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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尸衣1-165-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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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背尸

  荒坟岗上,残月斜照,阴风徐徐,蓬蒿飒飒。
  朱彪兴致勃勃,今晚就要接回菜花的尸体,以后她会与自己终生厮守在一起,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思念时就可以坐在她身边,听说外国有一种水晶做成的棺材,死人躺在里面如同活着一般,可惜自己买不起,只好将菜花埋在草屋旁了,唉……他又发出那长长的嘶哑叹息声。
  估摸着子时已到,朱彪迫不及待地举起了铁锄,锄头落地,铮铮有声,声音回荡在坟地里,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不多时,已经刨出一个大土坑,估计差不多了,朱彪扔下锄头,蹲下身子改用双手向外扒土,他不愿意铁锄伤了菜花的尸身。
  一点一点地清理碎土,拣去草根,最后露出一条麻袋,麻袋口用铁丝扎着。
  月光下,麻袋鼓鼓囊囊的,朱彪伸手摸了摸,手中的感觉是人的肉体,顿时间感到热血往上涌,心脏“嘭嘭”跳个不停。他颤抖着手解开铁丝,翻开袋口,一张苍白的女人脸孔露了出来,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的鼻头,毫无血色的嘴唇,脖子上还套着一圈绳索。
  “菜花啊……”见到自己梦思魂牵的女人,朱彪的相思之情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他扑上前,在尸体冰凉的脸上不停地亲吻着,并忍不住失声恸哭起来。
  “嘎……”乌鸦的叫声打断了朱彪的呜咽,他抬起头来,想起吴老的话来,可别耽误了时辰。
  望着菜花白净的面皮和沉睡般的怜人模样,朱彪实在是不忍心取来烂泥巴糊在她的脸上,心想大不了让菜花咬我两口,我也心甘情愿。
  便没有遵照吴老再三的叮嘱要塞住尸体口鼻的要求,而是直接将其背在了自己的背上,锄头也没有拾起,直接沿着来路返回。
  山间的月色惨白而迷离,背在身后的尸体冰凉沁骨,菜花的脑袋枕在朱彪的脖子上,长长的头发垂在了他的两颊,不时地飘起挡住他的眼睛,这时,他要吹口气,荡开散发着泥土味儿的发丝。
  背着心爱的女人,朱彪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满足感,脚下也是软绵绵的,他愿意一直就这么不停地走下去,直到晚年。
  途中没有遇到什么人啊,也没有声音喊我应答,看来是吴老太谨慎了。
  翻过一个小山包,前面已经可以远远地瞧见南山村了。一路下坡,朱彪脚下虎虎生风,几乎就是一路小跑。
  “呼嘎、呼嘎”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仿佛还有气息吹在自己的脖颈上,朱彪心中一惊,吴老说的果然来了,不行,此刻决不能回头和答话,反正快要到家了,一咬牙,腿上再加把力,简直是健步如飞了。
  其实那怪声乃是大肚子的沈菜花受到了奔跑着的朱彪后背的颠簸挤压,胸腹腔一松一缩间将空气呼出和吸入时所发。
  朱彪越跑身后的声音越响,他已经是毛骨悚然了。
  前面就是自家的三间草房,终于到家了,脚步一缓,颈后沈菜花一口咬下……
  “啊”的一声惨叫,沈菜花咬住朱彪后脖颈的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入肉三分,鲜血自牙缝中渗出。
  吴道明从屋子里转出,冷笑道:“已经叮嘱过你塞住尸体口鼻,可你还是不听,知道厉害了吧?”
  朱彪哭丧着脸,眼泪汪汪地望着吴道明。
  “进来吧。”吴道明让背负着沈菜花的朱彪先进草屋,然后绕着沈菜花看了一遭。
  “这女人不是自杀的,她是被人谋杀的。”吴道明正色说道。
  “你说什么!菜花是被人害死的?”朱彪顾不得颈上的疼痛,急切问道。
  “不错,她是被人由后面勒死的。唉,可怜的女人。”吴道明叹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朱彪背着尸体问。
  吴道明解释说:“你看,吊死的人绳索印痕是斜向上去的,而沈菜花脖子上的绳索淤血痕迹是直接向后的,这说明她是被人由身后套住脖子强行勒死的,难怪她的怨气如此之大,这么久了仍不愿散去。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一尸两命啊!”
  “孟祝祺!是他杀了菜花……”朱彪悲怆地叫喊出来。
  “孟主任?”吴道明吃了一惊。
  “就是他,沈菜花嫁给了他的那个没有卵蛋的儿子。”朱彪怒火中烧。
  哦,是这样,吴道明心中盘算开来。孟祝祺是南山镇的主任,是地头蛇,其姐夫黄乾穗是婺源县的父母官,自己又是他们请来的,按理说是应该是一路的。可是,这些人竟然为了泄愤而谋杀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虽然自己与他们初次见面就从骨骼面相上看出其非善类,可自己却是为财而来,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朱队长,你挖出尸体时,有没有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令沈菜花熟悉难忘的一些事情?这样会导致她尚未完全散尽的怨气重新聚集起来,奋力咬你一口,想要告诉你什么。”吴道明分析道。
  “我只是亲了她……”朱彪小声支吾道。
  “唔,怪不得呢,你唤醒了她体内残存的气息。这女人也的确可怜,钟情的男人临危缩头,有怨;肚子里的孩子骨肉连心,有爱;被夫家无辜勒死,有恨。这怨爱恨三样交织在一起,咬你一口也是应当的。”吴道明愤然说道。
  “怎么才能让菜花松口呢?”朱彪带着哭腔说道。
  吴道明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道:“告诉她,你将来的打算,她若满意,自会松口。”
  朱彪立即开始说了起来:“菜花,我已经将你从荒坟岗子里接回我俩的家中了,你满意吗?”
  沈菜花依旧紧紧咬着朱彪不松口。
  “菜花,我会把我俩的儿子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好吗?”朱彪又说道。
  沈菜花依然没有松口。
  朱彪头上渗出了冷汗,说道:“菜花,你要我为你报仇么?”
  沈菜花终于一下子松开了口,身子软绵绵地从朱彪背上滑落,倒在了地上。
  吴道明摇头叹道:“果然是个刚烈的女人。”
  朱彪未及包扎颈上的伤口,便抱起沈菜花的尸身,默默地走出房门。来到挖好的新墓穴旁,将她轻轻放在土堆旁边。想了想,重又回到草屋内,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一只长木柜,拉出里面所有的衣服被褥等物,扛起空柜出门来到房西,将木柜撂入墓穴里。
  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棺材,将就着用自家的木柜吧,这还是当年我娘的嫁妆呢,他对菜花喃喃说道。
  “不要留坟头,以免惹来灾祸。”吴道明站在房门口好心提醒。
  夜空中淡淡雾霭,月明星稀,透着沁骨的凉意。朱彪一锨一锨地添着土,心中悲愤难名。报仇,我怎样才能报得了仇呢?
  埋好菜花,墓穴上面按照吴老的意思没有留坟头,朱彪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家屋旁若是凭空多了个新坟,难免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插上三炷香,朱彪跪在地上,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心中暗暗向沈菜花发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但是要等我找到合适的方法。
  “你心中想要复仇?”吴道明站在身后突然说道。
  “是,请吴老帮我。”朱彪说道,表情坚决。
  吴道明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可以。”
  “您真的愿意帮我?”朱彪不相信地问道。
  “嗯,不过你要先帮助我做点事情。”吴道明说道。
  “好,吴老您有什么吩咐,我朱彪粉身碎骨也替你办到。”朱彪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吴道明心里想,差不多了,这小子可以为我所用了。
  “你替我监视着朱医生一家,尤其是朱寒生,看他们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吴道明吩咐道。
  “你怎么对他们感兴趣?”朱彪不解地问道。
  “以后不许再问为什么,知道吗?”吴道明沉下脸来。
  “知道了。”朱彪赶紧答应。
  “这两天,他们可能会去南山一带转悠,你要盯着他们父子俩,不要被这父子俩发现,然后回来向我报告。”吴道明补充道。
  “吴老请放心,这事容易办到。”朱彪信心十足。


  第二十二章 卧龙谷

  亥时终于到了,寒生小心翼翼地解开兰儿头上一圈圈的布条,最后揭开了骑马布……
  一刹那间,寒生惊呆了,面前的姑娘竟是如此美丽:浓眉大眼,圆圆的鼻子,柔软的鼻头,刚毅的厚嘴唇,额头及下颚方正,黑里透红的健康肤色……
  “原来你这么漂亮啊!”寒生口中喃喃地说道。
  父亲站在一旁满意地微笑着,这姑娘不但是典型的农村美女,而且生就一副旺夫相貌。
  兰儿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镜子,望着镜子里的影像,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是我,真的是我,我终于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啦!”兰儿激动万分地说着,就连声音也变了,不再嘶哑,而如铜钟般响亮。
  “寒生哥,我会遵守诺言,嫁你为妻。”兰儿眼中噙泪说道。
  寒生脸一红,手足无措地望着父亲。
  朱医生目光看向兰儿娘,见她默许地点点头,心下明了,于是便微笑着说道:“这都是天意啊,不过你们现在年龄还小,可以先订婚,过两年,寒生事业有成再结婚不迟。”
  寒生虽然有些腼腆,但是瞅着兰儿俏丽的模样,心中自是欢喜,红着脸说道:“我去沏壶茶来喝。”起身到灶间烧水。

  秋夜已深,凉风习习,但草屋里却是春意融融,大家都没有睡意,一面喝着热茶,一面聊着天。
  “从今往后,你们就住在这里,今冬准备些木料,明年开始盖新房。”朱医生说道。
  寒生心里还想着一件事情没有说出来,那吴楚山人是否就是兰儿的爹,他准备第二天悄悄去一趟大鄣山卧龙谷,找到山人问个究竟。想到这儿,心中一阵激动,暂时先不告诉她娘俩,到时候给她们来一个惊喜。
  残月已经西沉到了天边,寒生仍旧辗转难眠,鸡叫三遍时,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清晨,灶间弥散着一股肉香味儿,兰儿在炖着昨日特意留下的那只猪脚,她盼望着寒生的腿伤早日痊愈,今后这就是她的家了,自己和母亲漂泊了十多年,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早饭后,父亲准备去南山镇一趟,兰儿母女是外乡人,按照规定,他必须去向政府说明情况,而且还要办理相关的手续。
  “在家好好养伤。”父亲叮嘱道。
  兰儿母女看天气晴朗,便拆洗被褥,屋里屋外地打扫卫生。
  寒生估摸自己此时去卧龙谷,太阳落山时能够赶得回来,说不定还可以将吴楚山人带回来呢,如果山人确实就是兰儿父亲的话。
  父亲出门以后,寒生找了个借口,说去山脚下挖点野生党参,路途不远顺便活动下筋骨,叫兰儿母女放心,然后便带着大黄狗笨笨一路出发了。

  沿着南山脚下一路东行,秋高气爽,路边的小草和野花上挂着露珠,空气中弥散着泥土的芬芳。
  笨笨欢快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跑着,寒生的伤腿基本上已无大碍,走起来并不怎么吃力。
  他和笨笨都没有留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若隐若现地始终跟着一个身形矫健的人,正是朱彪。
  两个时辰后,寒生已经进入了大鄣山,山势逐渐高,树林也更加茂密了。
  前面应该就是卧龙谷了,寒生依稀记得谷口的那棵老樟树,吴楚山人依依不舍地送他到树下,也许冥冥中注定,这个曾救自己一命的学者,或许就是未来的岳丈,而且这个岳丈竟还会使用如此怪异的方法:由那只老蝙蝠手里抢夺回来“骑马布”。寒生想着想着竟暗自笑出声来。
  “笨笨,别到处乱跑。”寒生看见大黄狗向一边跑去,忙将它唤回。
  他在笑什么呢?躲在一株树后的朱彪瞧在眼里,心下暗自琢磨着。
  山谷中的小溪依旧是那么清澈,偶尔还能发现几条小鱼在水里游动着。
  越往深处走去,樟树林越发茂密,绕过一片林子,熟悉的草屋出现在了眼前,那间简陋的土坯草房,屋顶铺着茅草,屋外是山人自己开垦的一小片绿油油的菜地,屋子上炊烟袅袅。
  寒生站在远处,望着那静谧的田园景色,心内一阵激动,他可以想象得出,山人见到他时的惊讶表情。
  寒生“嘘”了声,示意笨笨不要作声,然后蹑手蹑脚地朝屋子摸去。
  灶间里,一个瘦高清癯的背影,正在灶边忙活着,寒生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儿。寒生笑了,这吴楚山人又在烧他那拿手的山鼠干了。
  “山人叔叔!”寒生猛地扑过去大喝一声,冷不丁吓得那人一惊,“咣当”一声,碗勺一股脑儿掉到了铁锅里。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十分惊奇地看着寒生。
  这不是吴楚山人……
  寒生愣住了,此人面色青灰,短而黑的眉毛,三角眼,白多黑少,鹰钩鼻,颌下是一绺山羊胡。
  “你是谁?山人叔叔呢?”寒生尴尬地问道。
  “你又是谁?来我这卧龙谷干什么?”那鹰鼻老者反问道,阴鸷的目光盯着寒生,发出的声音如金属般刺耳。
  “我,我来找吴楚山人,他是住在这屋子里的守林人。”寒生支吾着说道,他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个人。
  老者盯着他看了半天,缓缓说道:“这里从来就没有一个什么吴楚山人,你是不是来偷枇杷果的?我一直以为是那群猴子干的呢!”
  这怎么可能呢?这里明明就是卧龙谷,明明就是吴楚山人的家呀,这土坯草房,这灶间,还有这老鼠干……
  寒生涨红了脸,分辩道:“您是不是刚来的?以前的那个守林人呢?”
  老者有点愠怒了,抢白道:“我在这里守林已经几十年了,你可以去林业局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蒋老二?”
  “这……您是说已经在这房子里呆了几十年了?”寒生完全迷糊了。
  “就是嘛,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冒失的小娃子。”蒋老二口气稍微缓和了些。
  寒生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自己与山人共同相处了两天,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你这娃子是不是这里有病?”蒋老二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寒生没有回答,转身冲进自己曾经睡过的房间里,一眼望见那张老式的木板床还在那里,墙壁上粉刷着石灰水,简单的桌椅,一切跟以前都没有区别。
  难道我的脑袋真的摔坏了?寒生呆呆地怔在了那里。
  “喂,你怎么了?”蒋老二推了推寒生。
  “你知道‘雷击骑马布’吗?”寒生愣愣地冒出了一句话。
  “‘骑马布’?你是说女人下面用的那个……”蒋老二咧开嘴笑了,露出几颗带着茶渍的黄牙。
  “你有猎枪吗?”寒生又冒出一句。
  “有啊,在门后挂着呢。”蒋老二指了指门后。
  寒生的目光跟过去,那支旧的双筒猎枪果然还静静地挂在那儿。
  不可能,不可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寒生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吴楚山人,老蝙蝠,雷击骑马布,山鼠干,难道是幻觉?兰儿,泣血症,冰人症难道都是幻觉?
  一株老樟树的后面,朱彪目睹了这一切。
  朱彪悄悄地退进了林子里,吴老曾警告他不要被发现,尤其是那条大笨狗机灵得很,反正自己已经摸到了寒生的踪迹,这就抓紧赶回去报告好了,于是他一溜烟儿奔着南山村而去。
  寒生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笨笨也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溪水在脚旁汩汩地流淌着,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中不知疲倦地唱着,前面又来到了谷口的那株老樟树下。
  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寒生停住了脚步。
  画,画不见了,吴楚山人屋里墙上挂着的那些山水画,他记得清清楚楚的,可是刚才那白灰水粉刷过的墙壁上面却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它们与山人一同都不见了!
  寒生心里一紧,他努力回忆着上次谷中的景色,似乎的确与这次略有不同。
  就在这时,大黄狗笨笨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目光随着声音看去,一下子便愣住了,笨笨站着的地方,也有一个谷口,竟与方才出来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赶紧上前,谷口里一条小溪潺潺流着,低头细看,水中有着同样的小鱼在欢快地游动着,向谷中望去,也是同样茂密的樟树林,一条小路蜿蜒着伸进林中。
  寒生揉了揉眼睛,难道卧龙谷有两道山谷?上次和山人告别时,自己根本就没有留意谷口的位置,方才的谷口是在老樟树的左侧,而这一道却是在老樟树的右边。
  走错了,肯定是自己走到另一条山谷里去了,寒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对着笨笨笑了笑,心想,自己真的是比笨笨还要笨。
  寒生吆喝一声,精神抖擞地带着笨笨重新进谷。
  沿着谷中小道一直往里走,细看之下,这山谷与刚才走错的那道果然有所不同,崖壁似乎更陡了些,那些樟树散发的气味儿也似乎更浓了。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拐过了前面郁郁葱葱的一座小山包,眼前熟悉的景致又如同一个模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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