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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骆宝樱道,“只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
庭院另一头,三位男人坐着看那一张张宣纸,余大人乃书本网出身,若不是早已成亲,也是惹得少女心骚动的人物,凭着多年资历,很快便挑出几张出彩的。
其中有两张,一张字迹清瘦秀丽,很有前朝书圣的韵味,另一张则不一样,并不似谁,文体乍一看陌生,然而细看,却是秀丽中有韧劲,端美中不乏灵气,很是生动,瞧着这字,仿若能看见一个姑娘垂首写字的模样。
那十指必是芊芊细长,腕骨有力。
余大人问卫琅:“怀璟,你有何看法?”
卫琅目光落在其中一张宣纸上,微微笑了笑。
等待的过程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若往前,她虽有争胜的心,然而她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并不十分在乎,当时也曾真心诚意的祝贺陈玉静。而今次不一样,变成骆宝樱之后,她想要的东西明显变多了。
终于等到宣纸又送进来,只有三张,被筛选之后的三张。
嘉惠长公主瞧得一眼,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呢。”为表郑重,她站起来道,“谁是骆宝樱?”
人实在太多,以长公主的身份不可能个个辨认,当时介绍早就抛在脑后,她已不记得谁是谁。
众人听到这名字却是一惊,按照原来的预想,因陈玉静,罗珍都已不在,那么这头筹,定是要落在刘莹的手里,甚至已经有些人提前都祝贺刘莹了,然而竟是那名不经传的骆家三姑娘。
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见到她,嘉惠长公主也很是惊讶:“许不是京都人吧?”
假使有这样一个才女,应是很早就在京都闻名了,怎么会到现在一鸣惊人?别人还不认识。
骆宝樱朝她行一礼:“回长公主,我原是住在湖州的,去年才跟随父亲来京都,不过我父亲,是天辰一年的榜眼。”
虽然骆昀不曾怎么教他,他本身也不是以书法见长,然而自骆宝樱口里说出来,旁人便不再怀疑,个个都道,原是继承了父亲的天赋。
因能入得三甲的人,本身就很出众,那么女儿有这等本事,也是理所当然。
嘉惠长公主将珍珠冠帽戴在她头上。
盈盈润光瞬时将她笼罩起来,她立在长公主的身边,立在那高台上,杏黄色的裙衫微微飘动,瞬时竟有人生出错觉,好似骆宝樱天生就该站在那里。
因她身上并没有生涩的样子,寻常那么小的姑娘,岂有这等大气?
刘莹在近旁看着,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骆宝樱的手上,她暗恼长公主不念私情,也恼恨自己没有发挥好。
不然岂会输,叫人白看了笑话!
秀丽的脸上,好似闪过丝狰狞之色。
骆宝樱看着她,心想,假使刘莹不是凶手,她光明正大赢了她,不会有愧,可假使刘莹真是凶手……
凭她也配?
她款款走下,好似世间最尊贵的娇女。
☆、第 34 章
一战成名。
众人纷纷前来恭贺,已经有姑娘向她发来邀请,欲与她成为手帕交。
京都便是这种风气,容貌私底下比,才华明面上比,谁都愿意与有格调的人交往,故而贵女圈中从没有庸俗之辈,假使谁只仗着家世,胸中没有半点墨水,那是赢不到别人的尊重的。而家世差一些,却有骄人的一面,也一样能获得青睐。
见骆宝樱一下就出头了,骆宝樟瞧骆宝棠一眼,终于明白为何她那样勤奋!
只可惜,天资不高,白浪费了功夫。
然而骆宝棠好似并不在意,既没有露出嫉妒的神色,也没有露出不甘,叫人捉摸不透。
骆宝樱好不容易才应付完那些姑娘,走到她们身边,将珍珠冠帽摘下来道:“脖子都差些断了。”
那三个围上来看帽子。
骆宝珠摸摸珍珠:“好大呀,比娘头上戴得珠钗的珍珠都大呢。”
“这是最好的南珠了,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的,你瞧瞧,是不是都一样大?”
骆宝珠仔细瞅瞅,点点头。
岂止一样大,连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玉色的白,白的漂亮,近看都想一口吃下去。
刘莹现在才过来祝贺:“没想到三姑娘的功力如此深厚,我甘拜下风。”
“刘姑娘莫这样说。”骆宝樱声音甜美又清脆,“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只是运气好罢了。我刚才瞧见刘姑娘你的书法,真正是好看,大有书圣的神采,我可写不出那样的神韵。”
大抵是因这才输。
她也同样欣赏了骆宝樱的字,也不能说多好,可却真真切切写出了她独有的风格,赢在自成一家。
那样小的年纪,她也只能说服自己,骆宝樱是天纵奇才。毕竟有些人的才华,是终其一生都难以超越的。幸好,骆宝樱不是名门望族的姑娘,那光芒为此也不会太盛,绝不至于淹没了她。
刘莹笑道:“我四月生辰,你必得来我那里,已是与众位姑娘说好了,你莫推辞。”
骆宝樱一口答应。
她还真想去刘家再看看,或是遗漏了什么线索。
在众人面前,刘莹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恼怒,因此化解了不曾夺魁的尴尬,姑娘们只会说刘莹好有肚量,还请骆三姑娘去做客呢。
卫莲在旁听着,很是不服气,她噘嘴道:“那两位大人是不是头脑糊涂,竟然选了骆宝樱!姐姐,我可不觉得她写得比你好,明明姐姐的更出彩,三哥也是眼瘸了!”
瞪她一眼,卫菡轻声道:“长公主向来不徇私情,不然刘姑娘还在呢,轮得到别人?”
毕竟那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儿,还常去陪着的,怎么也是沾亲带故。
卫莲这才不说话,可暗地里偷瞧了骆宝樱好几回。
比完书法,姑娘们三三两两去赏花,骆宝樱手里拿着冠帽,轻声与骆宝珠道:“这帽子值不少钱呢,要是取一两颗珍珠拿去卖掉,珠珠,咱们可就不怕没冰没炭了。”
她对这个十分执着,因住家环境不好,冬冷夏热,很不舒服,她自小造就的娇贵心理真的没法子消除掉,也只求这个了。
骆宝珠点点头:“那好呀,不过拆掉几个会不会不好看了?”
“平时谁戴呢。”骆宝樱道,“重死了,索性多拆几个,叫母亲拿去开铺子。”
身后有人轻笑。
不像是姑娘发出的,也不可能有姑娘偷偷摸摸在她们身后,骆宝樱惊讶的回过头,只见卫琅不知何时竟站在那里,穿着瑞草云鹤的夏袍,腰间扣着镀金兰桂的玉带,翩翩佳公子,俊美不可方物。
只为何有这等行径,偷听别人说话?骆宝樱警觉得朝四周看一眼,原来并不是僻静处,周围好些姑娘都纷纷投来目光呢。
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过来。
她皱眉,慢吞吞道:“卫三公子您怎么来了?”
居然都不叫他表哥。
卫琅心想难道是为避嫌?
小丫头成天满脑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长公主从王姑娘口中知晓你我关系,特请我与你相陪,走吧。”
这话真是惹人想入非非,什么关系,不过是教了几个月好不好?骆宝樱道:“这事儿,丫环来说一声便是,怎得还要卫三公子亲自前来。”
“不过顺路,也为恭贺你夺魁。”卫琅瞧她一眼,“我与有荣焉。”
骆宝樱突地闭上了嘴。
当初得他指点,她曾埋怨他严苛,然而今次能赢刘莹,委实是因他的关系,令她重新正视自己的写法,才能突飞猛进。
她跟在他身后走了。
不是很快,走得一阵,卫琅道:“你骆家很是缺钱?”
骆宝樱:……
“再缺钱也不能将珍珠卖了,要不我与祖母说一声,卫家铺子甚多,不若盘一个给你们。”
骆宝樱道:“我们自己能解决,还不至于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说,也不想再欠你们卫家人情。”
人情债最难还。
卫琅唔一声:“那欠我的呢?”
如今想起来,他费劲心力教导骆宝樱,她连一句谢谢都很勉强,然而今次却是因着他,她才能夺魁,怎么也算是欠他的吧?
半响没有声音。
卫琅回头一看,只见骆宝樱在扣珍珠冠帽上的珍珠。
他皱眉:“你作甚?”
“一颗够不够?”她天真的问。
卫琅无言。
骆宝樱松开手:“哦,是你自己不要的,我可不欠你了。”
她大踏步往前走了。
真是个……完全没有一点良心的丫头!想起那时她站在高台,风姿绝代,甚至让人忘记了她的年龄,而从那台上下来,又变成了最会气人的小姑娘,卫琅摇摇头,跟了上去。
嘉惠长公主好奇卫琅教了她多少,又正色问:“那卫公子可曾一眼就认出来了?假使是,那恐怕算不得公平。”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可要是不算的话,那也太丢脸了。
珍珠冠帽都拿到手了,还能被收回去?骆宝樱小脸紧绷着,很不自在。
卫琅瞧她一眼道:“我当时便与余大人,张大人说了,不曾参与,长公主若不信,大可相问。”他顿了顿,“而两位大人都投了骆三姑娘,可见不管我态度若何,都不可能影响二者之间的胜负。”
意思是,骆宝樱赢得光明正大。
嘉惠长公主这才放心:“也是不想落人口舌,既如此,三姑娘这魁首当得起。”
陪着长公主喝了会儿酒,二人才出来。
走到一处月亮门,卫琅低头看着她道:“留这儿不便,我先回去。”
骆宝樱点点头,只等他走了几步,终究没忍住,问道:“你当真认得出我的字?”
卫琅道:“当然,字如其人,我认得你,自然也认得你的字。”
话音飘入耳朵,再看时,他已不见人影。
如风来如风去,最好也像风一样,再不要在她身边停留。
骆宝樱折回头。
听说她在长公主府大出风头,老太太高兴坏了,立时让厨房去市集大肆采办,要给她好好庆贺庆贺。袁氏也很欢喜,毕竟是骆家的姑娘,她赢得好名声,骆家也跟着光彩。
等到骆昀知晓,又是夸奖了她一番。
骆宝樱把珍珠冠帽拿出来,数了数上面的珍珠与众人道:“我好好想过了,还是取一些下来卖钱罢!”
“浑说。”骆昀皱眉道,“家里何时缺钱,需要姑娘来当卖东西了?”
他大男人不管家,到底容易疏忽,骆宝樱道:“咱们身上穿得戴得都重新置办了番,花了好多钱呢,所以都得去开铺子了。”
骆昀看向袁氏。
袁氏这事儿还没与他说,没料到骆宝樱小姑娘竟然会那么体恤家里。
看她神色,才知真是如此。
骆昀脸色微沉,他虽不是什么铁面无私的清官,然而贪墨却也不屑于去做,偶尔有肥差得些小钱,比起有些官员的大手笔确实也不够塞牙缝,看来是得寻些营生了。可女儿的东西他绝没有脸拿:“宝樱,这冠帽是你凭自己本事得来的,将来要拿去作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事,不用补贴家里,这事儿莫提了。”
父亲要面子,骆宝樱只得应一声,可暗地里还是想把珍珠拿几颗卖掉。
文人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然而女人贤惠,为家奉献,却并不会让人觉得鄙夷,只会得到敬重。
她真买了,传出去也是她懂事,而一个四品官的家里贫寒如此,自然是清官了!
回到东跨院,骆昀这才与袁氏道:“若真拮据的话,是得开个铺子,等我这两日想想,问问别人,或可有门路。”
铺子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开的,开了赔钱还不如不开。
袁氏见他不曾责怪他没把好家,笑着道好。
谁料骆昀又变了脸:“岳母最近总使人来家里,可是你还不曾把宝樟的事情说清楚?”
袁氏心里咯噔一声,捏紧了帕子:“我……最近琐事繁忙,我过两日便去的。”
她脸色极速转白,想起那天突然的哭泣,骆昀不信任她,淡淡道:“不用,等下个休沐日,我与你一起去。”
☆、第 35 章
一锤定音,袁氏知晓他说一不二,当下也不好反对,等到得那日,夫妻二人连孩子也没有带,便去了袁家。
在车上,袁氏就坐立不安。
因她知道假使拒绝袁老夫人,定会引来盛怒,万一将来不管她该如何?她只是个庶女,是随手可以抛却的,到时骆昀需要袁家相助,而袁家却不答应,她怎么办呢?没有娘家这根支柱,她什么都不是。
帕子恨不得被绞断。
骆昀坐在身侧,忽地问道:“你到底与袁老夫人有什么事?”
妻子惶恐,依他的敏锐不可能瞧不出,只寻常心思都在公务上,便是有心问,也没有精力顾及,今日是难得的。
袁氏摇头:“没什么……只关乎女儿嫁人,许是我们娘儿俩更好说话。”她斟酌言辞,并不想骆昀为此与袁家有冲突,“不若我先与母亲说,实在不行,相公再去提一提,可好?”
自己家的女儿,婚姻大事自是父母做主,他是不明白袁老夫人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他骆昀与袁家结亲,确实考虑过袁家的背景,然而袁家便不曾考虑吗?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总归他对袁家有益,才会两好合一好。
不过袁氏既这样说,他没有再为难。
到得袁家,下人们捧着礼物,跟在他们身后进去。
袁老夫人听说他们一起来了,笑着与儿子儿媳等人迎到门口:“怎么也没带宝樟几个来呢?我倒有些想她们了!”又提起骆宝樱,“这丫头,听说在长公主府上夺得魁首呢,下回一定得带她来,我得好好奖赏她。”
“因是顺路过来,老爷公事繁忙,咱们一会儿便走的,等过阵子,必叫宝樟她们来拜见您。”袁氏忙道。
袁老夫人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儿:“如此自然好了。”
她请他们进去,随后便与袁氏坐在里间。
骆昀则跟袁端义在外面说话。
看着对面乖巧低头的女儿,袁老夫人微微笑道:“今日与女婿同来,可是他同意了?我已四处打点好,只消与宝樟说清楚,莫让她坏了事儿,小姑娘不够稳重,得知道将来伺候谁,怎么伺候,心里有谱了才会顺畅。”
袁氏咬一咬嘴唇,心想也确实不能再拖,总是要说出口的,她低声道:“母亲,宝樟这性子并不合适去宫里,去了只怕添麻烦呢。”
袁老夫人瞧着她,没说话,半响端起茶喝一口:“都准备妥当了,如今也没有回头路。”
“母亲!”袁氏大惊,“这不行,咱们都没答应呢,您如何……”瞧见袁老夫人瞬时板起来的脸,想起曾经因一点错误匍匐在她腿边,不停哀求的情景,她身子不由微微颤动。
“怎么不说了?”袁老夫人一拍案台,“没用的东西,可是女婿不肯?”
“不是。”袁氏忙道,“是我觉得不妥,还请母亲见谅,宝樟她,真不能去宫里。”她很着急,怕让骆昀失望,跪下来一只手搭在袁老夫人膝头,“您当初将我嫁入骆家,也是希望我与骆家人相处好的,而今何必为此事闹得不愉快?宝樟不入宫,也可以嫁入好人家啊。”
袁老夫人推开她,怒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宝樱只要听从,便能去东宫做侧妃,将来多少好处,你难道不清楚?”
声音渐渐有高低起伏,袁端义眉头略拧,笑着与骆昀道:“正巧得了几幅字画,你慧眼如炬,不凡给我瞧瞧。”
要拉着他离开上房。
骆昀站起来,没有跟他去,而是径直走去了内室。
不顾丫环阻拦,一撩开帘子,只见袁氏竟跪在地上,而袁老夫人端坐着,威严不可侵犯。
只是传个意思,怎么就这幅场景?
见到女婿进来,袁老夫人面色微动,淡淡与袁氏道:“你这孩子,还不起来好好说话,动不动就下跪,别人当我怎么苛待你呢。”
袁氏好似被针扎了下,满脸通红的起来。
骆昀目光在二人之间停留片刻,与袁老夫人道:“宝樟不去宫里,是我的意思,还请岳母大人莫再提了。”
“青岚……”袁端义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若是误会,我在此道歉,若不是,还请岳母知晓,骆家的儿女,需得我骆家人做主。”骆昀直视着袁老夫人,“也请将此话告知岳父,宝樟真入宫,不管将来是福是祸,都与旁人无关。”
袁老夫人脸色一变。
骆宝樟往后真得了富贵,骆昀的意思是,绝不会照拂袁家。
那么,去了还有何意义?
为这事儿,毁了两家情谊,还得不到好处。
袁老夫人瞬时又笑了:“自然,我也只是关心宝樟,你们既有好去处,我又何必操心呢。”
他一进来,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袁氏抬眼看向他。
外面草木葱茏,内室略暗,他站在老夫人面前,身体挺拔,并没有丝毫的委曲求全,她心想,原来他在外面是这样的,大抵在湖州拒绝江大人,只怕也是这等态度,若自己有他一半的勇气该多好?
二人在袁家又待了会儿方才离去。
坐回车厢里,骆昀冷着脸道:“只是一桩小事,何须跪下来?”
她是他的妻子,在他眼里,莫名其妙的下跪总是有损颜面,弄得好似他骆家怎么依靠袁家。
袁氏轻声道:“是妾身不对。”
比起他的傲然,她委实像可怜的小虫子,丢了他的脸面。
马车安静的往前行驶着。
她再也没有发出声音,然而半响,只见一滴眼泪从上面落下来,滴在她裙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