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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一欣挽了挽袖子就往自己手上套。
呃……
手腕太细，玉镯宽厚重，完全挂不住。
安一欣看看沈玉，沈玉看看安一欣，都有点傻眼。
安一欣再看沈玉那一胳膊金镯，一胳膊玉镯，才意识到一个超级郁闷的问题：自己的手腕还没有沈玉的胳膊粗，他能这么隔着衣服套上去，就说明所有的镯子她戴着都大，一个也戴不了。
怎么会这样！安一欣从心底里呜咽了一声。
不过，说得好象她能戴就敢戴似的！
这可是皇家赃物啊！
沈玉见安一欣脸上惊喜、郁闷、焦虑种种神情一闪而过，变化太快，饶是他再敏锐，一时也猜不出安一欣的心思。他怕安一欣着急，忙从睡袍领口里又拽出一条多宝缨络来。
安一欣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见安一欣这表情，沈玉不由得嘻嘻一笑，赵子言说得没错，一欣果然最喜欢这个。
缨络很长，从沈玉的脖子一直垂到了炕沿下。沈玉胡乱捋了捋，把这串宝光流转的缨络塞到了安一欣手里。
安一欣无限爱慕地看着手中缨络，小心翼翼地又挂回到沈玉脖子上。
无他，挂着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小萌娃皮白肉嫩，完全可以暂充首饰架。
缨络用金珠连贯，缀着数十颗蜜蜡、珊瑚、碧玺、珍珠和其它宝石，红、黄、白、绿各种颜色交错。宝石形状不一有大有小，无一不是极品。整条缨络宝光辉映颜色绚烂，华丽至极。尤其是胸口处那一对翡翠珠子足有鸡蛋大小，绿色浓艳，如盛夏阳光直射在正蓬勃生长的芭蕉叶上，生机欲流，可爱而高贵，正是后世所说的帝王绿。
单就是这对翡翠珠子不说价格连城，至少也顶得上好几座大银楼了。
安一欣深深吸气，“赵子言真要把这条缨络送给我？”
沈玉耸肩，带得一身宝光摇动，看得安一欣狠咽了一口口水。“他偷都偷回来了，难道还再送回去？”沈玉满不在乎地说。
“留给你将来娶媳妇也好。”安一欣试探。
“你就是我媳妇。”沈玉立刻答。
安一欣顿时又深吸了一口气，不管将来做不做沈玉的媳妇，这条缨络都太美了，她舍不得放弃。
“赵子言没给你偷点什么？”安一欣努力平定了一下情绪，问沈玉。这一堆镯子和这条缨络全都归她，好象也有点说不过去。
沈玉伸手，从睡袍领口里又掏出一个金锁来。
金锁正面刻着一只麒麟，双眼凝神，鳞甲清晰，背面则刻了一个花蓝，里面莲花兰花等十几种花样层层叠叠，精致又大方，确实很适合沈玉。
沈玉一松手，金锁直垂到了他的肚子上。
二个人的嘴角同时抽了抽。赵子言的眼光品味真心高，但是他对尺寸……
“我可以把金链截短，或者直接换成红绳给你戴。”安一欣托着金锁，躲着缨络的宝光，研究了一下才说道。
“我才不戴这个。”沈玉笑，顺手摘下金锁塞在安一欣手里，“都给你。”
安一欣现在哪有心思跟他争论，一伸手，把多宝缨络也摘了下来。别的东西还好说，这条缨络太华丽扎眼，也得拆散了才好藏匿。她心里想着，一寸寸抚摸缨络，仔细检查起来。
宝石轻轻碰撞，连声音都宛如天籁。
沈玉也不着急，笑嘻嘻地看着安一欣对着珠宝流口水。
安一欣目眩神迷，好半天才检查完了缨络，又检查了一下镯子和金锁，居然没有看到任何标识，看来这个年代的精工巧匠并不在意个人品牌。
珠宝玉石不会说话，又是内府秘库所存，只要没有标识，被认出的可能性就不大。
“现在可以去吃早饭了吗？”见安一欣终于放下珠宝开始用力揉眼，沈玉才笑嘻嘻问道。
安一欣‘嗯’了一声，才想起自己是来叫他吃饭的。
“你说我要怎么谢赵子言才好？”安一欣找出几块绒布，把首饰包好，一边往沈玉的内室走，一边问沈玉。
安一欣很谨慎，虽然这些东西没有标识，但万一赵子言夜入皇宫的事被人发现，周昌因为他的身份可能一句少年孟浪就算了。自己可只是一个丫鬟，私藏这些珠宝，那算有赵子言顶着，也是麻烦大大，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还是藏在沈玉屋里好。
沈玉当然明白安一欣的心思，跟着她进了内室，指点着让安一欣把小包裹藏在他的书箱里，一边笑道：“赵子言说这些东西，就抵昨天你为他扔的那把茶壶了。”
。。。
第171章 顿悟
听说这些珠宝就抵昨天自己为赵子言扔的那把茶壶，安一欣骇笑，“原来赵子言看到我扔茶壶了。当时我看他被好几个死士围在中间，一眼都没有瞟过来，还以为他没有看见呢。”
沈玉看着安一欣，好想说一句赵子言不是你，没有那么笨。
他还想告诉安一欣以后不要看到危险就忙着把他往桌子底下塞。他虽然年纪小，可也是沈圣独子，名满天下的小天才。不过转念一想，安一欣不会武功，对别人的武功高低也没有什么眼力，而且那一刻，她紧跟着钻到了桌子下面，紧紧抱住了自己。
虽然滑稽，虽然丢脸，可是那一刻那种保护和生死与共的感觉……
沈玉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安一欣当然不知道沈玉突然想到了这些，骇笑着念叨了几句自己扔把茶壶砸到的不是门框，而是财神爷，正要盖上书箱去吃早饭，突然心里一动，又把刚藏好的布包又掏了出来。
这么多的好首饰一样也不能戴，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她重新取出多宝缨络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宝石珍珠又多又好，她一颗也不敢动，但是缨络以金珠连贯，只要摘下一段，装个搭扣就是上好的手链。
安一欣把缨络单独包了包，又取出金锁包在一起，虽然沈玉说他不戴，但是这个金锁真的很适合他，改短一点也许他就想戴了。
安一欣把别的首饰包好藏回到沈玉的书箱里，拿着缨络和金锁出了内间，打开自己的衣箱放在了银狐斗篷下面。反正有武圣的二个徒弟住着，卧虎轩简直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完全不用担心丢东西。吃过了早饭，我再好好研究一下这二件首饰。她心里想着，跟在沈玉身后向厨房走去。
安一欣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时心动图个方便，却给自己惹来了大祸。
她和沈玉在屋里耽搁了半天，陆云深和赵子言早已吃完早饭去校场了。安一欣和沈玉吃早饭时，就听见秋月在院子里说话，青苹果送来了。
不一会秋月就带着小丫鬟们走了进来。安一欣一边吃饭，一边吩咐她们赶紧洗苹果，切苹果，还有苹果核是有微量毒素的，一定要切干净了。
人多缸多苹果多，夏雨过来送食材时好奇地看了半天，不知道这又是在做什么。
等陆云深和赵子言从大将军府的校场回来，苹果都已经切好进了酒坛子。安一欣见小丫鬟们忙了一早晨，已经打发她们回了大夫人处。厨房里只剩下安一欣在准备午饭的食材，沈玉坐在长桌前，一边看书一边吃苹果。
安一欣看到赵子言，顿时满脸笑容，“谢谢你帮我……”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赵子言已经摆了摆手，“我的苹果酒做好了？”
原本摆在角落里的那二筐红苹果已经不见了，换成了四个酒坛子。
“哪有那么快就做好了？”见赵子言不想让自己谢他，安一欣也就不再多说，兴致勃勃开始解释怎么做苹果酒。“我加糖加得多，但天太冷，得放置几天看看发酵情况，等发酵好了再过滤。据说过滤后留下的苹果肉可以煎着吃，十分好吃。”
“我不关心苹果肉，你就说我什么时候能喝上苹果酒。”
“我不知道。”安一欣笑着摊了摊手，“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要随时观察发酵程度。据我所知发酵的前几天有酒味但没什么度数，可以给沈玉当饮料喝，估计要一个月以后才能给你当酒。”
当然也有可能没有饮料也没有苹果酒，这四坛子东西直接变成了苹果醋。不过看在赵子言满脸急切的份上，这个可能安一欣只是在自己心里嘀咕了一句，没有说出口。
赵子言看看安一欣又看看那四个酒坛子，终于一跺脚，“不管那么多了，等你说能喝了，我就先和小师弟一起喝饮料好了。”
沈玉抬头，冲着赵子言甜甜一笑，“你敢跟我抢，我就告诉大师兄。”
陆云深伸向苹果的手顿了顿，一欣说苹果酒里加了很多糖，到时我很可能也会抢。
赵子言张嘴刚要说话，秋月走了进来，“虎威将军来拜访了，就站在院子里，不肯进屋。”她说着话，狠狠地瞪了赵子言一眼。
云深少爷回来时虎威将军都没有来卧虎轩拜访过，都是赵子言这个缺心眼的，给他演示什么沈圣自创的新招，他看上瘾了，才隔了二天就又来了。
听说陆云威来了，赵子言秀眉一挑，兴致勃勃就往外走，“那天我就说要和他切磋切磋。”
陆云深嘴角微扬，笑着跟了出去。
秋月看看安一欣，见她正一边说着‘别吃太多，一会就吃饭了。’一边伸手移开了沈玉面前的苹果，不由得也恨恨地瞪了安一欣一眼。这个小丫鬟，眼里就有沈玉，都不关心一下云深少爷。看来卧虎轩上上下下全得靠我一个人啊，她心里想着，转身也跟出去了。
院子里赵子言和陆云威已经动上了手，二个人以快打快，身影灵动，力量却不小。一串串拳脚相击之声响个不停。秋月不看这二人，目光焦急，只盯在陆云深脸上。
陆云深嘴角含笑，淡定地站在屋檐下，只偶尔轻呼一声，“好！”
一串拳脚相击之后，院中二人同时跃开，对着拱了拱手。“痛快。”赵子言笑着说道。
陆云威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对陆云深拱拱手，转身就走。
“谁赢了？”秋月实在忍不住，没等他走出院门就开口问道。
“切磋而已，图的就是打得痛快，又没有要分输赢。”赵子言笑着说。
陆云威脚步一顿，回头笑着又对赵子言拱了拱手。
真笨，忘了他们练武的人耳朵都灵。秋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转脸又看向陆云深。
云深少爷微扬的嘴角已经紧紧抿了起来，难道说赵子言说得冠冕，实际上却输了？
“怎么？”这次不等秋月开口，赵子言走到大师兄身边，轻声问道。
陆云深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摆了个架式。赵子言顿时明白，抬手相应。师兄弟二人慢慢比划，把刚才赵子言和陆云威动手的招式从头到尾又打了一遍。
秋月一见这情景，连忙跑到院门前，紧紧关上了门。
“陆云威顿悟了，他的境界提高了很多，应该说是上了一个档次。”一遍打完，陆云深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赵子言一听这话，顿时长眉一挑，‘啊’了一声。
第172章 最安全的地方不安全
秋月听云深少爷说陆云威顿悟，境界提高了一个档次，心里又急又慌，要不是拼命咬牙忍住，简直就要脱口而出大骂赵子言二货了。
“是不是陆云威得了高人指点？”赵子言轻声问陆云深。
“公主一直在不停地为他请高人教练，听我大哥说以前请的都是武学大家。所以上次交手我就觉得陆云威的底子打得很正，也博采众长。但这次不同，这次公主请的人本身武功可能一般，但眼力刁钻，不知他指点了陆云威什么，陆云威才突然顿悟了。”
也就是说，陆云威的突破和沈圣的新招没关系？秋月心想，不管怎么说，赵子言在陆云威面前演示沈圣武功就是缺心眼。
“要不我晚上悄悄去大将军府看看。只要看到那个人指点陆云威练武，对你就大有好处。”赵子言轻声说。
听赵子言这么说，秋月大出了一口长气，缺心眼开窍了，想要将功赎罪了。
陆云深摇了摇头，“不用。前二天你约陆云深试招，他刚一顿悟就过来找你，光明正大，咱们也要磊落些才好。”
见陆云深居然拒绝了，秋月在心里哀叹一声，完了，我家云深少爷被这个缺心眼带得也开始缺心眼了。
“我想出去走走。”陆云深沉吟了一下，才说道。
“我陪你。”赵子言应了一声，顺手抓起扔在窗台上的斗篷，二个人就向外走去。
见他们二人走了，秋月也连忙往外走。这件事要马上告诉大夫人，她一路小跑，完全忘了要关院门。
他们刚走，陆云振和陆云兴就走进了卧虎轩，后面还跟着陆云慧。
“沈玉，沈玉，你在哪？你今天怎么又没有去校场？”陆云振一进门就大声叫喊起来。
院子里没有人，沈玉在厨房里高声应了一句，“我在厨房，有好吃的，你们快过来。”
陆云振闻声，拉着陆云兴的手就往厨房跑。
陆云慧当然不想跟着进厨房，她打着看管弟弟的旗号跟着来卧虎轩，是想见赵子言的。
江螭是江国太子，最佳的夫婿人选。可是有陆府和大将府的三位嫡女盯着，她一个庶女，最多也就是捞一个侧妃。而赵子言虽然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却是沈圣的二徒弟，而且相貌英俊，性格爽朗，听说这次来陆府，第一天见到陆云柔就直接给了她二万两银子，说是给她添妆。可真有钱。
嫁江螭是好，但嫁给赵子言也不错。当然凭自己现在的身份嫁给赵子言为妻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爹爹比武得胜当上了大将军，那么自己的身价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重要的是要先在这个皇子面前好好露个脸。
陆云慧想到这里，眉眼含笑，款款扭了扭腰身。
她媚眼都准备好了，才发现不但院子里没人，正房和东西厢房好象也都没有人。
陆云慧紧走几步，侧声听了听，厨房里陆云振叫得震天响，随后是一个清脆的女声，“你们好好坐着玩，我给你们做苹果蛋饼。”
安一欣，那个小丫鬟。陆云慧听出了安一欣的声音，顿时恨得咬一咬牙。听说大夫人听了沈玉的话，居然给她做了银狐斗篷和貂皮袄。指不定还赏过她什么别的好东西。陆云慧心里想着，二眼飞快地一溜，抬手推开了东厢房的门。
进门左手边是炕，对面是桌子，桌子旁边放着衣箱。陆云慧掩上门，先紧走二步探头往里间看了看，一床锦被半床书，屋角还堆着好几个书箱，沈玉果然住东厢房。
沈玉聪明又漂亮，虽然牙尖嘴利，刺过陆云慧好几句，但陆云慧倒不怎么恨他。确定沈玉确实住东厢房里间，那么安一欣肯定住外间后陆云慧就没有往里走，而是掀开安一欣的衣箱翻看起来。
陆府给丫鬟统一做的棉袄棉裙下面就是洁白如雪，在末梢闪出一点幽兰毫光的银狐斗篷。一看到这么好的狐皮，陆云慧又是妒忌又是眼红，一双手都颤抖起来，一把抽出斗篷就要往自己身上披。一个布包被带了出来，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布包散开，各色宝石的光芒耀眼生辉，陆云慧顿时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她才蹲下来捡起了地上的缨络。安一欣一个小丫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首饰？
她从哪偷来的？
这个死丫头，居然偷到了这么好的首饰。陆云慧恨得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陆云慧又是羡慕又是妒忌，也顾不得仔细看，慌乱地把缨络随便包了包，就要往自己的袖子里塞，这时才看到缨络中还夹杂着一个金锁。
陆云慧的手顿了顿，这个金锁虽然没有镶珠嵌宝，但工艺精湛，也不是凡品。
小丫鬟还挺能偷。陆云慧心里想着，紧了紧布包，又要往自己袖子里塞。
等一等。这么连着耽搁了二次，被珠宝的光芒晃花了的神志开始清醒，陆云慧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她自己的几件好首饰，都是死命地巴结陆云珍、陆云柔才混到手的。而这二件首饰，论精致、论贵重，就是陆云容、陆云珍、陆云柔三位嫡小姐最好的首饰也比不上。安一欣到底是从哪偷来的？
赵子言么？赵子言刚来没二天，可是他一个青年男子，身边怎么会带着这么贵重的首饰？再说他一笔能给陆云柔二万两银子。如果有这么好的首饰，为什么不给首饰添妆？这缨络拿出手，可比二万两银子漂亮多了。
听说江螭很喜欢沈玉，不但请他去过好几次逸园，还请他去过清江园，小丫鬟莫非偷到清江园去了？陆云慧转念又想。
想到缨络可能出自清江园，陆云慧长出了一口气，重新打开布包，红着眼看了又看，终于咬了咬牙。如果这二件首饰是清江园的东西，再好我也不能拿走。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因为这么好的首饰只要戴一次就会被人记住，失窃的赃物出现在自己身上，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自己偷的。
陆云慧一心只想着安一欣偷来了这二件好首饰，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半天一直盘算着从安一欣这里拿走这二件首饰，也是偷。
虽然为了这二件首饰，陆云慧甘心冒险，可是妹妹偷窃，姐姐的名誉也会受损，而陆云珍名誉受损，三夫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惩罚她，尤其是现在陆云珍一心想着要嫁给江螭。
为二件首饰搭上名誉可以，搭上后半辈子就有点多了。
陆云慧心里想着，几次三番咬牙又咬牙，才终于狠下心来，包好了布包，按原样放回到了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