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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蔻握紧灯笼，放眼望去，两人原来已经走到巷子的出入口，夜市的灯光交相辉映，在脚边留下一片光影，他俩就站在离这光景几步之遥的地方，只需多走几步，就置身于了光明之中。
“只要你一日没有被恩准特赦，哪怕你就是七老八十了，都别想脱离我的视线自由行动，这满京城现在都随便你到处走了，我的马车也是让你想用就用，你看看谁家丫头有你这么大权力的？”
“这不就是担心权力过大，将来有一天和少奶奶发生冲突么。”白蔻嘟起嘴嗫嚅道。
“要是发生冲突就是你活该了，少奶奶的候选人选是你挑的，你没挑到能与你和平相处的，还怪我咯？”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大夫人和大老爷要是另有中意的呢？”
“你要是先下手为强，挑个好的让我提前相处相处，他们才不会节外生枝呢。”
“老爷夫人太纵容您了。”
顾昀得意地晃晃脑袋，“这种小事他们不会过多干预的，他们自己就是这么认识结婚的。”
“原来是家族传统。”
“习武从军的人家没有那么多又馊又酸的破规矩。”
顾昀收紧手臂，将白蔻揽入怀里，微微低头，嘴唇贴在她的太阳穴上。
“几年以后的事情现在不要去想，你的备用计划不要做那么长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话可是你说的，你眼下先给我把生意理顺了，我还等钱用呢。”
“眼前的事情属于短期计划，但是长期计划也是要做的，起码要列个框架，确保不会走偏了。”
“这大好的夜晚，你能先暂停心里的盘算么？”
“您不是缺钱花么。”
“我说缺钱，你明天就能给我挣出千八百两银子了？该轻松一下的时候就轻松一下，不要把自己逼太紧了，绷紧的弦易断，你要是病倒了我可会生气的。”
“哦。”
“这就乖嘛，走吧，回去了。”
顾昀在白蔻脸颊上啾了一下，转而又拉着她的手，借着夜色和长袖的遮挡，两人就这么慢慢地步行回了府，顺道在各个卖小吃的夜市摊上买了些吃的带回去给丫头人当夜宵。
经马厩入府时，白蔻还分了一份吃食给看门人，对方随口一问怎么世子这个时间从马厩回来，白蔻也就随口一答说少爷刚定下了一个旺铺，接着就在下人连声的道贺声中，出了马厩的门拐向八步巷，径直回钟鸣院。
隔日，丫头们送了顾昀出门后，白蔻也例行完公事，换了衣裳上街，先去庄宅牙行定下签约的日子，接着就沿着周家巷一路走，告诉严征有新店铺的事，并把钥匙给他，让他抽空去认认环境和清理杂物，最后走到周家后巷的区家大车行找姐姐白蕊，通知她准备搬家，正式落户天水坊。
从车行出来，白蔻就进了琉璃作坊，直接给了刘强和刘壮兄弟俩一个透明玻璃的溶液配方，让他们去试做，看看成品是什么样子就知道原料品质如何。
哥俩这些天来一直试做出来的都是彩色琉璃，他们知道有透明琉璃这种东西，但春和坊的同行们都不曾做出来过，只知道来自外域的番邦商人掌握着这个技术，市面上根本见不到，早就让权贵给垄断了，倘若有国人能做出来那一定是独一份的好生意。
白蔻倒是想做高硼硅玻璃，但据她所知这其实属于特种玻璃行业，在现有条件下要做出来实在是天方夜谭，哪怕她知道配方比例和工艺也没有用，她只能期望能做出普通的玻璃就好了，都不敢奢望透明度有多好，能凑合用的都算合格。
在等待刘强和刘壮兄弟俩给她好消息的三四天时间里，顾昀与庄宅牙行签下了买下旺铺的契据，又与白蕊签了雇佣长约，白蔻将必要的文书通过车行寄给大姑父唐林，他去官府办下了白蕊母女立女户和迁户定居的事情。
那间铺面原来的房主拿了钱就带着儿子走了，将房子里的一应物件都交给新房主处理，店铺里的家具用品都可以留下再用，后宅里头的东西都让白蕊处置，是卖二手卖破烂还是送人都随便，反正就是她们母女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新招牌也挂上了，还挂了一个鲜不垢代表颜色的布幡，那色彩明亮轻快又干净，在沿街一排铺面的布幡中煞是显眼，惹人喜爱，还没正式开张呢，只是顾昀派了他的小厮过来打扫卫生，就连番的有街坊上门打听开张的事情，还有自荐来做伙计的。
铺子所需的掌柜和账房都是严伯推荐来的，能在晔国公世子手下做事，他们自然是欢喜的，加上还有年底分红的许诺，做起事来也是非常卖力。
第447章 想得美
眼看着顾昀的生意摊子像模像样地铺开了，大老爷大夫人还有老太君都从自己的体己里面拿了一些钱给他作为奖赏，鼓励他好好经营他自己的产业，这三位长辈给的钱加起来，倒是把买这旺铺的开支给补回来了。
刘强和刘壮哥俩在反复试做了几遍之后，带着让人兴奋的成品登门求见白蔻，白蔻在世子的外书房见了他俩，看到了四个带一点点绿色的透明长水杯。
绿色来自于原料中的金属成分，在现有条件下实在做不出来纯净无色的透明琉璃，但照着白蔻的配方还是做出来了透明的成品，已经是达成所愿了。
白蔻把杯子拿回钟鸣院，就摆在正厅的主桌上，都不用她特意宣扬，丫头们见她拿了东西回来自然就跑来围观，见是新做出来的稀罕物，马上就将消息传开了。
等到消息传到隔壁己诚堂，那边的丫头也抽空地跑来参观，庞妈妈来看过后，更是一起端走给大夫人和老太君看看，然后就一直搁在荣恩堂，等到晚饭时间，晚辈们照例一块陪老太君吃饭，再拿出来给大家看，饭后没多久，顾昀过来请晚安，这才得以把杯子抱走。
到己诚堂给父母请过晚安后，顾昀抱着杯子回己诚堂，经过小厨房时看到白蔻在灶房里教导丫头们厨艺，都是荣恩堂和己诚堂那几个上了出嫁名单的丫头，她们想今年顺利嫁人，就得晚上吃小灶训练厨艺。
顾昀在灶房外看了一会儿，见丫头们只是在练习刀功，就把白蔻叫走了，让别人在旁边盯着。
两人出了小厨房的门，走在光线昏暗的夹道里，顾昀一手抱着装杯子的盒子，一手揽在白蔻肩头。
“你行啊你，小瞧你了，透明琉璃竟然说做就能做？”
“这独一份的生意，您还想打听机密工艺么？”
“不打听了，保证不打听了，你爱怎样就怎样。那个，你看这都快要立夏了，要不多做几个，我叫哥们来家玩，给他们看看？”
“可以啊，明天婢子就去作坊让他们把模具都用上，希望能赶得上。”
“有没有小酒杯的模具？我觉得这透明杯子做小酒杯应该也挺好看的。”
“只有一两酒杯的模具，想要别的得现做，要多等些日子。”
“不要紧，不要紧，有小酒杯就行，别的慢慢来就好。”
顾昀脸上笑开了花，他仿佛看到未来日子大笔大笔白花花的银子装进他的口袋，揽着白蔻快步流星地走进通往钟鸣院的角门，接着两人分手，白蔻抱走杯子做后续的实验，必须得确保使用安全才行。
顾景随后来找顾昀想见识一下那崭新的杯子开开眼界，问起工艺的事情，顾昀嘿嘿一笑，只说商业机密，顾景也就不再问了，回去转告母亲，三夫人笑了笑，就把这事揭过了，她名下也有一家琉璃作坊，早知道顾昀要弄这个就先一步与他合作了，不然何必现在羡慕他即将发财。
次日，顾昀在府学里就在朋友圈子里将消息传开，也就半天的工夫，从夫子到学生，都知道顾昀的琉璃作坊做出了透明的琉璃器皿，加上还有顾景的作证，让不少人都找顾昀起哄，要他带到府学给大家长长眼。
顾昀才不受大家的起哄，只叫了最亲密的几个表兄弟在立夏那天到他家吃饭，他在钟鸣院招待他们。
刘强和刘壮兄弟得了白蔻的命令，日夜赶工，终于赶在立夏前做出了不少茶具和酒具，甚至还有夏天最需要用的冷水壶，白蔻又通过工匠之间的关系买到了硝石，在小厨房里配硝石水用来给饮料降温，就摆在食堂里，七八个一样大小的冷水壶里装着不一样的饮子，喝完一壶就灌新的，丫头们都笑称这是开起饮子店来了。
顾昀给家中长辈各送了一套透明琉璃的茶具和酒具，二夫人见顾婉喜欢，亲自到钟鸣院找侄子订购几套给长女做嫁妆，顾昀哪里会收二婶的钱，自然是大方赠送，算作是弟弟是给堂姐新婚的一件贺礼。
立夏那天府学放假，顾昀邀请的亲朋好友都来过节，男孩们一路骑马过来都热出一身汗，顾昀又在正厅招待他们，三张大方桌拼成的长桌上，有吃的有喝的，所用容器全部都是微微带绿色的透明琉璃，就连点心盘都是铜架树枝型的三层大盘，这群本该见多识广的少爷们全围在桌前看稀罕。
“真不错哎！真的做出来的，稳定么？不会过一阵子又变成彩色的了吧？”
“开玩笑，怎么可能又走回老路上去，白蔻说了，我这个作坊就只做透明琉璃，别的一概不做，想买那些上别家去。”顾昀一脸得意。
“产量怎么样？几时能稳定出货？你那新买的铺子开张了没有？”
“这不就等着这新东西才好开张么，生意上的事情都是白蔻打理，有任何问题找她去。”
“你这甩手掌柜做得真够可以的。”男孩们一手拿着喝的，另只手在不同的点心盘子间来回地蜻蜓点水，嘴巴里从来不落空。
“我最多有空看看账本，作坊生产的事我真一窍不通，你们有谁懂的欢迎指点我一二。”
“不是吧，生产工艺上的事情白蔻也没告诉你？”
“她说啊，我现在在外面的应酬渐多，未免哪天喝多了让人套出话去，她干脆什么都不告诉我，要想知道自己上作坊看去，看着工匠们怎么做事的，记忆还能更深刻些。”顾昀无奈地耸耸肩。
“有道理，的确是要防着这一招，正所谓酒后失言，是得小心一点。”宫长继乐得咧开了腮帮子，其他人跟着一块点头。
“喂！你们能想我一点好么？我是那种酒后乱说话的人么？”
“你去年才成丁，又守孝三年，我们见你一面都难，哪有机会听你酒后失言？白蔻说得真准，不愧是你身边管事。”
“哦，那这样说你们对这个工艺是不感兴趣咯？”顾昀故意下套。
“如果白蔻愿意说呢，我们当然愿意听，但她若是不说呢，我们也没人会勉强她。经过上次救小皇孙那事吧，白蔻的性子是怎样的我们都摸出点门道来了，她就是典型的顺毛撸，摸顺了毛怎样都好，一旦逆了毛，她能干出什么事来可没人知道。”宫长继笑眯眯的往嘴里扔了一块九层粿。
“你们至于这么抬举她么？”顾昀一挑眉毛，觉得他们话里有话。
“这么难得的人才，你还这副无所谓的态度，你要是不稀罕，我们可排队等着要呢。”
“想得美！”
顾昀眼睛一瞪，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新泡的茶水，他从来都没有把白蔻给别人的念头，他用顺手了，谁来抢都不行。
第448章 生日的夜晚想干啥
“哎哎，话说回来，你是四月初九的生日，这没几天了，今年打算怎么过呀？”宫长继的长胳臂甩上顾昀的肩头。
“就这么过呗，十六岁又不是什么大庆的日子，再说了那天也不是休沐，还要上课的，在家里吃碗长寿面就行了。”
“真简陋，这怎么行，十六岁了，你是男人了，开过荤么？”
顾昀猛然间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发热，在哥们兄弟们的闷笑声中，他一脸警惕瞪着宫长继。
“你们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你谋划你的生日啦，那天要不别回家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行啊，我堂哥堂姐都要结婚了，我这答应要送的礼物都还没准备好呢，没时间跟你们出去鬼混。”
“你要送他们什么？”
“就是这些生活器皿啊，我二婶亲自跑来问我买，我怎么能收她的钱，只好说送给哥哥姐姐做结婚礼物，结果她要求又多，做了几批都没有让她满意的样式，明明画在纸上的时候她还都说好，做出实物来她又不满意，模子都做了无数个，她一否定，那模子就白做了。”
“啧啧啧啧，真是可怜，谁叫你答应送这些东西的。”
“我二婶亲自过来说，我能怎么办？真跟她伸手要钱？”顾昀叹口长气。
“既然之前做了很多样品你二婶都不满意，那东西呢？搁哪了？真的很难看？”贺家表兄弟绕过桌子走过来。
“怎么可能会难看，都是用模子倒出来的，那做模子的工匠这些天是真赚了不少。”
“那这样，既然你二婶看不上，给我们怎么样？”
“你们想要？”
“是呀是呀，我们要了。”
“那行，就给你们了，好好用啊，尤其冬天，泡茶的时候记得温壶温杯，小心冷杯子遇到开水炸裂了。”
“还有这事？行，记住了。”
顾昀于是冲边上侍候的丫头们呶了呶下巴，立刻就有人出去找白蔻拿钥匙，开后罩楼的小库房，把包装完好的琉璃器皿都拿到厅里，任各位少爷们挑选。
既然都是顾昀的二婶看不上的样品，这些少爷们一点不客气地全部收了，做上标记后，又喊小厮去车行叫车，小心翼翼地装车立刻发送。
白蔻在小厨房操持好午饭，才到正厅上侍候，向诸位少爷介绍女子茶室，欢迎他们的姐妹到茶室举办聚会。
饭桌上，众人又讲到顾昀的生日，起哄要带他出去见识一下，顾昀一脸尴尬坚决不从，叫他的兄弟们好一顿笑话。
酒足饭饱之后，又歇过了午觉，诸位少爷们各自回家，家人此时早就收到了顾昀送来的那些琉璃器皿，已是喜爱不已，这些男孩们也就借花献佛地送给了长辈姊妹们，并告诉姊妹们女子茶室的事，欢迎她们去那里办茶会。
这条消息本就有所耳闻，天水坊权贵众多，晔国公府是头一号，在整修铺子的时候其他人家的下人早就打听到了这事，只是这次是顾昀通过他的兄弟朋友放出的确切消息，因此让人更为期待。
立夏之后过了几天紧接着就是顾昀的生日，偏巧又正是黄彬入府学的日子，他的童子试过得很顺利，如今他已是秀才功名在身，但是顾家四少爷顾烽却没过，明年要再接再厉。
两桩喜事，自然当晚顾昀就在外面和朋友们一块过了，但在暮鼓声响起来的时候，顾昀一身脂粉香气，有些狼狈地进了家门，走进卧室就要热水沐浴，丫头们给他更衣时在内里中衣的胸口位置看到了红唇印子，想笑又不敢笑地送了少爷去浴室，转头就跟白蔻分享了这个八卦。
白蔻淡定地听完，转身拿了一沓万文书坊帮忙印制的小册页，让晴兰搁在世子的书桌上，他这个甩手掌柜不管生产和经营，总要负责在他的朋友圈子里打广告吧。
顾昀洗掉满身让他不爽的脂粉气，穿戴整齐后先去给长辈们请了晚安，回到书房看到桌上的小册页没说什么，按部就班地做他的功课，明日还要上学。
等到吃过夜宵，洗手净面之后，顾昀就打发了丫头们下去休息，他在卧室里假装睡觉，听到外面廊下没有动静了，立刻披衣下地，从浴室的门溜出去，仗着身手好，一跳两跳地攀墙上了房顶，看到后罩楼里灯火通明，但是没什么人，刚刚退下去的一二等的丫头要先回屋拿洗漱用品，只有住在抱厦的美奂她们三人提着水桶在茶水房和隔壁浴室之间来回。
白蔻的三间屋子里都亮着灯，却不见她出来，本来按理来说最该早早休息的是她才对，但她却不急着洗漱，只能是还在书房里忙着。
顾昀耐心地等到美奂她们都暂时离开了院子，别的丫头还没过来的短暂空隙，轻飘飘地落了地，眨眼间就溜进了白蔻的房间，探头一看，她果然是在书房里看书，并不去骚扰她，只是蹑手蹑脚地进了她的卧室，拉下帐子，睡在了她的床上。
现在天气热了，女孩子们又爱干净，每日都要沐浴才睡得着，又要抓紧时间洗掉脏衣服，嘴上还要聊八卦，所以院子里其实人声嘈杂，而面对院子的窗户是不隔音的，顾昀被吵得根本睡不着，他这才知道原来不是白蔻睡得晚，而是不能睡，还不如看书做事。
既然睡不着，顾昀只好静下心来听听丫头们都在聊什么，女孩子之间的八卦他这个少爷平日里可是听不到的。
结果这一偷听，顾昀发现自己的手下丫头还是很团结的，不怎么背人说坏话，主要是关心今年白管事这番布局能帮少爷赚到多少钱，次要关心的是美奂她们丫头到底几时才能出嫁，只见媒婆们送名帖，却不见下文，荣恩堂那边的丫头最是着急，她们毕竟不了解白蔻做事的习惯，难免有些小情绪。
顾昀听在耳朵里，心中都为白蔻叫屈，打算哪天给白蔻出出气，吓唬吓唬那些急不可耐的丫头们，厨艺都没练好就急着想嫁人，到了婆家连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出来，不还是她们自己落埋怨。
第449章 真是讨打
不知不觉，外面嘈杂声渐渐地小了下去，顾昀的睡意重新卷了上来，正要就此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