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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电话通知我,说来北京玩玩。我想,她能够把以前的那些事情忘掉,敢于面对我,是我期盼的。于是我爽快地答应她,并问准了火车到站的大约时间,并提前开车去接他。看到母亲后,不由大吃一惊。我发现她的变化太大了,穿一身陈旧的衣服,脸色也黑了不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脸上画着妆,嘴上抹了口红,把唇线画得那么分明。她见到我的表情有些冷,我想,她肯定是被我发现她与那位男子的丑事后,把自己折磨成如今的模样。
我叹口气,迎上去说:“妈,您来了?”
母亲:“肖梅,听说你做老板了?”
我说:“什么老板,帮着人家干吧。”
她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在车上,她并没有多说话,我发现她的两只手不停地绕动着。来到我的住处,母亲走进门房子便瞪大了眼睛。她坐在那里显得很拘束。我发现,她身上突然失去了那种贵妇人的仪态,就像一位刚进城的农村妇女。我说:“妈,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您何必自责呢。”母亲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说:“梅梅,我是一错再错。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我再也不敢做那事了,可是我迷上了赌博。结果,我把我们所有的钱都给输了。”
我腾地站起来:“什么,你赌博?”
她低头说:“是的,我很无聊,我没想到把钱都输了。”
我说:“你怎么这样呢,你真是不可救药。”
母亲说:“我现在把房子都卖了,我现在被追债的逼得要死了。肖梅,妈今天是来求你一件事的,前几天我去找你父亲,想跟他借些钱。你父亲说,如果我能说服你给他们公司注资,他就给我二十万元。到时候我就可以把赌债全部还清,就可以过安生的日子了。梅梅,我知道对不起你,请你帮我这一次,最后一次行吗?”
我当即回绝了母亲,说:“这是不可能的,你现在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你就应该去面对。”
母亲哭着说:“我现在都不敢回去了。”
我说:“真该死,二百多万。”
她说:“我是该死,我真得不想活了。”
我说:“你还有点儿志气吗。钱没了就没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去玩那种牌,这样,你好好的在这里呆着,我能让你吃上饭。”
事实上,我说这句话也是没有底气的,我知道,这所用我的名字买的房以及车都是暂时的,随着我的任务完成,这些东西都要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还是原来的肖梅,不,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肖梅了。因为母亲把我们优越的条件都给输掉了,我可能真得是一无所有了。如果我同意给父亲注资,那么将来父亲必然会被这笔款牵连。我说:“行啦,你不要说啦,我不会跟他合作。”
她抹着眼泪要走,我对她说:“你汇在我卡里的款还有些,你回去提出那些钱来,好好地生活,不要再赌了。”
她摇摇头说:“卡里的钱我也提光了。”
因为在办卡的时候,我们一个帐号申请了两个信用卡。听母亲这么说,我差点用巴掌去煽她。二百多万的现金,让她没几个月就给输光了。我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我再埋怨她,她可能真得想不开。于是我给赵震龙打电话,让他先预支我几个月的工资。他问有什么事,我把母亲来的事对他说了。他说:“你看你,老人家来了也不跟我吱声,我马上带着钱回去。用多少?”
我说:“两万元吧。”
母亲说:“二十万,二十万,你说二十万。”
我说:“就要两万。”
母亲那发光的眼睛顿时暗下,我挂了电话说:“妈,以前的事先不要说。你拿着这两万元钱回去过一般人的生活。你要知道,你所犯的错误是不可以谅解的。现在你把所有的钱都输光了,我手里也没有钱了,就这二万元钱还是我预付的工资。再一个,你回去告诉我父亲,让他自己想办法度过难关,不要老指望着超卫。”
母亲不说一句话,坐在那里抹眼泪。
赵震龙来后,我跑下去对他说:“她把家里二百多万元钱都给赌光了,你就给她两万,马上把他送到车站打发她回去。如果你多给他钱,就不要再来见我。说完,我躲在旁边的楼角处。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了,我用袖子抹抹泪眼,扭头看到赵震龙扶着母亲上了车,开车走了。我想,那位优越的肖梅从此消失了,新的生活将重新开始。我不由想到兰亭以前的那种生活,我知道,现在我不如以前的兰亭。我什么都得重新开始,过那种不种不收的日子。
回到房间,我给郑浩打电话,要求跟他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汇报。他说:“你现在就说。”
我说:“必须见面说。”
他说:“你不用说了,你母亲把家里的二百万都赌输了。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你想找我倾诉。我想你应该坚强些,把家事与国事分开来对待。好了,没有工作上的事,我们暂不联系。”
等郑浩挂了电话后,我不由感到愤怒,原来他们同时监视着我。否则,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母亲的事的。我再给郑浩打过去,电话没人接。我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我知道,赵震龙的案子结束后,我将面临着很多的困难。
一天,一位陌生女人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苗苗。我立刻明白这是公安局派的人。在局里接受短训的时候,他们安排了几种联系方式。如果有人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苗苗,便是他们在找我。
我说:“是的,有什么事吗?”
女人说:“中午去福兴门饭店8号包间。”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对方把电话挂了。我去到赵震龙的办公室,对他说有位同学请我吃饭。赵震龙看到我红肿的眼皮,走过来搂搂我的肩说:“好吧,你跟同学去转转,轻松一下。不要再考虑母亲的事了。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以后我们负责她的生活。”
我点点头,出了办公室。
去到院里,我坐在车里抬头看看这座办公楼,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知道,随着我工作的进展,这个公司将不复存在。而我住的房子以及我开的车也会消失。我启动车向西苑附近的福兴门饭店奔去。来到饭店前,我没有发现停着车,以为对方并没有到。走进饭店的8号房,发现是那位在局里教我法律知识的漂亮女警。
她朝我笑笑,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她的对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我感到如果郑浩来就好了,我可以把心里的许多话都说出来,那样我会轻松些的。她看我没有吱声,便说:“肖梅,我们相处了十多天,恐怕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方茗,是方向的方,是茶叶中常用的茗。今天我来的主要的目的是,想听听你对这次活动还有什么想法,生活上还有什么压力,局里会做出相应的调整的。”
我叹口气问:“我想问郑浩为什么不来见我?”
方茗说:“是这样的,以你现在的处境,如果让赵发现你还跟郑浩有什么亲密联系,我想他会接受不了,后果是严重的。如果他突然对你失去信心,那么你就永远不能够深入到他的生活乃至业务往来中去。组织上理解你的难处,也知道你父母所遭遇的一切不幸。”
我说:“那些对我的任务没有什么关系。”
她说:“不能说没有关系,毕竟都是你的家人嘛。不过你始终要想到,这次任务关系着一件重大的贩毒团伙。你也曾在组织里看过那些吸毒者的照片,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所以说,你的任务是神圣的。你放心,任务完成后,组织会考虑你以后的工作安排,以及你的某些要求。”
我说:“我什么都不要,我想见郑浩。”
方茗说:“你需要冷静,尽快深入到这个团伙的内部。事情完成后,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临来之前,郑浩让我转告你,他真得很想念你也很想见你。但这个工作有特殊性,所以你们暂时不能见面,希望你能够了解。”
她说完站起来要走,我看到桌上那些没多么动的菜,想让她吃完再走。结果我抬起头来,她已经不在房间了。没想到她走得这么快。我看看桌上的菜摇摇头,大声喊:“服务员,上瓶酒。”
服务员走过来问:“请问小姐,您想要什么酒?”
我说:“来瓶二锅头。”
服务员眨眨眼睛问:“二锅头?”
我说:“得啦,还是来瓶干红吧,什么牌子的都成。”
事实上,我现在很想醉,不过我知道,在公安局培训的时候教官曾说过,干这个行业是不能醉的,因为人在醉的时候很容易把自己出卖了。在生活出卖自己可能是小过失,可在做卧底时出卖自己,有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小姐把红酒拿来,我倒了一小杯慢慢喝着,想着下一步该采取的行动。现在,虽说赵震龙相信我,但他并不会让我知道他搞的那些走私活动。我知道他可能是怕吓着我,也可能并不相信我。
走出饭店,我抬头看看天空。冬日的天空显得很高,是灰蓝色的。有几条鱼样的风筝在悠悠忽忽地飘动着,于是天空便显得像个无边无沿的海洋。我坐在车里,点上烟慢慢吸着,突然感到自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等任务完成后,我将不知道去干什么,又怎样的面对生活。我现在的车与房子以及睡在我床上的那个男人都是假象。用不了多久,这一切都会消失,而等着我的将是一番新的挑战。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手里拿着信用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至于郑浩,就算任务完成,我们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结果,我们能否结婚,我就更没有把握了。
我并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去到那所豪华的住房里。我躺在那华贵的床铺上,听着音响爆出的英文歌曲,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镶着的那些晶莹剔透的灯饰,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当有人喊我的时候我才愣过神来,看到赵震龙正站在我的跟前。他坐在床上抚抚我的额头问:“怎么?喝多了还是不舒服了?”
我说:“没什么,同学跟我借钱。”
他说:“借给她不就得了,咱不在乎那点钱。”
我说:“不是,她平时不找我,找我就是借钱。以前借给她三千元还没还,这一次又要借两千。我哪里信她。我说我现在没钱,她却说你嫁了大老板还说没钱,你说没钱我们这些穷人就更没法过了。我说你没法过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你先把以前借的钱还了再说。结果她说什么,她说你把借条拿出来我看看,结果我们吵起来了,后来闹得不欢而散。真他妈的,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我没想到还有她这么无赖的。要不是同学一场,我真想在她脸上挠几道。”
赵震龙皱眉头说:“妈的,也太欺负人了,梅你把她的电话告诉我,我找几个人去修理她。”
我说:“得啦,如果事情败露,我还在北京怎么混。同学们谁还敢跟我联系呀。你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的了。”
赵震龙搂着我,亲亲我的脸,像哄小孩子那样哄我。我依在他的怀里很想问他,公司还有什么项目没有告诉我。但我想到刚跟方茗见了面,如果回来就这么问,他肯定会怀疑我。
第五部分第33节:不要让他怀疑
兰亭突然来公司找我,我看到她满脸兴奋的样子,问她是不是捡到钱了,这么高潮的样子。她耸耸肩说:“NO,NO,NO,我是想告诉你,我要跟希尔顿结婚了,请你去吃饭的。”我看到他的表情与动作乃至说话的口气跟希尔顿一模一样。便取笑她说:“你这种样子,让我想起我国的一句老话,那就是嫁狗随狗嫁鸡随鸡。你跟希尔顿同居几天没几天,就变得成希尔顿第二了,你什么时候让希尔顿向你看齐呀。”
兰亭笑笑说:“我妈也曾说过,嫁谁随谁嘛。”
我说:“好啦,什么时候结婚?”
她低下头,脸上泛出红润:“礼拜二吧。”
我说:“得祝贺你了。”
她说:“我想请你去看看我的婚纱,顺便请你吃顿饭。”
我问:“明天去怎么样?”
她说:“不成,就今天。”
我只好同意了她,并打发她先回去。看着兰亭离去的背影,我点上一支烟吸着,心里感慨万千。想不到笨鸟先飞,我们那个宿舍的几位女生,除了兰亭,现在都处在同居时代,似乎都没有涉及婚姻问题。我把烟蒂摁死,去到赵震龙的办公室,说:“震龙,我的师妹兰亭要出嫁,让我帮她看嫁衣去,今天晚上在她那里吃饭,可能回来得晚些。也可能就跟兰亭睡了。”
赵震龙问:“谁出嫁?”
我说:“你忘了,就是当初来公司应聘的那个女孩,黑黑的,长得不算高,文章写得不错。”
赵震龙说:“噢噢,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跟你一块去得了,我们看看她买的婚纱,将来我们买的时候也有数吗。对了,过段时间我去泰国,给你买颗大的钻戒。”
我问:“你去干什么?”
他说:“我怎么不能去,好啦,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去也不空着手,买件礼物送她,不要让他们小瞧了咱们。”
随后我想,反正人家是真的,我与赵震龙是假的,看了也是白看,去就去吧。赵震龙打了几个电话,又跟秘书嘱咐了些事便同我出去了。在下楼梯的时候,赵震龙问我:“肖梅,我们给他买点什么?以我看什么都不用买,给他们点钱算了,还是这个实惠。”我并没有同意他这个说法,因为我知道希尔顿与兰亭的脾气,如果直接给他们钱,他们很可能当场就把脸拉下来。再说,现在我确实不是以前的肖梅了,我没有钱给他们,我也不想过多地花赵震龙的钱,如果欠他太多了,到他枪毙的时候我会做恶梦的。我说:“我们送件工艺品吧。”
赵震龙点头说:“好吧,听你的,反正是你同学。”
随后我们去了商店,看中一件镶边花瓶,又买几束花插在里。并让服务员写上“祝希尔顿与兰亭新婚大喜”等字样。服务员问落款写谁,我想如果写上我与赵震龙,肯定不合适。我摇头说:“那个就免了。”
希尔顿住清华南门附近的一座小楼,以前我曾经去过的。我们把车停在楼下,我看到兰亭把头伸出窗外朝我们摇手。没一会儿,希尔顿便与兰亭跑出来了。希尔顿本来是笑着的,看到赵震龙后便不笑了。赵震龙的脸上也挂着尴尬的表情,显得很不自在。
我问:“你们认识?”
希尔顿耸耸肩说:“当然,赵大老板嘛。”
赵震龙说:“我们今天是来祝贺你们了。”
兰亭说:“请进请进。”
赵震龙与希尔顿默声不响地跟着我与兰亭,兰亭搂着我的肩叨叨唠唠的就像个老太太。我感到希尔顿与赵震龙肯定有过节,因为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来到楼上,发现房里收拾得非常干净,到处都能体现出兰亭的勤快。兰亭的勤快在我们宿舍是出名的,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过宿的脏衣服。有时候连我们懒得洗的衣服都给洗。后来我们习惯了,便把衣服都扔给她。然后在买学习资料的时候顺便给她买一份。于是,兰亭便很乐意给我们打工,每天洗衣服时就喊:“哪位小姐有衣服洗。”我想,如今嫁给希尔顿,希尔顿肯定幸福的不得了,连洗衣机都不用买。
兰亭从衣柜里抱出自己的结婚礼服让我看。我发现那是一套洁白的婚妙,折边,蓬肩,显得很洋气。希尔顿的那件西服是乳白色的,摸上去挺刮刮,很有档次。我笑着问希尔顿:“对了老希,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们黑人为什么喜欢穿白衣服呢?”
希尔顿耸耸肩,笑着说:“如果我们,穿黑衣服,就像没有穿衣服那样,那不是很难堪的事儿嘛。所以要穿白衣服。要想俏,一身皂嘛。”
我笑了笑说:“有点意思。”
我看到赵震龙脸上堆着牵强的笑容,便问他:“我们给兰亭买的花呢?”他点点头说:“你看,把它忘在车里了,我去拿。”兰亭跟着赵震龙去搬花,希尔顿凑到我的跟前说:“肖梅,这小子不是好鸟,他贩白面。前段时间,我几位老乡都找过他,因为欠钱被他的人打过。”赵震龙与兰亭上楼的脚步声近了,希尔顿耸耸肩去到旁边。赵震龙把花盆放到桌上,兰亭走过来搂着我说:“师姐,让您破费了呀。”她用的是京剧,我也用京剧的调子唱:“非也,师姐是挑得最便宜的呀~~~~~~”
希尔顿凑过来说:“对不起,本想留两位吃饭的,可是我临时有点事,以后再补吧。”
兰亭说:“有什么事,都说好的。”
希尔顿说:“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