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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经过十分曲折,不再叙述,只叙述结果。经过这场肌肤之亲,她自动自发的送他冲过封锁线,警察查问她见过啥形迹可疑的人没有?她一口咬定没有,而且她还跟他在另外一个城市的一个旅馆相会。相会之后,免不了又要这一套。但他仍手不离枪,枪不离手。她一面脱衣服,一面嗲曰:“我不能总在枪口底下做爱呀。”囚犯先生一想,此话也颇有理,而且她千辛万苦,冒险犯难,救他逃脱警察之手,而又心甘情愿的投怀送抱,显然的她已动了真情,如果再用手枪,真是傻瓜。于是乎他就把手枪放到桌上,自己上床,恭候温香软玉抱满怀。好啦,说时迟,那时快,该太太只一个转身,已把手枪拿到手里,指着他的胸脯。囚犯先生嗫嚅曰:“昨天晚上,你可是满兴奋的呀。”该太太曰:“是又怎么样?”然后砰的一声,全盘结束。该太太走出旅馆,不禁黯然,盖那位被射死的警长,正是她的丈夫。
这是一个好的小说和具有丰富启发性的动人故事,该太太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有智慧、有手段、有策略、有眼光、有深谋远虑。她的被强暴是不可避免的,但在被强暴之后,她就有两件事要做,一个是保卫她的名誉,一个是为她自己的被辱,也为她丈夫的被害,而报仇雪恨。警察问她见过啥形迹可疑的人没有时,只要用手一指就行啦,但那要冒两种危险,一种是,囚犯手中有枪,可能会有人受伤,甚至可能会有人死亡。另一种是,万一囚犯先生被生擒活捉,那可更糟,盖反正是反正啦,他可能——不仅是可能,简直是一定,把强奸的下三滥行为,花枝招展兼添枝添叶的宣传出来。她跟她的女儿,就满面羞惭矣。她这判断是正确的,君不见情人谷凶手林昭正先生乎,他把那位丧生在他手下的女主角,行为上凌辱了个够之后,在供词中还用流氓的口吻再加以糟蹋。所以该太太不能把他交给警察,而必须亲自下手,固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灭口。
请注意该囚犯的那一句话:“昨天晚上,你可是满兴奋的呀!”这是文学作品上的话,如果在刑警面前,这句话可不会这么文明,情人谷凶手林昭正先生对血案女主角那些肮脏的形容词,可用作说明。但更请注意该太太的回答:“是又怎么样?”这话回答得好,具有千古以来最大的智慧。呜呼,不要说不是啦,即令“是”,也不损伤该太太品格的完整,何况它可能是假的——为了使囚犯先生产生“爱上了他”的信心,为了避免挨那么一刀,她固可装出初惊乍喜的表情。这表情,是在危急时保命的方法之一,也是使色狼栽筋斗的陷阱。
前些时在报上看到一则消息,也是一位美国小姐,也是遇到了这种不可避免的场面,因为该色狼不是杀人越狱的囚犯,所以她就更简单,在脱衣服的时候,委屈曰:“这荒地真冷呀。”然后摸着他的肌肉,作性饥渴状,嗲曰:“你真棒,我真恨不得马上抱住你,我的那些男朋友,一个个柔弱得像用纸糊似的,又一副假正经,我连看一眼都恶心。经过这次之后,你可得答应跟我做长期朋友呀,刚才我那么惊恐,是你吓了我,现在我的心定下来啦,我爱你,真的。”说到这里,就得寸进尺,把头靠在他胸脯上,“带我到旅馆好不好?我们为什么不尽情的欢乐?你说是不是?”该色狼一听,心花怒放,真是桃花运来啦山都挡不住,于是乎,二人手携着手,肩并着肩,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迳往旅馆出发。一路上虽然行人如织,她仍是这么给他上洋劲,一直进了旅馆大门,他再也逃不掉也赖不掉的时候,她就像谁在她屁股上咬了一口,疯狂的大叫起来,好啦,下文用不着说啦。
呜呼,但愿太太小姐都能记住这两则故事,这都是原则性的启示,一旦大祸临头,情急智生,变化无穷的灵活运用,总有点功效。只有一点要建议的,前一个故事中,该太太不肯把囚犯先生交给警察那一段,有点戏剧化,太过于冒险,万一当中出了岔子,那可更糟。太太小姐如遇到能求救时,似乎应该立刻求救。良机一逝,以后可能满身是口,都辨不清。
第二部分《聊斋》上的故事
柏杨先生曾介绍一位女学生的故事,该女学生一嫁再嫁、三嫁四嫁,嫁一次就骂一次天下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有一次她正在哭哭啼啼,老妻勉之曰:“姑娘呀,青春有限,你可不能再乱嫁啦,一定找个好男人嫁才是呀。”呜呼,这真是阿巴桑之言,哪个如花似玉不是认为该男人是好男人才嫁之的乎?有谁明知道该男人是坏蛋加三级而嫁之的乎?“嫁好男人”这个原则没有人不赞成,连三岁娃儿都知道,用不着观音显圣,指示机宜。问题只在于判断——判断哪个男人是好男人?哪个男人是坏蛋加三级?有一种男人,普天之下都认为他不当人子,可是他爱太太却爱得入骨。而另一种男人,普天之下都认为他好得不像话,可是他却拥有一身杨梅大疮兼一身债。呜呼,臭男人既是一种最不稳定的元素,则判断这个元素不稳定的倾向,和掌握使之稳定,是老奶们最难的一关。有这种本领,她的家庭就幸福成一团。没有这种本领,她就活受罪兼受活罪。
《聊斋》上有一则故事。
这故事的男主角安可弃先生,女主角侯女士。安可弃先生是个有名的恶棍,狂嫖滥赌,打兄殴嫂,把家产荡了个净光。可是他却怕太太怕得要死,他为啥怕她,书上没有科学的分析,而只说是天命的安排。夫怕太太之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隐密内情,不足为外人道也。就是为外人道啦,外人也不了解,反正他怕她就是啦。初结婚时,侯女士是个新娘子,对丈夫管教养卫,还比较文明,“每出限以晷刻,过期则诟厉,不与饭食”。后来她生了孩子,就见官大一级,扬起虎风。有一次安可弃先生偷东西,侯女士杀气腾腾,拿着实弹手枪,在门外等候。他阁下看情形不对,拔腿就跑。跑了一阵后,悄悄溜回去,太太一瞧见他,眼都红啦,拿起切菜刀又砍,小子拔腿再跑。说时迟,那时快,屁股上已挨了一下,鲜血直流。这一砍,砍得他义愤填膺,去找他哥哥告状,哥哥不理他,吃了个大没趣,可是他又往哪里去呀,成了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大概在破庙住了一夜,第二天又去找他嫂嫂(想当年他凶性大发,曾捅过该嫂嫂一刀),痛哭流涕,请她去讲情,准他回家。嫂嫂倒是好心肠,也找了侯女士,可是侯女士不买这个账。
安可弃先生听说太太这么待他,勃然大怒,拍胸脯要把她碎尸万段。哥哥听见啦,假装没听见,他更是羞愧难当,找了一把刀,狂奔而出,嫂嫂吓了一跳,想劝止他,哥哥使了一个眼色,等他奔出之后,乃曰:“这小子装腔作势,你放心,他绝不敢回去。”
但他们为了万全之计,仍派人尾随察看,不久来报曰,杀进了家门啦。哥哥嫂嫂觉得不对劲,正要赶往阻拦,安可弃先生已狼狈的被赶了出来。盖他阁下刚进了家门,太太正抱着孩子逗乐子,一看见他,把孩子往床上一推,拿起切菜刀,迎面就上,一脸凶相的暴徒霎时间成了泄气的皮球,丢下武器,连滚带跳,跌出大门。哥哥却假装不知道这一段,故意问他把太太杀了没有呀。他一句话也不说,只蹲到墙角哭,连眼都哭肿啦。到底骨肉手足,就带他去见弟媳妇,代他求情。
大伯子出面,弟媳妇还有不应允的。可是等到大伯子告辞,她就教该丈夫跪下——不仅跪一支烟,而是跪一包烟,又教他发下血淋淋的重誓,这才给他端一瓦盆饭充饥。从此以后,他痛改前非。可是他阁下到了柏杨先生这种年纪,子孙满堂,老太婆仍随时揪住白胡子,教他爬他就爬,教他走他就走。
为求互证,且抄这一段原文:
“侯(女士)虽小家女,然固慧丽,(安)可弃雅畏爱之,所言不敢违,每出限以晷刻,过期则诟厉,不与饭食,可弃以此少敛。年余,生一子,妇曰:‘我以后无求于人矣,膏腴数顷,母子何患不温饱,无夫焉亦可也。’会可弃盗粟出赌,妇知之,弯弓于门以拒之,大惧,避去。窥妇人,逡巡亦入。妇操刀起,可弃返奔,妇遂砍之,断幅伤臂,血沾袜履。忿极,往诉兄,兄不礼焉,竟惭而去。过宿复至,跪嫂哀泣,求先容于嫂,妇决绝不纳。可弃怒,将往杀妇,兄不语,可弃忿起,操戈直出。嫂愕然,欲止之,兄目禁之,俟其去,乃曰:‘彼故作此态,实不敢归也。’使人觇之,已入家门,兄始色动,将奔赴之,而可弃已屏息出。盖可弃入家,妇方弄儿,望见之掷儿床上,觅得厨刀。可弃惧,曳戈反走,妇追出门外,始返。兄已得其情,故诘之,可弃不言,惟向隅泣,目尽肿。兄怜之,亲率之去,妇乃纳之。俟兄出,罚使长跪,要以重誓,而后以瓦盆赐之食,自此改行为善。妇持筹握算,日致丰盈,可弃仰成而已。后年七旬,子孙满前,妇犹时捋白须,使膝行焉。”
蒲松龄先生对侯女士露的这一手有一段评论曰:“悍妻如妇,遭之者,如疽附于骨,死而后已,岂不毒哉?然砒乃天下之至毒也,苟得其用,瞑眩大瘳,非参苓所能及矣。”
第二部分驯夫学
“驯夫学”是一门最高的学问,其中包括技巧、灵敏,和不可或少的运气。普通小民到江边乱堆了几堆石头,风一吹,浪一打,立刻顺流而下,沉到江底。可是诸葛亮先生到江边乱堆了几堆石头,却成了八阵图。不要说风吹不动,浪打不动,便是百万大军,进得阵来,都晕晕忽忽,眼看就命丧黄泉。所以说,驯夫学是不问耕种只问收获的焉,不论你怎么管,不论用啥方法,只要能把丈夫管得奇乖,你就是诸葛亮。否则的话,即令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钱多得跟柏杨先生身上的蚤子一样,数都数不完,却把丈夫管砸啦,你这个诸葛亮就当不成。要当诸葛亮也可以,只能当带汁诸葛亮。——诸葛亮先生一旦双目流泪,其惨可知。
侯女士那一套,可以说是典型的“悍妻妒妇”,而“悍妻妒妇”者,蒲松龄先生已慨言之:“遭之者,如疽附于骨,死而后已,岂不毒哉?”呜呼,“死而后已”,是丈夫死乎?抑太太死乎?从语气上看,当然是丈夫送命。可是如果该丈夫雄才大略,恐怕送命的就是太太矣。即令太太洪福齐天,刀枪不入,做丈夫的恐怕也要云游四方,来个不醉无归。盖家门之内既然冷如冰霜,他只好到外面另找温柔乡一途。
柏杨先生几天来一直宣传管教养卫,一脸道德学问样子,连着接到几位“一读者”先生的大函,但看笔迹不像先生而像是太太小姐,异口同声曰:“柏老,请指示几个具体方法,以便照本宣科。别只一味兜圈子,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呜呼,这真是个难题矣,我老人家如果有那么大的本领,能配出药方,一剂见效,早就收拾起笔墨纸砚,巷口摆摊子去矣。正因为这件事必须“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所以才不得不兜圈子。
——每星期二的中午,台湾电视公司上演《苏珊艳史》(这“艳史”二字,不知道是谁译的,真不好意思,看起来《史薇拉回忆录》也可译成《史薇拉艳史》矣),该片是第一等好片,该女主角也是第一等演技。(中国电影明星,务必仔细瞧瞧,那才叫演技,只会陪老板导演娱乐,或到海边脱个半光照照相,那只叫献宝。)上个星期演的就是一件照本宣科的故事,女秘书买了一本《女秘书须知》,男老板也买了一本《男老板须知》,各人按照着“须知”行事,把观众笑得前仰后合,过足了瘾。可是当事人酱在书本里,却处处驴头不对马嘴,不得不全盘都输。
管丈夫也是一样,如果我老人家也真来一个“驯夫须知”,各位老奶阁下也真照本宣科,恐怕打离婚官司的能把法院大门挤塌。但我老人家却打算介绍一个置之四海以为准,百世俟诸圣人而不惑的最高原则,恭录于后,以供参考,就请各位女同志,盍兴乎来。
原则很简单,那就是:对丈夫管教养卫,严应严到婚姻不破裂,宽应宽到不要使臭男人误认为他一旦狗皮倒灶,太太会饶了他。盖太刚则折,太柔则糜。太太好像驯兽师,用鞭子抽得太多太重,虎老爷凶性发作,会扑上来把阁下的尊头吞而食之。驯兽师如果豁上啦,砰的一枪,虎老爷应声倒地,虽然既威风又光彩,但没有了虎老爷,他的驯兽师就干不成,只好改行去当小偷。可是如果根本不动鞭子,或是只轻轻一搔,虎老爷恐怕一辈子凶性不退,说不定好心肠去喂它,它都能把胳臂顺便咬掉。
驯兽师对于虎老爷的法宝,除了鞭子,还得有大鱼大肉,必要时还得抚之摸之,拍之抓之,如此恩威并用,才能俯耳听命。驯夫师对臭男人亦然,鞭子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得靠温柔功夫,鞭子可使之痛改前非,温柔功夫可抓住他的小辫子。管得太宽,臭男人会跃跃欲动;管得太严,臭男人又会觉得人生乏味,天天想跳出苦海。驯夫师必须教他觉得活在你鞭子底下仍很舒服,才是第一等高手。
严到婚姻不破裂,这话听起来易如反掌,做起来就难啦,悍妇、妒妇,以及愚妇、荡妇,都是破裂的主要原因。《聊斋》上的侯女士,实在恐怖万状,但她却把丈夫管得服服帖帖,虽没有言明她有啥祖传秘方,但我老人家想,她一定有她的温柔功夫,书上不云乎,“侯虽小家女,然固慧丽”,“慧”和“丽”似乎是驯夫的主要条件,没有这种条件,在管之前,就得三思而后行——必要时甚至根本不去行。
——写到这里,又要插嘴,女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任务,而必须头破血流去追求的,就是“美”。人们常说,再美的太太,结婚之后,短者三、五个月,长者三、五年,在丈夫看来,也没啥啦。前天晚上,我老人家跟常败将军下棋,下着下着,另一位朋友和太太打架,满面怒容的闯了进来,好像徐庶进了曹营,问他话他也不理,坐着生了一阵闷气,又悻悻而去。他太太是出名漂亮的,我老人家叹曰:“这小子,人在福中不知福,一朵鲜花般的太太,还惹她生气。”常败将军哼曰:“再漂亮的太太,丈夫看久啦,也是黄脸婆。”我大惊曰:“这话你是听谁说的?”他曰:“听谁说的?听你说的。”仔细一想,可能我老人家说过,但那可不是我发明的,不过跟着大家穷嚷嚷罢啦。
第二部分管居第一
“管”、“教”、“养”、“卫”,管居第一。必须把丈夫管得像哈巴狗的耳朵一样服服帖帖,才能更进一步的教导成一块材料。一旦丈夫唯贤妻之话是听,则“怕老婆,有酒喝”,不难养得又白又胖。于是乎,“卫”的目的自然而然的唾手可得。盖只要“管”、“教”、“养”的成绩列入甲等,该臭男人就根本不会越规,即令胆大包天想越,也越不成,即令外患频仍,一大群死女人想抢,也抢不走。
侯女士管她的丈夫,痛快淋漓,令人芳心大悦——尤其太太小姐的芳心更会大悦,谁不愿意有这种威风凛凛的人生享受乎?只要有一点不对劲,立刻就拳打脚踢,把该臭男人打得跟安可弃先生一样,蹲到墙角直哭,哭了之后还得拼命赌咒,跪个没完。前些时一位朋友的儿子结婚,就有这种场面。
——这里且插一句嘴,夫人生的历程,在参加婚礼上大概可分为三个阶段,小时候参加长辈们的婚礼,一味拣好的吃,对那些花枝招展,根本弄不清在干啥。中年时参加朋友们的婚礼,看见新娘子千娇百媚,免不了一阵妒火中烧。老年时参加孩子们的婚礼,目睹年轻人喜气洋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模样,回忆前尘,真是百感交集。而人生一旦到第三个阶段,离阎王爷下请帖的日子就没好远啦。
现在柏杨先生就到了第三个阶段,典礼之后,默坐等吃,只见年轻人公推一个代表,送给新娘子一根棒槌,并致颂词曰:“嫂夫人呀,他如果不听摆布,就用这玩艺揍他。”新娘子除了娇笑之外,当然没啥可说的。而且这种话流行得很广,有的曰:“打他耳光呀!”有的曰:“给他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呀!”有的曰:“拿椎子扎他呀!”
这当然是玩笑,但玩笑话说得多啦,可能会在芳心里留下深刻印象,而且有些忠厚过度的太太小姐,甚至会认为这就是“管”啦。不提起管丈夫则已,一提起管丈夫,自然而然想到修理学上声震屋瓦的场面。问题是这里面有一个基本困难,人和人有了争执,一方面的气势不能太过度的得心应手,盖你这方面如果彻头彻尾大胜,他那方面就得彻头彻尾的大败,你这一方面太称心快意,他那方面就会积怨积恨;没有机会算你运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