女人越来兴趣，赵聿珣也不例外。他伸手轻捏住青莲的下巴，将唇凑近她的唇说：“你不过是母亲身边的一名宫女而已，能嫁给我已是你莫大的福气，不要不知好歹。”
青莲也是个很硬气的人，听了他这话后就更不想说了，她扭开头说：“三殿下喝多了。”
“我只喝了两杯酒而已，你别扯开话题。”
青莲道：“三殿下怎么像个小孩一样？”
赵聿珣将唇轻轻地压在她的唇上，说：“没错，我像个小孩，那又怎样？”
青莲气结，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赵聿珣缓缓地亲着她。
或许是第一次亲女子，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亲了一会儿之后就无师自通了。当他撬开她的嘴往里面深吻时她只觉浑身像被火烧般的热烫，忙用力地推他。
赵聿珣没有因此而松开她，反而更猛烈地亲她，一边亲一边说：“快说。”
青莲最后的一丝矜持终于被他给撩拨得无影无踪了，小声说：“妾……喜欢你。”
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青莲当即紧闭上了眼睛。
她羞涩得不敢看他了。
赵聿珣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般满足地笑了，他将手伸到她的腰间，准备解她的系带。
青莲却忙拉住他的手说：“妾自己来。”
赵聿珣赞许地说：“好。”
他伸手将帷帐放了下来。
………………。
西凉五月份的天气是十分燥热的，即便入夜之后也依然热气腾腾。
令王赵腾和几位下属在客厅里谈事，他的谋士张世和也在。
“为掩人耳目，我们要将他们分布在各个偏僻的区里。”令王赵腾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地方跟这几位下属说。
最近他们新增了五万精兵。
但朝廷对各个藩王拥兵的数量是有限制的，如今令王赵腾拥兵的数量早已远超朝廷限定的数量，所以这些超额的士兵的存在是断不能让朝廷知道的。
这几名下属连连点头。
待将这件事安排妥当后下属们便告辞而去了。
赵腾起身回了房间。
见他进来，王妃沈氏立即起身相迎。
赵腾看了她一眼，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妾还没困，所以顺便等等你。”王妃边说边服侍他更衣。
赵腾不悦道：“都老夫老妻了，何必每晚等？”
“妾反正睡不着。”王妃说，一点也不恼。
赵腾便不说话了。
王妃见他面有不悦，便问：“外头有什么事吗？”
赵腾瞪了她一下，道：“没。外头的事你别管。”
他一直不让她过问外头的事。
但她也并非都不知道。
比如他们新增五万精兵的事她前天便知道了。
是大儿子赵敬告诉她的。
但凡他在策划什么大事时她都会通过赵敬得知，只是她总是在赵腾面前假装什么也不知而已。
待王妃帮他更好了衣他便将卧室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然后再躺下。
王妃躺下后便朝他粘了过来。
她习惯了主动，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主动的话他是不会履行身为丈夫的职责的。
赵腾默默地拉开了她搭上来的手，说：“我今天很困了，改天吧。”
王妃只好将手移开，但她又忍不住说：“你抱着我睡吧？我喜欢枕着你的肩膀睡。”
赵腾哼了一声，道：“大热天的两人抱着睡岂不得热死？”
王妃撇了撇嘴，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背对着他睡了。
赵腾伸了个懒腰，也闭上眼睛睡觉。
今晚，他又梦见了敬庄皇后。在梦里，他和她总是分隔两地，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到不了她的身边。
赵腾拼命地喊她，使劲地朝她伸手，可就是触不到她。
他从那无比伤感的梦中醒来，才发现眼角已有泪两行。
这一个月里他时常梦见她，梦里，她有时候满眼幽怨地看着他，有时候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有时候又像是受了委屈。
无论她以哪种表情看他都让他心碎。
无论她怎么样对他都浇熄不了他对她的爱。
这种爱而不得的痛苦常常让他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
他也确实常常在无人的地方痛哭出声来。
二十一年了，他已被思念折磨了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了，她依然占据着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只要一想到她时他还是会幸福不已。
“爱而不得”是他这二十一年里最深刻的感受。
都说时间会将一切冲淡，可他对她的爱却并没有受这种规律所影响，反而是越来越浓烈了。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赵腾对自己说。
他悄悄地下床，走到窗边朝外望去。
天还没亮，四周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