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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罗盈暂时不在;否则……那小和尚可是在少林寺学武多年;对公冶绝更熟悉;一嗓子叫出来就完了
即便如此;杜士仪对公冶绝突然从老者转中年人的变化;心中实在震撼得很。倘若不是他多次学剑求教;对人再是熟悉不过;此刻又听到其话时那种熟悉的粗哑声音;他几乎就要被骗过了。而自始至终;公冶绝都丝毫没往他和岳五娘多看一眼;只是恭恭敬敬地对固安公主的问题作出一一回答。只是那些漂亮的套话听着实在假得很;什么连战连捷;什么众望所归;得李鲁苏犹如奚族战神一般。
“大王不幸身陨;裴将军分明随行军中;如今看来;仿佛倒是全身而退啊。”
“不敢;卑臣只是侥幸因为殿后;这才收拢残军冲杀了出来。”
固安公主对于李大酯死活并不是那么在意;此刻不过随口刺上一句;见此人应对自如;她也懒得与其多言;当即冷冷道:“不用多了;我已经都预备停当;杜十九郎送我回奚王牙帐。他虽未授官;却是今年进士科甲第第一人;陛下赞赏有加的长安俊杰;尔等需多加礼敬。好了;你下吧”
等到公冶绝退下;杜士仪和岳五娘对视一眼;借口出查看随行人马物品可有缺失;他就先溜了出来。等他装模作样先回自己人之中溜达了一圈;立时便来到了外头。就只见此前随同固安公主到幽州的那些奚人护卫和刚刚到的那批人正厮混在一起;至于固安公主当年出嫁时从长安带出来的护卫;则是在另外一边;至于公冶绝则是孤零零地按剑站在一棵双都无法合抱的大树下;抬头看着被一阵阵寒风卷下来的落叶。
他因一路上和前头那些护卫基本上都混熟了;这会儿用不甚熟练的突厥语含笑打过招呼;又闲谈了片刻;他方才不动声sè地来到了公冶绝身后。确定其他人都离开老远;他便轻声道:“公冶先生可否告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冶绝头也不回地叹道:“没想到这么巧;你在幽州;五娘那丫头也在幽州。”
“还有一个在少林寺中曾经见过先生的小和尚;今天所幸他并不在此;否则恐怕先生就要露馅了。”
“小和尚?”
公冶绝这才转过身来;仿佛初见似的对杜士仪郑重其事拱了拱;脸上却露出了深深的疑惑。直到杜士仪出了罗盈的名字;他才笑道:“是那个学少林棍术极其有天分的小家伙;没想到这么巧而且真没想到;竟是你们和固安公主在一起。我也不妨打开天窗亮话;奚王李大酯是和契丹王李娑固一块死在乱军之中;实则他是我杀的。”
尽管杜士仪设想过这个可能xing;可这话还是太过惊悚;他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猛然间想到;公冶绝这算不算固安公主的杀夫仇人?可这念头一闪而过;他便苦笑了起来:“先生还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吓死人不赔命啊。
“胆大包天如你;还会被吓死?”公冶绝看了一眼那些丝毫没理会他们两人;正自顾自话的护卫们;随即又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落叶;这才轻声道;“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不过是为了报仇而已。当年我把一个晚辈托付给裴果放在军中历练;谁知道幽州都督孙俭期那一场仗打得完全没章法;裴果虽竭尽全力;可那一战自孙俭期以下;死在奚人中的不计其数;其中就包括那小家伙。上阵死伤本来在所难免;可他是我那挚友唯一的后裔;我自然得为他报仇。若非以一己之力行刺蕃国君长并不容易;我早就动了。这一次能功成而全身而退;也是有人给我出的主意;只没想到却成全了契丹人”
“所以先生才没有悄然而退;而是继续留在奚地?”见公冶绝不置可否;杜士仪不禁暗自嘀咕艺高人胆大。可想到固安公主此行;他少不得郑重其事地拱了拱道;“既如此;可否请先生多多照应固安公主?”
“你竟然让我照拂李大酯的未亡人?”
“不;是为了大局不得不含屈忍辱继续留在奚地;此生还不知道是否能回长安的大唐固安公主”
公冶绝顿时沉默了。隔了许久;他才轻轻点了点头:“我当年和裴果一般;年少时也曾经跃马疆场杀敌无数;后来因援军乏力;袍泽尽灭;这才一气之下隐居在了少林;多年不出。即便如此;我依旧是唐人;你这所托;我接下了
另外;奚地心向契丹的人很不少;这一败牵连深远;奚地已经没有了一个统一的声音。你也不用再来找我;我暂时不会离开奚地;可不想平白被人怀疑。”
等到公冶绝面sè冷峻地欠了欠身;随即大步离;杜士仪不禁苦笑;突然又生出了一丝好奇。那个给公冶绝出主意的人;是谁?
当岳五娘终于从杜士仪那儿得知了事情始末原委;一时觉得大有意思;少不得再次软磨硬泡求固安公主;让自己也留在奚地。面对她的死缠烂打;固安公主又好气又好笑;虽也想留个可得上话的朋友;可一想到李鲁苏那sè中饿鬼的本xing;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奚人;她便果断一口回绝了。眼见岳五娘仿佛仍不死心;她只得无可奈何地拜托杜士仪;而杜士仪哪有把握劝服这个执拗的小丫头;思来想直接把罗盈拎了过来;把麻烦直接丢给了他。
果然;等到启程的时候;岳五娘再也不提留在奚地的事;这不禁让杜士仪大为好奇小和尚究竟了些什么。然而;探问下来的结果却让他险些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腼腆而老实的小和尚极其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对岳娘子;倘若她要留下;那我也留下。”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
此奚饶乐都督府;杜士仪自然不可能再带杜黯之;却给留在幽州的他布置了一些课业;又趁着王竣不在;把伤势渐愈的侯希逸也调到了随行之中。一行人走的并非固安公主一行人来时东拐西绕的那一条路;而是经檀州出蓟州;继而则是和在此等候的近千奚兵会合;一路往东北而行;直达奚王牙帐。自过了边境之后;一路上就只见一片冬季的萧瑟气象;近千里路上;虽能看到徙居的奚人;但也有马贼溃兵等等;但面对杜士仪这一行的强大实力;多数都选择了望风而逃;只有一两支胆大妄为的一头碰上来;结果被打得抱头鼠窜。
而岳五娘又用了当初的易容术;一张俏脸遮掩了慑人的艳光和白皙的肤sè;却是一路和固安公主同车而行。每当她应固安公主之请;起自己随公孙大娘浪迹天涯的那些经历时;她总能发现这位金枝玉叶流露出了憧憬向往的眼神;久而久之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贵主虽并非圣人亲生;可也是出身名门;缘何却羡慕我这一介飘萍?那些居无定所的ri子并不如贵主想得那般美好;达官显贵富家子弟;谁都想着染指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舞者;稍有不慎……”
想到自己发奋练习飞剑的动力;岳五娘只觉得后头噎住了。可下一刻;她就只见固安公主冷然一笑:“岳娘子;你知道和蕃的公主;是怎么挑选出来的?”
和蕃公主是怎么选出来的?被这一问;即便也曾经踏足公卿贵第;很是知道一些达官显贵的那点事;可岳五娘对这个却一无所知;想了想便摇了摇头。
“从国朝之初开始;和蕃就从来不曾有过真正的公主。相比那些金枝玉叶;我们只不过是多一个徒有虚名的封号而已。从前还只是从宗室女当中挑选;至少还是李家女儿;可渐渐就连这一条都不拘了。母亲为宗室;女儿仍可在宗正寺列名;以备和蕃所需。虽和蕃之事对于女子来是背井离乡;一辈子的苦楚;大多数父母都是即便舍不得;也得一把眼泪送了女儿出;但对于我来;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全都是求之不得兴高采烈”
见岳五娘大吃一惊;固安公主便淡淡地道:“因为;父亲娶的是宗室县主;所以女儿便有获选和蕃公主的资格;可我并不是那位县主的嫡亲女儿;只是一介庶女。只为了家中出一位公主的荣耀;他们便在宗正寺做了脚;以我生母作为要挟;硬生生让我不得不参选获选”
尽管知道达官显贵家门之中常有各sè龌龊yin私;岳五娘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那贵主的阿娘……”
“如今已经故了。”固安公主凄然一笑;这才低下头看着腕上那个黯淡的玉镯;一字一句地道;“虽则他们不想让我知道;可我还是知道了。身为公主的便利;比他们以为的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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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奚族之主,杀机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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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王牙帐位于老哈河畔;北部为七金山;土肥地广;正好是一片难得的平原。当杜士仪一行人跋山涉水终于抵达了此地的时候;尽管已经是十月末;天气渐渐进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牧草也已经枯黄;可天气却好得很;一碧如洗的天空;四处可见三三两两饮完水后被牧人赶回去的牛羊。而更远处还能看到一片片显然被人耕种过的土地;这让一贯以为这些游牧民族不事农耕的杜士仪吃了一惊。
而前来迎接固安公主的一行人则显得声势不小。随行近千兵马之外;头前数人全都是穿着华彩的织锦衣裳;一看便知是朝觐时大唐朝廷的赏赐。当两边终于会合之后;第一匹马上那年近三十许的华服奚人一跃下马;竟是亲自到了马车旁。当看到婢女张耀跳下车;将固安公主小心翼翼从车中搀扶了下来时;他竟是殷勤地伸出了手;见固安公主完全无视自己便下地站稳了;他仿佛丝毫不觉得尴尬似的;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奚地最美丽动人的鲜花终于平安回来了”李鲁苏振臂一呼之后;见随行效忠自己的兵马跟着附和叫嚷;尽管声音颇为稀稀落落;并没有太大声势;他还是笑容可掬地对固安公主深深弯下了腰;用不甚流利的汉语说道;“大帐已经为公主收拾好了。”
“你费心了。”固安公主随口说道了一句;一扫李鲁苏那些从人;她方才回头看着自己的从人;指着居中一匹马上的杜士仪说道;“此次我回来;是大唐今科状元杜十九郎奉旨观风;相送我一程。他是出身名门的才俊;更是难得的贵客;你也该好好招待答谢一番。”
李鲁苏从身后通译的口中大约听明白了固安公主这一番有些难懂的话;面上的笑容顿时更深了;自然连声应是。等到满口答应了之后;他便再次送了固安公主登车;随即自己亲自守在马车旁边;一直护送她来到了那一顶又华丽又轩敞的帐篷之外。等到目送人进去;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又转头大声说道:“立时预备最好的酒;烤羊炙肉;准备晚宴对了;唐使杜郎君”
杜士仪眼看下颌胡子一大把的李鲁苏热情洋溢地上前亲自给他牵马;自然不会当作这是什么尊荣;立时跃下了马背。奚和契丹通用的是从鲜卑古语演变而成的语言;可奚人称作是奚语;契丹人却叫做契丹语;与此同时;李鲁苏的突厥语也说得还算顺溜。两人彼此鸡同鸭讲了两句;也就都切换到了突厥语。尽管杜士仪的突厥语不过是强化记忆突击的;但应付李鲁苏这个同样算不上极其熟练的家伙;却也是勉强敷衍得过来。只不过;两人一个是尚未名正言顺接位的奚王;另一个是尚未授官同样没名义的唐使;那寒暄客套和试探没有持续太久也就告一段落了。
这一晚上的盛宴却是依旧热闹而喜庆;奚女的舞姿尽管比不上长安那些舞伎;却别有一种不同的力度。至于相扑比武作为余兴节目放到台前;也让杜士仪再次领略了一番奚人和铁勒人的共同之处。当极其克制的他故意弄了满身酒气装作是酩酊大醉被人送了回帐篷时;他一躺下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了陌生的对话声;那一刻;他着实后悔自己没有早些突击奚语。
可他怎知道还会到奚地来?不过;此番游历真的是不虚此行了;看到的听到的远比他此前预料到的更多
说话的奚人很快就出了帐篷;继而便有人钻了进来。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替自己用凉水擦脸;他微微睁开眼睛;见映入眼帘的是田陌那张黝黑的脸;他便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外头是谁守着?”
田陌虽心眼瓷实;可却知道自家郎君主意多;这会儿他仍是一面忙活;一面低声说道:“是赤毕大叔。”
杜士仪顿时心定了;却摆摆手示意不用换这一身酒气的衣裳;免得万一有人来找露了馅;就这么继续躺着思量了起来。今ri晚宴看着热闹;但固安公主特地吩咐张耀在他身边照应;因而他也知道了不少光看场面根本看不出来的隐情。奚族共有五部;今天前来与会的;几乎都是李大酯李鲁苏兄弟这一部;以及与他们较为相近的另外一部;至于其他三部都只是象征xing地派来了人。
怪不得契丹可突于能以部属的身份袭杀契丹王李娑固;进而几乎成为契丹第一人。这等部族不比中原大国的zhongyāng集权;若不是顾忌唐廷的反应;那一位恐怕早就自立为王了吧?
想着想着;他渐渐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耳边传来了一阵阵焦急的呼唤;他才勉强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除了田陌那张黝黑的脸之外;还有一张焦急得眉头紧紧蹙成了一团的脸。他起初还有些疑惑;但须臾就醒悟了过来。
“侯希逸?”
“杜郎君。”
侯希逸那年轻的脸上写满了郑重。想到外头还守着有人;他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杜郎君;我是半个高丽人;高丽语、奚语或者说契丹语、突厥语这些都娴熟得很;我长在平州;几年前随做生意的舅舅到过奚王牙帐;在这里逗留过好一阵子;所以刚刚我顺路去见过几个当年结识的友人。我对他们抱怨了一番在军中不如意;还给人看了之前的棒疮;终究从他们口中套出了几句话。他们让我赶紧回去;不要在此地久留。”
这是什么意思?
杜士仪陡然之间睡意尽去;竟是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死死盯着侯希逸看了好一阵子;他突然笑了起来;在其肩膀上重重一拍道:“好;好样的若你真的凭这条不是苦肉计的苦肉计;探明了大事;那这次你就真正立下大功了
侯希逸见杜士仪尚未核实便先称赞自己;他不禁心头一热;等看到杜士仪披衣起身到了门前叫人;他方才站起身跟了上去;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杜郎君就不怕我是信口开河;或是有意诓骗……”
“你要有这歪心思;会直接对我说出来?”杜士仪头也不回地笑了一声;随即才一字一句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捎带上吗?当初在幽州西平门;你尽职尽责查验过所;而后随王大帅巡视边地;又因犯错被责军法;若是别人早就恨不得记下了就永不责罚;你却一到平州就主动提出来;还是因那尽职尽责;今天你才刚到此地;就又主动去打探消息;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你这做事认真仔细;认死理的xing子。”
尽管被张说赏识从平州调到了幽州都督府;但自己的努力总是被人称之为多此一举;就连在西平门值守时;队正喜欢他;却也可怜他;总说他不要这么认死理;否则也不至于被人从都督府黜落到看城门。此时此刻;杜士仪这赞语让他的心里又是滚烫;又是酸涩;眼眶竟是不知不觉地红了。直到杜士仪吩咐完了人转身过来;他方才赶紧背身去擦了擦眼角。
“军法之下听说你都一声不吭;这会儿怎么忍不住了?”杜士仪瞧着这几乎比自己还高小半个头的少年军士;见其体格魁梧却长得秀气;忍不住想起了如今尚在洛阳服丧的崔俭玄;继而又想到了草堂的恩师卢鸿和师兄弟们;回过神后就开口说道;“我们在这儿还要呆两天。你尽量多去找找你结识的那几个人;套套话。你只说你想走;可却拗不过上司;不妨多抱怨两句;多骂我们两声;能打听到具体情形最好;打听不到也不要气馁。”
“是”
“挑了你出来;我还真是拣到了宝贝”
侯希逸听到杜士仪这话;顿时高兴得笑了起来。等到他行过礼后钻出了营帐;杜士仪睡意全无;在帐篷里来来回回踱了几步;见田陌在那哈欠连天;他便笑着说道:“不用管我;你自己去打个盹;别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顶着一双兔子眼睛。”
“是;郎君”
打发了田陌去睡觉;可当杜士仪又走了一个来回;耳畔却传来了一阵阵打雷似的鼾声;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到最后索xing出了帐篷;站在那儿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出神。这时节的夜空黑得纯净;因而星光仿佛伸手便可以抓在手中;那种天穹为被大地为床的感觉分外真实。见赤毕就在外头站着;他便上前低声问道:“刚刚他来时;可有人窥伺
“没有;这小家伙年纪轻轻;身手却敏捷得很;显然是一直在野地里厮混的。”赤毕说着便嘿然笑道;“不枉郎君为了他;还恶了王大帅。”
“所以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既然睡不着;杜士仪便索xing和赤毕闲聊了起来。两人当初在东都永丰里崔宅就已经极其熟络的;此刻自然是无所不谈;两个大男人甚至家长里短说到了赤毕家中儿子的问题。当赤毕笑呵呵地说;齐国太夫人当年对他们这些家中死士颇为优待;子女全都得以识字读书;杜士仪正要接口说话;就只见不远处闪过一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