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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里,厚重的云压得极低,将方才流泻出的半分熹光遮蔽。
回到瑞亲王府,还未停歇片刻,南行止便重新做了安排。
显然,成青岚的安排暴露了,所有的布置与筹谋,都要重新计划过。南行止足足在书房之中待了一上午,未来得及休息,便又得到了秦慕铮的消息。
恰好成青云准备去找南行止,便在门外听到了秦慕铮与南行止的对话。
秦慕铮说道:“世子,您让属下派往蜀郡的人,已经将人接过来了。”
南行止问道:“可安好?是否已经安置妥当了?”
秦慕铮迟疑片刻,才说道:“昨天夜里,人就已经带到了京城里,只是……”
“只是什么?”南行止声音一沉。
“只是……属下的人在将人带回京城时,遇到人劫持,成先生的一对弟妹安全带到,但是……她的庶母,被人掳走了。”秦慕铮低声地说道。
门外的成青云惊愕又茫然,死死地咬着唇。
南行止起身,沉沉地看着秦慕铮,冷声道:“被掳走了?”
“……是,”秦慕铮沉沉地叹气,“除此之外,我们还抓到了一个人。”
“谁?”南行止冷声问。
“此人自称楼三娘。”秦慕铮说道。
南行止眯了眯眼,“哦?这个人不是逃匿了吗?怎么会被你们抓到?”
“属下也不清楚,”秦慕铮蹙眉,“属下的人在回禀时,说她也是来劫走成家弟妹的人之一,只是……看样子,她并不想伤害成家弟妹。而且,在与人相斗中,她受了重伤。”
“她如今人在哪里?”南行止问。
“与成家弟妹在一起,派人严加看守,不会让她逃走了。”秦慕铮笃定地说道。
南行止沉吟许久,书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成青云用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她正欲进门,询问清楚一双弟妹和庶母刘素芹的情况,忽而听见身后传来绿黛的声音。
“成先生?你怎么……”绿黛疑惑地看着她,又往书房内看了看。
成青云还未反应过来,南行止与秦慕铮已经出了书房。她呆怔地站着,看向南行止,清隽的眉头紧蹙着。
“青云,过来,”南行止对她说道。
她僵持的双腿缓缓地迈向他,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问绿黛:“何事?”
绿黛欠身行礼,恭敬地道:“奴婢想问世子,何时能上午膳?”
南行止说道:“你去办吧。”
绿黛得令退下,南行止顺便屏退了秦慕铮,这才与成青云一同进入书房。
“世子,我弟妹他们……”成青云还未等他入座,便急迫地开口询问。
南行止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南行章透露了你在蜀郡的亲人之后,我便让人南下到成都去接你的庶母和弟妹。”
成青云抿紧唇,她早猜想到了,只是对他放心,所以才没有紧追着询问。
“你弟妹如今已经安排在京中,我让人好好地照顾着他们。”南行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至于你的庶母……”
“我不担心我的庶母,”成青云摇头,“我只怕,她会落入……”她有些羞愧,“世子,我庶母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甚至比其他女人刻薄势利些,我担心她会被利诱,出卖我和青岚。”
南行止握紧她的手,低声道:“那么你就做好最坏的准备。”他眯了眯眼,“这样的人,万不得已时,留不得……”
成青云呼吸一滞,咬牙不语。
这个庶母,于她和青岚而言,或许没有多少感情,但始终有一双弟妹牵挂着。
见她没出声,南行止便说道:“那只是最坏的打算。”
“她被谁掳走了?”成青云问。
“只怕是幕后的人。”南行止说道。
成青云蹙眉,慢慢地握紧双手,许久之后,才对南行止说道:“世子,若是你要处置了她,不要告诉我。”
“好,”南行止颔首,“另外,南下成都的人,还抓到一个人。”
成青云方才已经听清了他与秦慕铮的对话,自然是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是楼三娘吗?”她无奈地摇头轻笑,“没想到,她会出现在成都……”她蓦地一顿,“也是,她当初就是想带我去成都来着。”她也知道,楼三娘或许是……
“我可以去看看我的弟妹吗?”成青云斟询着问,“还有楼三娘。”
如今在京城,人多眼杂,处处都是眼线,一言一行,都被人监视着。她虽然牵挂弟妹,但也害怕自己的行踪被人知晓。
“可以,”南行止轻轻颔首,“你先用午膳,然后我再带你去看他们。”
成青云心情放松了不少,便随他一同前往正厅。
用过饭,成青云便随南行止一同出门,前去看望自己的一双弟妹。
本以为南行止会将一双弟妹以及楼三娘安置在隐秘的地方,但一路行来,两旁街道皆十分热闹繁华。
马车辚辚穿过川流不息的朱雀街,隐约可见挹秀楼等繁华兴隆的酒楼缓缓后退。
成青云隐约蹙眉,待热闹喧嚣的长街终于要走到尽头,马车停了下来。
这也是一家京城比较著名的酒楼,虽不至于如挹秀楼等那般招摇红火,但也算是兴隆。
南行止带着成青云上了酒楼,立即有小二迎了上来。
“一间上房,清静些的。”南行止将银子交与小二,说道。
小二立即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带着南行止与成青云进入。
在房中小坐了片刻,便有人敲门。
成青云警惕,听得那敲门声很有规律,似眸中暗号般。敲完之后,南行止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风韵俏颜,莞尔一笑,向南行止行礼。
“爷,便知道你会来,已经安排妥当了,请随奴婢来吧。”
南行止示意那女人带路,回头对成青云使了个眼色。成青云狐疑地跟上。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酒楼后院别有洞天。
后院中安静得如寂静深处的平常院落,而这院落看似寂静,却与朱雀街大多热闹的酒楼教坊相邻。
成青云捉摸了片刻,就明白了这宅院的妙处。
生活在这院中的人,看似都是普通的酒楼做工的人,但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与众不同之处。
这女人领着两人到了一处门前,轻轻扣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老嬷嬷,门一开,紧接着跑出一对小孩儿。
成青云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相信那对小孩儿真的是她的弟妹!
她立刻抱住一个,“小妹!”她捧着小妹的脸,“还记不记得我?”
女孩儿定定地,又懵懂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抱住她,“小云!”
站在一旁的男孩儿也上来抱住她的腿,叫她:“小云!”
南行止屏退了其他人,只带着成青云与一双弟妹入了屋子。
屋子很干净,也整洁明亮,可见这里的人将弟妹照顾得很好。成青云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悸动而沉默。
“这里都是我的人,你放心好了。”南行止轻声道:“就算有人怀疑瑞亲王府,也不会怀疑到这里来。”
成青云点点头,“嗯,小妹和小弟在这里,我很放心。”她让两个不消停的孩子自己玩儿,待他们都跑出去之后,轻轻地倚在南行止的肩上,“世子……”
千言万语萦绕凝结,几回欲言,都化作无声。
南行止不置可否,也并未追问她到底想说什么。就算相对无言,也能明白无声的言语。
门扉半掩,榆柳映堂,熹光流转。
成青云与南行止静静地看着院外,一双弟妹正欢快地玩蹴鞠,将照顾他们的嬷嬷累得气喘吁吁,想要制止,又无可奈何。
她轻叹,弟妹已经快六岁了,父亲去得早,庶母又目不识丁。他们启蒙开化较晚,也不知她离开成都这些时间,庶母有没有好好地教育他们。
好在,他们心思单纯,又好玩,就算到了这京城,好似也没什么不适应。
不过一会儿,小妹就跑累了,满头薄汗的跑进屋来,扑倒成青云腿上。
“小云,我累了,我困了……”小妹打了个哈欠,抬起一双如小鹿般的眼睛,期盼地看着她。
成青云拿出手绢为她擦汗,估摸着快到午时,弟妹的确有午睡的习惯。
正欲安排两人休息,南行止忽而叫了嬷嬷过来,说道:“让嬷嬷照顾她,你随我去看楼三娘。”
成青云顿了顿,见一旁的嬷嬷已经上前来,将小妹抱走了。
弟妹迷迷糊糊地睡下了,成青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现在放心了吧?”南行止轻笑,见她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气色似比前些天好了许多,也不由得舒展了眉眼,“你当初离开成都时,就没想过放不下他们。”
离开成都那晚,山黛雾霭,夜色长街,如今还历历在目。
怎么可能舍得?她当时的情绪,只怕是决绝又愤然,满腔的倔强与决然,已填满了胸膺,就算再不舍,让她再选择一次,也依旧会离开。
南行止见她发呆,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想好没有?若是再选,是留还是离开?”
成青云不由得挑眉,没想到他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便也没有隐瞒,说道:“离开,再说,如今还能重来吗?”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抿唇笑道:“我也不后悔我的选择。”
第308章 故人归来
垂柳轻拂,光影疏漏,两人临风而立,画廊楼阁,宛若图景中。
南行止笑了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也为避讳他人,直接换了方才领路的女人来。
这女人一见两人紧握的手,红唇轻启,唇红齿白,如裂开小口的荔枝,笑得娇妍而妩媚,连眼中都是揶揄兴味。
成青云蹙眉,只觉得这女人好生招摇婀娜,那双眼睛修长风情,能勾人魂魄。
“世子爷,请随奴家来。”女人娇俏地笑道。
成青云将南行止的手握得更紧,不悦地蹙眉。
“媚娘,”南行止声音微沉,带着几分警告与威严,“带路。”
媚娘冷哼一声,修长的眼神如钩子一样,挖了成青云一眼,曼妙地一转身,轻拂衣袖而走。
这个叫媚娘的女人对成青云有些排斥,成青云能够敏锐地察觉到。
可那又如何呢?她都无法接近南行止三尺内。她或许对南行止有意,可依旧只能保持上下的距离和身份。
转了几处游廊,拐到了西厢房,厢房很小,但明亮清静,往来的人较少。
媚娘将西厢房的门打开,说道:“世子爷,就在里面。”
才不过刚刚开门,成青云就察觉到房门的气息稍稍起了变化。
媚娘先入了门,径直走了进去,娇柔的声音似水一样婉转,“楼三娘,有人来看你了。”
成青云与南行止随即而入。她一眼就看见了半躺在床上的楼三娘,见有人进来,她微微抬起眼皮,愣了愣。
媚娘转身出了房门,交代小丫鬟上茶。
小丫鬟上了茶点之后,便阖上了门。
成青云走近了,审视地看着楼三娘。她模样变化很大,虽然成青云可根据她面目的骨骼轮廓判断她就是楼三娘无异,可她的五官改变很明显。
南行止也微微眯了眯眼,凝了成青云一眼。
成青云蹙眉,问楼三娘:“你现在是易了容,还是……”
“成大人,奴婢如今没有易容,这就是我的模样。”楼三娘说道。
成青云忽而想起当日在白司琪手中看见的画。画中有楼三娘,也有青鸾,可画中的楼三娘在作舞,只露了侧面,的确只能根据作舞的神态来推断,却不能完全认清画中楼三娘的模样。
如此想来,自从在杭州相遇起,楼三娘的模样就是伪装过的。
如今的楼三娘,不施粉黛、素然清丽,似染了锦霞的梨花,虽已年长了不少,但那几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是痴怨的清愁,楚楚可怜,风情妩媚。更是病中,平添娇柔。
“既然如此,楼三娘的名字,是真名还是假名?”成青云追问。
楼三娘丝毫没有躲避成青云质问的眼神,说道:“假名。”
南行止在一旁的桌前坐下,随手也将成青云带着坐下,为她斟了一杯茶,递给她。
原本一肚子急切,见他不紧不慢地递了茶过来,成青云蓦然平复下来。
她抿唇,许久没有说话。
回想她被楼三娘带走,在那处密室里,遇到的人,应该是青岚。
而如今,楼三娘能被去蜀郡的南行止属下带回来,也应该是青岚的意思。
“楼三娘,你去成都,是所为何?”平复了心情之后,成青云整理好思绪,不紧不迫地问楼三娘。
楼三娘抚着胸口,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奉命保护一对孩子。”
成青云的心微微蹙了蹙。她知道楼三娘此时恐怕也想与她交换条件。她先摆出自己保护成青云弟妹的功劳,再与成青云讲条件。
“你保护的,可是成家的一对龙凤弟妹?”成青云问。
“是,”楼三娘点点头。
“奉谁的命令?”
楼三娘蹙眉,“成侍郎。”
果然是青岚。成青云捏紧杯盏,呼吸也微微顿了顿。
询问的时间很漫长,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骇浪一样拍向成青云。她甚至难以接受难以面对楼三娘口中的真相,那些事实,就如千丝万缕一样,交织错落,形成一个巨大的网,庞大而复杂。
再顺着这千丝万缕理下去,就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盘根交错的秘密。
为了不让她死死地捏着杯子,南行止为她倒了好几次茶。
“楼三娘,若是你所言为真,你可知后果?”南行止按住成青云僵直的肩膀,抢了一句。
楼三娘苍白的唇勾了勾,“世子,若是你身上背负血海深仇,你会考虑后果吗?”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冰冷如雪,“杭州画舫沉没、天牢失火、蜀郡太守的罪行,杭州巡抚的恶性,甚至更多更多,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答案?或者,问一句更直接的,你难道就不想为瑞亲王殿下报仇吗?”
南行止不动声色,只是轻轻地摩挲着袖口。
成青云皱眉,忽而起身,拉住南行止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她走得很急,带起的风将衣袂吹得凌乱,南行止轻轻地按住她的肩膀,为她理了理衣襟。
“楼三娘的话可信吗?”成青云很不确定地问南行止。
南行止轻笑,有些不甘,“我只恨三年前,我还在父王的荫蔽之下,京城里的许多事情,我办起来,其实很是掣肘。”他轻叹,“楼三娘的话是否为真,你还得去问问成青岚。”
成青云正有此意,闻言点了点头。
“世子,”她抿唇,“庶母刘素芹被掳走了,只怕……只怕我与青岚的身份,都藏不住了。”
南行止好一会儿没说话,带着她慢慢地往外走,“只怕这一次,会是一场硬仗,对方来势汹汹,而且筹谋多年,青云,不要害怕。”
成青云抬头看着他,她手心微凉,缓缓地叹气。
两人停在一棵碧玉妆成的柳树下。她抬手拂开随风摇曳的柳叶,说道:“世子,说不怕是假的,我真的很害怕。”
南行止轻轻抱着她,将下巴轻轻地放在她发心,“我们也并不是没有准备。放心,这一次,无论如何,哪怕用尽瑞亲王府一切力量,我也助你打赢这场仗。”
成青云呆呆地,迟缓地点头。
“此时,只怕禀报我与青岚的身份奏折,已经呈到了皇上的桌案上了吧?”成青云喃喃地说道。
南行止静静地端详着她,蓦地轻笑,“如此也好,我也想看看你着女儿装,到底是什么模样。”他用手指轻轻捻了捻她脸上淡淡的一层薄粉,似要将她脸上的伪装抹去一样。
成青云微微低头,紧张和忐忑倒是被局促和窘迫掩盖了。
两人并未久留,成青云再去看了看一双弟妹,又吩咐了照顾两人的嬷嬷琐碎的事情,便与南行止一同离开了。
回到王府,果然得到消息,成青云与成青岚两人的身份,已经传扬出去了。
只怕又是满城风雨。
成青云回了卫宅。无论如何,此时,不能留在王府之中。
傍晚时分,皇宫之中来了旨意。成青云与卫则风胡柴等人跪候接旨。
“青云兄……”卫则风上下打量着她,“皇上让你明日入宫上朝,到底是何意啊?”
成青云起身,看着远走的传旨宦官,许久无言。她回身,看了胡柴一眼,胡柴眉头紧蹙,十分愧疚地看着她。
她转身入了宅院,也不理会卫则风等人,打开从蜀郡随身带来的物品,一一查看。
她一一抚过,仔细检查,最终将南行止为她准备的一套襦裙翻了出来。又打开匣子,拿出母亲留下的簪子。
轻柔而慎重地放在了床头。
临头了,反而越发平静,越发镇静。晚春的夜,无星无月,天朗风和,朗阔的天幕,映染着京城灯海的霓色。
京城的晨钟,如期而至。成青云比往些天醒得早了些,到京城的日子,京城的晨钟就像唤醒天地的磬响,若是某天听不见了这钟声,只怕成青云还会不习惯。
虽醒得早,可她精神抖擞,起床时,不带半分惺忪困意。依旧是朝服加身,依旧是官靴蹀躞,仿佛与往日上朝并无不同。
开了门,迎面扑来清香而湿润的晨风。
厨房的灯火亮着,清婉在灶前前后忙碌,胡柴便帮她看火。
她刚一出门,胡柴就听见了动静,立即扔下手中的柴火,起身走了出来。
清婉也随同走了出来,手中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