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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浪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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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身形沉重,木桥残腐,这一停滞,左蹄下木板也“咔啦”碎裂,半身都往下陷落。

群雄眺目而观,暗暗惊心,这桥果然承受不住,这下谁还敢乱闯。却见桥上朱文回身马旁,双掌托住马胸抬从陷坑,又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前后不过数息之间。

群雄看得目瞪口呆,铁拳会众人也怔怔愣神。手上要发出那么大的劲力,脚下自然也会随之用力,脚下用力过度势必踏碎残腐桥板,谁也不明白朱文是如何做到托起骏马而身不陷的。

群雄多数都未见过朱文,此际也不过快马而过,惊鸿一瞥,尚未瞧清面目,但对暴雨朱文这剑法、武功,已是心悦诚服风,五体投地。

有了前车之鉴,铁拳会的工作便轻松许多,后面过桥的人都小心翼翼,避开已经损毁的桥段。

与铁拳会为敌绝对是武林中人谁也不愿面对的事,清流这下终于深切体会到这种苦楚。一路小心翼翼,扰乱视听,故布疑阵,还是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先后与铁拳会三拨人手遭遇,显然铁拳会有极擅追踪的高手。

双方一言不合就开打,溪云下手再不留情,已经打断十数人二十多根骨头,令那些人数日之内都不能再动手。

清流嫌弃地看溪云,杀钟横岭时人家要逃,你还是背后一竹子将他捅死,只因为心里感觉他十分危险。然而现在情境更危险,你却一个不杀,追兵越来越多,越来越肆无忌惮。

037 魔劫恐将临

其实清流也一个人未杀,不过被他伤的人情状凄惨得多,通常断手断脚,血肉不在,复原后肯定武功大减,为此还被溪云说了两句——搞得到处都是血,吓到上山砍柴的樵夫不好。

不好你大爷啊!我这一根破竹子,又不是你那可轻可重,可坚可韧的紫竹,难不成还把匕首扔了,用肉拳头跟人家铁拳拼?背上被蓝带人打了一拳,骨头都松了好不好!

天色已黑,两人来到一处小山坳,月光明亮,云白雾薄,天地一片清朗,山坳里大树参天,草长土厚。

清流道:“我们不能再跑了,得歇息一阵,恢复功力。”

溪云点头,这一天连斗多场,血腥历历在目,身心俱疲。

清流瞧他一眼,知道他这一天不好过,虽然他嘴上说得情淡意冷,该打则打,该杀则杀,但真正打杀起来,一个个人死伤在自己手里,终究不是轻易的事。

清流忽然笑道:“喂,还记得吗?那天黑虎要跟我打,你说他打不过我,让他等我跟林正中打完后再来打我。”

溪云点点头,此事不过发生在数日前,此番想起来却有恍若隔世之感。

清流道:“他现在要是追上来,随便一刀砍来我都挡不住。”

溪云道:“不过他现在不会再砍你了。”

清流“唔。”一声,出了一会儿神,心中有几分通达之感,忽又道:“你说师父要是知道我以前做的那些事,会不会不收我为徒啊?”

溪云闻言,想起师傅慈和古朴的面容和声音,不由微微笑起来,“不会。师父会说:‘无妨,无妨’,哈哈哈~”

溪云体会到思念这种情绪,心中颇为欣悦,想到师傅,想到师兄,想到后院龙眼树上那几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不知它们长大了多少?又想起那块菜地,那条青灰色的小小菜虫。

清流看出他神思不属,抿抿嘴,唤道:“师兄~”

溪云恍然回过神来。

清流道:“你想回山上是不是?”

“嗯,想。”溪云修的是《无欲无想法》,此际却是确实十分想念山上寺中的一切。

清流微觉愧疚,装作欣然,自信地说:“我们可以回去的,很快就可以。铁拳会好办,事情因我而起,本来跟他们走一趟,找他们三当家把事情讲清楚,最多再打一架就可摊平,偏偏与青云剑派这事搅在一起才变得麻烦,但是没关系,只要我们抓出杀害张芬桦、朱丽珍的真凶,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然后就安心回山中当和尚了。”

溪云点点头,“虽未亲眼所见,但真凶应该是周义信和旗山剑派。”却把清流的话理解简单了,光知道真凶是谁是不够的。

清流点头道:“对。张芬桦、朱丽珍武功都不弱,被害之前却无声无息,未引任何人察觉,所以十有八九是相熟之人下的手,遭了暗算,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被怀疑的原因之一,而周义信也具备这个条件。另外把我们从戏楼引走,使我们失去不在场证明,又在山谷中设伏的也是旗山剑派之人,所以真凶基本可以锁定旗山剑派众人。但我们得找到证据,向所有人证明这一切,然后才能恢复我们清白。”

溪云道:“哦。证据呀。”露出为难之色。

清流道:“周义信他们布下的陷阱环环相扣,不会留下证据给我们,但钟横岭临死前使了青云剑诀的招式,我想周义信等人一定也会,只要我们能令他们在他人面前使出青云剑诀,那我们说的话别人就会相信,到时就会真相大白。”

溪云露出喜色,说:“对。”他对这一路逃逃打打颇为茫然,只是情势使然,随波逐流,此刻却看到了确切目标,不由精神一振。目标:洗脱嫌疑,回山当和尚!唔,要带桃花酒回去,师父和师兄一定也会喜欢的。

清流心中却是苦笑。对是对,但这事岂是容易?周义信等人自然也知道青云剑诀暴露不得。不过这番话能激起溪云的斗志,作用便算起到了。他们虽然留情,但追击的人以多欺少,倚强凌弱,岂会领受?只会越发肆无忌惮。这事拖得越久,恩怨越大,辩白越难。

清流说要去林中抹消两人走过的踪迹,再故布疑阵引开敌人,溪云表示一同前往,学学这门逃追技艺。

清流简直要喜极而涕,师兄啊,你终于开窍了,咱们想要回清白之身,当务之急是保命呀。

清流一边干活,一边将各处微小细节讲给溪云听,说得头头是道,显然经验丰富。溪云则似笑非笑,令清流脸上发烧,颇觉尴尬。

两人摘了些野果,绕了一程,回到山坳背风处休息。

山中寂静,夜里只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虫儿发出低低嘶鸣,却远远传递出去,更显深山空旷静谧。

这晚到子夜时分,一阵微风吹来,溪云忽然睁开眼睛,一抬头,果然看到十丈之外多了一道纤细身影。

他长身而起,轻轻越过低矮的灌木丛,旁边不远处的清流正在运功修炼,似乎并未察觉。

凌飞烟打量着这个小和尚,目光中露出几分好奇。

溪云也打量着凌飞烟,眼神中蕴含着欣赏之意。这名女子青衣朴素,身形修长纤细,月光下面容十分柔和,双瞳如夜空一般宁静,气质出尘,雍容淡雅。

两人相距四丈,互相看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明月当头,清风环绕。

过了一盏茶功夫,树丛中唏嗦作响,清流一跃而出。他虽然未察觉到凌飞烟的到来,却发觉到溪云的起身,知道一定有情况发生,但因他修行的《摩什姹女功》不能说停就停,故而暗示自己沉住气,将一周天运行完满后再收功而起。

清流见两人互相看着,一个字也不说,指头也不动一下,似乎也没发觉自己,不由大觉奇怪,好像他们虽在这里,又不在这里。他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奇异的氛围令他蹑手蹑脚,缓缓靠近,不敢发声。

清流看到凌飞烟右肩露出的一截剑柄,忽然神色一震,惊道:“缥缈阁!”

这三个字似乎打破了某种规则,凌飞烟和溪云错开了目光。

凌飞烟微微点头致意,道:“缥缈阁,凌飞烟,见过两位。”

清流心中一凛,真是缥缈阁!却听溪云对凌飞烟道:“我觉得你是很好的人”,不由膛目结舌。师兄,你别逗。

凌飞烟微微一笑,“我觉得你也很好。”

清流顿时愣了,自动忽略凌飞烟清越如金铃般的声音,看溪云一眼,又看凌飞烟一眼——您两位是要结亲家呢?

凌飞烟这时转头对清流一打量,说:“原来你也不坏。”

清流呆若木鸡,很想装作淡定地摸摸以前唇上胡子,但知道胡子已经刮了,所以心跳加快,脸红耳赤。不管是以前的淫贼还是现在的和尚,能得缥缈阁仙子赞一句“你不坏”,那是多大的荣光啊。

不过他完全不理解这两人说的话,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而自己被隔离在外。这念头一转,又觉得他两人气质十分相像。

溪云忽然道:“我听说圣地传人肩负除魔卫道,化解大劫的重任,你出现这里是不是因为我二人是魔?”

清流疑惑地猛眨眼,溪云明知自己两人是被诬陷的,但口吻为何怀疑得那么深切,好像当真怀疑自己是魔?

凌飞烟道:“魔劫将临,我师尊曾幻见天降血雨,一光头和尚虐杀八方,脚踩尸山血海之上的恐怖情景。所以我听说你们事便过来瞧瞧,不过现在我确定你不是那魔头了。”

她对黄麒遮掩,却对溪云坦言,那是因为在刚才的对视中并非什么都没发生,实则两人的心神奇异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所修功法具有类似特点,清风明月之下,一切澄净透彻,两人一对眼,思想自然产生奇异交融,两人对对方的前事经历一无所知,但心灵深处已互相知晓。

清流感觉两人气质相近是对的,而自己为何无法理解这两人的对话?这不需解释,他早已放弃去理解溪云的想法,变态!现在不过又出现一个变态而已!他不觉得有危险,所以想走开,但听到“魔劫将临”四字,立时心惊肉跳,挪不开脚步。

溪云轻皱眉头,“我能感觉到你对魔劫的担忧,但该来的,怕是避不过。”

凌飞烟叹道:“说的是。该来的,避不过。”缓缓从右肩后拔出凉如月光的长剑。

清流脸色一变,这是哪一出?

这时溪云也将紫竹往前平肩递出,神色肃然,眼光冷静。

清流喉咙一动,忍不住道:“你们做什么?”刚才还觉得没危险,现在却背脊发凉。圣地传人,天赋异禀,武功高强就不消说了,地位和号召力却才是他们最大的力量啊。师兄,别惹她,你把竹子收回来。

溪云不理会清流眼神中的诸多话语,左手将他往后一拨,道:“你退远一些。”

凌飞烟右臂抬到肩高,长剑笔直延伸,没有半丝颤动,气息随之变化,清冷如月,剑凉如水。

清流见状,知道两人一战难免,只好退后,却理不清头绪,刚才不是你夸我好,我夸你好的吗,怎么这就要动手了?

038 信手随心剑

清流甚至分不清两人到底是敌是友,说话明明客客气气,动手却干脆无比。若是普通人也罢,但对方代表的是圣地缥缈阁啊,消息一旦传出,那比得罪青云剑派和铁拳会更严重,整个武林都会将两人当做魔头,群起而攻之。

但他心中又有几分激动,上一个入世的圣地传人已是五十年前的剑神山万剑灏了,据说缥缈阁是四圣地中历史最悠久的,代表缥缈阁行走江湖,这凌飞烟到底有多高修为?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当真能肩负除魔卫道的重任?

凌飞烟出手了,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四丈距离好像不过一步之间,甚至不觉得她脚下有动过。

清流吓一跳,仅凭这般身法就足以傲视群雄了。

凌飞烟一剑斜飞刺出,似直似曲,溪云胸膛、腹部都在她剑势笼罩之下。

清流微微一怔,这招剑法不错,但似乎达不到圣地的高度,与青云剑诀也差了一截。转而又想:“莫非她手下留情?”

果然,溪云右肩往前一挺,紫竹刺出,逼得凌飞烟不得不变招。不过凌飞烟变招之疾却出乎清流意料,但见冷光一闪,“叮”,秋水般的长剑好像在虚空中流动似的,一下削到溪云左肩。

溪云神色肃静,左肩一缩,身形陡然往右一偏,紫竹从掌中倒滑回来,手腕微微一动,紫竹头端撞向近身而来的凌飞烟。

清流暗道:“这竹子果然好用,这要是剑,怎么敢让剑锋滑过自己的手掌?棍乃百兵之祖,此言不差。”

凌飞烟一招失利,反陷险境,神色却依旧平静宁淡,偏头躲开,身形倏忽而退。果然如她所料,溪云借势进招,紫竹在他掌中往前一滑,增长两尺,突袭而去。

清流双眼不由一睁,溪云进得快,凌飞烟却退得早,难道她能料敌先机?

溪云一旦进招,攻势便连绵不绝。竹杖变幻莫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长时短,点、刺、削、砍,诸般应用,随心而发,迫得凌飞烟足下生花似的不住后退。她退得曼妙,身形在竹影中如一阵柔风,迅疾的紫竹愣是打她不着。

月光下两道人影互相追逐,你进我退,你攻我守,转眼斗了六十余招。

清流越看越奇,凌飞烟所使剑法显然是东拼西凑而成,有几招他甚至见过,只是由她使来,似乎多了几分不同韵味。有些剑招轻灵,有些剑招猛烈,到了凌飞烟手里,招式虽然相似,剑意则变得朴拙。

清流皱眉沉吟,剑法剑法,一意相承,凌飞烟如何将这些风格迥异的剑招杂糅在一起?信手拈来,随心所欲,这般本事可谓化腐朽为神奇,怕只有传说中内外功已臻化境,天心通达的大宗师才能做到呀。

二十岁的大宗师剑手!?老天,别开玩笑了,她一定别有独门心法。

当今武林四大宗师,被誉为最具天才,最为年轻的鲁炘大师也是将到耳顺之年才跨入大宗师境界。就是五十年前,光芒万丈的万剑灏也差大宗师一步之遥。

这时听场中凌飞烟清喝一声,忽见漫天剑光凭空乍现,星星点点,以奇异的组合,恍若流动的星河,涌向溪云。

清流不由浑身一颤,震惊不已,如果没认错,这招剑法应该是脱胎于青云剑诀!青云剑诀,青云剑派不传之秘,怎么好像许多人都会!?我去!

溪云神色微微一沉,青云剑诀一直是让他觉得十分震撼的一部剑法,虚实相生,无中生有,神妙玄奥。面对此等剑法,不破剑招都不行,因为使招的人好像消失在漫天剑光中,只有星光剑雨,人影无踪。

溪云退后一步,星光如流,迅疾追击。溪云再退一步,忽然闭上眼睛,明心法全力运转,脑海里一凉,忽然“看到”满天剑雨逐渐消散,最后只余数十点剑光,这数十点剑光却神异无比,忽然在一处消失,却在另一处复现,始终萦绕不散。

溪云立即了然,这数十点光华才是真正剑招所在,低喝一声,手中竹影猛然一闪,迅疾如风地刺出数十下。银光紫影交接处,“叮叮叮”一阵密集如雨的爆响。

清流只看到数十道竹影突然飙入漫天剑光中,接着一股股细微的气劲爆破开来,拢合成一股汹涌劲流,四面涌泻,激得满地长草往外压倒。

场中溪云与凌飞烟已然分开,相距两丈,一个长剑斜指草地,一个紫竹前刺。

凌飞烟道:“原来你见过这一招。”意思是如果你没见过这招的话,刚才就守不住了。

溪云点头承认,说:“不过她使得没你好。”

凌飞烟闻言,欣然一笑,顿时容光焕发,明艳动人,如月色一般皎洁清朗,看得溪云、清流都是一怔。

凌飞烟见状,又是嫣然一笑,身形恍惚一震,消失不见,清越的声音萦绕不消。“我明晚再来。”

山坳里只剩下月光和两个清亮的光头,半响后,清流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是听不懂两人的谈话。

溪云奇道:“什么怎么回事?”恍若也不明白清流为何有此问。

清流脑袋里一大堆疑问,偏偏一下不知从何说起,愣愣地说:“你们认识?”话一出口就骂自己傻,他们肯定不认识啊。果然,溪云摇头说:“第一次见。”不过清流却打开了思路,问:“她明晚还来?”

“嗯。”

“做什么?”

“帮我练功。”

清流狂抓后脑,感觉跟不上溪云的思维,“你们刚才在练功?”两人招发如电,气劲爆鸣,不知有多少招看得他胆颤心惊,这种打法竟然叫“练功”?

但溪云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

清流只能摇头长叹,果然是变态与变态。忽然一转念,皱眉道:“我们留在这里很危险。”

溪云道:“我们不留在这里。”

“啊!?”清流惊奇地看着溪云,“缥缈阁仙子的约你都敢爽?”

“她会跟来我们。”

“啊!?”清流后悔把胡子给刮了,现在没胡子摸,都快抓破后脑头皮了。咱们到处乱逃,让凌飞烟跟着?跟着来陪你练功?人家是缥缈阁仙子啊!是圣地传人啊!!

清流神色忽然一正,认真地说:“师兄,你跟我说实话。”

“唔?”

“我看得出来你和她之间有事儿,但是师兄啊,你不能这样,你是和尚,是苦集寺的传人,像娶妻生子这种事你还是交给我代劳吧。”

溪云忍不住哈哈而笑,却见清流脸黑黑的,十分认真地盯着自己,于是忙收住笑声,“额,你不也是和尚吗?”

清流道:“我还没过门。啊?不,我还没入门。”

溪云又笑,只觉得今夜畅快无比,摇头道:“不管你了,我要好好冥想一下,刚刚学到很多。”

清流忙拉住他,恳切地说:“师兄,你跟我说实话……”

“又来?”溪云不耐烦了。

清流谄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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