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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唐壹的声音，“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沙哑又一如既往的清冷，很难分辨得清楚这其中的情绪。
医生道：“除了额头上，还没发现有其他外伤。”
“额头上的伤要紧吗？”唐壹的目光流连到她身上，薄唇绷紧，而后才又道：“据她自己说，她刚出了车祸。”
医生又在她额头上查看了下，“五爷，您放心，这只是一点点擦伤，不碍事。如果不放心的话，等她明天醒了，若是出现什么头晕头痛的症状，再仔细拍个片，做个全身检查。”
“嗯。”
唐壹点头，再无话。
病房里很安静，她的呼吸声都很轻，轻得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后来，医生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唐壹站了一会儿，最终也走开。
病房里，更宁静了。
窗外，寒风呼啸，刮在窗户上，听得人心里惶惶。
黑暗里，赵楚宁这才缓缓睁开眼来。她空洞的双目在黑暗里停顿许久，良久，侧目，只见病房的玻璃门外，隐隐映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也许是他。又也许不是他。
她不愿去探究了。
翌日。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冬日的阳光照着整个医院，她怔忡的看着却仍旧只觉得寒凉。
她遗落在唐壹房间里的手机被放在床头。
“赵小姐，醒了？”病房里的看护，端着早餐进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睡了一觉，她脸色好了一些。可是，看起来还是毫无精神。她只是点点头，爬起身来，将手机抓在手里。
第一件事便是给母亲打电话。
“你总算回电话了！”听到她的声音，章蓉在那边松口气，“昨晚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个男人接的。说是你睡了！你这什么情况？”
接电话的应该是唐壹无误了。赵楚宁头痛的摁了摁眉心，“妈，米米呢？米米回来了吗？”
“早回了。昨晚就回来了。”章蓉今天比昨天可有精神多了。“米米这孩子，说你和带走她的那个男人谈恋爱去了！带她走的，到底是不是她爸爸？你们俩又在一起了？”
“孩子胡说的，您也当真。”赵楚宁听小依米到家了，长松口气。想来是唐壹真信了她昨天的话。
当初生下米米时，没有拿到准生证，户口也没有妥善解决，后来过了一年才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年龄也是在那时候做小的。那时候，就有想过这样一天。
赵楚宁和母亲聊了两句，没敢说自己现在在医院的事，挂了电话后，又给公司请假。结果后勤部那边说已经有人替她请过假。
她嘲弄的勾唇。
他想得可真周到。
请假的事也解决了，她才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放下的手机，又被重新拿了起来，走到洗手间，小心的避开外面的看护，把电话拨到程峥那儿去。
程峥这会儿原本在开早会，看到这串号码，略微惊讶了下。立刻打了个手势，示意会议暂时中断，他推门走出会议室，才把手机接通。
“楚楚？”很意外她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那次的事情之后，他一直很苦恼他们之间往后该怎么再有交集。
“程总，现在方便说话吗？”
听到那声‘程总’，程峥无奈的叹口气。她是个倔强的人，所以他也没有再想要去转变她的称呼，只是道：“你说，我听着。”
“昨天唐壹突然知道了小依米的存在。”
程峥明白过来，“出了e30项目的事后，我和唐总还没有再能联系上。米米的事，我也是刚从你这儿听说。”
“昨天我很艰难才让唐壹信服了米米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还希望你可以一直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我也……”
“这不为难。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程峥一口答应。而后，又有些黯然的补上一句：“前提是，你还愿意相信我。”
赵楚宁握着手机，靠着门站着。如今信不信，也都别无他法。
程峥沉默一瞬，又问了一句：“你既然还喜欢唐壹，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件事和他说清楚？”
“我喜欢他，那已经是过去了。”赵楚宁回的声音淡得像一缕轻烟。两个人，只有一方的感情，是永远走不到一起的。不平衡的爱情，她不想要了……
程峥在那边怔了好一会儿。
“程总，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末了，又补上一句：“谢谢。”
“等等。”赵楚宁要挂电话的时候，程峥把她叫住，“你还没和我说清楚，你是怎么瞒过唐壹的。以后万一有机会遇见，提前知道，以免穿帮。”
“米米户口本上的年龄只有四岁。所以，唐壹想当然了。”
“楚楚，以唐壹的多疑和精明，你觉得就一个年龄能哄得了他吗？如果他真有心调查，你们镇上随便问一问，答案一目了然。”
她又何尝不知道？昨晚他是被失望气昏了头。
可是，事到如今……
“我只能寄希望于他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程峥始终觉得这种方法太冒险，骗骗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唐壹那个人，冷静下来，势必会想要探个究竟。
“赵小姐，您洗漱一下，然后出来吃点早餐吧。”洗手间的门被敲响，看护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第1478章 1478 再查（2）
赵楚宁应一声，和程峥说了‘再见’后就把电话挂了。
其实程峥最后的话，就是她的担忧。
她重重的吁口气，心里惆怅难宁。如今唐壹真的起疑，回头去调查的话，她就要认命的让唐壹带走米米吗？
另一边。
赵楚宁挂了电话后，程峥在会议室外站了一会儿。沉吟一瞬，叫来助理，在助理耳边低语了几句。
——
早餐，特别的丰盛。
从水果到糕点到营养粥，一点都不少。完全不是医院的风格。
赵楚宁没问，看护倒是自说自话起来，“赵小姐，这些都是小五爷亲自交代的。说是要您吃完，对身体好。”
赵楚宁动作停顿了一瞬，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吃。
对方又道：“小五爷说的，如果您头晕或者头痛，一定要及时说。要去拍片子。”
她仍旧沉默。
“小五爷还说……”
“好了。”赵楚宁终于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左一句‘小五爷’右一句‘小五爷’，扯得她头皮都在疼。她放下勺子，无力的道：“我现在准备出院，我去办出院手续。”
看护又急道：“可是，小五爷说……”
“你别再提她了。”赵楚宁拿下拦着她的手，“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用转告给我了。”
“……”看护一脸的为难。
赵楚宁从床上下来，身上还穿着的是昨晚随手挑的他的衬衫。看护从橱柜里捧了套衣服出来，“这是小五爷给赵小姐准备的。说是让赵小姐白天换上。”
赵楚宁看了一眼，没有拒绝。
躺了一夜，加上又上了药，她身体好了许多，没有昨晚那么疼了。只是，昨晚的一切，于她来说，是场噩梦，也是一个分水岭。以前若是还对那个男人抱有任何不该有的期待，到此刻，便是真的心死了。
她办了出院手续，出了医院。打车，先去了帆船酒店。她的车，还停在酒店楼下。
项目介绍会上，唐壹接到看护打来的电话。听说赵楚宁已经出院，他抿了抿唇，最终，只是冷声道：“由着她。”
介绍会开了一整个上午，唐壹有些心不在焉。这让项目会上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小五爷和唐二爷差不多，工作上是个十足十的工作狂，很少有这样走神的时候，而且还是频频走神。
介绍会结束，新任秘书舒曼跟上来，“唐总，是不是身体不太好，需要叫医生来给您看看吗？”
“不必小题大做，只是昨晚没睡好。”
“那您中午休息一下，我把您下午的行程都推到两点后。”
“嗯。”
唐壹说话间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
“唐总。”陈璃突然出声将他叫住。他顿住步子，陈璃手里拿着个锦盒捧过来。那锦盒，他眼熟得很。单手接过，打开来，那支白色腕表安然躺在那，让他神色冷沉了些，“她人呢？”
“嗯？”陈璃被问得一头雾水，“您是问谁？”
唐壹瞥她一眼，见她是真不知道，便改口问：“这东西谁送过来的？”
“是后勤部的人差人送过来的。对了，后勤部的人，还和我说……楚宁姐再次递了辞呈。”
唐壹脸部线条绷紧。这让一旁的秘书舒曼和陈璃都绷紧了神经，陈璃探寻他的神色后，小心翼翼的问：“后勤部那边不敢随便做决定，说是人是您亲自留下的。想先问问您的意思。”
他没说话，绷着脸，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进去了。装着手表的锦盒，被他随意的扔在茶几上。他整个人陷入沙发里坐下，神色阴郁。
那孩子，她到底是跟谁的？这几年，她私生活又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真是她和别人生的，那么，孩子爸爸呢？为什么会放任她们俩不管？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划过，他仰靠在沙发靠上，摁紧了疼得厉害的眉心。
办公室外，唐壹进了办公室后，陈璃有些苦恼的望着舒曼，“舒秘书，唐总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舒曼也头痛。
这位大丨boss的心思，比她以前服务的任何一位都难得猜测。她只得出主意。“先不要给后勤部回话，能拖就再拖拖吧。今天唐总心情不好，我也不能多问。等他心情稍微好一点，我再具体问问。”
“好。”
陈璃应一声，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她转头接了，唐壹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让后勤部放人。”
陈璃意外了一下。
其实她看得很清楚，唐总和楚宁姐之间分明是有些不一样的。她原本以为唐总不会舍得放人走，不然当初出了e30的事时，楚宁姐就不会被他力排众议的留下了。倒是没想到……
看来，是真的因为唐总要和莫小姐结婚了吧！
——————
赵楚宁忙完辞职的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家里没人，章蓉去接米米了。赵楚宁买了菜，在厨房里张罗晚饭。
很快的，外面传来动静。章蓉脱下外套，往厨房里走，看到她，诧异的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没上班？”
“我辞职了。”赵楚宁边切土豆，边回。
章蓉一愣，“怎么又辞职了？”
“后勤部不是很适合我。而且，如果我一直在这边做下去，可能好几年都得待在后勤部，没有提升。我仔细考虑，还是另找工作好了。”
“也是。后勤部工资低多了，你这又得养米米，还得养车养房，是辛苦了些。”
“妈咪！”小依米跑到厨房门口来，有些怯怯的又讨好的看着她。刚从外面回来，她小脸冻得红彤彤的。身上的棉袄上，还沾着雪花。似乎想和赵楚宁道歉，可是，小嘴咬着，看起来像是不知道刚从哪里说起。
赵楚宁看着她童真的小脸，想起昨晚被唐壹带走的事，仍旧心有余悸。眼眶，有些发酸。
她怕被孩子看到这样的自己，低下头去，继续切菜，只和母亲道：“妈，你去帮米米脱了身上的外套吧。沾着雪，别感冒了。”
“好。”章蓉牵着小依米往厅里走。
【后面还有，戳下一章】
第1479章 1479 再查（3）
小依米扭着小脑袋，执拗的看着赵楚宁。赵楚宁没抬眼，就听到小依米细声细气的问章蓉：“奶奶，妈咪是生我的气了，所以才不理我吗？”
“妈咪在做饭。来，先把衣服换了。”
小依米乖乖的换衣服。
赵楚宁抬头，从开放式的厨房探头看出来，只看到小家伙乖巧的举着两手，在任奶奶摆弄。
她想起昨晚她那样亲昵的靠着唐壹的画面，心里酸楚。是因为血缘关系吗？所以，以前从来都很听话的她，遇见唐壹后，两次都莫名的跟他走。而且，平日里，孩子的提防心也不轻，陌生人和她搭话，她都不敢接话。怎么在唐壹面前，就变得截然不一样了？不惜两次惹她生气。
赵楚宁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唐壹。她突然有些害怕，如果有一天，小家伙知道那个就是她爹地，让她在自己和那个人之间选一个，她又会怎么选？
小依米换了衣服，又绕到了厨房。
赵楚宁知道她是来讨好自己的，没主动和她说话。她围着围裙炒菜，小依米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面，惦着脚尖帮她递菜。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赵楚宁到底是不忍心。
“你出去看电视吧，一会儿油从锅里飞出来，烧到你了。”她到底是主动开口。
好不容易等到妈咪和自己说话，小依米立刻开心起来。喜笑颜开，“妈咪，你不生米米气了，是不是？”
“生。为什么不生？你不听我的话，让我和奶奶在家里干着急。”她故意板着脸。
“妈咪，唐叔叔真的不是坏人。”小依米站在她身后，还在替某人说话，“唐叔叔说，我很快也会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爹地了，是真的吗？”
这话让赵楚宁心头一拧。她目光落在翻炒的菜上，黯然了些，语气也是暗淡的，“他不是你爹地，他不会知道，所以，你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小依米很是失落，像是不甘心的扬起小脑袋，继续道：“可是，昨晚洛叔叔送我回家的时候，告诉我你和唐叔叔在谈恋爱。如果以后你和唐叔叔结婚了，那唐叔叔不就可以当我爹地了吗？”
小依米天真的话里，充满了憧憬和期待，却让赵楚宁倍觉无力又心酸。她低头看着孩子，问：“你喜欢他什么？”
“唐叔叔对我好。”
“对你好的人有很多。”
“可是，那种好不一样。”小依米小脸揪成一个团，认真的思索，但是小脑袋瓜子里怎么也思索不出什么合适的字来，最后又道：“反正，和唐叔叔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全也好开心。没有人会欺负我。如果他真当我爹地，以后也没有人会欺负妈咪，欺负爷爷奶奶。”
她就喜欢和唐叔叔在一起的感觉，她觉得很安心，那种安心是区别于爷爷奶奶和妈妈的。年纪还小的她不懂，那是一种来自于那个男人身上特有的威慑力。
赵楚宁苦笑。
全天下，最会欺负自己的，除了他唐壹，不会有第二个人。不过，从今天起，那些日子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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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遂。
皇廷夜总会。
特定的包厢内，唐壹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酒杯。左右两边坐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但是，这会儿因为他僵冷的脸色，谁也不敢妄自靠近。只默默的在他酒杯空了的时候，争先恐后的重新倒上一杯。
一整个晚上，他都很沉默，若有所思的样子。包厢里聚满了人，依照往常，热热闹闹的，气氛和睦。可是，今晚，整个包厢里的氛围有些窒闷。大家都看着唐壹的脸色，不敢造次。洛北平日里是麦霸，今天也没能唱上几首。
右边的角落里，两个女人低声在聊天。
“喏，这就是我那小侄女。昨天才刚满五岁。”其中一个拿手机出来，划着上面的照片，津津有味的说着：“可爱吧？长得可漂亮了。”
“你姐的孩子？我怎么觉得比你姐和你姐夫长得都好看。四岁的孩子，看着很机灵啊！”
“现在的孩子嘛，都是这样儿。可聪明了！”
唐壹突然侧目过去盯着她们俩。那寒凉的眼风扫过去，两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背脊一凛，互相递了个眼神，坐直了，无声的把手机收起来。
包厢里，一下子就变得更宁静了。
两个女人被盯得心里直打鼓，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竟然惹得小五爷都注意到了自己。
良久，唐壹开口：“拿过来。”
“什么？”两人没听懂。
“你侄女的照片，给我看看。”他解释。
那人大为惊讶，但是，也不敢怠慢，立刻将手机相册点开，递过去。摸不清楚唐壹的心思，所以自然不敢多说话。
唐壹看着相册里那四岁的女孩，脑海里却全是另外一个天真的小脸。相比较而言，相册上的孩子倒更显得稚嫩些。他抬目，看向手机主人，“你刚说，你侄女多大？”
那人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小五爷竟然对孩子的事感兴趣，回神，忙殷切的回答：“四岁。昨天才过四岁生日。”
难不成，小五爷也觉得这孩子可爱？
“四岁的孩子长这样。”他唇翕动了下，像是自言自语。把手机锁了，递回去，瞥了眼正在唱歌的洛北。
立刻有人拍了拍洛北，“洛公子，五爷好像找你。”
洛北回头看了眼，放下麦。顾少城也跟过去了。
“你们看来，米米看起来多大？”洛北刚坐下，唐壹就问。
“四五岁的样子吧。”
“到底是四岁还是五岁？”唐壹皱着眉，盯着两人。
“四岁和五岁的小朋友，其实差别也不大，再说，我们俩都没孩子，还真看不明白。”
唐壹端了酒杯，看着洛北，“你帮我再查查。”
“查什么？”
“她不是说五年前怀孕的吗？”唐壹晃着手里的酒杯，精锐的眸子微微眯起，“问问医院和元和镇的人，答案一目了然。”
洛北和顾少城心知肚明的对视一眼。看得出来，他终究还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第1480章 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