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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苑外，一群奴才将院门一层层围起来，挽香和另外两个赵芸香安排打扫院子的丫鬟都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颤抖成一团。看到沈凝华前来，挽香向前爬了两步，抬手想要抓沈凝华的裙摆，却被青雀一脚踢到手腕上。
“啊……”剧烈的疼痛差点让挽香晕了过去，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加急促，若是可能她根本不想招惹大小姐，可是她的家人都在大夫人的手上，她不得不这样做，“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处事不小心才让人发现您叫周嬷嬷过来，奴婢对不起小姐。”
沈凝华低头看着她，眼神格外的冷淡：“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可用不起你这样的丫鬟。”
接触到沈凝华的视线，挽香心中一颤，大小姐仿佛知道了她全部的心思一般，让她从心底升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寒意。
跟在后面的红菱冷哼一声，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希望这丫头不要后悔才好。
沈栋站定，对着一旁的赵芸香点点头。
赵氏点点头，转身吩咐身边的秦嬷嬷：“秦嬷嬷，你带着人搜一搜院子。”
秦嬷嬷恭敬的点头：“是，夫人。”
赵芸香隐晦的勾起唇角，眼中得意的光芒闪过：静心苑毕竟是沈凝华的居所，沈栋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让侍卫和小厮们搜查沈家小姐的院子，所以，她早早的就布置人等着了。哼，这次她定然要了沈凝华的命，夏氏那个贱人生的女儿，她怎么会让她好过！
秦嬷嬷带着人快步的离去，沈栋皱眉看向一旁的沈凝华，却看她神色宁静，丝毫看不出惊慌和气恼的神色。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另外一个身影，那个女子同样如此，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带着浅淡的笑意，仿若活着和死亡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只可惜，这个女儿命不好，若是今天死了，给她个风光的葬礼，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回禀老爷夫人，奴婢带着人在西侧间搜出了这个箱子。”秦嬷嬷带着几个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过来。
那箱子四四方方大约有半人高，箱盖密密实实的扣着，用一个巴掌大的锁头紧紧地锁着。
看到箱子，沈栋眼角狠命一跳，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沈凝华：“打开！”
“父亲，这箱子中是我的私人物品，虽然不是格外的贵重，但到底都是女儿家的东西，还是不要开的好。”沈凝华微微皱了皱眉，略显为难的说道。
大夫人责备的看着她：“凝华，这个时候你再推辞还有什么用，别再气你父亲了。老爷，都怪妾身，姐姐走的早，凝华应该是我来教导的，可是……”
“怪不得你，是她从小顽劣。”沈栋沉着脸说道，“沈凝华，快些将锁打开。”
沈凝华心中冷哼，赵芸香暗示她有人生没人养，沈栋就说她品行有问题，这两人真不愧是夫妻：“父亲，从祖母做主将周嬷嬷赶出去之后，我便再也未见过她，这箱子中装的确实只是一些杂物，难道您不相信我吗？”
赵氏抬头：“凝华，若你是清白的，老爷定然会相信你，还是将箱子打开吧。”
“是啊，姐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虽然姐姐离家多时，我们好歹也是自家人，父亲定然会主持公道的。”沈灵菡上前握住沈凝华的手，阻止她上前阻拦侍卫强行开锁。
沈凝华抬起黝黑的双眸直视着她：“妹妹，我说了，那箱子里只是一些杂物！”
沈灵菡暗中冷笑，杂物？好笑，这个箱子可是母亲安排好的，里面装着的正是已经被勒死的周嬷嬷，哼！
眼看侍卫上前撬锁，沈凝华脸上焦躁之色越发明显：“父亲，这箱子里真的没什么东西。”
看到侍卫上前要强行开锁，青雀立刻上前，抬脚便将撬锁的侍卫踢开，转身拦在箱子前面，锐利的眼神落在周围虎视眈眈的侍卫身上。
大夫人皱了下眉，转头对着一旁的梁禹使了个眼色。
梁禹立刻大声哭嚎起来：“大小姐，你将奴才的娘杀了，连尸骨都不放过吗，你这样是要遭报应的啊，奴才虽然命贱，但也知孝字怎么写！沈凝华，你是沈家的小姐，我不能将你怎样给我娘报仇，也无颜活在这世上了，娘啊，儿子来陪你了，老天爷要是有眼，自然会给我们娘俩一个公道的！”
眼看梁禹就要向墙上撞过去，沈栋气的脸色乌青，连忙急喝：“拦住他！”百里瑾泽和楚君熠都在，若是沈家出了逼死奴才的丑闻，让他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看到侍卫将梁禹拦住，沈栋微松了一口气，猛地回头冷喝：“砸开箱子，那个奴婢再敢拦着乱棍打出去！”
“父亲，您为何就不相信我？”沈凝华笔直的站在沈栋面前，眼中满是一片伤心之色。
沈栋面色冷凝，看也不看她。沈灵菡却是上前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不让她再上前阻拦：“姐姐，清不清白查看一下便知道了，你这般阻拦倒显得多此一举，让不知道的人看了以为你心虚呢。”
周围的侍卫一拥而上，青雀虽然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在几人牵制住她的时候，另外一个侍卫跑到箱子面前，举起从旁边抱来的石头砰砰两声砸在铜锁上。
锁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第17章 你能未卜先知？
沈灵菡眼中满是快意的光芒，几经控制才没有让唇角上翘的太过明显，沈凝华回来的第一天，她就听到府中的奴婢议论，说她比自己更加美丽、尊贵，还说什么京都第一美人应该换人来做……哼，命都没有了，看你拿什么争！
沈栋紧紧地皱眉头，眉心形成道道沟壑：“打开！”
“哐啷”厚重的箱盖被猛地掀开。
沈灵菡紧握着拳头，心跳砰砰作响，沈凝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啊？”
一声压抑的尖叫响起，猛地将她惊扰回神，沈灵菡下意识的看向沈栋，却发现他脸上也带着丝丝诧异。
“这……这是什么？”
偌大的箱子之中，根本不像他们想的那样装着周嬷嬷的尸体，而是装着一匹卷的整齐的绸布，绸布下面隐隐的露出书卷的模样。
沈凝华面容清冷的走到箱子面前：“父亲，这绸缎里面包裹的是我的一件绣品，原来是想送给父亲做礼物的，可除了给祖母请安以外，一直都没什么机会和父亲见面，青雀、红菱，将东西打开给父亲看看。”
青雀一脚踢开拦着她的侍卫，和红菱一左一右将大约一丈多长的绣品展开，上面绣着一副江河日升图，只见绣面之上光彩熠熠，长河滚滚、劲松苍翠、江山婀娜，在朝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若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这是用丝线绣制出来的。
沈栋胸口紧了紧，心情略微复杂，这令人惊叹的绣品一看便是废了极大的心力完成的，沈凝华这番也可谓是孝心可嘉了。
等到青雀两人将绣品收起来，沈凝华才接着说：“剩下的这些经书，也是我亲手抄写的，共九九八十一卷，祖母信佛，原本我想着等到她寿辰的时候再献上去……”
沈凝华并没有委屈落泪，只是声音中带着丝丝压抑，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她一片孝心却被无端怀疑，甚至被迫这样公之于众，怎么会不令人怜惜。
看着众人的反应，沈凝华隐隐的勾起唇角，不枉费自己花费那么长时间准备这些东西。大夫人做事周密，周嬷嬷帮着她处理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旦她被舍弃用不上了，定不会留着她的性命。
而自己逼着她交出娘亲的嫁妆，大夫人怎么会甘心，周嬷嬷这颗弃子也就有了用武之地。用一个奴婢的命设计除掉自己，这桩买卖划算的很。
此时，赵芸香瞪着满箱子的东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明明吩咐人将周嬷嬷勒死放在这个箱子里，怎么会出差错？凌厉的视线猛地转过去看向替她办事的秦嬷嬷，发现她此时也面色难看，显得极为震惊。
秦嬷嬷她的陪嫁嬷嬷，和周嬷嬷比起来，她才是自己的心腹，她办事历来稳妥，想来也不会在这件事情出差错，那究竟是谁？大夫人隐隐的扫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沈凝华身上。难道是这个丫头……她竟有这样的心计？
“秦嬷嬷，你刚刚也带人搜过院子了，可还有其他东西有问题？”沈凝华面无表情的问。
秦嬷嬷一哽，顿了一下才摇头道：“其他的并无什么问题。”何止是没有问题，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要认为那院子没有人住。当初她带着人收拾的静心苑，结果现在，除了多了一些衣服、行李之外，原来收拾的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甚至连花瓶茶具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
沈凝华抬头看向沈栋：“父亲，现在可以还我一个清白了？”
沈栋眉头松了松，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苦心设计了一番，原以为万无一失，却什么效果都没达到！大夫人此时除了面容紧绷之外还看不出什么，沈灵菡却是已经气的面容扭曲了：
“姐姐，这箱子里的东西本是你一番孝心，大大方方拿出来就是了，何必推三阻四，反倒是让人误会。”
“呵，”沈凝华嗤笑一声，“妹妹这话倒是好笑，今天你来搜我的院子我打开院门欢迎着，明天他来搜我的院子我把东西都亮出来，好歹我也是沈家的大小姐，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会儿再不回击就让人以为软弱可欺了。
“你刚刚明明就是做贼心虚。”沈灵菡咬牙。
“我为自己辩驳一句就是做贼心虚？妹妹刚刚怎么就那么肯定我这箱子里有问题呢？难道你会未卜先知？”沈凝华嗤笑一声。
沈灵菡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赵芸香一把拉住，示意她别再说话，现在她们已经失去了先机，沈凝华站在一个孝字下，她们说什么都不占理、得不偿失。
“父亲，凝华的院子看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但那乌鸦依旧盘旋上空迟迟不散，是不是将府上其他地方也看一看。”
沈栋沉默，今天的事情已经闹了笑话，没必要再当着五皇子等人的面继续闹下去。
看出他的迟疑，沈凝华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清冷：“我这里搜过了是可以放心了，可其他兄弟姐妹那里却没查看过，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进了院子吓到人就不好了。”
沈栋点了点头：“嗯，夫人，你安排人去搜一搜。”赵氏有分寸，万一出点什么事也能妥善安排。沈灵菡是他极为重视的女儿，她身上担着沈家嫡女的名头，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又有龙凤双胎的祥瑞在身，以后定然能够一朝成凤，他不希望有什么毁了自己一番苦心安排。
沈凝华听到这话却是明白过来，沈栋定然也是看出了端倪，却是不愿意伤害沈灵菡这个掌上明珠。让赵氏去搜院子，能搜出东西才怪！
听到这话赵氏心头一松，眼角撇到沈凝华，心中恼意闪过：“是，老爷，前院的事情还没有处理清楚，还是请五皇子和楚公子到前院吧，后院的事情我会好好处理。”逃过了周嬷嬷死亡这一劫，还有酒中下毒那一难，下毒的事情等于是板上钉钉了，她就不信沈凝华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第18章 吓不死你！
楚君熠摇着扇子随众人走出院子，心头笑意阵阵，今天这出戏可真是精彩绝伦，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更加精彩的。他一个想法还没有落下，就听到一声尖叫响起，紧随其后便是扑通一声。
“小姐！”
原本正走在边上的沈灵菡脚下一滑噗通一下落在了池塘之中。
赵氏一愣，猛地反应过来掉下水的是她的宝贝女儿，连忙满脸焦急的叱道：“快，快下去救人！”说完，利剑一般的眼神猛地看向沈凝华，那模样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肉来。
沈栋也惊住了，抬眼扫过神色诧异的沈凝华，皱眉看向周围的侍卫们。沈灵菡落水，自然不能让他们下去救人，不然沈灵菡也算是彻底废掉了：“你们全部转过身去，青雀你不是会武功，去救人！”
赵芸香猛地抬头，眼中带着说不清的冷厉光芒：“不用，秦嬷嬷，你去。”
赵氏话音一落，秦嬷嬷已经立刻跳到了水中。
这处池塘挖的不算很深，但是其中却种满了莲花，现在正值夏季，莲叶郁郁葱葱。沈灵菡一掉下去直接不见了踪影。秦嬷嬷想要将人找上来恐怕要费一番周折。
沈凝华站在岸边的不远处，眼神落在水中的荷叶上，心中冷意连连，说起来，之所以种这么多的荷花，也是因为沈灵菡极为喜欢赏莲，听说还喜欢装成采莲女在水中划船嬉戏。当初，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百里瑾逸便是看到了她采莲的模样顿时惊为天人，誓要迎娶她为太子妃。
只是在他们成亲前两个月，百里瑾泽不顾时机不成熟，硬生生的将太子谋反的事情揭露了出来，当时太子势力还很强劲，她手下的人几经拼杀才拿着证据逃了出来。她将证据送去皇宫的途中，被太子的人暗算伤了身子，再也不可能成为母亲。
太子倒台之后，她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当时百里瑾泽握着她的手，言辞句句真切，现在想起来依旧清晰犹如昨日：
“就算没有子嗣，我也不会迎娶她人。因为，继承人我们可以在皇亲中随意挑选，而你却只有一个。”
当时只觉付出无悔，现在想想，却是恶心至极。当初那样着急，怕是为了沈灵菡这位京都第一美女吧！
沈凝华眼神的淡漠的看着一旁面露焦急之色的百里瑾泽，只感觉心中阵阵薄凉。若说沈灵菡最擅长揣测人心，那么百里瑾泽最擅长的无疑是说谎。
当初他就用谎言给她编造了无数个美丽的梦境，在那个梦里他痴情、专一、温柔。而现实中，他却是亲手将她的羽翼折断，把她从云端踩入泥潭，然后携着他一生“挚爱”的女人，坐在天下之主的位置上执掌天下。而她却生不如死的躺在冷宫之中，甚至最后死了连葬身的地方都没有。
百里瑾泽和楚君熠身份特殊，侍卫们都转过身去，他们却有些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意味。
看沈栋焦急担忧丝毫顾不上他们，楚君熠干脆摇着扇子继续看热闹：反正就算是有什么事，还有五皇子顶着，他只是陪着皇子来赴宴而已。
终于，水中有了动静，秦嬷嬷摸索了半晌，终于抓着沈灵菡的衣裳将她拉了上来。
赵氏脸色苍白，看到沈灵菡露出水面连忙吩咐身边的嬷嬷：“愣着做什么，快去帮忙。”
几个嬷嬷上前，一同手忙脚乱的将沈灵菡和秦嬷嬷向上拉。却不想刚刚将沈灵菡拉到岸边，她忽然清醒了过来，猛地开始挣扎：“有鬼！水中有鬼！放开我！”
“灵菡，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沈灵菡却仿佛没有听到赵氏的话一般，脚下还在不断的扑腾。
有个嬷嬷没站稳，差点被她带到水里去，连忙使劲将她拉到岸上。
“啊，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正看到一只满是褶皱的手紧紧地抓在沈灵菡的脚腕上，吓得她们手下一松差点将沈灵菡丢回水中。沈栋大骇：“快，将小姐救上来！”
一旁的秦嬷嬷也是心头一抖，铁青着脸暗自发狠，猛地抬手砍在那手的手腕部，而后一个用力，将沈灵菡推上了岸。
此时的沈灵菡满身水迹，头上的珠钗早已经不见了，还有丝丝缕缕的水草和青苔粘在脸上，那模样简直不能更加狼狈。
沈凝华面带担忧：“青雀，赶紧去我院子拿件衣服出来给妹妹披上。”这里距离静心苑最近，她身为姐姐必须关心妹妹不是？
“是，小姐。”
赵氏一心扑在沈灵菡身上，一连声的命令人去请大夫。幸好齐正军还没有走，青雀刚拿来一副给沈灵菡披上，齐正军便被请了过来。
看到沈灵菡的模样，他也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帮她诊脉，却被沈灵菡一把推开：“那水中有鬼！母亲，有人一直在拉我的脚！”
赵氏一把将她搂住，用袖子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水迹，厉声说道：“哪里有鬼，分明是有人搞鬼！”
不用赵氏再吩咐什么，秦嬷嬷已经将刚刚拉着沈灵菡的人从水中拖了出来。几人一看顿时大惊，那人竟然是失踪的周嬷嬷！
第19章 人还没死呢！
梁禹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口中喊着“娘啊”扑在周嬷嬷身边，手指碰到她的手，感觉到一片冰凉才放心下来。人死了好，只要人死了，事情再怎么编排都好说，若是人没死，恐怕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正乱的厉害的空当，侍从前来禀告楚君熠，陈太医请来了。
楚君熠眼神一闪：“去请陈太医过来，正好也给沈二小姐看看。”
听到这话，沈凝华转头，心思微微的动了动。
陈韫被请过来，沈栋连忙迎上去：“陈太医，小女落水，还请为小女看一看，有劳了。”
陈韫眉头紧了紧点头答应下来，口上道了罪也没给五皇子请安，直接向沈灵菡走去。
赵氏抱着沈灵菡，看她还是一副懵懵懂懂惊吓过度的模样，狠心咬了下牙，一把掐在她的腰间，在她耳边道：“灵菡，你好好地怎么就突然掉进了水里，这是要担心死母亲吗？”
腰间的剧痛似乎起了作用，沈灵菡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将赵氏的话在心头过了一遍，突然开始低声哭了起来：“母亲，我本来走在水边，不知道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