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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算什么-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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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无心之语,一句不是这个意思的话,有人听了却记在心里。

没人能决定别人怎样对待自己,只能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离焰尊者选择了这条路,或者说他无路可选,他是这样的性格,他在正魔两道大战中必然杀过立场相对的人,可能还有无辜的人。如果有人来报仇,依离焰尊者脾气,只怕也是轻蔑一笑答应,让想来的只管来。

每个人都有选择做什么的权力,只要能承担随之而来的后果。

陈禾心神大定,他想,如果师兄真的不在身边,那么有今日之幸,无论让他面对什么,都不在话下!

离焰能做到的事,他亦可以!

离焰不明白,也分不清的是非,师兄教过他!

天道的这场回溯,是祸还是福,变得不分明了。如果这样的机遇不好好珍惜,陈禾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尤其当他看着离焰尊者沉默出神的模样时。

不知是在看自己,还是一段悲伤的过往。

雾气不断聚了又散,象征时间飞逝,当离焰尊者终于站在一处悬崖前,陈禾惊然发现,这是摩天崖,下面就是黑渊谷。

离焰尊者踏出了他在人间最后,也是最想做的一步。

闯入黑渊谷!

这场激战是艰难的,破除结界容易,但是想要同时对付黑渊谷那么多人,即使是浣剑尊者,也要摇头。

然而一日夜后,离焰迈过躺倒一地的人,静静的走入黑渊谷。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后来大家都很默契,离焰尊者没下杀手,这边竭力拦阻,但也没拼了命的战。

点到即止的结果就是黑渊谷多了几十个手臂脱臼,真元亏空,趴在地上装死的修士。

黑渊谷主没办法跟众人一起装看不见,他已经认出离焰,对方实力让他感到惊骇,同时作为曾与释沣共处过二十年,更知道释沣是怎么死的人,很清楚离焰尊者身上木中火与北玄派传承的来历。

“你要找的人不在了。”黑渊谷主皱眉说,“我以为尊者早就知道。”

离焰尊者闻声,缓缓停下脚步。

黑渊谷里溪水流淌,棠梨树伫立在水潭边,紫藤缠绕着山壁右侧每个洞府门口横生的松树上,一片片郁郁葱葱,姹紫嫣红。

人间芳菲正好。

“他在哪里?”离焰尊者低声问。

就好似害怕惊动了什么。

“释沣道友已经…”

黑渊谷主还没说完,就被从地上爬起来的长眉老道捂住了嘴。

所有人里,只有长眉老道见过当年赤风沙漠的那一幕,见过浑浑噩噩衣不遮体的陈禾,想想当初眼神茫然的全身是伤痕的瘦弱少年,再见如今凌厉卓然,青鹖袍赤螭冠,长发霜染,眸光清冷凛冽的离焰尊者,感慨万千。

尽管这份感慨,从离焰到陈禾都不知晓所为何来,但他们还是看出了这个老道人像是在回忆什么。

“吾徒赤玄,曾与老道提过你…”

长眉欲言又止,最终叹口气说:“老道猜你迟早一日会来,沿着这条溪水走,释沣道友…就葬那片棠梨树林的尽头。”

离焰没有看地上躺着的人一眼,毫不犹豫的往前去了。

他敢来闯黑渊谷,他能独身闯进来,在这世间,他唯一的对手,只剩下天道而已。

棠梨花开。

陈禾记得他曾在这树林里玩乐,这里就是他长大的地方,苍玉球牢牢记了这里的每一处景色,但陈禾从来不知,这里也能这么凄凉,明明花树盛放,映照一溪丽景。

人间芳菲正好,那人却在一捧黄土之下。

坟墓很普通,没有石碑,只用最简单的青石绕了一圈,最上面放着一串散落的念珠。

“你要带走…他的遗骨?”长眉老道赶过来,艰难的问。

溪水湍急流淌,花瓣徐徐飘落,许久后离焰尊者才轻声问:“那是什么珠子?”

“呃…释沣道友有两个徒弟枉死,这是他生前为他们修闭口禅,望来世平安喜乐用的。谁知后来在释沣沙漠遇到了你…”

长眉干咳一声,还想再说,却发现离焰尊者一扬手,将一幅画卷丢到坟前,抬手一团火焰将它化作灰烬,然后转身就走。

“哎?等等!”长眉老道纠结的追上去问,“你…你不想对他说什么?”

“他听不到。”离焰尊者冷冷回答。

“……”

“我不做无用之事。”

离焰尊者再次无视躺倒在地的众人,径自出谷。

只有长眉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既然这位魔尊不做无用之事,临走前传音一句“本座明年还会再来”是什么意思?

陈禾沉默的看着离焰回到自己的地盘,回到那间密室中。

铺开宣纸,持笔绘着潭水边那一片盛放的花树与山壁。

一笔一抹,都全神贯注。

只是最终画上也没有一个人…

这一生一世,不能相见。

六道轮回,碧落黄泉,终有一日…

离焰搁笔,慢慢抚摸画卷,雪白发丝垂落纸上。

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第158章逃

雨水伴着冷风,吹得街头布幡飘到巷中,掉落在泥水里。

紧跟着一只脚从上面踏过,布幡只是微微一动,连泥浆都没有溅起一颗,好似踩过去的不是一只脚,倒像是掠过的飞鸟。

没多久,一道疾影跟着出现,停在对街的高高屋檐上。

这是一只足有熊那么大的雪白巨犬,它全身由外放的真元形成淡淡的白芒,毛发不湿。

大狗略微偏头,又努力的吸了吸鼻子。

“如何?”房檐上出现了第二个人,一身蓝布袍,满脸病容,看起来憔悴得好像摇摇欲坠,仅有一双眼睛透着森然寒意。

“那小子真的跑了。”大狗气不过,从喉咙里发出低低咆哮。

蛊王顺手摸了下雪色巨犬的脑袋,沉吟道:“我们已经耽搁了多日,从豫州一直追到了江南,现在空手而返,不说你,便是我也心有不甘。”

“哼!”

吞月怒气冲冲,“若不是你执意要救醒白蜈那个丫头一问究竟,也不会多耽搁了几天,也不知这小子听到什么风声,溜得倒是快,这一路上我们都跟着后面吃灰。”

滕波皱眉:“此人之狡猾,确是我平生仅见。”

连季弘都比不上。

大狗恼怒的歪头瞪着蛊王:“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最初我们在小城里找到线索时,这小子就已经逃到了下个城镇,凭他区区元婴期的修为,还能够瞒得住我的鼻子你的眼睛?”

“话不能这么说,这人既然拥有前生记忆,想必对我二人也有几分了解,接下来我们不能再按照习惯搜索了。”

滕波边说边欲伸手再次摸摸大狗脑袋,吞月心情糟糕,故意避开,恶声恶气的说:“你是无事一身轻,我在青州还有一摊子事呢。那陈禾之事,与我何关,忙完这一阵,我就回去了,你也给我回苗疆。”

滕波失声而笑:“不必为我担心,这些都是小事。”

“也不知道谁被这点小事折腾得昏迷不醒。”大狗喷气。

滕波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吞月,有些秘密,知道了之后就像踩入泥沼,退回去也沾了满身泥泞。为何不到对岸去看看呢?”

吞月不耐烦的磨爪子:“用我听得懂的话。”

“……”

蛊王干笑两声,忽然伸手一招,接住了迎面飞来的一张金色纸鹤。

“谁的信?”

“河洛派徽机真人。”滕波漫不经心的回答,等到信展开来一看,顿时尴尬的咳了两声,“陈禾还没醒过来,事情麻烦了,走!”

两道身影同时掠出。

风雨潇潇,巷子底久久无声。

一片吞月尊者刚刚踩过的瓦,不牢靠的摇晃了两下,啪的一声彻底摔在了地上。

隐约有人咒骂了几句,跑过来看情况,巷子里闹腾了好一阵,到了深夜,月挂树梢,终于有辆破车摇摇晃晃的绕着巷子走出来,发出阵阵恶臭。

赶车的是个侏儒,手里摇着个铃铛,停在一家家后院。

随即有仆人或者蓬头垢面的妇人,提着溺桶出来,嫌恶的掩着鼻子,哗啦一下将脏污之物倒进去,又匆匆离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两匹老骡慢吞吞的将车拉到城门口,那里还聚着另外几辆同样的夜香车,等着城门一开,就拉到了田间去。

“等等。”

坐在城头发呆的滕波忽然心中一动,将打瞌睡的大狗轻轻踢了起来:“你说,那小子每次都能逃过我二人的追踪,该不会用的是这招吧!”

“啊?”吞月懒洋洋的翻个身。

夜色黑漆漆,连个月光都没有,还在下雨。

它扒着爪子,眼睛还没睁开,下意识的以为好友找到了目标,就冲着城门的方向深深吸了口气。

霎时雪色巨犬全身都毛都哆嗦了一下,眼珠怒得瞪成溜圆。

滕波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你这是睡糊涂了?”

大狗差点想挠死他。

“你看那些夜香车…”

“谁起的名?”吞月咆哮。

“凡人喽。”

苗疆寨子多,不用来辆车拖这个。

蛊王当年第一次听说粪车叫夜来香时,差点岔气,如今依然好笑。

“咳,我是说…有什么能够躲过两个大乘期修士的追踪?尤其还包括我的蛊,与你的——”滕波指了指大狗的鼻子。

自古除了狗血驱邪之外,就是这些污秽之物最管用。

这话也不是没道理的,只因为妖怪厉鬼也嫌弃这玩意,它们就那么点能折腾的法力,要是被这糟心玩意隔绝了与天地灵气沟通的途径,还怎么兴风作浪?

高阶魔修虽然不怕这玩意,但——恶心人啊。

“到现在,我们也没跟那小子打过照面。”滕波嘀咕。

不然他的蛊就能直接下了,而不是追着气息踪迹。

吞月尊者直接变回人形,感觉好受多了,他疑惑的盯着城楼下的一辆辆车,揉着鼻子说:“不会吧!那小子对自己这么狠?”

“难说!”

“……”吞月尊者茫然看好友。

见滕波毫无反应,他忍不住又眨眨眼:“所以呢?你有什么主意?”

滕波说不出话,这可真是一件难办的事。

亲自上?一辆辆的搜,他单是想想脑袋就肿了一圈。

“没关系,我有办法。”滕波硬着头皮说,伸手一招,从袖中放出十多只飞蛾来,指尖在腕上一抹,滴落鲜血喂了蛊虫,然后用奇异的音调催促它们向前。

飞蛾不甘愿的盘旋了两圈,终于无可奈何的飞下去,一只虫盯着一辆车。

“等着。”滕波闭上眼睛,吞月莫名的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蛊虫有许多种驱使法门,这种以血喂养的,无疑于是感觉最敏锐的一类,不但蛊虫遇到恶臭感到不快,分神控制它们的滕波简直是感同身受,而且还是几十辆车加在一起的气味。

天光逐渐亮起,城门附近也变得热闹起来。

这些夜香车要赶到挺远的地方,一来一去,至少也得大半天光景。

好在滕波不必忍到午后,等车夫完了事,驱车回来时,飞蛾们查看得清清楚楚,呼啦一下都飞了回来。

“怎样?”吞月追问。

滕波板着脸摇摇头,这趟罪白受了。

吞月尊者眼睛一亮,难得聪明了一次:“那些车夫呢?”

“我以蛾翅粉末试过下蛊,没有一个是修士。”

滕波头痛极了,长眉老道纸鹤传书说释沣将整个豫州修真界都折腾到风声鹤唳,乾坤观那些放谣言的道人,直接就被魔修们杀了,正魔两道局势都跟着紧张起来,只因豫州魔修称,这次放出阴尘蟒的是两个名门正派修士。

正道门派们气不过,鼓动了寒明宗与长仙门来与释沣论理。

谁想血魔直接让他们吃闭门羹,连理都不带理会的,气得几个寒明宗长老胡子都歪了。

只能说扯皮这事吧,也要对方肯跟你扯,要是不给面子,大家简直可以直接抄家伙。没直接打起来还是因为河洛派立场可疑,聚合派不知道在做啥幺蛾子竟然反常的不露头,大家心里犯嘀咕,于是眼睁睁看着乾坤观倒霉…

对了,还有东海渊楼的人,也在豫州被抓住,这让中原修士不觉惊疑,难道渊楼不满足在东海的地盘,要对中原下手了?

滕波深思着,继续坐在城门上发呆。

而城中,满身恶臭的赵微阳,已经用障眼法找了个地将自己洗了一遍——他被追得无处可逃,万般无奈他出此下策,钻到巷子里的那辆车里,甚至熬到深夜。

这牺牲简直不可谓不大。

赵微阳没有笨到准备躲在车里混出城,更没有蠢到扮做车夫,只有吞月尊者在还差不多,有了蛊王滕波,他连一丁点侥幸都没敢有。

赵微阳一边在心中咒骂这一尸一狗多管闲事,一面将临阵脱逃,不告而别的伏烈云也恨上了。

在他想来,肯定是伏烈云打草惊蛇,惹来了麻烦,又不通知他一生,只顾自己逃走,害得他这些日来在两个大乘期修士追杀下,艰难挣扎。

尤其憋屈的是,两百多年后,他与滕波吞月尊者是势均力敌的对手,现在却被逼得钻夜香车了,如此耻辱,就是他上辈子也没遭过。

“陈禾!”

赵微阳恨恨的咬牙,转而给陈禾又记了一笔,“我们的仇,来日方长。”

赵微阳说完,决定聚合派也不回去了,尽管他这些年十分小心伪装得也好,但是掌门崔少辛是赵微阳唯一猜不透的人。再说万一伏烈云被抓,那家伙很可能会把自己卖掉。幸好自己这些年搜罗到了不少好东西,等找到一个安全合适的地方闭关,等实力突破到大乘期再说。

“就让薄九城与伏烈云去折腾吧,这次是我输了。”

赵微阳自言自语,他冷笑着想:离焰尊者,希望你赶紧醒来,否则又怎么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打击,发现自己师兄释沣的真面目?天珠是不是落在你的手上了?

吞掉天珠,得到阴尘蟒的三世记忆,北玄天尊冒险下界,不会只是除掉阴尘蟒,大概还想唤醒你的前世记忆吧!

甚好甚好!

赵微阳阴鸷恶毒的笑了笑,有了前生记忆,就能发现释沣的阴谋了吧。炉鼎,这可是天大的羞辱,没准不用薄九城伏烈云费神,陈禾自己就要与释沣拼得你死我活了。

豫州。

落叶铺满了院子,有一片粘在窗纸上,吹也吹不下来。

陈禾慢慢睁开眼睛,空洞洞的看着房顶,后知后觉的用手一摸,发现脸上湿漉漉的,立刻扯过衣角去擦。

他这一动,阵法感应到了变化,霎时房门就飞了。

七八颗脑袋一起挤进来,只有长眉老道那对眉毛特别有标志性也很好认。

“陈禾?”

“醒了?”

“快,快叫释沣回来!”

第159章唯恐相见

门上的符箓是释沣布的,只要里面一有动静,符箓就会解开。

黑渊谷众人唯恐陈禾有什么事,顺手就把门劈了,等到想起要喊释沣时,高高兴兴的转过身,还没出院门,就发现要找的人已经来了。

“释沣道友,我们正想去叫你,你师弟…”

黑渊谷主话还没说完,就被长眉老道干咳着打断。

“行了,我们去前院找那根人参喝酒。”黑渊谷主瞪长眉一眼,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其中有位光脑袋的大师还憨厚的伸手将门板扶起来,又扣了回去。

被遮住视线的释沣:……

他快步走到台阶上,准备推门的时候顿住了。

小院里早已走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株桂树随着秋风摇晃着枝条,四周安安静静。这里本来就是释沣用来闭关修炼的地方,寻常魔修不能靠近。

于是这尺丈方圆的地方,除了他之外,只有门内有气息存在。

释沣慢慢抬起手,下意识的感觉了下陈禾的气息,很平稳,听起来不像有大碍。

——伤好判断,但记忆谁又知道。

师弟昏迷不醒的时候,释沣硬生生将心中隐忧遗忘,只希望陈禾无事就好,但师弟真正醒来的时候,释沣竟感到一种平生未有的踟蹰。

情孽…

噬心的妄念拼命叫嚣,释沣有些恍惚,似乎听到心底有冷笑的声音。

是啊,他这一生三劫九难,对师弟生出这等妄念是孽情,却并非不幸,命数注定的不幸难道不是在此地等着,在这扇门后等着他?

释沣说服不了自己,于是这扇坏掉的门,忽然变成了他的借口。

释沣看起来就像不知该轻轻挪开,还是随手一拂任凭它再次跌进去,就这样停在门口。

好一阵小院内没有任何动静,只有草丛里的蝈蝈鸣叫,树上桂花沁人肺腑的甜香。

屋内陈禾的气息不知为何忽然急促起来,释沣心中一紧,立刻抬头,还没等他反应,整扇门瞬间变成碎块,又迅速化为粉末。

这种熟悉的、阴冷的真元,惊得释沣说不出话。

涅毁真元?

怎么可能?

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灰色劲力,被释沣下意识的化解开。

释沣并不是魔修,他学的北玄功法,说到底还是引天地灵气的,这么一动,他立刻感觉到这股涅毁真元与自己十分亲近,只有些许残余,却引得他经脉丹田静静蛰伏的真元都跟着一起躁动起来。

“陈禾?”

释沣顿时顾不上之前踟蹰的事了,他一步就走到榻前,不由分说抓起陈禾的手想细细探查,孰料陈禾竟下意识的一挣,释沣也没防备,被他睁开了。

两人同时僵住。

他们的手,就这样维持着刚挣脱的动作,近在咫尺,双方却都不敢稍微动一下。房内气氛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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