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杜郎君,刚刚我悄悄潜到了之前那家旅舍,翻了墙进去,听到那店主正吩咐人去此前他提到的那家客舍送信。”见其他几个从者都聚拢了来,他的声音一时更低沉了,“我本打算半路截了人下来,后来想想杜郎君明ri应试更要紧,于是就没有再去跟。只不过我摸进旅舍探了探那些客房,其中只住了一小半人,根本不是什么客满,足可见其中玄虚。而且……”
他突然停顿了下来,犹豫片刻方才看着杜士仪直言说道:“不是我多疑,应是有人算计,虽则暂时躲了过去,可我总有些不好的感觉。这土地庙固然遮风挡雨,但若是有事恐来不及应对,为了以防万一,不若预做准备?”
此时此刻,见四周从者全都点头赞同,杜士仪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心中异常感谢崔家为自己挑选了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看着赤毕说道:“既如此,包括我在内,便全听你安排。哪怕只是虚惊一场也不要紧,须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战
read_content_up;
入夜之后,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因十五将近,明月闪亮而皎洁,星光亦不算暗弱,原本黑暗的四野仿佛都染上了一层银sè,也使得夜sè下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更加显眼。(百度搜文學馆w ww。w om)当他们靠近那座透出微微光亮的土地庙时,打头的一人打了个手势,众人一时全都停了下来。待到聚在一起,却只见约摸有七八个人。
一个人悄悄掩到了门外,从虚掩的门缝中往内看去,见土地庙中柴堆上的火苗正在簌簌跳动着,间或还会传来明显噼噼啪啪的声音,而四周仿佛横七竖八背对自己躺着几个人,看样子分明是睡得正熟,他立时深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往后疾退,待到与其他人会合之后,他便嘿然笑道:“都已经睡熟了,眼下看来,不用多费心思,只消放一把火,到时候查验下来,道是他们自己不慎失火就完了。”
“要我说,还是进去一个个杀了痛快,免得有漏网之鱼。”
“开什么玩笑,这是京畿地界!万一案子闹大了惊动上头,那可是非同小可!横竖是肖头儿的仇人……”
见几个属下争执不休,为首的那人不禁低喝一声道:“全都给我闭嘴!”
尽管这一声立时把人都给震住了,这身着黑衣带着风帽的人心里却是极其犹豫。王守贞自从上次豆卢贵妃贺寿宴上闹出来的那点事,一度被王毛仲禁足家中三个月,近来方才放出,可那毕竟是王毛仲的嫡长子,出入宫闱的常客,就连在皇太子面前也是毫不避忌的。不过,要说到将来,王毛仲却有两位夫人,一为元配,二为天子赐婚,皆封国夫人,ri后那爵位官职也好,庞大的家业也罢,要落到哪个儿子头上却说不准,所以他今天这行动不可谓不冒险。
可他不过是因为姐姐的关系,葛福顺稍瞧得起几分,在王毛仲面前却是说不上话的,哪怕上次从桃林回来,敬献了王毛仲和葛福顺两件珍宝,也不过换来了若有军职空缺再行提拔的承诺。而王守贞却是承诺,这件事要是能做好,将来必会把他当成心腹,而且许诺了他升官!
肖乐深深吸了一口气,见众人全都看着自己,他便把心一横,压低了声音说道:“乐一,你去放火,隐秘些,封四赵武,你们去这条小路尽头把守,其他人四散在周围,不许跑了一个!”
他一面吩咐,一面摸了摸背上那把弓,心中却有些后悔把这不离手的宝贝带了出来。毕竟,要是在如今这样的太平盛世动用弓矢,那可比死几个人的案子要大得多!只习惯成自然,在左羽林卫多年,这把弓是他的立身之本,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随着那破庙一角渐渐升腾起了火光,肖乐的脸sè便越发凝重yin沉了下来。事已至此再没有回头路,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右手的腰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随着火势越来越大,那火烧的声音亦是哔哔啵啵,土地庙中的人却仿佛真的睡死了似的半点声音都没有,更不用提有人跑出来了。面对这种境况,他一时眉头拧紧,突然沉声喝道:“去看看,那庙里究竟怎么回事?”
起头那个去打探过的人见肖乐直瞅着自己,一愣之后当即硬着头皮又来到了那座点着了的破庙前。然而,即使火光逼人他不能再入此前那般靠近,可当那烧着的门板支撑不住颓然倒地的时候,他还是立时看出,里头那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仿佛有些不对劲。尤其当他用刀背挑起了一丛正在燃烧的枯草弹到了其中一人身上时,见火如同遇着了最好的助燃物事一般,腾地便烧了起来,他凝神细看了片刻,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几乎是三步并两步地退了回来,气急败坏地说道:“坏了,给人蒙骗了去,里头那衣裳下头填的是假人!”
肖乐一时面sè巨变,然而偏偏在这时候,他便只听到仿佛是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而这仿佛是起头一般,须臾又是两声。此时此刻,他登时明白今天晚上是踏进了别人早已预备好的圈套之中,别人在这破庙中布置好了,只等他们自己一脚踩进去,刚刚这两三声惨叫,兴许便是打雁不成反被雁啄,中了人家的伏击。听那惨叫的方向,除了封四赵武,其他几个人怕是凶多吉少!
恼将上来的他一把拔出了腰刀,怒而砍下了旁边那一丛碍事的灌木,随即就厉喝道;“封四赵武,呆着别动,提高jing惕,我带人过去和你等会合!”
以有心算无心,布置好人干净利落撂倒了三个敌人,这对赤毕来说,并不算多了不得的战绩。要知道,他曾经跟着崔谔之从商州潜入京师,在诛韦那一桩惊动天下豪举中,他斩杀过韦氏家族好几个有名的家将。因而,此时此刻听到那首领应是觉察到异样,如此高呼了一声,他不禁露出了冷笑。
以为这夜晚时分,他们没有弓矢也不敢随意使用弓矢,便想聚拢了人来抗衡?
肖乐那一声暴喝,身边两人自然全都紧紧靠了过来,然而,当他横刀在手带着两人徐徐往守着后路的封四赵武所处位置退去时,却突然只听得四周传来了尖锐的破空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旁边两人就嚷嚷了起来:“居然扔石子,这些家伙想干什么……啊!”
话音刚落,还不等肖乐呵斥他们闭嘴,就只听那声音变成了痛苦的低嚎。发现身边一人捂着右肩,手中钢刀已经坠地,他甚至不知道人是如何受伤的,一时心中大惊。生死当前,他毫不犹豫地解下了背上宝弓,三两下张弓上箭,继而轻轻松松地拉弦如满月,对着那漆黑的林间一箭shè了出去。
尽管那一箭仿佛没入了黑暗,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但他又取了一支箭搭上弦,继而一字一句地说道:“今ri是我等追缉犯人找错了人,若是尔等执意要把咱们全都留下来,那不妨试一试!要比夜战,我却不比那几个连jing惕心都没有的家伙脓包!否则……赵武,封四,立时给我上马回城,把这儿发生的事情统统禀报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背一个杀伤官军的罪名!”
见杜士仪刚刚将那铜胆夹在那些呼呼乱飞的碎石子中打出之后,果然收了奇效,赤毕不禁面露异彩。然而,那随之而来的一箭却让他险些不曾惊呼出声。尽管那人显然黑夜之中不能视物,可那一支箭分明擦着杜士仪身侧只半尺远,若再偏一点儿,就要出大事了!于是,尽管己方大获全胜,可听到他竟是厚颜无耻自认找错了人,以及之后突然极其强硬的威胁,他不禁犹豫了起来。
刚刚那赵武封四奉命出去看着退路,他为避免惊动人,再加上需得尽快拿下另外三个以便于各个击破,所以暂且放过了他们俩,却不想此刻竟然被此人当成了要挟的价码!他们几个如何不要紧,可若明ri便要应京兆府试的杜士仪受到影响,或是牵累了崔家……
这种熟悉的要挟方式顿时让杜士仪想起了当初在桃林县的那段遭遇,想到了那个同样眼睛张在头顶上,狂妄自大却引来杀身之祸的史万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捏紧了另一枚铜胆。想起这说话人刚刚几乎和自己擦身而过的一箭,他听着外头的马嘶声,正把心一横下定决心之际,突然只听得两声惨叫,瞅着这千钧一发的空子,他几乎想都不想便一枚铜胆横空而出,下一刻便听到了一声惨哼。
而赤毕听到的还有树枝被人踩断的声音,衣袂被风拂动的声音,因而尽管那惨叫声的方向绝非自己人,必然是那听了此前那人的话提醒预备逃窜的同党,他仍然本能地横刀护在了杜士仪面前。不多时,刚刚发出惨哼的那个位置,又传来了一阵刀剑交击声、喝骂声和惨呼声。当那声音戛然而止,紧跟着一个人影倏然极其迅疾地现身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更是变了脸sè。
“杜郎君,好久不见了。”
这仿佛是平ri那些寻常场合打招呼似的话传入耳中,再看到来人左手那盏小巧的琉璃灯突然提高了些,照亮了那张脸,杜士仪呆了片刻,这才苦笑道:“岳娘子,这种场合说好久不见,你还真的是太会出人意料了!”
“这话该我说才对,我发现王守贞那家伙鬼鬼祟祟不是一天两天了,瞧见他和此人悄悄碰头,然后此人又领了一干人出城,我自然要跟着瞧个明白。”岳五娘随手撩了撩刚刚偷袭时掉落下来的一绺头发,继而展颜笑道,“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冲着你来的;也没有想到,你居然设了圈套引人上钩;更没有想到,你跟着公冶师伯还学过铜胆,那一手有点功力嘛!”
此时此刻,就连赤毕也认出了岳五娘来。虽吃惊于她和杜士仪这仿佛言笑无忌的关系,但他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当即打断了问道:“岳娘子,那些人都如何了?难不成都给你杀了不成?”
“我又不是杀人成xing,不过是让他们动弹不得而已。”
随口仿佛说家常便饭似的小事一般提了一句,等到赤毕告罪一声,心急火燎地赶了过去之后,她方才饶有兴致地端详着衣衫整齐仿佛只经历了一次夜间散步的杜士仪,突然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事情本是因师傅和我而起,没想到居然连累了你。那王守贞真不是东西,他阿爷好歹算半个英雄,他却是完完全全的混账!话说回来,这些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死不休
read_content_up;
杜士仪打从人出口要挟开始,就有些苦恼如何善后。
最初的一闪念间,他也曾想过就这么放跑人算了,可当那个射箭的人示意那两个殿后的立刻跑去搬救兵,他就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打算。冤家宜解不宜结,问题在于人家一上来便是放火杀人,分明没打算给自己留活路,他如若还存着慈悲之心,那就是愚蠢了。而此时此刻岳五娘的这几句话,让他真正明白了这番无妄之灾的来由,略一思忖便蹙起了眉头。
“岳娘子一直在盯着王守贞?”
“没错,师傅入宫之后曾经表演过剑舞,他那时候伴着太子去观赏过,依旧是色授魂与,再加上此前那一遭,我既然如今是自由身,当然要盯着他。师傅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看得她失了自由,还要被这种贵介子弟惦记?”
“那他可还曾经见过其他人?”
“其他人?他是王大将军嫡长子,平日见过的人多了,你指的是谁?”岳五娘似笑非笑挑了挑眉,但最终还是正色道,“自然和你的另一个对头有关。你赶去洛阳的这些天,那位柳十郎丢下迫在眉睫的京兆府试,和王守贞见过好几次了。里里外外守着人,也听不见在那商量什么坏主意!”
这并不是一个太出人意料的答案。杜士仪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朝夜色中赤毕刚刚消失的方向望去,脸色又严峻了起来。想来此人也是因为认得岳五娘,再加上刚刚岳五娘解决了殿后的那两个家伙,继而又一路悄然潜来突袭的缘故,待她现身之后就丢开了警惕,而最要紧的是,这个显然见过杀戮阅历丰富的汉子,此刻已经抢在前头去收拾善后了。可是,不比之前桃林县那刘县尉可以只杀史万兴一个灭口,求一个息事宁人,这次可是至少七八个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息事宁人显然是行不通的!
“杜郎君,我只能帮到这份上了,接下来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对了,这个给你。”将手中一样东西不由分说塞在杜士仪手中,岳五娘方才嫣然笑道,“这把飞剑留给你做纪念。我走啦!”
听到这最后三个字,杜士仪立刻回过神来,凝神再看,却只见刚刚的倩影已经不见了芳踪。和自己三年前见过的那个青涩小丫头相比,如今的岳五娘不但出落得美艳成熟,而且性子和行事也着实变化太大,尤其是今天的来无影去无踪,让他总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而手中那把三寸许的飞剑,看上去更像是他印象中那些飞刀。
“杜郎君!”
当赤毕一手提灯,另一手拿着一把弓快步回来之际,看到的就是杜士仪一个人孤立在那儿的情景。尽管他不清楚岳五娘为何飘然而去,但心里却如释重负,丢开这念头上前双手呈上了那把弓。等杜士仪伸手接过,他便沉声说道:“七个人全都拿住了,都不肯吐露来历目的,我下了他们的兵器也没瞧出官兵的记认来,只拿到了那为首的家伙所背的弓。这把弓并不是军中制式兵器,但却做工精良,应不是为了今夜而临时置办的。而且,杜郎君看上头的字样。”
在赤毕过来指引,又提高了灯之后,杜士仪就看到了那弓背上雕刻的一个肖字,一旁还刻着羽林二字。几乎是本能的,他便想到了当初在桃林县时,那史万兴提到的肖校尉。一前一后两桩事情无不是胆大包天,他很难想象左羽林卫竟然会有两个如此大胆的同姓之人!
“杜郎君,事关重大,我只能吩咐先把人捆起来,让他们就地看着。至于该如何处置……实在是太棘手。”仿佛生怕杜士仪不明白,赤毕便开口解释道,“如今府兵名存实亡,南衙十六卫已经成了有将无兵的格局,将官只不过担个名义。而左右羽林卫和左右龙武军,也就是北门四军,方才是真正宫城防戍的重中之重。所以此人若真的是羽林卫中人,今天这桩案子举发出来,不但惊动太大,而且十有**会闹得不可开交。可若是杀了……羽林卫骤然少这几个人,必然也同样惊动非小。所以,我实在棘手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士仪望着那边仍在熊熊燃烧的那座土地庙,想到此前去过的那旅舍距离此并不算太远,如此大的动静不可能丝毫惊动也没有,他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忆起安国寺那个打抱不平却反而遭人冤屈的小和尚罗盈,桃林县那桩不了了之的案子,洛阳崔宅又是满宅缟素,而明天便是京兆府试,他突然扭头看着赤毕说道:“事到如今,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对了,刚刚可有人受伤?”
“他们都是偷袭,下手又准又狠,只有一个不小心擦伤了少许,没什么大碍。”说到这样的战国,赤毕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傲色,但此刻面对的问题更加紧迫,他不得不急忙问道,“杜郎君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除了这把弓之外,刚刚你收缴的兵器,先给我瞧瞧。”
“都在外头堆着。”
当杜士仪随着赤毕离开了这片小小的林子,沿着蜿蜒小路来到了那依旧还在烧着的土地庙前头空地,眼见得七八个浑身染血的家伙被捆得严严实实丢在地上,一旁散落着众多兵器,他便又瞥了赤毕一眼。这时候,赤毕便沉声说道:“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人已经全都被打昏了。三才还在外头发现了几匹坐骑,想必他们是栓了马之后,一路潜行过来的。”
低头捡起了地上一把腰刀,杜士仪信手将其抽出,见刀身光亮照人,却果然并没有那把弓上显而易见的标记。他用手轻轻摩挲着刀锋,旋即突然掉转刀柄送到了赤毕面前。
“杜郎君?”
“以五敌八,不伤分毫,难以显出今夜此战的惨烈。到时候即便送到官府,我们也未必说得清楚。地处京畿,这案子既然不可能摁下去,那就索性闹大一些,你既然精擅武艺,随便在我身上留下几处伤口,等天明就立时进长安城,正好直接把这些人送到京兆府廨门前,然后我就这么去应京兆府试!”
面对这么一个大大出乎意料的要求,饶是赤毕胆大心细,此刻也一时呆愣许久。醒悟到杜士仪如今这一计,是豁出去了把事情闹大,他忍不住喉咙干涩,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道:“杜郎君可得想清楚,倘若真的把这些人一股脑儿往京兆府一送,再要回头就不可能了!”
“可此前的情景你也应该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