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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梁兰能在朝南这片地界上走到今天，自然也有她过人的地方。
卫笙走了，至于接下来事情，李显宗的人自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肃杀与黑暗，黎明的喧嚣亦是揉碎了黑夜的寂静。
又是一个阳光普照的暖阳天。
因为卫解放终于得到了两万元的年终奖金，所以杨立春的理发店项目也正式得到了落实，今天就是开业的日子。
两万元钱，对于像卫笙这样的普通家庭无疑是一笔巨款。
若是在卖房以前，夫妻俩每月工资不足千元，而在开工厂以前，抛去各项入不敷出的开销，整个家庭的总存款从未高于过五千元，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孩子为进入一所私立学校花费万把块钱，父母还需要四处筹钱借款。
卫笙并不知道这年月在夜总会做少爷的收入有多高，如果知道，恐怕也要惊掉了下巴，同时亦不得不感叹一句，在这个经济转型的年月，当真是穷的越穷，富的越富，为日后划分出一道巨大且难以逾越的分水岭。
因为开了年终奖金，所以卫解放夫妇前两日就一直都在忙着找合适的店铺，最终在距离大院不远的小区里找到了一间正在出租的店面，大概能摆放三张座椅和一个洗头池子，月租金350元，算是民用房一楼改建的，而在店铺对面就是小区的菜市场，旁边则是早点铺子和一家麻将社，地理位置还算优越。
因为杨立春有手艺在，其他东西只需备齐即可开业，所以前前后后没有三四天的时间。
开业这天，卫解放搞了一挂大地红鞭炮，在店铺门口噼里啪啦地点燃了，看着红火燃烧着的鞭炮，即便是卫笙，都露出了自崔贤出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仿佛日子，真的要如这鞭炮一般，过得红红火火了。
崔贤转入重症监护室后一直禁止探望，卫笙曾去过一次医院，但见病房门前坐着崔贤的家人就没有走近，而第二次去，则得知他已经被崔永贞转去了S市的省级医院。
将脖颈上的围巾又系得严实了一下，卫笙转头踏进了母亲的发廊，路过门口时，抬头看了看‘立春发廊’字样的招牌，不由得会心一笑。
上一世她就偶有惋惜，如果母亲能在早年开个理发店，以她的手艺坚持下来说不定到了后期都能做出个连锁来。说不定这一次可以实现呢。
☆、171。第171章 那日的传闻（1）
发廊大概五十平米大小，进门的左手边就是一整张的大镜子，还不如后世的理发店般几乎每个座椅搭配一面镜子。
整面墙壁的镜子前，就是三把可以调高调低的理发椅，镜子下方有一条长桌，上面摆放着剪刀木梳等理发物品。
而进门的正对面则是一张横向顶住两端墙壁的坑头，上面铺放了杨立春从旧物中翻出的棉被等，方便客人休息等候，也方便自家人空下来有个午睡小憩的地方，
洗头的水池和躺椅则在进门的右手边，紧贴着墙壁放置，整个房间一眼可以望到头，堆放了这些东西以后显得有些狭小，不过也足够杨立春忙活的了。
墙壁上贴着明星的大头海报，挂着崭新的毛巾和供染发用的围裙。
因为早年的理发行业普遍都是老师傅自己调制染发膏和烫头的药水，九十年代中后期才渐渐流行去市场上买现成的，而杨立春早年进入理发行业就是到一个自己开发廊的老太太那帮工当学徒，所以后来渐渐也掌握了这样一门手艺。
这也是二舅舅杨立万为什么当初开了发廊，死缠烂打着让杨立春过去帮忙的原因，如此的确可以剩下一笔不小费用，而且效果比市场上批发出的那些次品要好上很多。
如果不是家庭条件确实困难，无法拿出大笔资金来周转于眼下租房要先交付一整年房租的条件，更满足不了购买包括热水器内置大件的条件，杨立春恐怕早就可以自行开个发廊，而不需要到别人那里帮工了。
鞭炮放完，杨立春就自己在店铺里忙乎起调制药水，卫笙和卫解放则负责四下打扫清理。
就在这时，店门被人从外拉开一条缝隙，同时探进一颗头来，“请问，招工吗？”
声音显得有些腼腆。
一家三口同时朝外看去，就见到一名穿着深红色羽绒服，黑色喇叭裤，年纪约在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正面色羞赧地朝他们笑。
卫笙张了张嘴，险些将丁姨二字脱口而出。
因为门口站着的，正是当年父亲去世后，母亲打工那家发廊的老板丁慧红！
而眼下距离母亲到丁慧红家应聘的日子，不过也就还差不到一年，怎么丁慧红会这个时候到自家来应聘？
“我看着门口贴的招工……”她继续羞赧地笑了笑，一张俏白的脸上说不出的青涩，与卫笙后期认识的丁慧红显然差距极大。
卫笙印象中的丁慧红，是一个独自拉扯孩子的坚强女人，或许因为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寡妇，经营发廊免不了被人打搅，所以锻炼出了后期卫笙印象中的坚强和世故。
当然，她的世故于后期卫笙所接触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相比还是相去甚远，至多是懂得恭维客人和尽量地避免是非。
而且丁慧红的心肠极好。
卫笙不清楚上一世丁慧红的理发店是什么时候开业的，只知道也是在这小区附近，而且母亲去时就已经是生意红火，所以才忙不过来贴出招工启事，继而招来了杨立春。
现在看来，母亲当初去丁慧红家打工时，她家的发廊估计也才开业不是很长时间。
卫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丁慧红，直到卫解放上前拉开玻璃门将她请了进来。
丁慧红的个子很高，将近一米七的身高穿着黑色老式的粗跟鞋，已经快接近身高一米七五的卫解放。
但她的身段却很匀称，虽然此时穿着鼓鼓囊囊的羽绒服看不出来，但卫笙知道外衣下的她身材极好。
至于那张脸，已经说过，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虽然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岁上下，但实际年龄却要高上一些，毕竟她的儿子今年也有初三了。
门口确实贴了一张招工启事，不过是招小工，每月工资三百五十块钱的小工，因为杨立春深知即便店内只有三张椅子依旧容易忙不过来，尤其眼下年关，按照她的经验会非常忙碌。
而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即便能同时为几位客人做头发，也再没有经历去做一些杂物，所以招个小工负来责帮客人洗洗头发、卷卷杠子以及洗晒毛巾等打下手的工作很有必要。
何况这年月最便宜的就是人力，一个月三四百元足以雇佣一名小工，如果老板黑心一些在这基础上大肆克扣也很普遍。
此时，丁慧红站在一家三口的面前，显得略有些局促，又似乎想要表现得不那么紧张，“我染烫手艺都行，以前在理发店做过大工，我还会做饭……”
一听她染烫手艺都行，杨立春就有些为难了，“妹子，你也看见我这店面不大，有我一个大工就忙得过来了，再请也是请个小工帮忙打打下手，一个月就三百五十块钱。”
“没事！姐，我要是干好了你以后能看着给我涨涨就行，关键我儿子搁这片念初中，我陪着新搬过来的，问了几家发廊都不需要人，你也知道这马上过节了，我就寻思找个活先干着。”她表情诚恳，说的话更是实在。
杨立春与卫解放对视一眼，不禁有些犹豫，前者心想这妹子也太实在了，这么说她要是干到年后就走了，以后再需要人还得重招，一来二去自己也是麻烦。
但毕竟都是从穷苦日子过来的，见女人模样，杨立春就有些心软了，“那成，妹子你不嫌少就行。”
丁慧红顿时感激地点头，“那我就谢谢姐了！我今天就没事，要不就从今天开始上班吧？”
杨立春环顾了一下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的发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就帮着拾掇拾掇就行。”
有了丁慧红的帮忙，卫解放就先行离开去了工厂，卫笙则窝在小炕上看杂志画报。
期间，卫笙听着母亲与丁慧红聊天，知道原来她在丈夫去世后，就一直跟儿子住在距离这小区不远的位置，但也有几站地，儿子马上进入初三下学期，到时天天上晚课补习，每天来回坐车觉得太麻烦，所以她就干脆搬家到儿子的学校附近来住。
而丁慧红的年龄竟然比杨立春还小，今年不过三十四岁，可儿子却比卫笙都大了，结婚显然够早的。
☆、172。第172章 那日的传闻（2）
缘分与巧合或许真的是一种无比奇妙的东西，说来玄而又玄，但在我们的生活中又会常常发生，更会因此而感慨。
上一世杨立春在卫解放去世后到丁慧红的理发店里打工，而这一世，丁慧红则来到了杨立春的理发店工作，她们并不知道彼此有着这样的缘分，但却能一如既往地彼此投契。
如今这年月北方供暖还是用暖气片，而非地热，而国家供气不足也致使普通民户家的暖气片热度有限，难以做到真正驱寒。
所以家家户户几乎都会自备电暖器，立春发廊里也是如此。
在卫解放刚刚离开没有半个钟头，发廊的玻璃拉门就再次被人拉开，刚刚热乎起来的小屋瞬间被寒意浸满，一股冬日特有的寒冷味道钻入鼻尖，卫笙抬头去看，就见到两名二十五六岁的小青年正从门外踏入。
他们上身清一色的红色皮夹克，里面穿着黑色的毛衣，下身则是牛仔裤，随着腰间钥匙扣哗啦啦地一阵响动，二人已经回身将大门给关上了。
这两人一个头发长及肩膀，另一个梳着利索的板寸，后者是陪前者来烫头的。
丁慧红第一天上班，自然是要勤快地表现自己，洗头和卷发等工作就都自己揽了下来，同时也无视掉两个小青年盯着自己热辣辣的眼神。
杨立春就坐到卫笙身旁继续调制染烫药水，心里不禁感叹花350元请到小丁还真挺值的，毕竟人家曾经是大工出身，早就已经出徒了，大小活计全都能抓起来，分明就是花小工的钱请了个大工回来。
此刻，长发青年正一边感受着那双柔若无骨地小手在自己头上按压抓挠，一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以一个仰视的姿态盯着丁慧红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
不得不说，脱去外套只穿着一件紧身毛衣的丁慧红身材尽显，她身材清瘦，却该凸则凸该翘则翘，三十出头的年龄更如一颗熟了的蜜桃，诱人且多汁。
“老吴，听说前阵子北城百货那边出的命案没有？”说话的是长发青年，而他的目的显然是为了吸引丁慧红的注意。
果然，满屋子的人都被他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不光是因为原本静谧只传出水流声的屋子里忽然有人开口，更是因为他所说的内容令人忍不住想要八卦。
见丁慧红被自己的话吸引，黄俊面上顿时升起得色，同时头皮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令他浑身就像是过了电般。
他一直喜欢比自己大点的熟#妇，而在今天进门前，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发廊里的洗头妹竟然会有这种姿色，心里不禁暗暗遐想，如果能在这小娘们身上翻云覆雨那可真是痛快，而想到这，黄俊就禁不住小腹一阵燥热。
果然，那被他唤作老吴的板寸青年也大声回应，“知道，万城老板儿子被捅进医院了么！捅人的是杨志，诶你不是跟他挺熟的吗？听说这小子是当场被万城小少爷的朋友给击毙的？”说话时，一双眼睛还紧紧锁定丁慧红的臀部。
杨立春忍不住插嘴，“这么大的事？也没见电视上报哪？”
黄俊顿时嗤笑一声，“这事儿能让你们平头老百姓知道吗？唉，你说杨志这小子也真是的，我早告诉过他别一天喊打喊杀的，这都什么年月了？以为还是流氓当家的社会呢？”
黄俊这句话里不但点明了他与涉案青年关系很熟，同时还一口一个‘你们平头老百姓’抬高了自己的身价，说完后不由得调整了一下躺姿，胸脯挺得更高了。
卫笙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总有一些混迹在社会底层的男人乐于当着女人的面吹嘘炫耀，即便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无论好坏，都愿意揽在身上彰显面子，自然也不乏一些女孩子因见识不够，让他们这副嘴脸砸得头昏眼花，自以为结识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吹嘘炫耀无疑是一种为自己充实底气的表现，而真正有本事的人，却从不屑于吹嘘，更不屑于显露，因为他站在那里，就是底气，不需要为此而打气。
卫笙继续低头翻阅手中的杂志，没打算听两个男人相互吹捧。
但话题依旧在继续。
作为常年厮混在一块的狐朋狗友，老吴自然懂得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闻言装模作样地摇头，“我跟杨志不太熟，不过也喝过两顿酒，这回死的确实冤哪！”
“冤个屁，我告诉你具体怎么回事，我有个兄弟那天也参与了，本来屁大点小事，杨志这小子色胆包天也没摸清底细，差点给市委唐副书记的女儿就地正法了！万城老板的儿子想救人，结果挨了杨志一刀，最后你猜怎么着？他们一起的同学，手里竟然他妈有枪，给杨志脑袋都打烂了！”男人说得有些激动，甚至还微微支起身体看向同伴。
卫笙闻言忍不住看向说话的男人，没想到他知道的倒是详细，而这件事的确如他所说并没有被媒体报道。
她知道自己没有进局子是托唐明山的搭助，市局既然法外开恩，就必须将杨志之死压制下来，起码不能大肆报道。
普通老百姓对这事也不是完全不清楚，每个人身边总有一些人会认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让这事半真半假地成了茶余饭后的小道闲谈。
毕竟那天跟着杨志一道来的二三十个小青年都目睹了事情经过，且在杨志死后鸟兽四散，直到现在还未能全部归案，这群人里有躲藏着不敢露头的，自然也有因参与过‘大事’引以为傲向朋友吹嘘的。
卫笙并不担心这群人不会被缉拿归案，因为崔家唐家和高家必然会不断施压，而既然已经通过杨志的身份抓到了其中几人，只需要顺藤摸瓜，全部落网只是时间问题。
基于崔贤生命无恙，对这些失足青年卫笙倒是没有特别的仇恨，毕竟捅人的只是杨志，而他也付出了代价。至于那天大多数的小青年或许只是想要跟着朋友出来打架逞能，没有料到事件会发展成那样不可收拾，基于这层问题，即便他们有罪，也轮不到自己去伸张正义。
再换层角度理解，无论自己是否憎恨他们，都将有人不会放过他们。
这时，杨立春却因为对方口中不断提起的万城，想到了那场通讯技术峰会，突然开口道，“卫笙，他们说万城老板的儿子，是不是你同学？”
☆、173。第173章 开业花篮（1）
杨立春此言一出，两名小青年顿时一愣，都朝着卫笙方向望了过去，哪里想到这小发廊里竟然还有与他们谈论事件主人公相关的人物。
事实上吹嘘就是吹嘘，之所以拿来显露，也正是因为这种事情对于普通人家太过遥远，无论是他们口中那位险些被就地正法的唐副书记之女，还是万城集团家被捅的小少爷，在某种现实程度上都与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一个天差地别的世界，而他们二人不过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靠偷奸耍滑混口饭吃，花着二十元钱烫发还企图炫耀身价睡到漂亮店员的小人物。
而杨立春一句无心之言，在他们听来倒像是有意驳了他们的脸面。
听闻母亲的问题，卫笙老实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是我那天见过的几个？”杨立春指的是通讯技术峰会当日，过来要请卫笙一起出去吃饭的高瑞崔贤等人。
见卫笙又点头，杨立春就略有些心悸地问，“捅人这事儿你知道吗？”
卫笙咧嘴摇了摇头，“具体也不是很清楚。”
杨立春便叹了口气，捣着药水兀自感叹起，“咱跟那有钱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以后能远着就尽量远着点，咱可跟他们搀合不起。”
事实上卫笙一直以来都想找机会转变一下父母的观念，虽然自卫笙出生以来，一家人一直过着贫穷且算计的日子，但生活总会转变得越来越好，她并不希望父母的骨子里永远带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虽然那是大时代所赋予他们的，但思想总该与时俱进。
而随着生活越发的转变，她要父母彻底摒弃陈旧的观念。
即便贫贱小民，只要付出努力，终将收获应有的尊重。
现在看来，这观念还得就从自己结交的朋友转换起。
听了母女俩的对话，黄俊就面色不太对味儿地嘲讽笑道，“老板娘，你家小丫头学习不错吧？在市一中上学？”
一个小理发店的老板家闺女，能进市一中恐怕也只有优越的学习成绩拿得出手了。
杨立春闻言就露出笑容，看向卫笙的眼神里也是有着些引以为傲，不过这朴实的女人对骄傲的表现也就只有满面憨笑，“学习成绩还行，进了好学校是管些用，待会下午返校就拿到期末考试成绩咯。”
说到成绩，杨立春就有些期待，又有些不敢期待，不过从一大早开始她就不断在卫笙的耳边小心提醒着。
作为母亲，大多时候无论别人是在敷衍，还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