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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微跟着笑笑,道:“你且等着。”
☆、第四九章
艳阳高悬,秋天寒厉。
阮清微面无表情的迎着风策马奔腾,每远离京城一寸,她的心就加剧的疼一分。
犹记得在此之前,她常自在的游荡于天下各处,在最美的景色面前,也未曾想过逗留。现如今,她深深的体会到了难舍难离的苦楚,只因心中有了羁绊,这真不是一种舒服的滋味,却极美,美到惊艳,美到甘愿承受撕心之疼。
她留给了慕径偲一封信笺,只有寥寥几字:我去一趟远处,勿念。
未写归期,未写远处是何处。
如果能再相逢,就是隔着万水山千,隔着苍茫岁月,也自会相逢。
他们纵马穿行在山林中,每到拐弯之际,阮清微总不经意的回首看去,每每看到来时的宽道上空旷无人时,理不清是什么思绪。慕径偲怎么可能追来呢,他不会料到她不辞而别,前方十里处的界碑将分叉出三条路,就算是他看到信笺后追来,也不会猜到她沿着左边一条路去往大越国。
空中响起熟悉的苍鹰叫声,阮清微仰首望向在蔚蓝碧空中翱翔的苍鹰,垂下眼帘间,冷冷的静静的扫了一眼韩铮封,一定不能辜负了他给的绝佳机会。
在绕过一片树林后,纵马在前的韩铮封忽然勒住了马,嘴角泛起了鬼魅的笑意,笑道:“瞧,是谁已等候多时。”
阮清微跟着勒马停下,顺势看去,在那个久经风霜的界碑旁,有一人负手而立姿态寂然,似是在无涯的时光里静生于深谷中芝兰,在蓬蒿荆棘中,在日月久疏下,清雅高洁,集轻风雨露朝霞于一身,熠熠生辉。
慕径偲!
她心中悸动,瞠目远望,他不是一早进宫了吗,为何出现在这?!
韩铮封欣赏着她的震颤,笑道:“他在紧紧的盯着你,好像你把他很重要的东西带走了。”
阮清微目光一眨,眸色清亮的道:“似乎是的。”
韩铮封摸了摸下巴,“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阮清微挑眉,不动声色的道:“他的心。”
“他的心?”
“他可真是深情一片呢。”
韩铮封慵懒的问道:“需要我帮你把他打发了?”
“你没有资格。”阮清微轻柔的笑了,道:“你去旁边阴凉的树下等我,情已结不易解,我要礼貌的把他的心还给他。”
“别让我等太久。”韩铮封拨转马头,去往古树之下。
阮清微翻身下马,脚步轻快的奔向慕径偲,她冲着他笑,清楚的感受到他浑身笼罩着的寂寥和凛然。她在他身边站定,背着手,若无其事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韩铮封并未急于回大越国,今日清晨徘徊在南城门,联想到你昨晚的举动,”慕径偲深深的望着她,*穿她清丽容貌下的狠决,他的喉咙紧而涩,“我猜,你是要弃我而去。”
迎着他深情款款的眸子,那眸子里没有责备和怨怪,却尽是痛楚和不舍,还有想要拼命挽留却害怕挽留不住的不安,阮清微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慕径偲沉声道:“不、可、以。”
“你可以怨我气我恼我。”阮清微说得很轻很淡。
慕径偲摇摇头,笃定的道:“我只会倾心于你,此生唯你。”
闻言,阮清微猛得低下头,眼眶湿了,任凭胸腔里翻滚的感动瓦解着她本打算硬起的心肠,她深深吸了口气,漫不经心的倚在界碑上,轻道:“对不起。”
慕径偲道:“跟我回去。”
“我不能跟你回去,”阮清微正视着他,幽幽说道:“当我刚才走向你时,我是想说些狠心的假话让你恨我,让你鄙视我、厌恶我、唾弃我,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从此再不愿与我纠缠。”
慕径偲定睛看着她。
阮清微轻道:“我舍不得,我决定对你坦白一切,希望你能理解我。”
“请说。”
阮清微遥看了看韩铮封,见他正坐在树荫下逗玩着苍鹰,不由得的眸色渐凉,常声道:“我要去把他们夺走的东西拿回来。”
慕径偲轻问:“是什么?”
“被他们血腥掠夺、剥夺的一切。”阮清微喃喃说道:“皇后之位,太子之位,整个元氏家族。”
“你是?”
阮清微的眼神飘渺而轻淡,“大越国的清和公主。”
慕径偲眉心紧皱。
阮清微缓缓地道:“我答应过母后,永远不回大越国,永远不承认自己是大越国人,永远隐姓埋名,永远不要报仇。但是,我永远忘不了他们以‘外戚干政,蛇蝎心肠’把元氏家族满门抄斩,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将尸体全扔进深山喂野兽,死无藏身之地;永远忘不了他们凌…辱母后,任母后在绝望中被活活折磨至死;永远忘不了他们血洗太子府,杀我皇兄和皇姐;永远忘不了他们把掠夺的东西占为己后的沾沾自喜。”
她经常做恶梦,梦里血腥一片,有无数哀嚎和尖叫,震耳欲绝。
“当那个掌权者还是太子时,孱弱无能,母后尚未及笄,他就一次一次的示爱,提出要娶母后为妻。母后刚及笄就嫁给了他为太子妃,他便一次一次信誓旦旦的要跟母后白首不离。”阮清微平静的道:“母后爱他,痴迷的爱他,用整个元氏家族的力量一路护送他登基为皇。眼看他坐上龙椅,掌皇权,树皇威,庞大的元氏权臣家族为他铺就一条通往皇权之巅的路后,就成了他主宰众生的绊脚石。”
慕径偲不禁明白了,那日他给她定情信物时,她心中忌惮,如千帆过境般的不稀罕。
阮清微的语声依然平静,说道:“那两个在后宫里野心勃勃的女人,一起联手栽赃、陷害、挑拨,生生的将母后逼得发疯发狂,身心倍受摧毁得千疮百孔。”
那两个大越国后宫里的女人,一个是韩铮封的母后,另一个是庄贵妃。
慕径偲疼惜的望着她,她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可见她一直浸泡在伤痛里,已麻木,已无知觉。她长时间的承受着强烈的仇恨,磨砺得表面上云淡风清。
阮清微挑眉,道:“母后、皇兄、皇姐,元氏家族所受的耻辱……,我要找他们付出一些代价,拿回一些该拿的东西。”
“你曾有过不止一次的好机会。”慕径偲忍不住目露敬佩的眼神,当珺瑶公主前来挑选附马,在行宫中遇刺客袭击时,她完全可以落井下石,趁机挑起两国的战火。韩铮封对她没有设防,她也可以制造纷争,让两国关系紧张,令战事再起。
她不止一次有机会可以借用大慕国的力量报仇,她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两国兵戎相见,依大越国此时的境况,明显处于劣势,即使不被吞并,也必将受到惨烈的重创。但她没有,她顾全天下苍生的命运。
慕径偲深情的凝视着值得他倾心值得他爱慕之人,赞赏的道:“你心怀大仁,不因一己之私伤及无辜百姓。”
阮清微缓慢说道:“我要凭一己之力送他们下地狱。”
慕径偲认真的道:“有我在。”
“我不能让你掺和其中。”阮清微不想脏了他的手,也不愿牵连到两国的关系。
慕径偲正色的道:“当我们相遇后,你的一切都跟我有关系。”
“无论如何,你是大慕国的太子。”
“无论如何,你是大慕国的太子非娶不可之人。”
阮清微心中酸而暖,轻柔的道:“我对你坦白一切,就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他们都不知道清和公主在六岁时是奉母后之命假死。韩铮封把我带到他们身边,这是最好的机会。”
“很冒险。”
“会很刺激很有趣。”
慕径偲道:“我不允许。”
阮清微拧眉。
慕径偲脉脉说道:“此事交给我,事成之后,就当是我娶你的聘礼。”
阮清微心中一紧。
慕径偲坚定的道:“就依我所言,我们现在立刻回太子府。”
阮清微也很坚定的道:“我要去大越国。”
他们四目相对,涩意铺天盖地。
她不愿为顺利的去大越国而恶语伤他的心,坦白一切,就是因为珍惜他,希望他能等着她归来。
他不愿她离开,他知道离开意味着可能永生再无法相见。
他们谁也不愿妥协,这种事无法妥协。
突然间,纷沓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他们同时看去,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从京城的方向纵马而来,十二人,手持双钩铁链弯刀,明晃晃的刀刃散发出阴森的光。
他们同时一怔。
是制造过数桩惨案的那群刺客?这是要杀谁?
阮清微轻轻的看向慕径偲,她发现了他眸色凝重,隐现大难临头的危机感。他一直遇事沉稳不乱,宁静到波澜不惊,然而,此时他却有骇意。
十二人黑衣蒙面人杀气腾腾,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从地狱里冒出的嗜血魔鬼。转眼间,已到了他们身边,齐齐的飞身跃起,持刀杀下。
“快回太子府。”说罢,慕径偲随手一挥,把阮清微挥到远处,随即纵身到马鞍里取剑,剑光一闪间,他已被手持双钩铁链弯刀的黑衣人围住。
为何要刺杀慕径偲?阮清微动也不动的愣在原地,困惑不解。
慕径偲回眸看她,很郑重的示意:快走!
阮清微下意识的奔跃到马背上,攥紧了马缰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慕径偲一人迎战一群黑衣人。
韩铮封骑马而来,观赏了片刻,笑道:“有人帮你拖住他了,是个离开的好时机。”
阮清微骤然收起目光,神色不明。
“别再耽搁了,”韩铮封调转马头,催促道:“我们走。”
☆、第五十章
苍穹之下,刀光剑影,杀气肆意的蔓延。
阮清微闲适的坐在马背上,拿出酒葫芦饮了口酒,漫不经心的瞧着眼前惊心动魄的厮杀,有着置身事外的沉静。
见她不打算走,韩铮封提醒道:“除非有奇迹发生,他今日必死于此处。”
阮清微不语,又饮了口酒,环抱胳膊看着。
韩铮封坦言道:“他的剑法确实了得,能以一敌数人。但这群刺客个个都是高手,并且训练有素,很有阵法。他,难免被耗尽精力,寡不敌众。”
他所言非虚,刺客招招凶狠且招招讲究,在摆着阵法,有掩护有群攻,使剑法了得的慕径偲渐渐应接不暇。阮清微目光淡淡的一暼,扫过他悬在马鞍上的宝剑。
韩铮封冷漠的笑问:“你等着给他收尸?”
阮清微不语,暗忖这群刺客的来历,他们刀刀凌厉绝然,毫不手软,有着必杀死慕径偲的决心,刺客的背后主谋是谁?
韩铮封已无耐心的问:“你要一直看下去?”
阮清微轻笑道:“很好看。”
韩铮封道:“你再这样看下去,我能看到我们的下场。”
“嗯?”
“因看到了不该看的事,被灭口。”
阮清微挑眉,她依旧在看,看着慕径偲被围困在浓烈的血腥气中,密密实实的围困着,他多次想杀出重围,刺客们却像网一样,松松的罩着他,使他无法轻松的脱身。
韩铮封慵懒的笑道:“瞧,他岌岌可危,却在能缓过劲的间隙给了你一个‘尽快离开’的眼神。”
阮清微饮了口酒,语声轻淡的道:“我瞧见了。”
“他对你真是深情一片,临死还关心你的处境。”
“那是当然。”
韩铮封故作一叹道:“可惜你并不领情。”
阮清微挑眉,“不知好歹的人不计其数。”
“你因何不想离开?”
“只是不想。”
“你是想要让他死不瞑目?”
“我……”
她刚说出一个字,便见多把凶悍的弯刀同时砍在了慕径偲的身上,砍得很深。她眸色一寒,天地轰然撕裂,顷刻间,她飞身拨出韩铮封的剑,在耀眼的剑光划出时,她身形一闪,挥剑落进重围。刺客们见状收刀,他鲜红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阮清微轻轻的用手指拭去他的血,在指腹间捏了捏,神色冷沉。
“快离开!”慕径偲的衣裳已被血染红,他不顾自己的伤势,用尽力气要把她挥走,这一用力,他的伤口震裂得很甚。
阮清微不言不语,身姿轻盈的飘起,借他的力在空中旋转,目光清冷的逼视刺客,剑势如惊鸿,剑尖直向刺客的脖颈,快如闪电,一位刺客在觉得喉咙微凉时,已没了呼吸。
刺客们震惊,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随即摆阵杀向阮清微。
阮清微的眼神冷静,纵身一跃,落到了数丈之外,把活着的刺客们全引了过去。
韩铮封怔住了,惊讶得目瞪口呆,她果真还有更多令他刮目相看的,她体态轻灵飘逸,柔美至极,长剑在手收放自如,矫健而疾迅,以不变应万变。转眼间,慕径偲一个也没有杀死的刺客,已有两个死在了她的脚边,皆是划破喉咙,一剑致死。
她的剑法出神入化!
韩铮封屏气凝神的望着她,难以想象她不带半点杀气,不带一丝戾气,游刃有余的杀伐,美得惊艳,美得与世无争,美得赏心悦目。她就像风一样,轻而准,举手投足间干脆利落。
她真是天下无双之人,容貌不是一般的美,气质不是一般的清秀,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头脑不是一般的聪明,潇洒浩然,美丽夺目,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成为的样子。
韩铮封露出诡异的笑,一定要守好这个宝,让她最大程度的发挥她的价值。
慕径偲的伤势很重,他用剑拄地,勉强的站稳,看到她娇小的身形在黑压压的杀气里若隐若现,临危不乱,杀得刺客们大惊失色措手不及。看着这样武功高深的她,他的眸中满是痛楚,很心疼她,她不过是个少女,要有多努力多刻苦多坚定,才能练出了这般得心应手的武功?
目光所触及的景象,仿佛是冰天雪地里,一群凶猛的野狼在围杀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鹤。
他拖着受了重伤的身子,步伐虚弱的挪向她,要跟她并肩作战,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围困,尽管她已毫发无损的杀了五个刺客。
阮清微一边跟刺客们厮战着,一边用余光守着慕径偲,提防有人再去伤他。她察觉到慕径偲很执着的靠近过来,他不顾生死了吗?她心下一悸,便将刺客向远处引着。
在又一名刺客倒地后,黑衣刺客们审时度势的突然停手了,收起地上的尸体,纵马撤退,返回京城的方向。
尘土扬起,马蹄悲壮,刺客们来时迅速,走时也迅速。
阮清微暗暗的握了握剑柄,看着一身血衣的慕径偲朝她伸出了手,她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赶紧奔向他。
十指相扣,慕径偲疼惜的凝视着她,有一种强烈的感动。
阮清微挑眉,柔声的道:“我救了你的命,从此以后,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
慕径偲抿嘴一笑,气息微弱,千言万语都压在胸口,他再也坚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阮清微小心翼翼的将他平放在地上,他失血过多。她心中隐隐泛疼,连忙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下布条,为他简单的包扎着伤口。
“奇迹发生了。”韩铮封笑容阴柔,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你这是在救他?”
阮清微没有抬首,若无其事的道:“如你所见。”
韩铮封低眉俯视着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我以为你不在乎他的生死。”
阮清微不语,仔细的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
韩铮封冷声道:“我以为你知道我希望他死,他死了,瑞王夫妇会很开心,皇妹就能如愿以偿。”
阮清微不语,温柔而平静的把慕径偲的上身揽起,轻搂入怀。
韩铮封语声更寒冷的道:“我以为你下定了决心要当大越国未来的皇后。”
“你怎样以为与我何干?”阮清微挑眉,眸色明亮。
韩铮封懒洋洋的道:“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你太深不可测,我无比惊奇的期待着更让我大开眼界的事。”
阮清微耸耸肩,“你确实不了解我,不知我的……善良,不知我的……忠义。”
“善良?”
“嗯。”
“忠义?”
“嗯。”
韩铮封不禁笑了,道:“很新鲜,说来听听?”
阮清微眨了眨眼睛,道:“我这人心地善良,见不得以多欺少。”
韩铮封确实不知她的善良,只知她表面上柔软无害,实则内心坚硬如石,并且被磨成了锋利的刀石,能用最寻常的心态处治别人,似乎别人承受什么下场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有着生而为人最起码的忠义,”阮清微平静的道:“他体贴的宠爱过我,真诚的对我好过,我感念他给予的这份情。无论何时何地,我看到他的生命受到威胁,我都不会见死不救。”
韩铮封沉声道:“无论何时何地?”
“是的,”阮清微挑眉,微笑道:“你不妨收起想要趁机杀了他的念头,把它藏在隐蔽处。”
韩铮封笑道:“如果我偏要趁机杀了他呢?”
阮清微平静的道:“你不会那么愚蠢的自不量力。”
韩铮封面色一变,剑就在手边,以她的身手,对付他实在不费吹灰之力。他绝不会犯蠢,也不会自不量力,便提醒道:“如果你这样一直抱着他,可能不利于你尽快成为大越国有史以来最璀璨夺目的皇后。”
阮清微笑了笑,道:“多谢提醒。”
韩铮封道:“我们可以向大越国出发了。”
“恕我要爽约了。”
韩铮封一惊。
“我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