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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回杨应麒。当初街口那阵烟雾自然是张密早就安排下的好戏。杨应麒一见那烟雾飘来马上闪入一辆“刚好”经过的马车中车内林翼接着过小御街在一个地点下车转了两个***回到都亭驿。进了内舍林翼这才打听杨应麒究竟去见什么人。
杨应麒想了一下道:“事情已定就跟你说吧我这次去见的是大宋道君皇帝。”
林翼惊呼起来:“皇……皇帝!他怎么会在一个婊子房里?”
杨应麒笑道:“你说他怎么会在那里呢?”
林翼一点就悟骂道:“这个皇帝真是个昏君!居然出宫嫖婊子!怪不得我们东南沿海给他搞得一团糟!”林翼在杨应麒身边呆得久了受他潜移默化渐渐放肆起来对皇帝全没半点敬畏。
杨应麒道:“岂止东南沿海而已!太行东西黄河南北哪里的百姓日子都不好过!听说四川最近也不太平唉……”
林翼又问道:“七哥你这次去见道君皇帝是要跟他谈联盟抗辽的事情吗?”
本来无人处他都叫七将军的这段日子把“七哥”叫顺了口竟然便不改过来了杨应麒却也不以为意摇头道:“不是。”
林翼又问:“那就是抓住他的痛脚威胁他给我们汉部一些好处。”
杨应麒一听哭笑不得:“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还不是吗?”林翼道:“那么只有最后一个可能了七哥你想让汉部倒过来依附大宋不依附大金了。”
杨应麒一听脸色一凛!林翼最后这句话显然是用过心思的了!让汉部转而依附大宋只怕这个想法未必没人想过!不过一个势力变易宗主乃是十分严重的事情因为一旦变易一来未必能得到新宗主的全面信任二来势必会遭到旧宗主无可挽回的敌视三来在道义上也会处于劣评。
因此除非是汉部在大金这个政治体系中实在呆不下去了否则变易宗主的事情是不能随便乱提的。汉部和大金的关系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出现明显的裂缝折彦冲、杨应麒等人自然不会蠢到在这种情况下贸贸然请求向大宋内附。可是对那些宗宋情结很深的人呢?他们会怎么想?杨应麒想到了曹广弼可他也没能把握住这个二哥的心思。
“唉……”杨应麒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翼你这个问题以后别再和我提起也别再和第二个人提起知道了么?”
林翼吐了吐舌头他年纪毕竟还小虽然聪明有时候却大胆得近乎莽撞了。
杨应麒又道:“其实我这次去见道君皇帝目的很简单就是要相他一相。”
林翼奇道:“相他一相?七哥你还真的只是去‘见一见’皇帝啊?也不趁机捞他一笔!真是空入宝山而回!”
杨应麒嘿了一声道:“捞?我什么没有?需要打他的主意?”
林翼想了想说:“七哥你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不过要是哄他弄出两条政略来也是大大有利于我们津门的啊。”
杨应麒正色道:“军政大略当在朝廷上解决在一个妓女房间里能弄出什么大事来?就算在那里哄得道君皇帝给我拜将封王那也作不得真!阿翼你听好这次我们来汴京涉及到不少阴谋类的事情但这些邪门歪道只能作为辅助之用而不能作为军国正道。这些东西要知道如何运用尤其要晓得如何防范但不能沉迷、不能依赖。安邦定国得靠堂堂正正之师树德立身要行堂堂正正之事。”
林翼听得仔细听完后默记了一会点头答应跟着又问道:“可是我们这次动用了这么多的人力财力就是见那皇帝一面是不是有点亏?”
“亏?”杨应麒道:“不亏不亏!这一面对我、对汉部来说都非常重要。”( )
重和元年的大宋并不太平东南诸路除了花石纲等乱法的喧扰之外又生一场水灾。
大宋的民力虽然一天比一天疲敝不过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整个世界最大的经济体其商业活动的规模依然相当可观。东南来的香料、珊瑚东北来的北珠、琉璃都通过广州、泉州、明州、登州而流入福建、两浙并迅被庞大的华夏市场所消化。
至于东南那些背井离乡的流民们他们除了接受政府的救济以外又多了一条出路:到海外去!
出海对这个时代的农民来说还是一个相当冒险的选择不过人到了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什么也得试试了。虽然大宋对于国民出入海境显得颇为宽容但这种事情在可能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被朝廷知道的好所以等在两浙路、淮东路、福建路的民船行动都是静悄悄的在几个月中一千多里的海岸上也不过溜走了几万人——而这个数目相对于受灾的百姓人口而言无异于九牛一毛。由于比例甚小地方官员或者根本就不知情或者看出些端倪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过去了。
这些铤而走险的百姓来到海外那个大岛以后现情况比预料中要好得多——这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任凭开垦的荒地是按个手纹就能租走的农具种子甚至还有耕牛!虽然有瘴疠为患而且水土也和老家不大一样但只要身体够强壮便死不了。
自称汉部的那些小官吏大多识字有限但对于如何开荒、如何安置新附移民却是得心应手——这是他们在混同江流域几年里历练出来的本事!鸡笼港的粮仓储备着玉米、番薯、小麦够他们借着吃上半年。而泉州的几艘千料大船也不停地运来占城稻的种子。
看着一井井的蔗田、稻田规整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熬了半年多痛苦岁月的欧阳适终于露出了笑容。这半年里他和新移民一起经历了瘴疠的侵袭在习惯这里的水土之前曾大病一场一些熬不过的人死掉了而活下来的人则如欧阳适一般心中充满一种大难不死的后福感。
秋风起时黑水洋航线上又来了三艘大海船船上满载着农具、粮食和医药——在津门粮价高企的情况下杨应麒对于开这个大岛的支持依然是不遗余力——就算他不在津门时属下官僚也在贯彻着他早就规划好的方针。不过欧阳适知道只要今年第二季的水稻可以顺利收上来那大流求岛就不再需要津门方面粮食上的接济了甚至可以反哺辽东半岛。
“三年?五年?哪里要那么久!”欧阳适对着北面笑:“老幺啊你的眼光是不错的不过还是把这个宝岛看小了!最迟到明年季风一起我就运米北上把津门的粮价给压下来!”
那三艘大船进了鸡笼港后海平面又出现两艘旧船——那是运送移民的船只了。这两艘船的船主陈阿大是个潮州人这次共送来了六百个衣衫不整穷汉。欧阳适扫了一眼只见前面那几十个人都是被海风吹干的脸皮一看就知道是海边讨生活的人。不悦道:“你这个该杀的潮州佬!我让你到去接那些自愿出海的人你怎么把沿海的渔民给掳来了?”
陈阿大那两艘旧船是向欧阳适租的不用租金只要他能给鸡笼港运来五千个移民这两条船就归他了。此外每送来一个人欧阳适还会补贴他宋钱一贯、粮食半桶。至于陈阿大如何运营欧阳适就不管了。
陈阿大一见欧阳适这样说连忙叫屈:“哪里有这事!是他们自己愿意来的。欧阳将军你又没有说不要沿海的人!”
欧阳适道:“我也不是说不要沿海的人只不过这些人怎么看都像是被你坑来的。”
“没有没有!绝没这事!”
“嗯那就算了吧。”欧阳适一挥手就让陈阿大他们领赏去。
岛上自有小吏带着这些新移民去领取工具粮食种子所有人都走*光以后却有一个满脸胡渣的汉子呆呆坐在岸边望着海潮呆。
“喂!那汉子!”欧阳适叫道:“到村里领粮食去!”
那人却不理会仍然呆呆望着大海。欧阳适问陈阿大:“这人是个傻子?”
“这个……应该不是吧。”
欧阳适又问:“那他干嘛这样?”
“这个……我哪里知道。”
欧阳适见他说话神色有些异样脸色便带上几分凶狠:“姓陈的你给我说实话!你这些人究竟是怎么骗来的!”说着手按刀柄。
陈阿大大惊这半年来他租到海船后干的其实也是半海盗的勾当在海峡附近已经闯出不小的名头但在欧阳适面前却还是个什么也算不上的小角色被他找个理由杀了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忙道:“将军!这些人大都是流亡到淮南东道海边的灾民!要不信你逐个问去!不过有几十个确实是我在海岛上招来的……那个岛民。”
“招来?我怕是骗来的吧。算了。”欧阳适道:“这些人若种不了田就让他们上船做水军。但那个人呢?”
陈阿大指着那个呆的汉子说:“欧阳将军你是说他?嗯这家伙来历和别人有些不同。唉我就跟你实说了吧。年中时我们趁着南风到了沙门岛……”
欧阳适奇道:“沙门岛?你们用这两条破船居然去得了沙门岛?好本事啊!”
陈阿大陪笑道:“顺风!刚好顺风。”
欧阳适问:“你们去沙门岛干什么?”
陈阿大道:“是这样的两年前我弟弟犯了军法被配到沙门岛上……”
“哦所以你就去把他救出来?”
“是是我们在沙门岛一个偏僻的角落下锚和我老弟陈阿三联系上以后正要走却现这个人在海边呆。我们怕他去告便把他也带走了。一开始还想拉他入伙谁知道这家伙到了船上也是整天呆!我想想把他放在船上还是不妥便让他和灾民一起上岸来。”
欧阳适点头道:“你们居然没想到杀人灭口而只是把他带走看来你这海贼还坏得不到家。不错不错。可是他一个傻子你们带来给我还要我一贯钱那不是摆明了占我便宜么?”
陈阿二忙道:“欧阳将军你神通广大也许能治好他也说不定。再说这人是个读书人也许对将军你有用。”
“读书人?怎么又变成读书人了?”
“他全身衣服破破烂烂的不过有时候口里会溜出些酸气我想这人也许是被朝廷流放的官员也说不定。”
“被朝廷流放的官员?”
“我也只是猜。”
欧阳适哼了一声道:“姓陈的我告诉你你有胆尽管瞒着我干海盗勾当去没被我捉住就算你本事。不过你要是敢打着你爷爷我的旗号为非作歹那你就算逃到麻逸去我也能把你揪回来!”
陈阿大忙道:“不敢不敢!欧阳将军的本事和面子整个东海谁不知道!四大家族见了您的帖子没敢说个不字的。陈阿大就是吃了鲨鱼胆也不敢在您面前使坏啊!”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欧阳适闻言一笑把他打了。跟着走到那汉子面前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那汉子抬头瞧了他一眼随手拿起一支枯枝在沙滩上写了“陳正彙”三个字欧阳适看得皱眉道:“陈正果……成正果?好俗气的名字。”
那汉子听得翻白眼把最后一个字抹了改成一个“滙”字欧阳适叫道:“原来读汇啊那直接叫陈正汇就好了干嘛还用这么偏的字。给你起名字的人一定脑袋有毛病。”
那汉子陈正汇大怒道:“岛夷蛮荒不知孝道礼仪!”他用了孝道二字想必这名字是他父母起的了。
欧阳适见他怒心道:“看来这人不是傻子。”便大笑起来:“原来你并不是哑巴。我还怕你哑了呢。我说姓陈的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跑到沙门岛去了?那里可是流放罪人的地方。”
陈正汇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欧阳适这几年多多少少受了杨应麒的影响见他是几万个移民里最像读书人的心里便多了两分优容耐着心道:“姓……这个……正汇兄这里海风大还是进村去吧。我给你洗尘压惊。”
陈正汇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听欧阳适尽量用读书人口吻对自己说话便起身道:“我说你们这里是什么海夷岛国?为何诱拐我中华百姓。”( )
欧阳适听了陈正汇的话心道:“这人不但不是傻子而且精明得很!他不和陈阿二他们说话要么就是不屑要么就是为了自保而装疯卖傻!”却不答陈正汇的话反问道:“听正汇兄你一口的汴梁口音是中原人士吧?”
陈正汇奇道:“你一个海外夷族居然听得出汴梁口音!哼我是福建人不过在汴京读过书所以言语雅正。”
欧阳适笑道:“原来如此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啦。我不是什么夷族!我也是汉人来着。”见陈正汇脸上有不信的意思便问道:“正汇兄你几年没回中原了?”
陈正汇怔了一下道:“几年?我也记不得了我被流放的时候是大宋政和元年。”
欧阳适惊道:“政和元年!那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陈正汇道:“你国也得到我大宋颁赐的历法了么?居然知道我大宋纪元。”向周围国家颁历是东方世界的外交大事周边国家若得中国颁历便是在国际上得到中国的承认。
欧阳适笑道:“我们和大宋的联系从来就没断过。”
陈正汇一听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这几年里大宋生的事情?”他打听这个显然是身在海外心系中原。
欧阳适道:“倒也知道一些。去年是大宋政和七年听说今年改元了是重和元年了。”
“改元?”陈正汇惊道:“皇上驾崩了么?”
“这个……好像不是。”欧阳适道:“道君皇帝还好好在那里呢。至于他为什么改元我也不是很清楚。”
陈正汇舒了一口气喃喃道:“政和七年……重和元年……”长长一叹:“一晃快七年了!”
这时两人走近欧阳适现他其实还很年轻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心道:“其实这人蛮可怜的七年前被流放的时候他应该才二十出头七年的青春就这样在荒岛中白白丢掉。”
陈正汇又问:“这几年大宋有没有生什么大事?”
欧阳适道:“你问朝廷的还是民间的?”
陈正汇迟疑了一下道:“朝廷的。”
欧阳适道:“想想好像和七年前没什么变化。虽然改元但皇帝还是原来那位宰相还是蔡京不过朝局好像比七年前更坏了百姓过得也更苦。”
听到“蔡京”的名字陈正汇哼了一声道:“奸相!祸国殃民!他怎么还不死!”
欧阳适奇道:“你认得他?”
陈正汇哼了一声不答欧阳适道:“莫非你就是得罪他被流放的?七年前你才二十出头吧?居然就能得罪蔡京了不起啊了不起!”
陈正汇却不受他吹捧说道:“你刚才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为何引诱我大宋百姓到此?”
欧阳适心想你这人果然有点酸!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出境居然这样跟我说话。但想起杨应麒对读书人历来都很有雅量的样子自己可不能输给他!便耐心说道:“别把我们说得这么坏!我刚才和你说了我们不是夷族都是汉人。大宋这些年来政局大坏我们在老家活不下去才被迫从大宋逃到这里来。”他说到这里换了一副心情觉得自己礼下敬贤大有古人之风舌头也开始大了起来:“我记得古代有个姓陶的好像写了篇什么《桃花记》的说一群百姓受不了秦国暴政逃到一个山谷里……”
他还没说完陈正汇纠正道:“不是《桃花记》是《桃花源记》。什么姓陶的!那是大诗人、大隐士陶潜渊明。”
“嗯是了就是那个‘掏钱’。”欧阳适笑道:“我们这里也和那个桃花源差不多。大家在大宋……嗯在蔡京当权之下活不下去了只好跑到海外来。我们出力流汗总算在这个大岛上整治出这么一块地方来可以过日子了。”
他引出陶渊明的典故陈正汇一听脸色便大和。所谓苛政猛于虎百姓逃避苛政那是圣人也同情的行为。
欧阳适又道:“还有刚才你看到的并不是我们动什么坏心思去诱惑大宋百姓。今年东南各路遭了水灾加上**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们也不像那桃花源里的人那么自私既然有个好活路便要让同族的兄弟知道。所以才雇了那批船夫到沿海各地去传音信、接父老。至于陈阿大跑到沙门岛去却不是我的指使。”跟着便把陈阿二去沙门岛的原因解释了一下。
陈正汇听到这里敌意全消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些许敬意来:“原来如此。那你们也不算外夷而是义士了。方才陈某人唐突了还请见谅。”又请教欧阳适姓名。
欧阳适笑道:“我复姓欧阳名适舒适的适。这里的人口顺都叫我欧阳将军。陈兄我看你不如便先在这里住下吧。有句唐诗怎么说来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见何必曾相识’?咱们在这里遇上也是缘分。”
陈正汇微微一笑也不去挑欧阳适引诗里的错别字心想这些人原来都是同胞只是来海外避难而已虽然不是儒林高士但也深受我汉邦文化之熏陶心里又多了几分亲切。
两人进了村陈正汇见有专人正在给新来的移民派工具口粮、安排住处心道:“他果然没有骗我。”对欧阳适更添好感。
欧阳适安排他住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