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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秋意浓估算了一下，现在，战御应该是会去见他们的。
金钟响过三声之后便停下来，秋意浓赶紧以轻功赶过去天牢那边，本来已经想好了对付战御的办法，没想到，现在却是要简单一些了。
但是，当他到了天牢前的时候，才知道，其实，战御不在，事情更不简单。
要是战御在，她太了解战御，只要把自己的身份抖开，战御总能让她见一见枯骨欢的，并且，他战御，本来就想着要带她来参观他的杰作的。
秋意浓潜伏在对面黑暗的屋宇中，看着对面牢房门口簇拥的重兵，这一次，除了宫中的御林军，还加派了刑部的捕快在把守，李用和杜明义像个孙子一样憋屈地站在人群之中。
刑部的大牢被御林军给霸占了，他们被排挤了出来，这本来是他们的地盘的，却没想到被别人占了，多少是有些憋屈的，更何况，这些御林军，自诩是皇帝身边的人，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而另一边，周清赫然站在高大的柱子边，柱子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火盘，他冷酷的身影，被火照得明明灭灭。
该找什么理由进去？
秋意浓想了想，到最后觉得，还是没什么办法比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后。
她从屋宇后转了一圈下来，假装是从路的那一边走过来的，她从黑暗之中走出来，站在外围的刑部捕快最先看见秋意浓，刚想去阻拦，却被李用用眼色阻拦了下来。
看见秋意浓来，李用终于是来了兴趣看，笑得皮动肉不动的。
心里暗暗地想，看来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
☆、1399。第1399章 如同死了一般！
这秋意浓出现在这里，可绝对不会像她表面上看的那么平静的。
要是不捅破天，他就不相信她是秋意浓。
看见秋意浓走过来，站在大柱子下面的周清朝着她走了过来，里里外外守着的御林军整装待发，身上的盔甲在火光之中，发出刺眼的光芒来，森寒冰冷。
秋意浓伸手，手指已经碰到了放在袖里的金牌，兴许皇帝御赐的这个金牌现在还可以用得上，要是用不上，她再想别的办法，一定是要进去的。
但是，她还没有拿出金牌，周清便已经走到了跟前，依旧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一个礼，名无表情地说：“秋大人来了？皇上临走的时候吩咐过了，只要秋意浓来，可以直接进去。”
秋意浓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金牌那冰冷的边缘，听到周清的话，顿时愣了一下。
很快便明白了战御的意思，那个男人，果然是为了给她生不如死的，他这么对枯骨欢，这样的成果，怎么可能不会给她看呢？
所以，他在等着她来！！
既然在等她来，那她也总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她的心，一点点地冷下去，一种豁出去的心思，让本来就无望的心，变得更加冰冷了起来。
人啊，只要把死亡置之度外，没什么，是可怕的！！
“谢谢周大人。”
她仰着头从周清的身边走了进去，眼睛直视着前面，但是其实，却在暗暗地计算了一下这里估摸着有多少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数了。
赶来的况离，从不远处的屋檐下绕出来，然后马上藏身在了黑暗之中，看着秋意浓的背影，她安然地进入了大牢之中，虽然很是担心，但是却记住秋意浓的吩咐，不敢乱动，潜伏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稀稀疏疏的星辰，今天晚上，怕是一个不眠夜了。
秋意浓的脚步刚踏进去，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浓郁的草药，她以前学过医，多少能够闻出来草药的种类，眉头不禁蹙了起来，心肝也搅在了一起。
这些草药，都是至毒的，人哪里经受得住？
她加快了脚步朝着里面走去，上一次他来的时候，这牢房里面，是没有守卫的，而现在，隔三步就有一个守卫，眸光冷酷，看见秋意浓进来，眼睛都不动一下。
就像是伫立在这里的铁人，她知道，这些人，都是高手！！
而战御把这些设在这里，估摸着，一是担心有人把枯骨欢给劫走了，二是生怕枯骨欢受不住他的折磨，自杀了！！
秋意浓想到这里，心里越是难过，快步穿过牢房，走到最里面，在悬挂在两边的灯笼的照射下，远远的，她便看见了这一副光景：一个青黑色的大缸摆放在牢房里，里面弄黑色的药液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那人便泡在药液之中，垂着头，头上的青丝散在浓黑的药液里，如同水草无生命地飘荡。
他那般安静地泡在那里，悄无声息的，如同死了一般。
☆、1400。第1400章 爱到心如刀绞。
他那般安静地泡在那里，如同死了一般。
昏黄的灯光散发着慢慢晕晕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他垂着头一声不吭的，那模样，安静得如同没有了一点的呼吸，就躺在灯光下，被雕刻成了永恒。
她站在那里，心如刀绞！！！
忽然便想起少年时，她那样仰视倾尽一切地去看过一个人，落得的下场是被挑心而亡，而现在，她这么努力地去爱着一个男人，爱他，爱到心如刀绞！！
这一次，不是他辜负了她，是岁月，辜负了他们，辜负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这世界好不公平，明明他们才是被伤害的这一方，但是，老天却总是偏向于那一个手持利剑一路杀戮的男人，而辜负了他们手无寸铁的人。
她恨，怎么能不很？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冲过去紧紧地拥抱他，唤醒他的，但是，脚刚迈出去，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软了，踏出去，然后往前跌倒，跪在地上，痛哭不出声来。
他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若是从来没有遇见她，现在这个人，便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人儿，过着金盅玉食的生活，身边有温柔的妻妾，膝边有儿女围绕，想尽荣华。
哭声压抑得很，本来在沉睡的男人，昏昏沉沉之中听见那女子压抑沉闷的哭声，长长地传入自己的睡梦中来，如同从遥远的琼楼玉宇传来的歌声，遥远伤感。
好久以前，他也曾在睡梦之中无数次听到从那春风高楼中传来的琴瑟和鸣，歌声婉转，那是年少的赵子时，从他这里学到的戏文，那个时候，他还是无颜。
后来，赵国的江山不在了，他不再是无颜，而赵子时，也已经不是赵国公主。
她成了战御豢养在后宫里的一只金丝雀，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歌唱，那个时候，皇宫里总能听见悠扬的歌声，倾动了多少人的心？
而战御，便也总是在这歌声之中想起来，他还有一个牵挂在千秋宫，匆匆夜归！
而他，躺在春风不及的黑暗屋宇上，听着那缠缠绵绵的歌声，说不出的苦涩，也说不出的难过，总归是成为了心口上的一枚朱砂，怎么也抹不去！！
现在，是谁在他的身边哭？哭得那般难过？
他在混沌之中慢慢地睁开眼睛来，很快的，那些沾染在脸上的毒药便侵蚀了眼睛，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了，但是，模模糊糊之中，他还是能够看见跪在跟前的秋意浓。
“十一，十一……”
夜风中那人沙哑的嗓音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小名，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被空气酝酿开来，如同发了酵一般，那悲伤的情绪，疯狂地滋长。
有冰凉的液体滚落在她的手背上，她这才知道，原来眼泪也可以是冰冷的！！
以前她总觉得，眼泪是温热的，炙热的，滚烫滚烫的，终于是明白，人的心如同冷了，流出来的眼泪，便也是冰冷的，再也没有温度！
☆、1401。第1401章 一场帝王业，只为卿。
这夜静极了。
耳边那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一声低过一声，灯光扑闪而过，她抬起头来，看见那人浑身脏兮兮地泡在药缸里，红着眼睛看着她，哽咽无比地安慰她：“我很好，莫要哭了。”
她哭，他的心，便比这毒药浸泡过的还要疼，疼得他全身火辣辣的，撕心裂肺地疼！！
本来秋意浓是准备着一定要把眼泪死死地憋回去的，一定要把眼泪憋回去，不能哭，现在她要做的，是怎么样救他的！！
可是，就在他红红的眼睛的注视下，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她突然便哭出了声音来，撒野地骂他：“为什么要回来？你可知道，你回来，是害了我！！”
若不是因为心疼他，也断断说不出这般责怪的话。
她希望他好好地呆在西凉，永远不要再回来，为什么还要为了她回来？
那男人只是眼眶红红地看着她，那双以前如同盛满了银河星辰的眸子，现在看起来，却像是烧红的烙铁，只要滴下来一滴眼泪，便要冒出无数的青烟。
在她的印象之中，不管任何时候，枯骨欢都是不曾红过眼睛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性子柔和儒雅，但是其实骨子里，却是十分的冷淡和坚定。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红了眼睛，眼睛里有什么一闪一闪的，哑声喃喃自语：“一场帝王业，只为卿。”
男人终归泪如雨下！！
于他枯骨欢而言，这一生都颠沛流离受尽磨难，他有慧眼，早已经看透这世间的繁华衰败不过是梦一场，对那些荣华富贵早就不再追求，所谓的权势，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足为道！！
而这世上，也难以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动心，能够让他争抢，天衣来看他的时候，撕心裂肺地骂过他，她说：“枯骨欢，你这一生，都疯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为了赵子时，你宁愿为戏子相陪，为了一个赵子时，你甘愿在战御的身边受尽屈辱和折磨，为了一个秋意浓，你费尽心思耗尽心血，最终，要把命，留在这森森深宫，值得吗？”
他说不上值得与否，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心中，从来没有皇权霸业。
世人说他身为一个质子，却忍辱负重暗中筹谋，心思用尽，狼子野心。
可是，世人不知，他所有的浪子野心，只为了一个赵子时！！
她若安好，一切都值得！！
秋意浓听见他的话，一下子就崩溃了，泣不成声，喉咙里发出来的低低的呜咽声，如同困兽般绝望：“我宁愿你爱江山胜于我，这般，此生便都可各自安好。”
☆、1402。第1402章 十多年生不如死，只图你。
这世上，有人痴迷于权，有人痴迷于利，有人痴迷于钱，有人痴迷于情。
痴迷于情的，从来都少有人能够善终，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到头来，两两不得安好。
秋意浓在泪眼朦胧之中抬起头来，伸手去想要触碰他，不能把他留在这肮脏的水缸之中，发现他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一种青黑色，那是毒液侵蚀的痕迹。
“走，我带你走！”她用了力气，想要把他从水缸之中拉出来，但是，因为他站不稳，从毒液里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秋意浓眼尖，看见他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是腐烂的伤痕，天衣说过的，战御把他全身的筋脉都已经挑断了，然后把他放入了毒液之中，现在，他手脚筋脉都已经腐烂。
而且，身体里面的筋脉，也开始腐烂，在经受非人的折磨之后，这个男人，终究会云消烟散。
她拉着他的手看着那手腕上腐烂的伤口，胸口便如同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得她难受无比，但是却无法说出这其中的滋味，只能颤着声说：“他竟然这样对你！”
战御，当真是丧心病狂！！
他怕她难过，轻轻地收回手来，一张脸煞白无比，如同死去多时的人，身上已经一点血气都没有，剩下的是一架空荡荡的骨架，那风衣吹，便能咯咯地断裂，然后被风沙掩埋！！
因为被挑断了手筋，他每一个抬手，都是十分艰难的，但是他还是努力地抬起手来，想要触碰一下秋意浓的脸颊，那冰冷的手指颤抖着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她看见他的眼睛，红了又红。
听见他绝望却释怀地说：“快走吧，你救不了我的，他不会让你救我的！！”
“不。”
秋意浓却是十分的坚定，拉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第一次哭得这么惨绝人寰：“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救你，我带你出去，然后，你便去你想要去的地方，那个草原，与世隔绝，再也不要回到这人间地狱来！”
那是枯骨欢一直向往的天堂，可惜，他一直都没有去成。
跪坐在她跟前的男人，眼睛已经开始灰蒙蒙了，想必时间再长一些，他是要看不见的，那样灰蒙蒙的，如同覆盖了一片云朵，遮住他底下黝黑的瞳孔。
他仔仔细细地瞧着她，似乎在用尽自己最后的那一点力气来记住眼前的这个女子，心中无限的悲凉，他这一生，无限筹谋，无限算计，莫不是为了这个女子。
浑身都在剧痛，他的身体压抑不住地颤抖，眼睛开始模糊了，他看着她，看着看着，那一双无神的眼睛，便开始掉下了眼泪来，最终无限戚戚地长叹：“十多年生不如死，只图你。”
可是，他就是这么一个愿望，上天都不曾满足过他的，他六岁离开古都成为质子，在这异国他乡，被囚禁了十多年，这其中质子生涯的悲凉凄苦，无人能够体会其中滋味。
☆、1403。第1403章 我以半生许你。
这其中质子生涯的悲凉凄苦，无人能够体会其中滋味。
不是没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的，只是他有执念，那个执念里的名字，叫赵子时！！
她死后，他遍寻天下古籍，找到让她借尸还魂的办法，知道她执念太深，不肯轻易离去，索性把她送回皇宫来，成全她的恩怨情仇，让他和战御，两两不相欠。
她亲手把绝情丹推入她的唇齿之中，但是，后悔的还是他，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他在骗她喝下他的神仙酿的时候，就在其中渗入了解药。
自此，她的心，再也不会如同万虫吞噬。
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总是反反复复地想着一个问题，她在宫中过得好不好？
怕她过得不好，会难过，他会心疼，但是也怕她过得太好，会忘了他忘了归路！！！
人啊，就是再这也不断地纠结反复之中，一次次地尝到了生离死别的味道，纵然他有谋天之才，也难以谋断了这人间的情与爱，最后，他便输得一塌糊涂！！
她潋下眼眸，把眼泪尽数都吞入了自己的腹中，仰起头来，尽量地扯出一抹笑容来，终于是许下了诺言：“你给了我十几年，以后半生，我都陪着你！”
男人一双混沌的眸子就那样看着她，看着看着，白茫茫的眸子，便又红了，总觉得有些遗憾地哑声说道：“若是以前你这么说，那该多好。”
以前她若是愿意跟他走，那该一切都好的。
秋意浓泪雨滂沱，用自己的衣袖一把把眼泪给擦干，伸手就把枯骨欢给扶了起来，不由分说地说：“走，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一起走！”
其实，她还是在骗他的，若是能够把他救出去已经是万幸，她是走不了的！！
“别再任性了，这一次，你就听我一回。”男子附身在她的耳边无力地呢喃，他说得说得很急，因为生怕再也没有机会说这些话了，如同临终遗言。
秋意浓的脚步，倏然便停顿了下来，心中悲怆无比。
似乎这么长的时间了，都是她在任性的，从来都听不进去他的话，总是让他赔上自己的性命，才知道幡然领悟，可是，她是真的，不想让他死！！
他靠在她的身上，低声宠溺地叮嘱：“来之前我已经想到了自己会是什么下场，西凉那边早就做好的安排，御国金玺由雷和云夕保管着，你快离开这里，跟司徒去找他们，他们必定会尊你为君上，如见我！”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走，我带你出去，况离在外面接应我们，越王的人也一定会来的，我一定能够把你送出去。”秋意浓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想听他的。
感觉他就像是在做一场最后的临终遗言。
她扶着他就想往外走，两个人瞧见，站在前方的侍卫已经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枯骨欢用尽了力气按住秋意浓，语气哀求地劝她：“听我的，你快走，天衣会把允儿带出来，你带上允儿和天衣一起走，别再回来！”
☆、1404。第1404章 等着我，我们一起走！
“不，这一次，你听我。”
秋意浓这一次却更加的倔强，一点都听不进去枯骨欢的劝，硬是扶着枯骨欢往外走。
前面走过来的几个侍卫已经朝着秋意浓喝道：“你想要做什么？”
本来她的心情就已经坏到了极点，这几个人正好碰上了她的刀口，几乎没多想，她扶着枯骨欢坐下来，为他整理了一下那黏在一起的头发，心疼无比。
“等着我，我们一起走！！”
她站起来，从腰间抽出软剑来，好像这么长的时间，她还没有在皇宫里面大开杀戒过的，压抑了这么长的时间，既然已经走到了这山穷水尽的地方，倒是可以试试的。
她抖动手中的软剑，那白花花的软剑如同波浪一般翻滚，一浪比一浪高，发出了嗜血的低鸣声。
终于是下了狠手，她的手指轻弹过软剑，声音森冷：“到了阴曹地府，莫要怪我，要怪，就怪战御太心狠手辣，是他，害了你们。”
那些侍卫看见她的身影朝着他们扑过来，快得如同一道闪电，他们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