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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的獠牙 作者：流水年华
第一卷 处女的泪水
第一章
“小姐，小姐……”
冯念恩一手拿著手电筒，一手将风衣的领子竖了起来。虽然已经是春风温暖的四月，但在这郊外的夜晚，月光下的微风依然带著冻人的凉气。
“小姐，大家都等著你回去呢！”
他再次大喊，但回答他的依然是枝叶摇摆的沙沙声。
“小姐，不要玩了，朱蒂小姐想要回去了。”
冯念恩喊著，手电筒的光在四周晃来晃去。满月月光下的枝桠盘横交错，划著晃动的影子摇摆在草地上。
冯念恩的目光在阴影中搜索著，做了张翰文三年跟班的他自然明白这个大小姐的脾气，也很清楚她的失踪是针对他而来的，说不定她此刻已经回到了篝火旁，接受朱蒂等人赞叹的目光，甚至可能已经坐在汽车里一边谈论著他的痴傻一边返回城市。
但他还是要在这里找她，因为他不能肯定没有万一。万一张翰文没有回去，万一她在这个地方出了什麽意外，那不仅他要被解雇，更可能连累到自己的父亲。
“小姐……小姐？”
在看到树枝後的微黄的光团时，冯念恩疑惑的叫道。但那光团却向远处飘去，他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脖子上自小挂著的母亲给他的护身符，追了上去。
他跟著光团过去，但到了树後却不见了那团光亮，他立刻拿著手电筒四处摇晃。
“小姐，不要玩了，会感冒的，让老爷知道了……”
在手电筒的光照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时，冯念恩倒抽了一口气。他的手哆嗦了一下，电筒几乎掉在地上。
“没有人告诉你，这样做是很不礼貌的吗？”那个黑色的身影移开光线，仿若月光的照射般，轻无声息晃了过来。
“对、对不起。”冯念恩将电筒转了个方向，咽了口口水，“我刚才，被吓住了。”
“哦？被什麽吓住了？”
冯念恩看著他，月光下是一张孩子的脸，十岁左右，但却具有一种妖冶的美，唇角挂著和年龄不符的戏谑，而那双眼，那双狭长的凤眼更显得异常的深邃。
在他观察对方的时候，那孩子显然也在打量他。
“好丑。”
“恩？”冯念恩一愣，不确定这个孩子说的是什麽。
那孩子撇了撇嘴：“真的好丑，若牙的品位怎麽变的这麽差？”
冯念恩摸了摸脸，他知道自己的容貌并不俊美，特别是站在张翰文身边，但应该不能算很丑。不过他也还没沦落到和一个孩子争辩容貌的地步。他温和的笑了笑：“和父母出来露营吗？是不是迷路了？”
“虽然好丑，”那孩子没有回答，依然，“但既然是若牙选的就可以了。”
“啊？”这个孩子的话怎麽这麽古怪？
“既然若牙选了你，即使很丑也没关系。”那孩子突然仰起脸。
冯念恩惊恐的发现那单薄的红唇上露出了两颗尖牙，细细的，白的反光。
“鬼！”
当意识到对方是什麽的时候，他慌忙的移动著自己的脚步，身子不稳的几乎倒在地上，他无意识的松开了手电，疯狂的向前跑去。
但那孩子比他更快，几乎是在他移动脚步的同时就跳到了他的肩上。细细的牙齿咬开了他的脖子，一种刺痛的凉意布满了他的身体。他跑著，感觉到自己的腿越来越软，越来越麻，视线渐渐的模糊。
他要死了。他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叫了出来。只记得自己不停的跑、发了狂的跑，忘了去把肩上的鬼扯下来，忘了要祈祷。然後，一切都静止下来了，他模糊的意识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倒在了地上。生命随著温度的降低而消失。
然後，他尝到了一种鲜甜的味道，暖暖的、粘粘的。他大口的吸允著，他知道这些温暖的东西可以使他活下来，他不想死……
“住手，苍牙！”
锐利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晚了，若牙。”男孩抽出自己的胳膊，舔著上面的血迹，斜眼笑著，“他已经喝了我的血，已经是我的了。”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为什麽，你居然问我为什麽？”狭长的双眼射出愤怒的目光，“我和你同时加入血族……不，比你还早几天，为什麽却不可以拥有晚辈？为什麽不能比你先做长亲？”
“真的，是为了这个吗？你真的这麽想做长亲吗？”
苍牙避开她的视线，冷笑道：“要不还能为了什麽？做了长亲，杂碎的事情就可以交给晚辈，从此拥有了自己的势力，我为什麽不想？”
若牙叹了口气：“亲王那里怎麽办？”
“亲王？”男孩耸耸肩，“最多关我几天。反正你会告诉他是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的，他虽不高兴也不能怎麽办。”
若牙看著他，那在经历了长久岁月後而变的冰冷的眸子隐隐的透著哀伤，再次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到地下的冯念恩身上。即使没有吸血鬼的夜视能力，明亮的月光也足以使她看清地下人的身影，她立刻倒吸了口气：“苍牙！”
“怎麽了？”
“不是他，你弄错人了！我们选的不是他！”
“不是？”男孩皱了皱眉，“不可能不是，他看到我做的鬼火了。除了他，别人不可能看到的。”
“但真的不是！”若牙抓著他的手，“张翰文是个女人！这个人虽然经常出现在她身边，但只是帮她打杂。”
“女人？不可能！你休想骗我！”苍牙暴跳的叫道，“我做的鬼火只有他看到了，我是针对张翰文做的，我不可能弄错！”
“我不知道这是怎麽回事。”若牙疲惫的揉著自己的眉心，“我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麽差错，但的确不是。”
“你！”
“你想，依这个人的长相，有可能被允许加入血族吗？”
苍牙沈默了下来。血族在挑选晚辈的时候也许各有不同的标准，但其中一条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容貌。虽然并没有写到规定里，但每个血族成员都会挑选容貌俊秀的男女做晚辈。
想到自己弄错了已经通过亲王认可的对象，即使是一向胆大的苍牙也不免慌张了起来。
後裔的选择是卡玛利拉六戒律里的一条，是血族成员为数不多的规定之一，违背了这点，即使亲王有心袒护，他也逃不了严厉的惩罚。
“那麽，杀了他。”苍牙咬牙道，“在还没被别人发现之前杀了他，然後再去咬张翰文。”
“你想被通缉吗？”
“不会有人知道的。”苍牙舔了舔嘴唇，“我们可以把他支解了，然後撒到海里，他现在还没有任何力量，不会做丝毫的反抗。”
“但如果万一……”若牙看著他，缓缓的开口，“如果被任何一个血族知道了，你就死定了。即使亲王不下通缉令，卡玛利拉条约下所有的血族也会自动追捕你。”
“但那要怎麽办？”男孩眨著眼，苍白光华的面孔上带著少有的惊慌，“那要怎麽办？”
“把他交给亲王。”
“不！”
“听我说，苍牙。”少女按著他的肩膀，“你是犯了错，亲王也会惩罚你，但我保证不会太严重，起码比杀了他的後果好点，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苍牙看著她双眼，轻声道：“你保证？”
“我保证！”
满月的银光轻柔的铺洒在草地上，枝桠横杈的树林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安谧，只是清凉的空气里微微的带著一丝甜腻的血腥。
而在月光下的一条公路上，一辆鲜红颜色的法拉力正和银白色的奔驰拼比著速度，喇叭里传出的摇滚乐打破使所过之处都弥上了一层喧嚣，车内的人高声的叫著，唱著。
“嘿！”将头发染的金黄色的女郎拍了下身边的红发飘扬的女子，“真是像你说的那样，那傻小子一直都没回来，亏我们还多等了一会儿！”
“哈！我不早告诉你了？那傻瓜不等到天亮是不敢回来的，现在不定在哪儿叫呢！”她说著，腾出一只手，捏著鼻子阴阳怪气的学著冯念恩的声音，“小姐，小姐……别玩了，老爷会担心的……”
这声音逗乐了车子上另外两个女郎，她们哈哈大笑：“你从哪儿找来的这麽傻的人啊……真是太绝了！”
红发女郎微微一笑，将车速猛的提高了一格，自语似的喃喃：“是啊，我从哪儿找来的傻子啊……”
另外两个女郎也不是十分关心这个话题，见旁边的车子马上就要赶了上来，两人立即吵嚷了起来：“快！快！快！要超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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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渴！”
冯念恩展转著，体内的饥渴仿佛来自灵魂的深处。他迷迷糊糊的呻吟著，渴求著自己不能理解的食物，他一定要吃点什麽，但那深沈的昏迷却紧紧的攫著他，将他撕扯成两半。
他要死了，他会被这种强烈的需要折磨死。
“砰砰！砰砰砰！”
随著砰砰的响声，冯念恩体内的血液迅速的流动著，快的仿佛要冲出血管。这速度使他害怕，但他又无力制止。他太累了，他要休息。但那血液却带著饥渴扯拉著他。
食物！
他需要食物，需要一些特别的食物。
谁来救救他，谁来给他点东西救救他……
也许，是天神终於听到了他的祈祷。也许，是人们终於发现了他的需要。总之，一种他渴望已久的液体流进了他的口中。甜甜的，带著丝微的铜的腥气滑进了他的口腔。
砰砰的响声渐渐的低了下去，血液的流动恢复了平常。
是的，就是这种东西，就是这种需要。
他满足的呻吟了一声，安心的进入沈睡。
“虽然容貌不怎麽样，但这家夥的体制还不错。”看著进来的少女，岚牙晃了晃已经空了的血袋，“很少有人可以在第一次就吸进800毫升的，苍牙得到一个好晚辈。”
若牙叹了口气，嘴角的微笑带了些苦涩。
“放心吧，亲王不会对苍牙太严厉的，最多也就是关一段时间，限制一下进食而已。只是这段时间这家夥可能就要交给你来教导了，这对苍牙来说可能比不能进食更难过。”想到那张暴跳的小脸，岚牙嗤笑道。
“我不会教给他太多，他毕竟是苍牙的晚辈。”
“少来了，你还真以为那小鬼是想要有个晚辈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吗？他不过不希望你和别人太过亲近罢了。”
“不要这麽说，苍牙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他那点心思谁不知道，还要我说吗？”岚牙回头看了看嘴角挂著满足笑意的冯念恩，“睡吧，倒霉的家夥，以後有你受的。”
冯念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起码他认为是晚上。他眨了眨眼，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身处梦中。张家的大宅向来被誉为这座城市古典园林的典范，其华丽典雅与苏州园林一派相承，张翰文自己的住宅虽然充满了现代气息，但其富丽堂皇著实为自己的主人争了不少赞叹的眼光。但这两处冯念恩生平见过的最好的住宅与眼前的房间相比，前者太过粗劣，後者则更是轻浮。
他坐起身，脚放在深褐色的地板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已经适应了香气的鼻子还是闻到了一种浓郁的玫瑰芬芳。他搔搔头，看著台灯上镏金色的荷花形状的玻璃罩，终於回想到昏迷前的情景。
几乎是立刻的，他的手在脖子上一点点的滑动起来，光滑的肌肤上明显的有一处坑凹，他身子一僵，冲到镜子前，惊骇的看到意料中的牙印。
细细的，带著一点淡青色的牙印。
是了，那不是梦。他真的遇到鬼了！他急忙拉出脖子上挂的玉佛，长长的吁了口气。看来是有人救了他。
“你醒了，比我预料的还早点。”
冯念恩身体一僵，镜子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棕色的身影。他缓缓的转过身，那人就在这极短的时间中无声的来到了他的身前。
“看来你的状态很好，没有出现不良反映。”
那张淡红色的嘴唇仿佛从没动过，但琉璃般的清澈语音已传到了他的脑中。这是一张无法说出是男是女的面孔，他的身材也是同样的细致优雅，无法辨明性别。
“是、是你救了我吗？”
“救？也可以这麽说吧，如果不是我喂你喝下那800毫升的血浆，你现在一样没命。”
虽然“喂”这个字很怪异，但冯念恩已将其自动理解为输血。他感激的看著对方：“谢、谢谢！”
“谢？”那人审视的看著他，“还没弄明白吗，小子？苍牙的血还没在你体内觉醒吗？”
“什、什麽，你说什麽？”这些奇怪的话渐渐带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人微微一笑，淡红色的唇上露出两颗尖尖的、细细的白牙……
“你……”
冯念恩慌乱的向後退了一步，踉跄的倒在身後的梳妆台上。而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竟然并不十分的害怕，反而有一种特别的熟稔。
“还没醒吗？那小鬼的血不应该这麽无力呀。”那人说著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滑动著。
冰冷的手指，带著一种清凉的香气。冯念恩惊恐的发现自己体内的血竟然沸腾了起来，仿佛这支冰凉的手指是一根火柴，点燃了他体内的汽油。
他的双眼返出红丝，视线模糊，一种无力的眩晕使他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颓然的倒了下来。
“砰砰！砰砰砰！……”
剧烈的跳动声，犹如激情的鼓点。他伸手按住自己的左胸，迷惘的仰起脸：“我、我成了什麽了？”
“你说呢？”那人蹲下身，一手叠在他抚在胸口的右手上，
“听，仔细的听。对，这声音，它在告诉你什麽？”
“砰砰！砰砰砰！……”
冯念恩闭上眼，一滴泪水缓缓的滑过他苍白的肌肤：“我、我不是人了……”
他不是人了。
冯念恩坐在深褐色的地板上，靠著裹著碎银的床腿，右手紧紧的按著自己的胸口。
蓬勃的跳动，急转的血流……
一切都没有改变，但体内隐藏的血液的每一次流动都清晰的告诉他──他，不是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多久了。
时间对他已经没有意义。
那个拥有琉璃般声音叫做岚牙的吸血鬼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了他这点。
“你不会自然死亡。阳光不会令你死亡，但最好不好在正午出来活动。教堂和十字架不是你的戒忌，但银制子弹却可以对你造成绝对的危害，特别是射进你的心脏。除此之外，每十天你要补充一次鲜血，否则就会失去控制。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做鬼都比做人好。”当一本正经说完要注意的事项後，岚牙以一种调侃般的轻松语调的总结，“你拥有无尽的寿命，拥有人类梦寐以求的各种能力，除了卡玛利拉条约外没有任何法律限制。哦，当然！你也要尊敬我们的亲王。”
吸血鬼……
一种本来只应该出现在床边故事中的生物真的在现实中存在，而他，已经成了这种东西。
冯念恩静静的坐著，倾听著胸腔内的跳动。每一个声音都在告诉他他已经变成了另一种东西。那个叫做冯念恩的人类已经死了，他现在是一个鬼，吸血鬼。
“你会有一个新的名字，血族中的名字。不过这要你的长亲来取，他现在有点小麻烦。”
“新的名字。”想到岚牙的话，冯念恩喃喃道。新的名字，新的身份。除了他这张平凡的面容外，一切都是新的。不！即使容貌没变，但里面流淌的血液也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从此以後，他不再是他。
“砰砰砰！砰砰……”
他静静的数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
这声音不会停止，他会永远的跳动。就算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死了，就算到了传说中的最终审判的那一天，他也不会自然死亡。他会怎麽样？在上帝的审判下永远的呆在地狱中？
永远？
永远！
永远……
“不！”
他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疯狂的扭开木门，冲出房间。他顺著长长的走廊跑著，以自己没有发觉的鬼魅般的速度从楼上冲到楼下，一路狂号著。
“停下来！”
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仍然疯狂的冲了过去。
“停下来！”
那个身影拦住了他，强大的力量将他推了回去。
冯念恩踉跄的後退了两步，无法站稳的倒在地上。但他的神智依然是混乱的，痴狂的喊著：“不！不！我不要……”
“你不要什麽？”
若牙看著那张扭曲的痛苦面孔，平静的声音中充满了困惑。这个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