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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仪思忖了片刻，平静答道：“妾愿意相信这是个意外。”
在场的人皆一惊，但随即又暗暗地松了口气。
皇上望向敬庄皇后，问：“皇后，你怎么看？”
敬庄皇后微笑道：“妾还是那句话——当时并没有推她。”又朝向张昭仪道：“既然昭仪也愿意相信这是个意外，那么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一派和气的样子。
但谁都清楚这和气背后的算计和隐忍。
皇上目光锐利地从她们两人的脸上扫过，然后又不做声了。
他处理朝事比处理女人间的事要英明果敢得多。
但这事显然他不亲自出面处理又是不行的。
良久之后皇上说：“此事既然是个意外，望你们两个都不要再纠结，也不要再追究了。”
敬庄皇后和张昭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屈，和淡淡的无奈。
或许，她们都很清楚，这样的判定并非她们心中所愿，但为了更大的、更利于自己的目的她们屈从了。
同样，她们也很清楚，这屈从是短期的，若下次两人间还发生什么摩擦，那么这次的帐依然会毫不手软地算上。
皇上挥手让大家退下。
大家便识趣地起身退了下去。
张昭仪走在敬庄皇后的身后，目光紧盯着敬庄皇后的后背看。
敬庄皇后可以感受得到后背那目光里的算计、不甘和恶毒，但她并不害怕。
实在的，她不害怕，她自问在此事上光明磊落，所以无需害怕张昭仪的算计。
但她的心里却始终在害怕着另一件事，又因为对那件事的害怕而在言行举止上表现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张昭仪加快了几步，与敬庄皇后保持并肩道：“皇后娘娘，这次您并没有赢。”
敬庄皇后望向她，很平静地答道：“本宫并不在乎输赢。”
张昭仪微微一笑道：“是吗？那就好。”说罢便往一侧的分叉路口走去。
但张昭仪没走几步又回头来说：“皇后娘娘，咱们走着瞧。”
敬庄皇后听毕脸色一沉，随即抬起头道：“好啊，本宫随时奉陪。”
两人冷冷地对视了一眼，继续走各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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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她看风景，他看她
自袁云谦在车厢里向闻莹愫表白之后闻莹愫便有些害怕袁云谦投射过来的目光了，两人到了摩诃庵后闻莹愫也总是刻意地与袁云谦保持着距离。
袁云谦知道是自己方才的话吓着了她，因此一点也不恼。他不仅不恼，反而对她充满了怜惜，因此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的温柔。
闻莹愫聚精会神地观赏着墙壁上的石刻，袁云谦则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见她脸上有细细的汗，他便走近来问：“累不累？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歇？”
声音温柔，语气关切。
闻莹愫不禁脸上一红，忙说：“还不累，八爷累了吗？”
袁云谦摇了摇头。
两人便继续参观摩诃庵。
参观完摩诃庵已经快到中午了，袁云谦带闻莹愫到了摩诃庵附近的一家素菜馆用午膳。
“全是素食，不知你喜不喜欢。”袁云谦一脸抱歉地说。
这附近就只有这一家餐馆。其它餐馆须得下到山脚下才有。
但这是很长的一段路，他怕她到得山脚时已经饿坏了，便决定到这家素食馆来吃。
闻莹愫本就喜欢吃素菜，因此笑答道：“我很喜欢吃素菜的，八爷不必抱歉。”
袁云谦也笑了，道：“那就好。”又说：“我也很喜欢吃素菜，觉得素菜吃起来特别香。”
闻莹愫便半开玩笑地问：“那么八爷喜欢烟酒吗？”
袁云谦摇头道：“应酬时才抽一点烟喝一点酒，平时烟酒不沾。”
他这一点倒是和太子很像，闻莹愫微笑。
回来的路上两人的关系就自然了许多。
上了马车后袁云谦主动坐得离闻莹愫远一些，他知道闻莹愫还没有接受他，所以也不敢一下子就和她太过亲/近。
闻莹愫极少与他对视，生怕自己会在他的温柔注视下慢慢地沉/沦。
次日，袁云谦回家去了。
两日后他又来宫府，且带了好多吃的东西来。
“家里为我办了三桌酒席，恭贺我升职，这些都是我娘亲给你们准备的，你们都尝尝吧。”袁云谦笑着说。
袁氏便吩咐下人将他带来的点心、熟菜等东西用碟子一一装好，摆到桌上给大家尝。
明天便是七月一了，是袁云谦任职都察院副都御使的第一天，所以宫泽哲便问他有没有落实好了住处。
毕竟袁云谦的家距离城区很远，如果每日来回的话是肯定吃不消的。
“长官已为我安排了住处，就在都察院后面，是个一进一出的半旧宅子，不过里面的格局还不错，家具什么的也都已经买好了的。”袁云谦恭敬答道。
如今他即将升任都察院副都御使了，是具备上早朝资格的三品官员了，上头当然很乐意配给他一套房子。
“你要拨几个下人来这边宅子，让他们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袁氏关切道。
袁云谦点头：“我已经安排了一个厨子、一个管家、两个丫鬟和一个书童来。”
袁氏听了连连点头，道：“这样好，这样的安排很妥帖。”
“这个厨子是四川人，很会做川菜，你们几时想吃川菜的话就过来。”袁云谦热情邀请道。
袁氏很喜欢吃川菜，听毕忙说：“好好好，我看哪天抽个空过去尝尝他的手艺。”
“不妨带上愫愫来，你们也好有个伴。”袁云谦边说边看向闻莹愫。
闻莹愫赶忙避开他的目光。
袁氏笑着拉过闻莹愫的手问：“那我们哪天过去八爷那里做客如何？”
闻莹愫本不想去的，但想着袁氏一个人去也确实孤单，便只好点了点头。
那日下午，袁云谦通过腊梅邀请闻莹愫到花园来散步。
当时闻莹愫正在书房里看书，听毕犹豫了好一阵。最后她还是放下书走了出去。
袁云谦正站在园子中央的池塘边等她。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体型又极好，咋一看去和太子倒有几分相像。
闻莹愫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朝他慢慢地走过去。
他见闻莹愫来便指着不远处的一朵荷花微笑道：“快看，荷花开了，开得多美啊。”
闻莹愫顺着他的手看去，果见在那连绵的绿色荷叶间有一朵开得硕大的嫣红色荷花。她再放眼看，整个池塘里也就开了那一朵。
喜悦便浮现在了闻莹愫的脸上，闻莹愫赶忙凑近来看。
“真的好美！”闻莹愫看着那朵荷花由衷道。
袁云谦一脸溺宠地看着她，缓缓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1
闻莹愫听了只觉身心荡漾，脸上便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她果然对他还是有情意的，不然不会这般害羞与慌乱。袁云谦定定地望着她桃花般鲜艳的脸，一时间竟忘了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忽然，一名丫鬟快步走来道：“小姐，老爷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太子殿下。”
太子回来了！
闻莹愫浑身一震，忙问：“他们去了客厅还是书房？”
如果是去了客厅，那么她可以去。如果是去了书房，即表示他们在谈很重要的事，那她就不能前去了。
“去了书房。”丫鬟如实答道。
“太子殿下……没受伤吧？”闻莹愫又问。
丫鬟摇了摇头。
那就好，闻莹愫长舒了一口气。
回过头时闻莹愫发现袁云谦正定定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忙说：“八爷，我们回客厅去吧。”
得知太子来了之后她根本没心欣赏荷花了。
“好。”袁云谦点了点头，让她走在前头。
闻莹愫立即朝客厅走去，并有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
太子是上午到达京城的，一到便立即去见皇上。
他没有心情拐弯抹角，坐下便问起张昭仪流产之事来。
“是个意外，前天朕和你母后、张昭仪、云爱卿几个已经当面商讨过，两个当事人都表示不再深究下去了。”皇上答道。
太子听了不禁一惊。
竟然就这么算了？这不太像皇后的风格啊。
皇后虽然宅心仁厚，但却是个喜欢将是非曲直弄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之人，她怎么甘心让这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但很快太子便想到了可能导致她这么做的原因。大概只有那件事才能拿捏得住她了。太子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气。
之后太子去了坤仪宫见敬庄皇后。
………………………
备注1：出自宋代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太子的部署
敬庄皇后得知太子回来的消息后便在坤仪宫里耐心地等着，她知道太子一回来肯定是要先到皇上那里去的，所以她已派人知会了张公公，让张公公在太子从英华殿出来后就叫他到坤仪宫来一趟。
太子本就想到坤仪宫去一趟的，因此离开英华殿后便直接去了坤仪宫。
母子两已经将近两个月没见面了，见面时自然有许多感慨和许多的话想说。
一番相互的嘘寒问暖之后太子便向她问起张昭仪流产之事。
他知道只有在敬庄皇后这里他才能听得到关于此事的真相。
而对于敬庄皇后来说，也只有面对太子时才不用百般防备，只管说出心里话来。
于是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太子讲了。
太子听毕许久不做声，闭着眼睛似在想事情。
实则他的心里波涛汹涌，但又明镜似地清楚明白——他和敬庄皇后都不能再继续忍耐下去了，他们必须得有所行动，把局势扭转。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继续当太子和皇后。
敬庄皇后伸手握住他的手，道：“这事就这么办吧，你千万别再干涉进来了。”
太子也很冷静，叹息道：“张昭仪的背后应该有人，不然单凭她一个人是断不敢这么做的。”
敬庄皇后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不过我们现在毫无证据，不宜一下子就和她硬碰硬。”又说：“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就不会有今天这般局面的。”
说到后面敬庄皇后痛苦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们不能再对这两人这般容忍了。”太子语气坚决地说。
敬庄皇后忙低声问：“你是想……”
“她们两个恐怕是留不得了。”
这两个人的野心太大、心术又不正，留着只会是祸害。
敬庄皇后大惊失色，紧紧按住赵聿梁的肩膀道：“梁儿切莫轻举妄动。”
“孩儿知道，我们先想好办法，然后再见机行事。”
“梁儿有什么妙计？”
“眼下我们最要紧的是找出张昭仪的背后指使人来。”
但要怎么找呢？敬庄皇后有些无措。
不得不承认，她在后宫这二十年能够有惊无险是有运气的成分在，也有皇上和太子护着她的成分在，否则以她纯良庄正的性格是不太能在后宫这种地方安然地当皇后的。
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所以为人处世越发地谨慎，生怕出了一点点错。这二十年来，她坐在一国之后的位置，心情从来都是如履薄冰，着实可用鞠躬尽瘁来形容。可即便一向谨言慎行的她也还是在令王赵腾约她的时候忍不住破了例，而这次破例又给她带来了一系列的麻烦。
人生，原来有些底线是一定要遵守的，否则后患无穷。
她现在意识到了，可已经晚了，她现在要想再次恢复到先前的生活状态就得付出极大的代价了，而且还未必能恢复如前。
自己造的苦果自然得自己吞，可她没想到事情会越来越不好控制，她一想到这心里就很是不安。
无疑，太子也意识到了她与令王约会之事所带来的影响，所以才决定不留皇贵妃和张昭仪的。只是，这两人都是皇上宠爱的妃子，且也都是极有心机和手段之人，她真担心太子会因此而把自己推入危险的境地。
太子看出了敬庄皇后的心思，用很让人放心的语气道：“我先派人去调查张的身世以及她进宫前后的事。”
他打算派沈祝来调查此事。
这事他即刻便行动。
离开坤仪宫后太子便回了东宫，立即派人去传沈祝过来。
在等待沈祝到来的当儿他向林帧问起宫府里的事以及闻莹愫的近况。
林帧道：“宫府最近一切如常，闻姑娘那边也没听说有什么事。哦，对了，您知道袁云谦调回京城任都察院副都御使的事吗？他正是宫夫人的小侄子，他这几天好像都在宫府家做客。”
太子的神色微变。
袁云谦乃前年的科举状元，那年的传胪大典太子也在场，所以对袁云谦还很有印象。之后的两年里，他也时常从文武百官处听到关于此人能力上的好的评价，便也想着日后多关注此人，看看能不能将其培养成自己的得力同盟。
“这位袁大人成亲了吗？”太子问。
“好像还没有。”
太子的脸色便沉了沉。随后太子说：“本宫傍晚会去宫府一趟，你先备好礼物和马车吧。”
“是。”林帧立即去办。
却说沈祝得知太子有请的消息后也不由得心里一惊。
太子一回到京城就找他不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沈祝当时还在衙门里忙着事，得了消息后也来不及回家去换套衣服了，就这么跟着太子派来的人赶往东宫。
翰林院距离东宫并不是很远，不出一刻钟沈祝便到了。
“有件事本宫想委派你去做。”太子开门见山地说。
“谨听殿下的吩咐。”沈祝朗声道。
他相信太子的眼光，既然太子委派他去做的事就肯定是他能做且擅长做的，所以此时的他并不惊慌。
太子便紧盯着他的脸平静道：“帮本宫暗查一个人——张昭仪。”
张昭仪流产事件最近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所以沈祝虽没见过此人但也对此人的事略有风闻。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会让他去调查她。
沈祝结合张昭仪流产事件所牵涉的人来考虑，很快便明白了五六分，他问：“殿下怀疑此人？”
“是。本宫怀疑她进宫另有目的，所以想让你好好查探一下她的身世，还有她进宫前后的行止，尤其是她进宫前后接触过的人。”太子放低声音道。接着又说：“你不需要专门请假去查，就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去查就好。”
这些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要查起来自然很有难度，但太子知道沈祝是可以做到的。
沈祝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点头道：“好，在下尽力而为。”
太子从雕花案几上的竹制篮子中取了一把扇子递给沈祝，道：“每次查探到新的线索就通过这个转交给本宫，如无特殊情况你不需要亲自来。”
“是。”沈祝恭敬答道，伸手接过了太子递过来的扇子。
沈祝将扇子啪地打开，见上面画着一副仕女图。
整把扇子看起来与其它扇子并无异样。
太子说可将查探到的消息通过它来传达，那么具体的传达方式是……
沈祝将扇子前后地翻了翻，忽然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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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第一更来了。从这一章起，太子的心境有所改变，他不再隐忍了，他意识到了局势的紧迫，开始主动出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太子妃点头了
原来在这副仕女图里的美人的裙摆下方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口袋，在袋口处设置了一条红色的丝线和一个黄豆大小的珍珠扣。如果将信折叠成拇指大小便可以装进这个小口袋里，然后将红丝线缠绕在珍珠扣上，如此信便怎么也不会掉出来了。而且外人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这个小口袋的真正作用来。
沈祝遂将这把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太子亲自给他倒茶，道：“你平日在翰林院做事，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后宫的人和事，如果单靠你一个人恐怕很难展开得了这个工作，所以本宫在皇宫里安插了一个人，让他与你里应外合。”
沈祝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点头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方才还在思考这事，正准备跟太子商量的呢。
于是太子便将凌公公的资料告诉他。凌公公现在在御用监1当头儿，是个行事极其谨慎和稳重之人。太子经过几年的观察，觉得此人可靠，遂在前年年初时开始将他收归麾下，让他帮自己盯着皇宫里的一切动静。
“本宫会安排他明日下午到翰林院去见你一面，让你们认识一下。”太子道。
沈祝顿觉心里有底气了不少，忙点头道：“是。”
太子又命人到房间里去取了一袋子银两出来，递给沈祝道：“这是给你的酬劳。”
沈祝忙推辞。
太子微笑道：“这是你该得的，不要客气。”又道：“你要太客气的话本宫下次可就不敢让你帮忙了。”
沈祝这才将银两放进了口袋。
太子又让下人到厨房里装了两袋子刚做好的玉米糕和红枣糕给沈祝。
沈祝赶忙谢过。
太子见太阳开始偏西了，便让沈祝回去。
沈祝立即坐上太子安排好的马车离开。
这边沈祝才走那边太子妃便进来了。
已经与太子分别了将近两个月，她心里正记挂着他呢。见他一回到东宫就开始部署事情，她也不便立即进来，所以在房间里坐着静等。当她听说沈祝告辞了的消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