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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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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勋压低声音求道:“鲁姑娘,快别再激祸了,真要打起來了,还不是叫鲜氏人瞧笑话!”

灵雀咬牙忍了又忍,这才随着方勋站到了诸将之后。他们在帐中商议军事暂且不提,只说辰年那里,此刻确是守在纥古越身边。纥古越已醒,因身上各处要穴都被辰年封住,半点力气都使不出來,只能勉强倚坐在树下。他抬眼漠然地看了面前的辰年片刻,竟就闭上了双眼,对辰年不理不睬。

见他这般模样,辰年唯有苦笑,往旁侧退了几步坐下,怀抱双膝,陪着纥古越一同默坐。风吹过來,树叶刷刷作响,辰年不觉闭目,倾听片刻,忽地轻声说道:“义父,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杀人容易,救人难,纵是能杀百人千人,却也救不回你想救的那一人來。”

这树下只他们两个人,别的兵士离得都远,辰年的声音听入纥古越耳中,只觉字字清晰,他虽仍是闭目不语,眼睫却微微一颤。

辰年静了一会儿,又出声问道:“义父,如果当日你救出了母亲,现在会是怎样情形?”

会是怎样情形?他会带阿元离开,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要带她离开,他带她去云西,去江南,去天下任何地方,他会守着她,护着她,陪她欢喜,哄她开颜??可惜,洠в腥绻侨账麤'能救出阿元,她死在了他的背上。

纥古越依旧不言,辰年涩然一笑,也不再言语,就这样默坐片刻,灵雀与方勋已是回转,过來寻辰年说事。辰年担心纥古越安全,不敢远离,只往旁边走了走,低声问灵雀道:“什么事?”

灵雀道:“云西王说他大军几日后就可赶到,就在泰兴与拓跋垚决战。”

辰年点头,又仔细问了问具体情况,在心中粗略算了一算,便是封君扬、郑纶以及贺泽的人马都凑在一起,也不过勉强能与拓跋垚持平。可拓跋垚却有守城之利,就这样与他在泰兴决战,胜算实在不大,封君扬为何要急于决战?

方勋虽也是出身草莽,头脑却比灵雀明白许多,见辰年沉吟不语,便就补充道:“我听云西王的部署,不像是要攻城,而是要与拓跋垚野战。”

辰年闻言不觉微微挑眉,难道封君扬有诱敌之计?她一时猜不到封君扬的谋划,索性也不再想,吩咐了灵雀与方勋两个回义军营寨,自己则转身又回义父身边。不想才走几步,却瞥到树林中有人影晃了一晃,瞧那身影,竟像是芸生。

辰年暗暗诧异,略一思量,作势转身去追灵雀他们,走得一段却又悄悄潜回,轻身飞上旁侧一棵大树,在枝叶中藏住身形,手上扣了一枚飞镖,默默看向纥古越所在的那棵树下。

过不得片刻,芸生果然出现,手握匕首,一步步小心地走向纥古越。

☆、第九十六章众生平等

纥古越虽然穴道被封。听力却是未损。很容易就辨出來人并不是辰年。他睁眼去。见是芸生。不觉微微一怔。眉头随即敛起。芸生死死地咬着牙。那紧握匕首的手还是止不住发抖。那步子也似极为沉重。不过是七八步的距离。竟是好一会儿才走到纥古越身前。

纥古越一直洠в谐錾V钡杰可呓U獠徘砍抛耪酒鹕韥怼1晨渴魃矶ⅰD蛔跑可>泊潘锨啊G颇乔樾巍>故橇⑸艟榷疾恍既プ觥

辰年藏身在树上。只能到芸生的背影。见她手臂高高抬起。正欲射出飞镖去打她的手腕。不想芸生手臂在半空中擎了片刻。最后却是无力地垂落下來。那匕首也从她手中滑落。砸到草地上。发出低微地一声轻响。

辰年正诧异间。又见芸生慢慢蹲下身去。以双手捂面。竟就呜呜地哭了起來。那哭声极低。分明是在竭力压抑着。只在手缝间透出一些呜咽之声。听入耳中。却更叫人心中难受。

莫说纥古越。便是辰年。一时也是瞧得有些糊涂了。辰年迟疑了一下。收回了飞镖。只静静地向那树下。

芸生只哭了一小会儿。便就从地上站起身來。抬手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哑着嗓子与纥古越说道:“我不杀你。我若杀你了。谢姐姐又要为你报仇。我死不怕。却还要连累我十二哥。连累这泰兴的百姓。”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泣。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就是这人把她从泰兴掳到漠北王庭。几千里的路途。无数次的劫杀与凶险。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待到后來就剩下了他们两人。他冷漠寡言。生死关头却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她明明知道他只是为了保住“王女遗孤”的性命。可心却仍是不受控制地动了。

也许。从飞龙陉见到那个孤独冷漠的刀客开始。她的心就已经动了。所以她才会随他走。哪怕是在他身受重伤昏迷时也未独自逃离。三天两夜。他昏迷了三天两夜。她就守了他三天两夜。也哭了三天两夜……

芸生知晓他心中有个叫阿元的女子。因为他昏迷时就一直在唤那个名字。可她也曾与他同生共死。还以为在他心中。她至少是与其他人不同的。到头來才知道。不过是自己在糊弄自己。他是纥古越。他只爱阿元一个。不管她多么羡慕。那份痴情都和自己洠в泄叵怠

芸生的泪终于停下。她弯腰把匕首从地上拾起。直接揣入了怀中。立在那里怔怔地纥古越。纥古越不知芸生的心思。瞧她言行这般古怪。眼中露出不解之色。眉头却是皱得更紧。

芸生入眼中。自嘲地笑了笑。道:“纥古越。我不知道你的阿元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我想她绝不会希望你一辈子都活在仇恨里。连她的女儿都不管不顾。谢姐姐重情重义。可你是否对得起她的这份情义。她把你当作亲生父亲。你是否又真的把她当作过女儿。”

若是真的把辰年当作女儿。怎会舍得丢她一人在动荡不安的江北。几年时间。不闻不问。芸生缓步后退。眼睛却是盯着纥古越不放。又问道:“阿元临死之时。念念不忘的到底是要你为她报仇。还是她的女儿。你报仇。到底是为着自己。还是为着阿元。”

纥古越冷漠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丝震动。芸生心中已得答案。深深地了纥古越两眼。向他凄然一笑。便就毅然地转身离去。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四下里又只剩下了风卷树叶的刷刷声。不知过了多久。纥古越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说道:“出來。”

辰年从藏身的树上跃下。往纥古越处走了过去。小心唤道:“义父。”

纥古越向她。说道:“你母亲临终时。确是只要我将你养大。并未要我为她报仇。我杀贺臻。灭贺氏。多是为自己泄恨。至于对你。也是厌恶多过喜爱。因你身上有贺臻的血。是阿元受他所骗。给他生下的女儿。”

这都是该答芸生的话。他一一说给了辰年听。不过最后一句却不是真话。他对辰年原本是喜爱多于厌恶的。不管怎样。她都是他养大的孩子。所以他才将她留在江北。只希望她能活得自由自在。可不想她却又走了与阿元同样的路。痛心之后便是失望。于是。他心中也就只剩下了为阿元报仇。

辰年嗓子有些发哽。勉强笑道:“不管怎样。义父都养大了我。我对义父只有感激。绝无半分怨恨。”

纥古越再未说话。只有顺着树身慢慢坐到了地上。闭目沉默。辰年也无话说。一直陪他坐到天黑。直到有人前來禀报说封君扬寻她。这才叫了傻大与温大牙两人过來。道:“帮我好好守着我义父。不许任何人靠近。若有情况。高声叫我。”。

傻大憨傻。得了吩咐只应了一声“好”。温大牙却是瞧出辰年仍不放心。便道:“大当家。当初在牛头寨的时候。是这位爷出手救了咱们性命。咱们都记得这份恩呢。若是在战场上遇到。他是鲜氏大将纥古越。可现在。他就只是大当家的义父。是咱们的恩人。除非咱们两个死在前头。不然谁也不能伤他一星半点。”

辰年心中感激。口中却是未说什么。只向着温大牙点了点头。转身去见封君扬。封君扬正等在义军营地之外。独自负手而立。身边并无亲卫。便是顺平也不在跟前。辰年瞧着奇怪。直接问道:“何事。”

封君扬轻轻地笑了笑。答道:“洠隆>褪窍肽懔恕!

听他这样说话。辰年转身便走。封君扬忙一把将她拉住。“是來说你义父之事。”辰年转回身他。封君扬肃了面容。正色道:“贺泽军中许多将领的家眷都在泰兴。对纥古越恨之入骨。便是贺泽能暂时忍下不向纥古越寻仇。那些将领却不见得能忍得住。你将纥古越留在此处。实在危险。不如带着他先去太行山。可好。”

辰年默默打量封君扬片刻。却道:“你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我现在却不能离开。”

她这个回答早在封君扬意料之中。他无奈而笑。此时正值月中。夜空中一轮圆月皎洁明亮。湣粢桃话恪0言洞Φ捏艋鸲汲牡冒盗诵矶唷T律隆K拿媾痈跃骆谩7饩锇簿驳赝潘5蜕镜溃骸澳阍醯木驼庋竽亍!

辰年微微抿唇。默得片刻。却是忽地说道:“我要进泰兴城。”

“郑纶已和我说了。我自有法子逼得拓拔垚出城。无需你进去冒险。”封君扬说道。停了一停。又道:“早之前。我就命樊景云去了鲜氏王庭。借用王女遗孤之名。挑动鲜氏旧贵族叛乱。眼下。鲜氏王庭已乱。拓拔垚接到消息后。必要带兵北归平叛。这正是击败他的好机会。”

他毫无隐瞒。把计划向着辰年全盘托出。竟是少有的坦白。辰年料到他另有谋划。此刻听了倒也不觉如何意外。想了想。只是问道:“可拓拔垚不肯北归怎么办。那人好胜。若是坚守泰兴。该当如何。又或是孤注一掷。与你在此决战。又该如何。”

封君扬剑眉微拧。沉声答道:“他若坚守。我就围困。将他耗死在泰兴。他若决战。我便迎战。鲜氏内乱。军心必然浮动。要胜他虽然艰难。却并非是不能之事。”

辰年却是问道:“你也说要胜他艰难。可知这一个艰难。要失却多少人的性命。”

封君扬无法回答。若是能趁拓拔垚北归的时候围追堵截。折损的士兵许还少些。可若是正面决战。双方的损失都将极大。

辰年又道:“你与拓拔垚决战。极可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江南还有齐襄在坐而观望。他若是趁虚北进怎么办。又或是往云西去。你救还是不救。”

云西不比江南。那是封君扬的根基所在。至今他的亲族都还在云西。绝容不得齐襄染指。辰年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是在为封君扬考虑。可他实在太过了解辰年。不由斜睨着她。问道:“你这是全为我考虑。”

“不是。”辰年坦然答道。“封君扬。我自去年进入义军。到现在已近一年。曾躲在后面出谋划策。也曾亲自上阵与人厮杀。知晓每一道军令。都要无数的士兵用命去执行。他们也是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有许多人。在盼着他们能活着回家。”

封君扬良久沉默。辰年又道:“不光是为了江北百姓。还为了鲜氏。我的母亲。义父。他们都是鲜氏人。我也需为鲜氏做些事情。那些鲜氏士兵。在夏人來十恶不赦。可他们中的大多人。也不过是普通的鲜氏百姓。慧明曾经说过。众生平等。所以。如果可以。我想叫他们也能活着回到漠北。”

封君扬抿唇不语。过得片刻。却是低低地冷哼了一声。道:“我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那年把慧明老和尚送到你身边去。”

辰年先是一愣。却又不禁失笑。问道:“你这是同意了。”

封君扬撩着眼皮她。反问她道:“我若是不同意。你就肯听我的么。”

辰年想了一想。摇头。道:“我必须去。之前我只想着制住拓拔垚。胁迫他退兵。现在既然王庭内乱。却是有了理由去劝他退兵。更好成事。此时若能休战。乃是双方得利之事。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封君扬垂着眼帘不肯理她。过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有想过。拓拔垚凭什么信你的话。就算我提前许诺了他会放开道路。事后却言而无信。待他北归时设伏拦击。他岂不是更陷于被动。”

辰年不觉皱眉。“你可会言而无信。”

封君扬轻轻一哂。反问他道:“我言而无信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辰年默得片刻。却是说道:“你确是经常言而无信。是我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封君扬不想她竟会这般回答。一时气得差点仰倒。恨恨地了辰年两眼。心思一转。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唇角不禁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浅笑。轻声说道:“我有个要求。只要你肯应了我。我就痛快地放拓拔垚北还。”

☆、第九十七章前往泰兴

辰年不置可否,只抬眸看封君扬。如同封君扬极为了解她,她也知封君扬甚深,他最是精明,该不会提出带有强迫性的要求來惹她反感,所以,这要求不会是叫她回到他身边,又或是把小宝给他。

封君扬唇边噙着些痞笑,又问她道:“怎么样?嗯?”

他这一声“嗯”声音极低,尾音却是轻轻上扬,撩人心扉,分明是不怀好意。辰年颇觉无语,道:“拓跋垚不是傻子,就是北归,也会对你多加防备,设伏拦击,未必能成功。”

封君扬耍无赖道:“我不和你讲道理,只和你讲条件,你若应了我,我就放拓跋垚北还。”

辰年想了一想,只得应道:“什么要求?你说吧。”

封君扬弯起唇角笑了一笑,低声道:“你放心,就是一个小要求,绝不会叫你为难。”他说着,往前迈上一步,离得辰年更近了些,低下头來,轻声唤她道:“辰年??”

两人离得太近,辰年只得抬起头來看他,就听他说道:“你以后还叫我阿策,可好?”

辰年不想他的要求会是这个,怔了一怔,问道:“就是这个?”

“嗯,”封君扬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叫我阿策,以后见我,不许叫别的,只叫我阿策。”

辰年愣怔了片刻,忽地失笑,爽快应道:“好。”

她这个反应,倒是叫封君扬有些意外,他不觉也有些怔怔,低头仔细地瞧了辰年半晌,最后却是咧嘴笑了,道:“那先叫一声來听听。”

辰年摇头,拒绝道:“不行,得拓跋垚北归之后。”

她这显然是拖延之计,封君扬淡淡一笑,并不与她计较这个,转了个话睿实溃骸澳銇硖┬酥埃苫厣嚼锴乒”Γ俊

“去过。”辰年简洁答道。

封君扬又问:“她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辰年默了片刻,方才答道:“像你。”

封君扬眼角眉梢上添了些得意,想要再多说几句,却又怕把辰年迫得过紧,只得作罢,想了一想,道:“王庭叛乱之事,还需要几日才能传到泰兴,你现在去了,拓跋垚也不会信你的话,等两日再去,你告诉他我会放开西侧道路,他可从西胡草原绕回关外。”

辰年默默点头。

封君扬扫她一眼,又道:“他许会怀疑,扣下你做人质。”

辰年也早想到了此处,闻言问他道:“你这次可会言而无信?”

封君扬唇角微挑,淡淡一笑,“不会。”

“那我就留下给他做人质,送他到关外便是。”辰年淡淡说道。

封君扬静静看她,半晌之后,忽地低声问道:“事到如今,为何还肯信我?也许我是故意利用你去骗拓跋垚,暗中却陈重兵在他北归路上。”他顿了一顿,自嘲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对你失信。”

第一次在青州,他许诺与她成亲,实际上却一心要收她在身边做个宠妾。第二次,在宜平,他说再不会骗她,却一直在对她说着谎话。第三次,在盛都,他应了蘀她救出叶小七,最后却叫叶小七死于非命。

其实,辰年说的洠Т恚杂谒肥且恢毖远扌拧

不想辰年却是淡淡一笑,道:“我现在别无选择,反正只剩这一条命了,丢了也就丢了,洠У檬裁础!

辰年说完也不再理会封君扬,转身回了纥古越处。温大牙与傻大两个分坐在纥古越两侧,正兢兢业业地守着他,辰年叫他们两个下去,自己在纥古越身边坐下,默了一会儿,忽地洠窙'脑地说道:“义父,我已经有了个女儿,叫小宝,今年快两岁了。”

纥古越身子微微一震。

辰年向着纥古越顽皮一笑,道:“义父,我也当妈妈了,想不到吧?我來泰兴之前还去山里看过她,都这样高了。”她说着,伸出手來比了一个高度,又问纥古越道:“可比我小时候高?”

纥古越眼中的惊愕慢慢散去,脸色却是十分难看,冷声问道:“封君扬的孩子?”

“是。”辰年点头。

纥古越骂道:“混帐!”

辰年也不知他这是在骂封君扬还是骂她,不觉笑了一笑,过得一会儿,忽地站起身來,出手解开了纥古越身上穴道。纥古越有些意外,坐在那里抬头惊讶地看辰年。辰年又笑笑,把鲜氏王庭叛乱的消息告诉了他,又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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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古越一时并无反应,辰年想了一想,问道:“我一直不解母亲为何会离开王庭南下,义父,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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