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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别啊了;快走”
岳五娘这一拖一拽;罗盈不得不紧随着他。果然;到了门上虽有人问名阻拦;可当岳五娘报出是公孙大娘的弟子;然后又拿出了一对剑器;杂耍似的玩了两招时;门上的人立刻放行;收下礼物后甚至没有多问什么。可罗盈进了里头;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却看到了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
“我还想是哪来的公孙大家弟子;原来是岳娘子”赤毕一直都在琢磨路上解围的人究竟是谁;此刻一见便把岳五娘给认了出来。然而;他上下打量着旁边的罗盈;却是怎么看怎么陌生;最后还是岳五娘扑哧一笑解释了一句。
“这就是当年的小和尚”
“什么?”
赤毕这才真正大吃一惊。他自然认得罗盈;可印象中;那还是个光着头憨态可掬的小和尚;可如今岳五娘身边的青年男子却身高七尺;不说剑眉英目;可也是相貌堂堂;几乎看不出多少当年影子。直到他定睛瞧了再瞧;这才总算是发现这青年男子的神态举止和当年的小和尚仍有相像之处;顿时为之莞尔。
“一别就是快七年;我真的要认不出他了郎君常常因为二位杳无音信而担忧;难得你们赶上了郎君的婚礼里头应该正在挤兑郎君做却扇诗呢;你们也赶紧一块来瞧个热闹”
岳五娘一听立刻兴致勃勃;也不管罗盈是否纠结着如何去见人;一把拽了他就催促赤毕带路。果然;当他们到了喜堂时;就只见王泠然苗晋卿孙逖三个挡在新娘身前;各自笑意盈盈看着杜士仪。
“杜十九郎;之前在王家;你这十个傧相替你催妆开门;现如今这却扇的时候;你若是再不肯亲自出面;可是对不起你的文名了”说话的人正是苗晋卿;他看了左右两个同伴;见他们同样含笑点头;他就笑容可掬地说道;“只消你做一首让咱们三个不得不退的却扇诗;这新娘的罗扇自然可以放下;立时和你拜堂成亲;如何?”
就知道今天这种场合;免不了要做一首应景的却扇诗
杜士仪暗自腹诽;然而;尽管前头挡着三个门神;王容那一柄绢扇却只是把娟丽的容颜遮了小半;而且;透过她那手腕微微颤抖的动作;他也知道;平素镇定自若的王容;在离开家门即将嫁为杜家妇的时候;心里也必然紧张不安得很。因此;面对这三位进士出身;颇具文名的大唐才子;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看着王容那一身青色嫁衣;脑海中不知不觉就浮现出了当初她身穿大红在上元夜见到自己和杜十三娘兄妹的情景。
“圆月风生蜡炬寒;锦帘烟散现红鸾。”
今天是腊月十六;随着太阳落山;天上圆月已经渐渐升起;这头前两句诗一口气吟来;后头的十个傧相中间;崔俭玄当先大叫了一声好。紧跟着;崔颢和王翰亦是跟着起哄不止;连带着已经不像往日那么跳脱的姜度窦锷亦是高声喝彩;看得后头看热闹的岳五娘和罗盈全都不禁笑开了。
苗晋卿孙逖王泠然;全都是在当年的玉真公主别业宴上和杜士仪相识;前两者固然因为前些年出外为官;和杜士仪相交不深;王泠然却因为通过杜士仪说动固安公主;最终也懒得在京应选;而是跟了去云州;这些年反而把一贯娇弱的身体给养好了。所以;此次跟着固安公主回来的他对杜士仪固然感谢;可那好胜心仍是多年如一日;此刻听完这两句就立刻高声催促道:“既是七绝;后两句呢?”
“既知月宫素娥面;罗扇难掩卿蔻丹。”
杜士仪和王容并非没有见过;这是天子赐婚之后就众所周知的事;甚至连当初王容曾经是被杜士仪从那些掳劫她的穷凶极恶之辈救出来的事;也早就传开了。此刻这后两句诗出口;众人见王容执扇的右手指甲上赫然是涂着鲜艳而夺目的蔻丹;一时不禁齐声叫好。在那不断的喝彩声中;苗晋卿三人相视一笑让开了路;待见王容徐徐放下手中团扇;认识她的人固然只是微微惊艳;至于没有见过的;无不为之深深吸了一口气。
说是这位金仙公主的入室弟子;道号玉曜的王家女郎已经二十有三;可如今乍一看去;说是二八年华都无人不信刚刚一见只觉得体态婀娜;如今那容光赫然也是一等一的娇艳国色
“好了好了;各位闹腾也够了吧?大好的日子不要误了吉时;赶紧拜堂卢公;你说是不是啊?”
原本还有人要起哄;可看清那发话的人赫然是一把年纪的朱坡杜思温;而旁边的则是嵩山悬练峰卢鸿;别说此刻在场的多是晚辈;就算是平辈;也不得不给两人一个面子。于是;众人少不得暂时息声;眼看喜堂主位再次重新安设;除却杜士仪早亡的父母之外;尚余两座便是杜思温和卢鸿;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杜士仪能有今天;在悬练峰草堂从学卢鸿那几年自然是重中之重;而若没有杜思温这位京兆杜氏的顶梁柱提携教导;一样不可能这么快官至中书省右补阙
携了王容三拜礼成;杜士仪顺手扶着她起身之际;却发现她已经是眼圈微微泛红;而座上的卢鸿同样满脸欣慰;眼中微微流露出了水光;反而是杜思温笑得乐呵呵的;仿佛只有高兴;没有感伤。
等到他正打算把王容送回喜房;饮合卺酒时;就只听外间突然传来一个高声通报。
“宋开府源相国李相国到”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五百二十八章 今夜群星不如皓月
宋憬和源乾曜都对杜士仪颇为倚重;这在朝中早就不是秘密了。但李元这个张说罢相后荣登相位的宰相;即便是杜士仪的顶头上司;这会儿竟然会亲自前来;除却杜士仪本人因得过李元的知会而知情;余者无不哗然。眼看着这三位在朝中分量非同小可的高官相互谦让着鱼贯而入;眼看着杜士仪迎上前去笑着见礼;一时四周传来了好些嗡嗡声。
“刑部韦尚书到贺”
“太子宾客裴公到贺”
“骠骑大将军虢国公到贺”
“礼部贺侍郎;集贤殿徐学士到”
须臾又是三声通报;一时人们越发四顾哗然;就连杜士仪自己也深觉意外。他把婚事移到樊川杜曲老宅来办;其实也是因为黄昏成礼之际;长安城门已经将近关闭;除却真正情分深厚不得不来的;其他人都要顾忌一下被挡在城外不得入城;赶不上次日朝会的风险。
然而;宋憬源乾曜和李元都来了;韦礼的伯父刑部尚书韦抗、太子宾客裴璀、骠骑大将军杨思勖、礼部侍郎贺知章、秘书监徐坚;这一个个或文名卓著;或战功彪炳;或位高权重的大佬一个个全都来了一时间;他甚至来不及再往外去迎;人就满满当当挤了一堂。
而贺知章虽说年岁可排在来客的前三甲;说话却最是声若洪钟:“君礼;你今天大喜的日子;原本当初丽正书院的那些同僚都是要来的;可一个个都生怕赶不上朝会;故而我和老徐就来当个代表了此外;张旭和吴道玄那两个在洛阳抽不开身;也都托我给你带份贺礼来”
贺知章这么一开口;其他人登时都笑了起来;徐坚哑然失笑无奈摇头;因为高官云集而显得颇为严肃的气氛也一下子放松了。韦抗和裴璀因为家中子弟兄弟与杜士仪的关系;看了一眼装饰华美的新娘;心里都稍稍放下了心。而早就曾经在宫里见过王容的杨思勖那凶恶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认识他的人呆在当场。
这是那位名声能止小儿夜啼的杨大将军?他还会笑?
而源乾曜和李元平素固然还会出现在那些饮宴场合;宋憬却是出了名不给面子的。王毛仲煊赫之时设宴待客;为了请他还要到天子李隆基面前去讨个情;让李隆基亲自吩咐宋憬去赴宴;即便如此;这位早已不在相位的铁面广平郡公;却只是到场喝了一杯酒便扬长而去;王毛仲恨得牙痒痒的;可却半点办法都没有。此时此刻;宋憬命人送上酒后;却自己亲自执壶斟满了一杯拿在手中。
“君礼;日后你虽是有家室的人了;但我只希望你异日行事不要瞻前顾后;不要忘了为官的风骨也希望你的新妇能为你的贤内助今日你二人新婚;我敬你们一杯”
杜士仪连忙从旁边杜十三娘的手中接过两杯酒;给了王容之后;见宋憬已经率先一饮而尽;连忙自己也举杯一口气喝完了;这才深深一揖道:“多谢宋开府勉励;我必当谨记于心”
王容也痛快地满饮了一杯;随即行礼谢道:“妾身谨记宋开府之诫”
“广平兄;这大好的日子;你说得这么正经;岂不是煞风景?”源乾曜打趣了一句;自己也取了崔俭玄亲自托盘送上来的酒;因笑道;“君礼;遥想当初你京兆府试夺下解头的时候;仿佛就在昨日;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已经入仕多年了。你老大不小了;今日成婚之后;只盼你早日儿女双全”
源乾曜这算是最最应景的祝福之语了;杜士仪和王容少不得双双谢过;又喝了一杯。等到李元也是如此上来;杜士仪数数后头的高官以及其他宾客;不禁暗自叫苦。若真的按照这种情势下去;即便每人只是一杯;如今的酒又如同蜜水;可喝多了一样是要出问题的;难不成这新婚之夜真要泡汤?想归这么想;李元含笑说了些百年好合之类的祝语;他少不得再次满饮;谁想李元又笑眯眯说出了一句话。
“此前与你婚假十日;你回中书省后;可不要贪恋缱绻;定要多多出力。光是把你的那一份活接过来;中书省的右补阙们可已经忙坏了”
宋憬闻言莞尔;不等杜士仪开口便接上话茬道:“这是自然;公是公私是私;岂可因私废公?好了;时候不早;二位执掌中书门下;若是城门关闭却是难为;先走一步吧”
眼见得宋憬源乾曜和李元竟是特地来道贺;喝了一杯喜酒便立时回城;同样是常朝官的刑部尚书韦抗和太子宾客裴璀、礼部侍郎贺知章、秘书监徐坚也一样没有多留。笑着和新人敬酒道贺之后;他们便也匆匆赶了回去。
发现这一拨来客只剩下了自己;杨思勖便旁若无人地上前笑道:“我身下坐骑日行千里;须臾可至城门;也就不和他们争道了;最后一个走吧。今日贵主们和司马宗主原本也要来;却因为太史局有事不得不绊住了。所以;我特意来此;一来是道贺;二来也是为了替贵主们捎带贺礼;外加一句话。明日辅兴坊金仙观;还请杜补阙带着娘子去拜见娘子的二位师长;并谢过大媒”
太史局有事;也就是天象有什么异变;以至于司马承祯这样的道门宗师也被一块请了过去。杜士仪心中了然;口中连忙答应不止。而等到他一口气喝完了杨思勖的敬酒;这肚子里的酒水就积存得有些分量了;面上也不知不觉露出了几分酡红。
这时候;杨思勖环视四周一眼;却是似笑非笑地说道:“各位还请都悠着点;杜补阙难能成婚大喜;别让人醉倒了回喜房就不美了好了;我也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尽管杨思勖说走就走;可他临走的这句警告却让不少跃跃欲试;打算灌醉了杜士仪算完的人大为懊恼。趁着这机会;杜士仪赶紧送了王容回喜房;合卺酒下肚;他看着王容那同样因酒意而娇艳不可方物的双颊;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开府他们来得快去得快;却把我们俩灌得够狠;倘若不是因为杨大将军临走一句话;我恐怕就真的要横着回喜房了。”
刚刚在喜房中服侍合卺酒的秋娘见状连忙把白姜给拉了下去。果然;杜士仪根本没等王容回答;就重重吻住了她的红唇;随即便压着她倒在了榻上。同样眼神迷离的王容见他已经一如从前那般要在自己身上追索;连忙娇软无力地推了他一把。
“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呢”
“谁管他们”
杜士仪刚刚嘟囔了一声;外头便传来了崔俭玄的大嗓门;“杜十九;快出来;别想躲在里头;你不出来我可进去了啊”
这等良辰吉时被人打搅;杜士仪登时大怒;一推长榻便弹了起来;整整衣冠便大步出去;一见到崔俭玄便恼火地说道:“崔十一;你故意的是不是?小心我把十三娘接回来住个十天半个月;让你独守空房去”
“你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崔俭玄不禁气得直跳脚;一侧身就让了王翰上来;只见后头这位手中赫然是真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只不过那夜光杯从小到大一字排开;赫然至少有七八杯这么多。见杜士仪果然为之一怔;崔俭玄便得意洋洋地说道;“别人怕杨大将军;我可不怕;难不成你还去告状说我这个妹夫今晚硬是灌你的酒?总之;你把王六准备的这一套全都给喝完了;我就放过你;否则……”
“否则怎么样?”
“否则是不是别想过关?”
崔俭玄想也不想就要回答;可发现被人代答了;他扭头一看;见说话的人是杜十三娘的时候;他立刻哑巴了。见他如此脓包;一旁的王缙轻哼一声正想接过话茬;冷不丁发现杜十三娘身后;崔九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一转念就立刻当做没事人似的再不出头。可他们两个有媳妇管束;王翰却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姜度和窦锷两个好事的上前撺掇;这下子那泛着果香的葡萄酒直接送到了杜士仪跟前。
腊月里刚得了秘书省校书郎之职;对杜士仪颇为感激的王昌龄见状;着实担心今晚的花烛夜被闹了个一团糟;轻咳一声便说道:“还是不要太过头了吧?咱们可是傧相;哪有傧相一个劲灌新郎酒的?”
“就是因为给他当了一天的傧相;累得够呛;这会儿才要他好好慰劳慰劳咱们”姜度振振有词地说道。
“要喝酒是不是?要喝酒我陪你们;只要你们有本事我喝多少;你们喝多少”
听到这个女子的声音;杜士仪心头大震;循声望去时;却只见并肩而来的两个人影;左边那女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正是岳五娘;而右边那心虚不敢和自己对视的人影却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然而;只要想想和岳五娘同行这一点;他就猜出了那身量颀长的青年是谁。
一晃就连小和尚都长大了
对于当年曾经和公孙大娘同台献艺的岳五娘;崔俭玄窦锷和姜度崔颢这四个当年有幸观瞻过几场剑舞的人自然对其不陌生;王翰更是曾经与人在生死边缘转过一圈;而且她形容几乎未变;他们同时把人认了出来。至于一直笑而不语看热闹的卢望之;也知道这么一个奇女子;只有颜真卿和王昌龄杜黯之颇为纳闷。
眼见得杜十三娘和崔九娘同时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岳娘子;迎上前去拉着人的手高兴得问长问短时;颜真卿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是……”
“这是公孙大家的高足;剑舞一绝的岳娘子。好些年不见岳娘子芳踪了;没想到竟然还赶上了杜十九郎的婚礼”
卢望之解说了一句;见岳五娘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笑眯眯地悄悄向杜士仪打了个手势;见其大喜过望;慌忙溜出去招待宾客;他就继续说道:“岳娘子刚刚说要和我们这么多人加在一块比拼酒量;不知道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不过;当然不是我一个;还得加上一个”岳五娘反手一把将罗盈拖到了面前;这才得意地环视一眼众人;“我和他加在一块;如何?
有岳五娘和罗盈拖住外头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到外头草草接待了一番宾客又溜回来;发现拼酒还在继续的杜士仪可谓是如释重负;慌忙悄悄回了喜房。然而;一看见屋子里的情形;他就猛然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约是因为酒喝得太多;而屋子里又摆着炭盆颇为燥热;王容已经褪去了那厚厚的礼衣;只穿着薄薄的丝质内衣;此刻正斜倚在榻上假寐。当他上前去坐下的时候;她眼睛都不睁一下轻声嘟囔道:“白姜;去倒杯水居然磨蹭到现在?渴死我了……”
刚刚从宋憬以下各位高官敬酒;全都是用的大杯;因而王容这喝得着实不少。迷迷糊糊咕哝了两句;她没等到白姜的回答;等到的却是另一个更加灼热的气息封住了自己的嘴唇。当睁开眼睛发现是杜士仪时;她不禁愣住了。直到杜士仪稍稍抬起了头;她方才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外头……”
“外头有人替我主持;再说了;**一刻值千金;娘子难道想要辜负这难得的圆月之夜?要知道;还有一个月;就正好距离我们初见整整八年了。”
之前杜士仪那首却扇诗时;王容便已经想起了初见时的情形;如今杜士仪再次提到;她不禁眼神迷离地陷入了恍惚。那时候;她初见杜士仪带着妹妹杜十三娘去看上元节的灯会;恰逢两人险些被坊间登徒子逼凌;若是按照杜士仪常喜欢打趣的话来说;那便是美人救英雄。于是;她忍不住伸手环住了杜士仪的脖子;轻声说道:“还记得你在蓟北楼上说的话么?”
“当然记得;先游并州飞龙阁;再游幽州蓟北楼。若非在飞龙阁上定下蓟北楼之约;又在蓟北楼上订下鸳盟;也不会有我们的今天。迟了这么多年;对不起你了;幼娘。”
尽管两人相识在长安;但真正相知订约;却都在长安之外;此前离京入蜀而后又出蜀游历江南淮南也是如此。此时此刻;听到这一声对不起;王容不禁露出了一个真心欣悦的笑容:“是我对不起你倘若我出身名门绣户;你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