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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G”的一声,他把打火机举到我的面前,平和地说:“抽支烟吧!”声音很标准,很符合他做电台DJ的身份,我点燃了烟,他又旁若无人地开始了一个人的独白。
婚后,我们的生活少了几分烦躁,我和她似乎进入了相对平静的感情阶段。惟一让我们感到郁闷的是生活的压力。
这个生活的压力来自多方面的,每月房屋贷款的偿还,日常生活的花费,偶尔的大宗花销,我们不是很习惯节俭生活的人。像我,每月购入的CD、杂志,都是很大的一笔消费。
她还是继续她那样的工作,那样的生活,那样的笑容,经常外出的培训。这也许是我猜忌的主要来源。
每次她准备出差培训之前之后,我们都要经历两次激烈的吵架。几乎每次都是相同的程序:她告诉我她要出差培训,去哪里,要培训多少天;我则先是沉默,继而刨根问底地不停追问,从一共多少人去,几男几女,到她和谁订在一个房间,有没有游山玩水,还要叮嘱她不要太张扬,不要和男同事喝酒,不要……这个时候她往往开始沉默,进而气愤得甩给我“无聊”、“你有劲吗?”之类的话语;然后我便瞬间勃然大怒,把实习期间我亲眼所见的男女医生、男女护士之间的暧昧事情一一抖出;她一般是在我痛快淋漓地数落后涌出泪水,沉默;然后是我沉默,然后是我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收拾出差用的旅行包……
出差回来的争吵往往是因为有男同事送她回家,我知道她一个女人,出差回来也很累,而且总是给我给我们的父母买很多东西,所以大包小包的拎了很多,别人送她也是正常。可是我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我亲眼看见并深深印在脑海中的那些医院中的“暧昧”情节,每次都引发无故的吵闹。
第二部分 伤逝篇第25节 给别人“点拨人生”的迷航者
而此时我的工作也发生了变化。有个新类型的节目上马,我便调到了那个节目组。在那里,我的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从简单的组稿,到采集、编排、素材录音剪辑,到上直播,我一路绿灯。短短不到3个月的时间,我已经成为那个节目的核心,而且节目的收听率逐月增长,很好……
在外人眼里来看,这绝对是一件好事,是一个好的兆头。然而,这对我来说,却是雪上加霜,给了我致命一击,而且是那样地无声无息,我根本无法逃脱,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越是把自己深入到节目里面,我离现实中的自己越遥远,是那种背道而驰的远。当我推起录音台上的主持人话筒推子,角落里面的直播红色警示灯“ONAIR〃几乎同一时间亮了起来,我就走进了另外一个叫〃晓晨〃的人的精神世界,完全忘记现实中这个我的存在。直播间,我忽而谈笑风生,忽而深情款款,忽而高调建议,忽而低调抚慰,那一个一个的电话热线灯闪烁个不停,我知道自己和听众是用心在交流。
可是走出直播间,离开了直播话筒,我便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如果是简单地回到现实中来,那么也不会有以后的故事了,关键就在于我发现回到现实中的我并不能脱离直播中晓晨的影子。我越是想摆脱,越是不断加深记忆。我变成了两个人,两个人截然相反,站在两个对立的立场里面,他们矛盾,他们斗争,他们互相影响,他们互相指责,这些却让同一个肉体来承受,我彻底崩溃了。
晓晨再次无语。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提议他简单谈谈他制作的那档节目。
那是一档情感倾诉类型的节目;时间设置在午夜时分;黑夜更能让人产生倾诉的欲望。我们那档节目的很多听众是30岁左右的已婚男士,他们身上承受着各种各样的压力,没有诉说的途径,所以拨打我们的热线成了他们倾诉的最好方法,我便成为了他们的朋友。
很多时候,我感觉他们就是在诉说我的亲身经历;很多时候,我一言不发,任凭直播间里面的热线信号灯闪烁,我只放一段音乐,我感觉我无能为力。节目做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定的模式,我也自然而然地有了一整套应对的语言,委婉,是那样的触动人心,而且的确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很多听众给我发来E…mail,感谢我的倾听和劝解。尽管这是一档超越我实际年龄、超越我实际人生阅历的节目,我却做了下来,而且做得很好。
但是我很愧对于我的妻子,我不能把一点我在节目中说的话、运用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运作到我的婚姻中来。
在节目中,我总是很全面地帮助这些听众解答他们的困惑,给他们介绍缓和夫妻矛盾、培养夫妻感情的各种小办法,小到周末的一束鲜花,大到策划一次长假的旅行,我表达得应该很完美,很有说服力。然而我却从来没有给她送过周末的鲜花,计划长假的旅行。更可怕的是,在现实生活中,在我和她的生活空间中,我在节目中遇到的倾诉场景总是浮现出来,主人公换成了我和她。我便完全丧失理智,根本不能以节目上的那种心态去说服自己,去给我自己解决的方法。我只会无理吵闹,愈发得没有缘由。
有的时候她告诉我加班,我便想起了某天某个热线中诉说的妻子借加班之由怎样怎样;有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们科室里面联欢聚餐,我又想起了某天某个热线中诉说的妻子总是参加各种应酬,增加了外遇的几率;有的时候她匆匆告诉我有个急症的手术,晚上可能通宵不能回家了,我即便想像不出哪次节目中有类似的倾诉,也非要自己给自己编个虚拟的热线来搪塞自己,给自己生气的理由……
总之随着我节目开办的时间增长,我对她的猜忌就越深,我们争吵的程度也就加深。我越是努力地去分开我和“晓晨”,就越发现我和“晓晨”之间互相渗透,那种矛盾的两方面在我同一身躯上牢固而细密地渗透。
他此后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NORAJONES的歌声也渐渐地平缓低沉下来,我伸手示意服务生又换了两杯热咖啡,记不清楚是蓝山还是摩卡了。他不断地搅拌着咖啡,我预感故事的高潮即将开始,而且还有另一种感觉也攫住了我,那就是这个故事已经走到了尾。
也许就是该出手了吧,不是有句歌词说道“该出手时就出手”吗?
她怀孕了。
我们两个都是医科大学毕业的,对于这样的事情,我们很敏感。她恶心呕吐的第一天,我们两个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点。借助在医院工作的便利条件,我们也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确实怀孕了。
然而我们两个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我特别想要这个孩子,而她却极力反对,说我们刚刚开始生活,压力太大,而且事业刚刚起步,过早地生小孩,负担太大,而且她近半年可能有个很难得的出国深造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那个时候占据我头脑的居然是一个现在想来匪夷所思的念头:这个孩子她不想要,难道不是我的?
那天晚上,她吐了,由于一天没有吃饭,脸色有些苍白。我扶她上床休息,然后在床边和她商量着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可能是因为身体痛苦加上心情烦躁,一连回了我很多话,什么生下来我们养得起吗,什么生下来两个人整天光伺候孩子了,还有什么事业,还有什么她可不想变成平庸的老妈子……
我猛地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怒声问道:“我的孩子,你凭什么不生?”言语中质问她孩子的父亲是不是我。她被我这样粗暴的动作害得脸色更加苍白了。
此后是几天的沉寂,我心情极端不好,工作上的事情仿佛也突然多了起来,经常出点小差错,我喘不过气来。
第二部分 伤逝篇第26节 蚯蚓样的血流在她的睡裤上
那天的直播,我接到了这样的一个电话:一个男人,在孩子两岁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孩子的亲爸爸,顿然对生活失去了兴趣。我在节目中极力开导他,用尽了我一切的方法拖住了时间,导播间里面,导播在我的安排下迅速定位了电话来源,报了警,我下节目的时候,已经得知那个男人自杀未遂,我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情,总之我在心里小声对自己说:“希望下一个不是我!”
回到家,她还没有睡,正在打着电话,我的猜忌再次升起。她放下电话,和我说道:“那个名额下来了,是我,出国半年,下个星期就走,护照什么都办好了,我要尽快把孩子流掉!”
我先是呆呆地看着她,没有任何的感觉,头脑里满是那个男人在热线中的最后一句话“我想解脱”。
她看着我,焦急地重复了一遍:“我必须做掉这个孩子,我有我的事业,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渐渐地咬紧了牙关,全身有些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低沉地狠狠地问道:“孩子是谁的?”
她蓦地怔住,眼眶中立即充满了泪水,她忍住了,没有让泪水掉下来。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把自己平静下来,冷冷地说道:“没有想到你对我没有起码的信任!”
她居然这样回答我,为什么她不和我大吵,为什么她不声嘶力竭地和我反驳,如果是那样,也许我就不会动手了。
“我想解脱!”这样的话语在我脑海中回荡,“下一个不是我,不是我!”我小声念叨着。刹那间,我完全失去理智,声音嘶哑地问:“孩子是谁的?”
她冷冷地看着我,平静中有着一丝鄙视的笑容。
他有些颤抖,说话的声音也不能控制地变大了,他大口大口吸着烟,那烟仿佛及时注射的毒品一样,他又平静了下来。
我想我那一刻是彻底歇斯底里了,或者说那一刻我根本不是我,我没有思想,没有理智,没有任何感情,十足的冷血,满脑子都是“下一个不是我”的声音。
我一步跨到她的面前,那是一个完美的距离,不是很远,我有足够的空间挥舞我的手臂,同时这个距离又不是很近,近得让我可以看到那张委屈的脸。盛怒之下,我采取了一种最无意识的方式,扬起手臂,用尽我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手掌急速而下。
我咬紧牙关,憋住胸口的一口气,刹那间有那么多的东西呼之欲出,是很多的话,很多我想对她说的话,可是都已经晚了。我的手臂像拉满的弓,聚集了我身躯蕴涵的全部力量,还有更多的我的一种发泄,一种不能再压抑的发泄,在怒火中,这种被叠加上发泄的力量,被无限扩大了。
我的手掌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那是我多么熟悉的脸颊啊,我曾经温柔地抚摸过,曾经忘情地亲吻过,曾经怜悯地小心掐捏过,所有甜蜜的一切都被我的手掌重重地抽走。
“啪”的一声,我的手掌感觉到了疼痛,不知道她的脸颊会有什么感觉。我大口喘息,看着她的头被猛地抽向一边。那种力量顺着她的脸颊延伸,将她重重击倒在床上,我知道那种力量还在继续延伸,直至让她的心破碎。
她倒下了几分钟,这几分钟是如此的漫长,画面仿佛定格了。我当时那个矛盾啊,不知道是该去上前悔恨地将她拥入怀中还是继续发泄我的怒火。正当我的大脑中思绪混乱的时候,她猛地扭过身体站了起来,离我很近,近得让我可以感到她不规律的呼吸。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漠,可是我敢说那不是一种傲慢,而是一种为自己的清白进行的无声的辩护。我看到她的脸颊上明显红了起来,但是我看不到她的眼泪,这出乎我的想像,在当时我头脑混乱的时候,这却成为我继续我的暴力的理由。
她为什么不哭,肯定是对不起我——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我的双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肩,猛烈地摇晃着,边摇晃边声嘶力竭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啊?那是我的孩子啊,你说是啊!”
她继续保持着那种眼神,尽管她在我有力地摇晃下就像一片树叶那样柔弱。她的头发一点一点散落下来,我大幅度地晃动她身体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她身体忽强忽弱地急速颤抖。
“我必须做掉这个孩子,我有我的事业,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冷冷地重复了刚才的话。我的头脑一阵眩晕,不知道是我失去了平衡向后趔趄了一步还是我在松开她的时候推了她一下,当时对我来说是天旋地转,不知道是谁在远离对方。
就在这一瞬间,我再次迅速地挥动胳膊,我想我当时肯定是青筋暴起,眼睛里充满血丝,鬼一样的恐怖。当我的手掌再次落到她的脸颊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有意的反抗,那种刻意向着我手掌的方向迎接着用力。
她毕竟是柔弱的女子,我毕竟是魁梧的壮汉,她在身体上做的一些维护尊严的反抗都被我无情地抽走了。当她再次倒在床上的时候,我听到她撕心裂肺般的哭声滚滚向我袭来,从她散落的发丝间我看到那大滴大滴的眼泪成串地掉落。
而后我看到了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恐怖的场面。她的下身在流血,先是极细的一丝,像蚯蚓一样爬在她白色的睡裤上,就在几秒钟内,那蚯蚓变成了扭动的蛇,竟至吞噬了她整个下身。她倒在床上,可我那一刻分明看见她和我的孩子牵手从我身边离开……
我经历了一段记忆上的空白,到现在我还是记不起当初是怎么把她给送进医院的。之后的一切都像一场根本醒不了的噩梦。
孩子没了。她走了。
我们离婚了。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我的心已经跟着走了。
这以后他便一言不发。我们走出咖啡厅,我执意开车送他回家,他摇摇头拒绝了,独自一人走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几个月以后的一天,我收到晓晨的E-mail,说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在西藏漂泊,希望西藏的阳光能晒干他的心,能让一切重新开始。
此后,我便再也没有晓晨的音讯。
第二部分 伤逝篇第27节 半截子英雄
讲述人:许强
地点:河北南戴河,“单身俱乐部”的野炊晚会上
记录人:曲蛐儿
这样一群人,这样一群职业迥异但收入大致相同的孤男寡女们,聚集在南戴河的海滩上,用一句滥俗的话来说就是“同样的遭遇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那个充满着浪涛声和人喧声的夜晚,各色人等纷纷亮相,发表着对人生的见解,展示着自己的“琴棋书画”之艺。就是在这个场合上我认识了许强,许强知道我是杂志的记者,目前正在做一个有关家庭暴力的主题巡访。他表示愿意跟我说一说他那段破碎的婚姻。许强本人不像他的名字那样刚强硬朗,而是一个略带书卷气息的雅致男子,言行谈吐都体现出男人的讲究与礼貌。但是,在我采访的各种案例中,此类长着斯文外貌的殴妻分子却比比皆是。所以他讲出的事情,我并不感到意外。
我惟一有点意外的,是他承认他的“悔意”。在我以往接触的案例中,主人公们很坦然地讲述往事时,脸上是一副“一声叹息”式的感慨之色,那副神气分明是在告诉你:我打过了,该我承担的,我也揽下了。可是,你要我忏悔,我办不到。
而许强并不这样,叙述到后来,他的脸上是一副苦相。我劝他回去把失去的找回来。他胆怯了,我永远忘不了他听到“找回来”三个字时眼中闪出的微弱的光芒。
第二部分 伤逝篇第28节 家有懒妻(1)
那天的我好像魔鬼附体一样,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倒在地上,我冲上去,用脚踢她,狠狠地踢,我听不见她的叫喊,只听见皮鞋接触到她的肉体所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我动手的原因,说简单点就是一股恶气。
晓利的顽固,令我觉得有一些奇怪:她是不是有意逼我成为一个恶徒,这样才快乐?才会毫无挂记地离开我?我想不通。
我和王晓利结婚很早,那一年我26岁,她只有21岁。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只是时间久了,很多问题就出来了。
先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是独生子女,家务活从来没有干过,而我生来就对做饭什么的毫无兴趣。一开始我们都在外面吃,这样倒也不错,感觉像一对处于热恋中的情侣,而且走在大街上,那种热恋的感觉也能体会到。她说这样虽然钱花得多些,但只要两个人快乐就好。再说,一起做饭弄得满身柴米油盐味,把两个人的浪漫全冲光了。
她家就在本市,岳母时不时到我们这里来一趟,看见我们整天在外面吃饭,也劝过我们,让她学做饭,她不肯。我工作很忙,更不可能去做饭。再说觉得在外面吃很方便,也就没听她母亲的。到了夏天,我们就在外面吃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