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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种事可真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荷叶和莲花也劝说着，“你还是当不知道好了。”
陆云柔点了点头，“我知道。”她轻声说，又看向春花，“有什么事你可一定要想着告诉我。”
春花应了一声，满桌人都默然了片刻。
陆云珍是三房的长女，又是嫡女，虽然平时对她们这些丫鬟难得有一个笑脸，但她与陆云柔毕竟是姐妹，此刻看陆云柔替她难过，也不好多说什么。
静了片刻，春花才看了看夏雨和冬雪，“咱们三个都偷跑到这里来嚼了半天舌头了。你们说，咱们是一个一个的悄悄溜回去，还是现在编个理由一起回去呢？”
冬雪眼珠一转，看了看陆云柔，“大管事他们没有这么快回来，小姐跟我们一起过去吧。只要有你在，大夫人光顾着你这个宝贝女儿，就想不起来查问我们了。”
陆云柔性子直爽，听冬雪这么说，立刻笑了笑，顺手就拍了冬雪一巴掌，“就你总想着借我的光，不过我今天还没有见过我娘，正要过去请安呢！”
一群人站起来往外走，陆云柔还指了指那一碟子枣夹核桃。“你们都抓些尝尝，这么弄着，还挺好吃的。”
卧虎轩里丫鬟们又说又笑一通八卦，八卦完了人走茶凉，也就丢在了脑后，而在陆府的西路，却是乌云密布，丫鬟嬷嬷战战兢兢，都躲得正房远远的。
陆云珍坐在母亲对面，看着愁眉不展的母亲，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轻笑了一声。
三夫人诧异地抬头，看向女儿。女儿的神色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小脸不再惨白，相反却透出红晕，一双眼睛璀璨如星，闪着异样的神采。
见母亲望向自己，陆云珍又笑了笑，“娘不要烦恼了，先放宽心，等大夫人送来消息再说。”
“你说得倒轻巧，出了这样的事，我又怎么可能放宽心？”三夫嘟囔了一句，又疑惑地看了陆云珍一眼，知女莫若母，陆云珍的神色却变化得太快，她倒搞不准女儿在想些什么了。
看她的样子，倒好象不着急了似的。
“云珍……”三夫人犹豫着开口，“你实话告诉娘，你是怎么想的？”
陆云珍笑，起身坐到了三夫人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又娇声娇气地叫了一声娘，才收敛起笑意。她不再迟疑，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娘，我知道你觉得王公子俊秀温柔，我嫁给他一定会夫妻和美。你想让我舒心幸福，我也想要舒心幸福。可是出了这样的事，王公子的前程算是毁定了。他对我再好再温柔，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人，我也不会幸福。”
陆云珍说到这里，看了三夫人一眼，见母亲默不作声，以前对婚后的美好憧憬涌上心头，她想叹气，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娘，如果现在有一个人，比王公子更俊秀更温柔，而且身份高贵，我嫁给他不但会夫妻和美，更会尊荣无比，娘说，我要不要嫁？”
三夫人愣了愣，“你胡说什么，哪有这样的人？”
“怎么没有？”陆云珍笑，“这个人三天二头的来，娘也是见过的。”
“你说的是谁？”见女儿说得一本正经，三夫人不由得更加疑惑起来。
“那人就是江螭江太子。”
三夫人‘啊’的一声，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你和江太子……”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他不是先和云容，现在又和云柔，怎么你也搅进去了？”
“娘你想到哪去了？”陆云珍又嗔又笑，轻轻推了三夫人一把，“娘只说，如果我嫁给江太子，是不是比嫁给王公子强多了？”
第125章 我愿意赌
见女儿提起江螭，眼中光芒璀璨如星，三夫人心里又是得意又是黯然。
女儿心气高，一心想要嫁个如意郎君，当娘的当然高兴，可是江螭，实在是太高了些。
自己的大嫂出身将门，二嫂更是本朝公主，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而自己的父亲虽然是大学士，但母亲是丫鬟升的侍妾，自己只是一个庶女。自己的出身远远比不上陆云容、陆云柔的母亲，能让女儿嫁给尚书的嫡子对自己来说，已经是苦心筹谋的极限。
而现在，女儿居然想要嫁太子。
三夫人压下心底的自卑，努力定了定神。她也不得不承认，江螭相貌英俊，举止优雅温和，尤其是身上那种自然而然的高贵清雅更是一般人学也学不来，单论外表就比王公子强了太多。而且江螭是太子，未来的江国皇帝，不但地位至尊至贵，而且江国又是三国中最有钱的一个，如果女儿能嫁给他，确实是比嫁给王公子好得多。
“可是就算你将来贵为皇后，却远在江国，娘就是想见你一面，都难了。”三夫人嗫嚅地说。
“娘，女儿将来贵为皇后，还不是可以随便接娘去宫里住么？”陆云珍搂着母亲的肩膀，笑着说。“江国的皇宫，肯定比这陆府豪华舒适得多。”
听女儿这么说，三夫人也笑了笑，“可是江太子先是要娶二房的云容，现在看样子又象是对长房的云柔动了心，他会娶你么？”
“娘你糊涂了。江太子对谁也没有动心，他要娶的只是大将军的妹子，或者女儿。”陆云珍笑着说。“只要我爹或者我的哪位哥哥比武得胜，当上了大将军，江太子就一定会娶我的。”
“那如果你爹或你哥得不了大将军呢？”三夫人立刻说。
听娘这么说，陆云珍就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陆云容只有陆云威一个哥哥。陆云威武功不错，却只有十八岁，功力和经验都肯定不如我爹。至于长房，听说陆云柔的大哥陆云盛自知武功还不如陆云威，已经决定不参加比武了，她的二哥陆云昌今年二十岁，武功也不如我爹，倒是她的三哥陆云深是沈圣的大弟子，听说武功很高，但没有跟我爹比过。”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看三夫人，见三夫人只是点头，没有补充的意思，才又接着说下去。“陆云深虽然是沈圣的弟子，但毕竟只有十六岁。我爹比他年长了二十岁，又正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多练了二十年的武功，我就不信他还打不过这个毛头小子。再说还有我大哥二哥，也都是要参加比武的。”
听女儿这么说，三夫人却是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比武夺将这么大的事，府里和八城二关都在说。我也是听人议论，说你爹的水平和陆云威差不多，至于你说的那二个能参加比武的庶哥哥，虽然比陆云威大几岁，却不是他的对手。至于陆云正、陆云浩那二个废物，手无缚鸡之力，更是连上场都不用上场的。”
“我也没有指望那二个废物哥哥。”陆云珍笑着说，“大哥、二哥就算武功不行，只要能上场就有好处。娘你好好算算，咱们这边是父子三人上场，长房只有兄弟二个，二房更是只有陆云威一个，我就不信咱们三个还打不过他们一个、二个。”
见女儿说得天真，三夫人不禁一笑，“比武是一对一的，又不是冲锋打仗，哪能象你说的，可以父子三人齐上阵似的。”
“不能齐上阵，但人多总是占便宜的。”陆云珍笑着说。
人多确实是占便宜，刀枪无眼，就算是拳脚争锋，斗到激烈处一时失手，不用骨断筋折，只要拼着自己输掉，抓住机会下个狠手，哪怕只是让对方的手脚稍微不灵便一些，对下一场的人就会大有帮助。所以如果二个庶子真的打算一心保着他们的亲爹上位，那么自己那个死鬼夫君还真有可能当上大将军。
想到这里，三夫人的心都激动得砰砰乱跳起来。
这件事她一直不敢想，今天倒让女儿说了出来。
这可是大将军啊，名义上总管八城二关，实际上管着四城二关。除了军饷还有地方上的税赋，税赋不值一提，但只要与胡人交战，战马、牲畜、金银，就能随意抢夺，然后还有朝廷的抚恤、犒赏。
一年能弄多少钱啊！
死鬼夫君现在只掌管着二座军城，还是靠近奉元城，没有什么和胡人交战的机会，可是一年下来也……
可恨那些钱都被住在军城里的那个贱…人昧了去，害得自己想给女儿攒一副好嫁妆都千难万难。
陆云珍见母亲脸上变幻，又是激动又是愤恨，知道她又想到了那位仁德三夫人。她知道母亲骂起仁德三夫人来就没结没完，有时还会忍不住把陆云兴叫过来，指着他骂上他母亲一顿。要是平时陆云珍就算不陪着母亲骂，也不会劝，不过今天她有更要紧的事要说服母亲，只好抢在母亲发作之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娘，你觉得女儿的这个打算如何？”
三夫人长吁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怨恨，定了定神，“你想嫁高枝当凤凰，娘当然不能拦你。不过明年正月才比武，万一你爹打败了，没有得到大将军位，你又怎么办？”
母亲一直看不起爹，觉得爹只是因为是老将军的亲儿子才混上了一个将军。她从来不相信爹能更进一步，当上大将军。
陆云珍没有再看母亲，她正气凝神，缓缓吐出了四字，“我愿意赌。”
三夫人定定地望了女儿片刻，只觉得女儿现在的样子庄重威严，竟完全压过了往日的秀美娇柔，虽然年纪还小，但已有了母仪天下的风范。
也许我的女儿天生就是要做皇后的。三夫人心里想着，得意之中又有一点惘然。她殚精竭虑了好几年，才给女儿挑中了王公子。她一直以为女儿对这门亲事是极满意的，没想到不过出了这么一点波折，还没有等到最后的结果，女儿就厌弃了他，一脚把他踹到了一边。
三夫人望着女儿，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不管怎样，你都不会再嫁给王公子？你一定要退婚？”
第126章 谁来做炮灰
见娘问自己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嫁给王公子，一定要退婚，陆云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请娘给女儿做主。”
三夫人犹豫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退亲是不可能的。”她一字一句艰难地说，见女儿立刻脸上大变，又连忙拍了拍她的手。“你别急，我的意思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婚，就相当于是当面扇了尚书府一个大耳光。得罪了尚书大人还没什么，但如果得罪了王夫人，等她缓过这口气来，一定会报复你。”
“那怕什么，到时我已经是江国的太子妃了，我不整她就不错了，还怕她报复我？”陆云珍立刻说。
“娘怕的是万一你爹当不上大将军。”三夫人柔声说道：“乖女儿，你要相信娘，你既然觉得王公子前程已经毁了，不想再嫁给他，娘就不会让逼着你，硬要你嫁。但咱们也没有必要得罪了王夫人，至少不能这么狠狠地得罪她。咱们就说娘舍不得你，想再留你二年，等到了明年七月成亲时，就让云慧嫁过去好了。”
陆云珍愣了愣，“娘，你真是太英明了。”她衷心地说。
一语未落，门帘一挑，陆云慧冲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三夫人面前，“夫人，你可千万不能把我往火炕里推啊！”
三夫人和陆云珍都愣了愣，三夫人心虚，一边伸手去扶，一边还问，“云慧，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担心云珍姐姐，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就悄悄地跟了过来，一直守在外面。”陆云慧望着三夫人，直言不讳地说道。
三夫人和陆云珍的脸都是一红。
“偷听了这么久，只怕腿都站酸了吧？”陆云珍虽然脸上发烧，但还是勉强笑了笑，打趣道。
就算她从来不把这个庶妹看在眼里，但是陆云慧从小到大都一心巴结着她和她娘，如今自己母女密议要抓她顶缸，却被她偷听了去。陆云珍虽然不至于心里有愧，但脸面上毕竟有些磨不开。当然就算是磨不开，她也绝不会认错道歉，所以只是打趣了一句。
陆云慧抱着三夫人的大腿，‘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别哭，先起来说话。”三夫人被她抱住了腿，只好安抚着说。
“三夫人，我以后一定更好的孝顺你，求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陆云慧说着话，突然抬起头来，含着泪珠的眼睛里闪过了急切的光芒，“云婉姐姐比我年长，应该是她嫁给王公子才对。”
都三年多没有听过你叫陆云婉姐姐了，这会想起她来了。陆云珍暗自腹诽，却没有开口。她心里只惭愧自己年轻，不如娘办事老辣，对出了这样大丑闻的尚书府居然还想着要留个退路，她倒不在乎被推下火坑的是谁。
反倒是三夫人踌躇了一下，“云婉身上有病，怎么可以嫁人？”
“她的那个癣一向只烂在身上，倒是从来没有烂到脸上过，再说了婚期是明年七月，也许她到时候就好了呢！”为了能不嫁给王公子，陆云慧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开口说自己的那个庶姐的病能好了。
三夫人当然不信陆云婉的虱癣能好，可是陆云慧死抱着她的大腿哭着哀求，她就算是硬得下心，也舍不下脸来再坚持拿她顶缸，只好胡乱地先点了点头，叮嘱陆云慧说。“你今天听到的这些话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我要先给三将军写封信，问问他的意思如何？”
陆云慧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连我娘也不会说。”说着还趴在地上，给三夫人磕了一个头。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疼爱你，不会害你的。”三夫人笑着安抚说。
陆云珍和她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都配合习惯了，见她娘安抚，立刻冷哼一声，“如果你敢把这些话传出去，就别怪我不顾念姐妹之情了。”
你要拿我去替婚，本来也没有顾念什么姐妹之情。陆云慧心里想着，带着泪水的脸上却露出了乖巧讨好的笑容，“我知道姐姐最疼我了，姐姐放心，我绝不会乱说。”
话是这么说，但陆云慧哪会真的放心三夫人和陆云珍，顾不得一双腿又站又跪的酸痛难忍，一直在旁边殷勤地服侍着拿笔磨墨，直等到眼看着三夫人给三将军写完了信，并看清了写的确实是陆云婉替陆云珍嫁给王公子之后，才亲手封上了信，告辞出来，亲自把信送到门房上去。
军城虽远，但大将军位空悬，只有老将军坐镇陆府，所以每天都有传令官往返在京城和军城之间，送信极为方便。
到晚上大夫人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一一回报，又补充了许多细节，但大体上和周姨娘的那一番话都差不了多少。
大夫人带着春花、冬雪来见三夫人。
三夫人默默听说，惨白着脸，落下泪来。
她当然不会告诉大夫人已经给三将军写了信，要拿庶女替婚，只是一边哭一边和大夫人念叨着女儿命苦，好不容易挑中的夫家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大夫人见她不象上午时那么一心认定了要让陆云珍嫁给王公子，很是松了一口气。她也是真心替陆云珍委屈，翻来覆去地安慰了三夫人好半天，说幸好还没有成婚，咱们家的孩子又不是嫁不出去，正好可以再择良人。
三夫人唯唯诺诺，却只说自己做不了主，还要写信和三将军商量。
大夫人当然点头同意，又劝了好一会，才说要去跟老夫人回话，告辞而去。
不过三夫人演技再高，也就骗了大夫人一个晚上而已。
三房里一妻数妾如同水火，从来就保不住任何秘密。
转天一早，大夫人听到春花说三夫人要用陆云婉顶替自己的亲闺女嫁给王公子，一阵愕然之后就是哑然失笑，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个三弟妹。
因为昨天刚刚在一起八卦过，所以春花再来找秋月告诉她这个新闻时，顺手也把安一欣叫到了一起。安一欣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再一次被三夫人刷新了三观，堂堂大学士的女儿居然还想到了玩替婚。
因为关心陆云婉，安一欣压住心里的震撼，仔细地打听了一下，得知三将军一向不管京城府里的事，三夫人给他写信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只要三夫人打定了主意，陆云婉就一定会顶替陆云珍嫁给王公子。
第127章 娇怯的小花
得知三夫人要让陆云婉顶替自己的亲闺女嫁给王公子，安一欣一刻也没有耽搁，连忙叫上沈玉，去给陆云婉报信。
想到陆云婉听到这个消息肯定是又生气又着急，安一欣还特意抱上了小雪。
陆云婉十分喜欢小雪。安一欣还记得第一次去她的小院时，小雪主动跳到了陆云婉的怀里，让饱受嫌弃的陆云婉受宠若惊，从此对这只小猫爱怜不已。所以安一欣已经打算好，一会告诉陆云婉这个消息前，先把小雪塞进她的怀里，让小雪软绵绵的对着她叫上几声。有小雪在她怀里卖萌，也许坏消息的冲击能缓和一些。
小院依旧大门紧闭。安一欣抬手敲门，隔了好半晌才传来陆嬷嬷粗声大气地声音，“送水就送水，放在门外就是了，作死啊敲什么门！”
安一欣刚要答话，沈玉已经朗声开口，“我是沈玉，贵客来了，快开门。”
安一欣就听见门内陆嬷嬷嘟嘟囔囔了半天，但沈玉说自己是贵客，他也确实真是贵客。陆嬷嬷不敢违抗，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打开了门。
沈玉白了她一眼，见陆云婉、雨菱主仆已经迎了上来，就没有再理会陆嬷嬷，借着冬日的暖阳，打量起陆云婉来。
“气色很好，看你走路的样子也很轻快。”沈玉板着肉嘟嘟的小胖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陆云婉知道沈玉做大夫时最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