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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姨娘!”
只见家丁手上的倒刺长鞭“啪”的一声扬起了。
与此同时,有紧张激动的人声一并响起:“阿宝阿宝快游!有坏人想打死你!”
貌美的三姨娘惊住,而后猛地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的方向。
沉沉的夜色里有火光。
有人正朝这儿走来。
三姨娘面上的神情忽然也变得紧张起来,“什么人!?”
这个时辰会是什么人到玉湖边来!?
“娘亲娘亲!那个女人是坏人!她想要打死阿宝!”
三姨娘的面色难看得至极。
倒不是因为她瞧见了朱砂,而是因为小家伙的话。
“三姨娘这是要做什么?”朱砂阴沉着脸走到三姨娘面前,冷冷地扫了一眼她旁的几人,冷冷道。
“娘亲,她想害阿宝!”朱砂背上的小家伙积极地“替”三姨娘回答了朱砂的问题,“嗯……她还想害素心!”
“……”朱砂的颞颥在突突地跳,“小子你闭嘴!”
“好!”小家伙很配合。
“……”三姨娘的脸色变了又变,因为小家伙将她的意图*裸地说了出来,可她却不能承认,是以她轻轻笑了起来,“我不过是还睡不着,出来走走而已,只是朱砂姑娘……”
“何时当起了母亲来?该不会是……”三姨娘看着朱砂,笑得娇媚,眼里没有紧张慌乱,只有得意与心计。
“朱砂的事情,应该还轮不到三姨娘的来过问。”朱砂神色冷冷,将“姨娘”二字说得很沉,只见三姨娘面上的笑立刻变得难看,正张唇要讥讽朱砂什么时,然她到了喉咙的话忽然卡住,她的眼睛同时蓦地大睁。
双目大睁的不仅是三姨娘,还有她身旁的三名下人。
不是因为她忽然怕了朱砂说不出话,而是因为她的咽喉忽然被人捏住。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砂。
朱砂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抬了手,掐住了三姨娘的咽喉。
“你,你你你……”三姨娘睁大着眼死死盯着朱砂,一副惊吓至极的模样,声音被掐得变了调,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正在变得涨红。
“朱砂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紧跟着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打着油纸伞的嬷嬷。
“不过是暂时睡不着,和三姨娘玩玩而已。”朱砂云淡风轻地答道,气得无法呼气的三姨娘浑身发抖,只听三姨娘痛苦道,“你,放手!”
“放手?”朱砂忽然轻轻一笑,蓦地将五指收紧,掐得三姨娘满色涨得由红变紫。
这样的朱砂,让瞧见她笑容的人只觉背脊一阵寒,一时间竟都忘了要救三姨娘。
三姨娘将朱砂的手抠得紧紧的。
就在这时,朱砂却忽然松了手。
只不过,她的手是在湖面上松开的。
008、奇怪的手
“噗通——!”一声重物砸到水里的声音响起。
那美妇人三姨娘被朱砂扔进了水里!
一时间,婢子们与家丁再次惊愣住。
阿宝在这时正咬着素心腰上的衣裳将她往湖岸上拖。
朱砂再不看正狼狈地在湖水里扑腾的三姨娘,而是转身走到素心面前,蹲下身将背后的小家伙放到地上,紧着伸手去将浑身湿透的素心给拉上来。
三姨娘被朱砂这么突然一扔到湖里,突然下跌的重力让她猛地喝进一口湖水,湖水灌进她的口鼻,吓得她惊慌地在湖水里直扑腾。
“救,救命!”冰冷的湖水惊坏了三姨娘,明明都还是在浅水段,她便已慌得呼起了救命来,却也因得她这一声惊呼,那些惊愣住的婢子及家丁才回过神来。
还是那嬷嬷先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忙扑到湖水里拉住三姨娘,才一扑下去,她立刻发现岸边的湖水很浅,她一时紧张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急忙道:“小姐,这儿水浅,老身拉着你站起来。”
嬷嬷这么一说,三姨娘这才发现她其实可以自己站起来,并不需要谁人来救。
打着灯的其中一名婢子看着三姨娘浑身湿透发髻凌乱朱钗歪斜正在湖水里站起,那狼狈的模样和嬷嬷的话让她忍不住想笑。
可她不敢笑,她只能装出一脸的紧张关心或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偏偏,那个裹着极为不合适的宽大衣裳正高高地举着油纸伞为朱砂挡雨的小家伙在这时候像是有什么新发现一样,正高兴激动地对朱砂道:“娘亲娘亲!她好笨哦,明明可以站起来的,还像阿宝一样划水!”
“噗——”打灯的婢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可她一笑出声她就后悔了,连忙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脸的后怕。
正在嬷嬷的搀扶下踩上湖岸上来的三姨娘脚下一个踩空,险些重新跌回到湖水里。
此时此刻的三姨娘铁青着脸,气得直喘气,尖声喝道:“将那小儿的嘴给我撕了!阿标你去!”
三姨娘气上了头,已不能冷静。
“是!”名唤阿标的男子立刻应声,动作丝毫不敢有慢,根本就不管对方是大人还是小儿,只知道按主子的命令办事,是以他直直朝那为朱砂打着油纸伞的小家伙走去,伸出手就要去捏小家伙的脖子。
“娘亲!”小家伙吓得直往朱砂身后躲。
“汪汪汪!”阿宝立刻狂吠,作势就要朝家丁身上扑,可家丁手上的倒刺长鞭让他害怕。
名为阿标的家丁眼里似乎不存在朱砂,更不存在阿宝,只见他神色冷硬,就是要抓小家伙。
小家伙躲在朱砂身后,死死地抓着她背上的衣裳。
娘亲不喜欢他,会不会把他丢出去给坏人撕嘴?
不要不要不要!
小家伙此刻死死地抓着她背后的衣裳,生怕她会将他丢出去似的,“阿离不要被撕嘴!”
阿宝此刻正在她身旁虚弱地吠着,迟迟不敢扑到阿标身上,“汪汪汪!”
浑身湿透还发着抖的素心此刻忽地就站到了朱砂面前来,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这会儿竟是一点也不害怕了,反是很坚定地大声道,“不许你们欺负小宝和阿宝!”
朱砂此刻只觉头疼得厉害。
阿标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眼见就要越过朱砂和素心的身侧抓到她背后的小家伙。
朱砂忽然抬起手,将素心轻推到自己身侧。
也是在这一瞬,阿标的手忽地就定格在朱砂身侧。
不是因为他不想去抓小家伙,而是此刻他的手根本就……无法动弹!
朱砂的右手,就正正好捏着阿标的手腕。
阿标的手是粗壮的。
朱砂的手是纤细的。
明明是一只纤细的女人的手捏住一只粗壮的男人的手腕,明明这男人的手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挣开这女人的手,可——
阿标的手的的确确是动弹不得,被朱砂的手擒得动弹不得,扭不开,挣不掉。
阿标盯着面色冷冷的朱砂看,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这个女人——
“阿标你在做什么!?”三姨娘瞧着阿标居然没了动作,气得更甚,“还不赶紧的!?”
“三姨娘,小的……”阿标被雨水淋透的额上忽然冒出了冷汗,被雨水这么一浇,只觉寒得浑身发颤。
可他还是甩动了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倒刺长鞭。
三姨娘在长鞭的甩动声中笑得阴毒。
没有人能受得了这鞭上的倒刺。
所有人明明都看着那满是倒刺的长鞭马上就要落到朱砂身上,可在鞭子落下的那一瞬间,激起的却是三姨娘尖锐的惊呼。
“啊——!”三姨娘的惊呼声尖锐得刺耳。
那本是落到朱砂身上的倒刺长鞭,现下竟是落到了三姨娘身上!
那本是面对着朱砂而站的家丁,不知怎的此刻竟是背对着朱砂而站!
所有人都惊住了。
包括……朱砂自己。
就在三姨娘喊叫出声的同时,朱砂在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好像从未见过自己的双手似的。
她的眼里,有陌生,更有震惊。
只不过她眸中的震惊去得很快。
因为现在还不是她该惊得回不过神的时候。
“啊!我的脸,我的脸!”这时候的三姨娘,没了阴毒,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此时的她,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乱得团团转,忘了惊忘了疼。
她的生命,似乎只有一张脸似的。
她的脸,此刻正在流血。
带着倒刺的长鞭甩烂了嬷嬷手上的油纸伞,雨水淋到了三姨娘的身上脸上,将她脸上的血顺到了衣裳上,那血的颜色,和阿宝身上血的颜色一样。
人血的颜色,其实和狗血的颜色没有差别。
家丁惊得如木头桩子一般,杵在雨水里。
“西嬷嬷,我,我的脸!”三姨娘涂着蔻丹的手在脸颊边颤抖着,想碰自己的脸,却又不敢碰。
她的神色,惊恐不已。
“小姐你的脸,你的脸……”西嬷嬷看着三姨娘那被倒刺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的脸,惊慌不已,根本就不敢回答三姨娘的问题,而是朝打灯的婢子急急喊道,“快扶姨娘回去!快去请大夫!快去!”
“是……是!”
这几个人乱成了一团,再无人理会朱砂等人。
很快,湖边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朱砂三人与黄狗阿宝。
离开的人已忘了自己今夜的目的。
朱砂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眸光沉沉。
“小宝……”就在这时,素心转了身将朱砂的手臂抱得紧紧的。
朱砂转头看她——
------题外话------
觉得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嘤嘤嘤,忙跪了……
今天本该大好的周六,苦逼的本人居然还要上班!真是太天理不容了!
看本人的幽怨脸
009、素心
“小宝……”素心抱着朱砂的手臂,抱得紧紧的,还在轻轻摇晃着。
朱砂将视线从自己手上收回,转头看向正抱着她手臂轻晃的素心。
素心有着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有着一双美极的丹凤眼,有着光洁细腻的肌肤,有着窈窕的身材,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儿,尽管她已经不年轻,她是个已经将近四十岁的女人。
今夜的素心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布衣,布衣是新的,此时早已湿透,正湿哒哒地黏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已经完全散乱,黏在她的额上脸上脖子上,雨水还淌在她身上,显得她狼狈不已。
此时的她将朱砂朱砂的手臂抱得紧紧的,一双美极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朱砂看,生怕她会突然间不见似的。
素心还在瑟瑟发抖,紧张又害怕,模样可怜极了。
只听她边紧抱着朱砂的手臂摇晃边衣服可怜巴巴的模样抖着声音道:“小宝,小宝不要丢下素心,不要丢下素心好不好,素心很听小宝的话的,一定一定不会给小宝添麻烦的。”
素心说完话,眼巴巴地看着朱砂,同时将她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就差没将她整个人都抱住了。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几岁小童一样。
素心是个美人儿,却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
只不过她是时而清醒时而神志不清,却是神志不清的时间居多,朱砂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庆幸素心见到她的时候正是清醒时,否则她现在早已与阎王爷打了照面,而不是还站在这儿。
朱砂看着一副可怜又狼狈的素心,抬手替她撩开了挡在她眼前那湿哒哒的头发,再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水,而后才淡淡道:“好了,没事了,跟我回去吧。”
“小宝不丢下素心哦?”素心眨了眨眼睛,问。
“嗯,不丢下。”朱砂应道,她要丢下她的话,她朱砂如今就不会在这安北侯府里。
“可,可刚刚那个女人又说小宝不要素心了。”素心还是不放心。
朱砂重新看向素心,还是淡淡问道:“那素心是信她还是信我?”
“当然是信小宝了!”素心想也不想就答道。
“那就跟我回去。”
“嗯!素心跟小宝回去!小宝没有丢下素心!”素心用力点了点头后忽然笑了起来,眼睛盈盈亮,模样很是动人。
若她是正常人的话……
朱砂没有再继续往下想,因为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假若。
素心得到了朱砂肯定的回答,不再紧抱着她的手臂不放,相反则是立刻松开她的手臂蹲下身去和浑身是伤的阿宝说话,只见她丝毫不嫌阿宝脏,伸了手抚着阿宝满是血水的背,心疼道:“阿宝阿宝,你怎么浑身都是血呢?很疼的对不对?不怕啊,有小宝在,阿宝不会有事的啊,来,我们一起和小宝回去。”
“娘亲娘亲,娘亲还是大夫哦?”小家伙在这时候扯了扯朱砂的衣袖,扛着油纸伞昂着头一脸崇敬地看着她,两眼亮晶晶道,“爹爹说大夫会治病,能让人不出血不疼的,娘亲能让阿宝不疼,那娘亲一定……嗯,是大夫!”
小家伙自说自话完还兀自得意地点点头。
“汪汪汪!”阿宝也赞同似的吠了两声。
“……”朱砂垂眸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人一狗,默了默后沉声道,“都跟我回去。”
“好的,小宝。”
“是!娘亲!”
“汪汪!”
“……”
“娘亲娘亲,伞给你哦,娘亲都被雨淋湿了。”小家伙见着朱砂转身已走,抱起裹在自己身上耷拉不已的衣裳,拿着风灯,将油纸伞柄夹在颈窝里就朝朱砂跑去。
朱砂蹲下脚步,道:“不必了,你和素心挡着就行。”
“哦……”小家伙有一瞬间的失望,而后连忙转身跑到素心身边,将双脚垫的高高的同时也将手里的油纸伞举得高高的,看着素心高兴道,“素心素心,娘亲说了阿离和素心一起打伞哦!”
“好啊好啊。”素心点了点头,没有伸手去拿小家伙高举过蹲在地上的她头顶的油纸伞,而是两眼闪亮地盯着小家伙,有些兴奋道,“你这么小,素心抱着你好不好?”
小家伙先是歪了歪脑袋,然后点了点头,“嗯!”
于是,这一大一小愉快地“为伍”了,黄狗阿宝护卫似的一直紧跟在他们身旁,摇着尾巴。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从哪里来的啊?”素心紧跟在朱砂身后,问怀里的小家伙道。
“嗯,我叫阿离,爹爹和小白都叫我阿离,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我是出来找娘亲的,素心的小宝就是阿离的娘亲哦!”小家伙一点不嫌弃素心浑身的湿哒哒,反是很开心的模样。
“小宝是阿离的娘亲,素心是小宝的娘亲,嗯……”素心微皱起眉心,“那阿离该叫素心什么好呢?”
“汪汪!”
“阿宝说阿离应该叫素心‘祖母’。”阿离有些为难,“但是阿离觉得还是叫素心好听。”
“那阿离就和小宝一样叫我素心就好了,我不介意的!”素心很“大方”。
“好呀好呀!素心你好可爱!阿离好稀罕你!”小家伙高兴地在素心的肩头蹭了蹭,素心高兴地笑出了声。
这一大一小,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相处得融洽极了。
素心完全没了方才的惊吓与害怕,就好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沙沙沙……”雨水打在草木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听着身后两人一狗那似乎不知愁苦烦恼的声音,朱砂只觉这雨像是下在了她的心里,烦躁得很。
两人一狗,没一个是懂事的。
今夜怕是不能安宁了。
朱砂又觉有些头疼了。
夜雨中的一株梧桐树上,蹲着一抹白影,目光落在朱砂身上。
“哦……?”白影似笑非笑。
010、会干活的小家伙
朱砂与素心在安北侯里的居所是在安北侯府的梨苑,朱砂与素心没来之前,这个院子便一直荒废着。
梨苑位于侯府正北尽头,本是做安北侯沈天静息之用,至于后来为何不用了,听说是梨苑这个名字取得不吉利,这院子建好用了不到一年时间便废弃了,是以这院子便一直荒废着无人住,朱砂与素心来了之后,她们便住在这梨苑里。
梨苑没有下人,一是朱砂不需要,因为她信不过这府里的人,不信他们会待素心好,要,不如不要,一是府里也根本没有给梨苑安排下人,就像他们根本就不当她们是这府里人似的,好在的是在食宿等方面并未克扣她们,不过就是不够尽心而已,想来是上边曾特意叮嘱过。
梨苑不大,本是满园的梨树,然如今只存活了两株,满树的绿叶正被夜雨淋得沙沙响,有瘦瘦小小的梨子在枝头上轻摇。
梨苑打扫得很干净,本是荒废的院子,如今却是一尘不染,足可看出这院子的主人极为喜好干净。
朱砂一回到梨苑即刻为素心找了身干净的衣裳,在素心换衣裳这个时间她也回了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正用干棉巾擦着头发从屋里走出来时,发现堂屋里一个人影都无,不见素心,不见阿离,也不见阿宝。
朱砂微微蹙起眉心,哪儿去了?
“汪汪!”忽然,她听到了屋外有阿宝的狗吠声传来,是从堂屋后边的方向传来的。
建这梨苑的时候,安北侯许是有把这儿当做自己时常休息之所用,是以这小院里还搭建了厨房,挖了水井。
堂屋的右后方,即这梨苑的西北角,有小厨房一间,小厨房旁边还有一口老井。
这个小厨房,朱砂平日里只做烧些热水用,因为府上从不给她们提供食材,这个时辰的小厨房从来都是漆黑的,而此刻,小厨房里有火光,阿宝正蹲在小厨房的门槛上,安安静静的,像是在守着什么一样。
朱砂走近了,阿宝也只是转过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