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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手牵手在雪天里慢慢走着,尽管没有过多的交流,彼此却心意相通,恨不得这条路没有尽头,能永远走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停在了一个狭窄的巷子口。巷子的另一端,有一个面铺竟然没有关门,透过越来越密的雪花,隐约能看到黄色的灯光下,两道佝偻的身影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给冷寂的雪夜平添了几分温暖。
萧睿渊将三匹马系在巷口的大榕树上,然后牵着莫颜的手朝着巷尾的面铺走去。
那对老夫妇似乎认识萧睿渊,看到两人过来,老大娘用带着浓重的乡音热情的打招呼:“萧娃子你来了,这女娃可是你婆姨?”
萧睿渊的脸色却出乎意料的柔和,他点了点头默认了这对老大娘说法。
“好好好,是个漂亮的好娃子,萧娃子有福气。”老大娘看着莫颜笑的格外欣慰,额头的皱纹也加深了许多,显得慈祥又可爱。
莫颜弄不清状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对着老夫妇微笑。
跟老大爷要了两碗鸡丝面,萧睿渊回头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来。昏黄的灯光下,这一抹笑容也被染上了暖意。
夫妻俩在灶间忙碌起来,萧睿渊牵着莫颜的手,走进低矮又狭窄的屋子里,坐在了其中的一张空桌上。
屋子真的很矮,萧睿渊进来时得弯着身子,才不会让头撞到门上;屋内很狭窄,只放的下两张长桌八把椅子,除此之外就看不到其它的东西了。
尽管十分简陋,墙面和地上却很干净,看不到一点赃物,桌子更是干干净净看不到半点油污,空气中不见一丝异味,只有诱人的食物的味道,可见夫妇俩都是爱干净的。置身于这样的环境,让人的浮躁的心情也变得宁和起来。
莫颜晃了晃萧睿渊的手,小声问道:“这里这么偏僻,你是怎么找到的?”
萧睿渊闻言,脸上流露出回忆之色:“五岁那年我跟祖父置气,连晚饭也没有吃就从侯府跑了出来。那天跟现在一样,天很冷还下着雪,当时我又冷又饿,身上没有带一文钱,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巷口,循着面香味就走了进来。”
说到这里,萧睿渊看向屋外忙碌的老夫妇,神色愈发的柔和:“那个时候,大爷和大娘还很年轻,这里人来人往生意也很好,他们忙里忙外却注意到了我,见我盯着锅里的面条看,就把我拉到了屋子里,给我煮了一碗鸡丝面。”
他很冷也饿的很厉害,他把手捂在在热腾腾的面碗上,唯独没有拿起筷子吃面,因为他看到客人吃完面后会在桌子上留下铜板,他没有铜板就没有吃。
“然后呢?”见萧睿渊顿住,莫颜迫不及待的追问着,心里对外面那对善良的老夫妇充满了感激,也突然明白他为何会带自己来这里了。
“后来……大娘以为我不会用筷子,大概也怕我不小心被烫到,就亲自过来喂我吃。那会儿除了祖父,我不跟任何人都不亲近,对大娘也带着防备,不愿意吃她喂的面。”说到这里,萧睿渊的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似乎也为幼时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大娘哄了我许久,我到底耐不住饿,吃下了她喂来的面条,后来我嫌她喂的慢,就自己接过筷子把一整碗面条全部吃光了。”
莫颜本以为这一段怀旧又温暖的往事,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个神转折,她在脑海里想象着,仿佛真的时光倒流,眼前出现了这么一副场景:才桌子高的小豆丁儿,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把脸埋在比他的头还大的面碗里,一脸高冷的呲溜的吃着面条。
“噗!”一个没忍住,莫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壮着胆子伸出手掐了掐萧睿渊的脸,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没想到你小时候就这么别扭,不过,真的太可爱了,我怎么就没有亲眼看到呢,太遗憾了。”
萧睿渊的额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他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下去,面无表情的把那双作乱的小手拿了下来,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哈哈,别、别这么小气,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行为被中断,心里暗搓搓的YY却没有停止,莫颜笑倒在萧睿渊的怀里,眼角流出两滴生理泪水。
“别笑了……”
萧睿渊无奈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很后悔说的这么详细,可是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又突然觉得没有什么,以后她若是心情不好,这些事情兴许能哄的她高兴起来。可惜幼时的事情他能记住的不多,后来慢慢长大如此幼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再发生。
兀自笑的开心的莫颜不知道萧睿渊心里的想法,不然激动之下说不定主动把人扑倒了,“那后来呢,是你的祖父找到你,还是大爷和大娘送你回去的?”
萧睿渊的目光又落在那对老夫妇身上,低沉的声音泄露了一丝怀念:“我不记得回家的路,也不想回去,大娘问我记不记得家在哪里的时候,我撒谎说不记得了,提出要跟着他们回家。大爷和大娘心善,当真带我回家了,直到三天后祖父找到我,就把我带走了。”
从小生长的坏境,让他除了相信祖父外,不相信其他任何人。可是那时,他却冲动的提出要跟夫妇俩回家,或许是那碗无偿的鸡丝面,或许是直觉告诉他,这对夫妇是好人,亦或许他被大娘母性的温柔所打动……总之,他就这样跟着大爷和大娘回家了。
虽然只在一起生活了三天就被祖父亲自带了回去,但是这三天是他最幸福的日子,大爷和大娘没有孩子,他们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对待,尽管屋子是漏风的,床铺是僵硬的,连饭食也很粗糙,可是午夜梦回,他真把那个小破屋当成了自己的家,潜意识里忘掉了那个华丽却没有温情,如同牢笼一样的侯府。
莫颜静静地听着,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哪怕眼前的男人没有明说,她也能想象到幼时的他多么向往一个温暖的家。老侯爷是疼爱他的,可是隔辈亲再亲也代替不了父母的呵护,所以当有人向他伸出温暖的手,他就紧紧地抓住了。
萧睿渊似有所感,握着莫颜的手紧了紧,语调变得轻快了许多:“祖父给了大爷和大娘金银作为答谢,大爷大娘不肯收,我跟他们说以后经常来吃面,那些金银算是面钱,他们才收下,后来我就经常过来,直到去了边关才来的少了。”
莫颜眨了眨眼隐去眼底的湿意,抬起头对萧睿渊笑道:“让你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当年祖父给的银子够不够,大爷大娘遇上你,可算是吃亏了。”
这时,大娘就端着满满两大碗鸡丝面走过来,接过了莫颜的话茬:“不亏不亏,那些银子够你们吃到俺们做不动动呢。”
萧睿渊连忙起身,接过鸡丝面放在桌子上,从筷篓里拿出筷子递给莫颜,柔声叮嘱她不要烫到。
大娘笑盈盈的看着,眉目间越发的慈祥:“看你们两个娃子处的这么好,俺就觉着自己也年轻了好多岁,你们呐,要一直这样好好的,大娘还想看着你们把娃子带过来吃面呢。”
听明白大娘的意思,莫颜和萧睿渊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们俩还没成亲,这孩子更是没影儿的事,一想到生孩子要酱酱酿酿才会有,两人的面上更是红的跟滴血似的。
随后过来的大爷见莫颜恨不得把头埋在桌底下去,也笑开了花,他牵着老妻手往外走:“别叨扰小两口儿了,跟俺到外边儿收拾东西去。”
老大娘没有不好意思,反手握着丈夫的大手,一边往外走,一边扭头叮嘱二人:“趁热吃,面条糊了就不好吃了。”
莫颜抬起头,视线落在大爷和大娘紧紧交握的手上,眼底流露出深深地羡慕。平平淡淡才是真,过着这样清贫却能执手一生的幸福,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萧睿渊没有错过那一抹艳羡,他紧紧地握住莫颜的手,此生不会再放开……
从小面馆里出来,外面的雪又大了许多,地上已经堆起一层薄薄的雪。萧睿渊扶着莫颜坐在自己的坐骑上,随后翻身上马坐在了她的后面,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夹紧马腹一路朝着城门而去,担心莫颜被迎面而来的风冻着,萧睿渊控制着马速,只比走路快了一点。小黑和大红枣则驮着梁太子妃送的礼物,紧紧地跟在后面。
城门尚未关闭,人和马出城后,雪越下越大,嘴巴一张就能吃一嘴雪。萧睿渊在马背上抱着莫颜的腰转了个身,让她面对着自己,又用宽大的裘衣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莫颜抱着萧睿渊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听着衣服里面传出的强有力的心跳声,心里分外安稳。
------题外话------
有没有觉得颜颜和睿睿这一幕好甜?单身狗表示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嘤嘤嘤~(>_<)~
☆、第363章 两张喜帖,当伴娘
大雪成灾,断断续续又下了大半个月,直到二月中旬将将停歇。此时,柳杨村狼藉一片,大部分的茅草屋被积雪压塌不说,好些来不及逃离的村民也被笨重的木梁砸成了重伤。
这大半个月里,经常有人在半夜里敲响莫家的大门,那些受伤的村们的家人惊惶不安的求到莫颜这里,希望她能伸出援手救治被砸成重伤的亲人。
人命关天又是乡里乡亲的,莫颜做不到置之不理。每次有人喊,她就立即穿好衣服,背起药箱去给人受伤的村民治伤。有好几夜跟赶趟儿似的被叫了四五遍,到后来她干脆连衣裳也懒得脱,等救了人回来,直接到空间里补眠。
那会儿村民们只知道莫颜学医不久,没有人见过她给人治病,谁不知道她的医术究竟如何,可是大半夜的路上积雪深不好走,距离京城又有几十里地,就算受重伤的人能拖到京城也没有办法进城。
那些家属请莫颜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能不能救活就看老天爷了。
让村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任凭自己的亲人伤的有多重,失了多少血,到了莫颜手里就一定会转危为安。没过多久,莫颜的一手好医术就被传开了,村民们热切的把她称作“小神医”。
受灾的不止柳杨村,附近几个村子同样惨重,有好些人被砸伤却因救治不及时,导致失血过多而死去。后来听闻莫颜医术高超,就连夜把人抬到了莫家,跪在莫家门外求莫颜医治。
莫颜的医理知识非常丰富,缺的就是行医经验,这个没有捷径可走只能一步一步来。现在有人现成的伤患让她把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她索性在大门旁的空屋子里辟出了一间临时诊室,在那里给送上门来的伤者治伤。
诊室里放有数张木床,还有现成的被褥,跟现代的病房很相似。那些需要救治的伤者不用躺在冰冷的地上等待救治,光是这份细心就让他们对莫颜心存感激。
当然,莫颜救人也不是白救,她按照杜氏医馆的价格收取诊费和药费,遇到家境窘迫付不起医药费的,要么跟别人借银子,要么以工代银给莫家干活来抵,连欠条也不能打,总之不能白白给人看病。
这一点,却是杜老大夫千叮万嘱过的,至于原因,也是不希望有人贪小便宜钻空子。有些人明明有条件却依然装穷不付银子看病,这种贪图小便宜,喜欢不劳而获的人大多自私,时间久了便觉得理所当然,哪天你不给他免费看,指不定会打上门去。
曾经,京城就有位宅心仁厚的大夫见许多人看不起病,就免费给那些穷苦人看诊,连药钱也免了。时间一长,医馆入不敷出,到最后把所有的家当填进去了也不够。眼看医馆要开不下去了,那名大夫就不再免费给人看病。
他的这一举动,却极大的刺激了曾经受过他的救助的穷人,认为他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他就不该收银子。于是,那些穷人联合起来,拿着木棒铁锤冲进医馆打砸抢,还把大夫打成重伤。
那名大夫年事已高,身受重伤后竟是连看大夫的银子也拿不出来,最后病死在残垣断壁的医馆里,尸体还是在腐烂发臭后被人发现,然后一张草席裹了埋在了荒郊野外,连个墓碑也没有。
从那以后,京城大大小小的医馆没有哪一家会免费给人看病。遇到真正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有些好心的大夫要么少收一些,要么让病人用别的方式补偿。这么做,非但没有人骂大夫冷血无情,反而大赞医者仁心,对比那名凄惨死去的大夫,不可谓不讽刺。
原本想等时机成熟了,开一家免费医馆积累功德的莫颜在听说这件事后,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积累功德的方法很多,没必要选择这种高危方式,再则只要把人治好了同样能积累功德,跟那些人给不给银子没有因果关系。
这段日子给几个村子里的人看病,虽然莫颜很累,但是收获也不少,除了在开药方方面愈发的精准外,还积累了不少功德,乐得雪团子一下子变得勤快起来,不停的在空间里收种粮食,那个让它开辟出来的巨大无比的粮仓被塞的满满当当。
这天,天彻底放晴了,许久没有露面的太阳终于突破层层云彩,高高的悬挂在空中。灿烂的阳光比夏日还要耀眼几分,照射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然而,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却没有散去,只因为天气转暖积雪融化,有不少地方闹了洪灾,许多土坯屋没有被积雪压垮却被洪水泡坏了山根(墙根),以至于发生垮塌。好在这个季节地里没有庄稼,不然损失会更加惨重。
柳杨村地势较高,又有小清河分流泄洪,受到的影响不大,莫家的地势就更高了,盖房子的时候,地下排水系统也做的不错,一点也没有被山上汹涌而下的雪水影响到。
屋外,雪水顺着屋檐流下来,汇织成滴滴答答的乐曲声。莫颜坐在诊室里,认真的给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把脉。
“小神医,还要多久我这头上的布就能拆了?”见莫颜收回手,中年人指了指后脑勺包着的棉布条,一脸小心的问道。
莫颜没有直接回答,又问了中年男子几个问题,得到确切的回答后说道:“你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这布也随时能拆。不过,眼下湿寒之气颇重,伤口又尚未完全愈合,容易招惹邪风,所以你每天换完药后继续包着,七天后再拆掉。”
“是是是,谢谢小神医,谢谢小神医。”一听身子没事了,中年男子高兴极了,一边向莫颜道谢,一边从怀里摸出二十文钱的诊费和药费放在了案桌上。
待中年男子离开,莫颜将二十文钱捡起来放到了抽屉里,随后起身给隔壁病房里的三个重伤号号脉。
这三个人是前两天受的伤,两个被倒塌的房子砸中了头,一个是到山里伐木修房子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断了两条腿。三人的伤势太严重,随时有感染不治的危险,莫颜便让他们住下,方便救治,他们各自也有家人陪护,吃喝拉撒不需要莫家管。
莫颜给那个腿被砸断的男子换药,坐在床角的一个年轻人低声问道:“小神医,我爹的伤什么时候能好?能不能回家慢慢养?”
这人是伤者的大儿子,也就二十出头,今天换他陪护。不过在那儿像大爷似的做了半天,不停地跟床上的虚弱不堪的父亲抱怨费银子。
“如果你希望你爹下半辈子躺在床上过,你现在就可以把他领回家。”莫颜看都没看那年轻人一眼,淡漠的说道。
年轻人讪讪一笑,很快就把带老头子回家的念头掐断了。老头子有一手木匠活,每年能跟家里挣不少银子,虽然现在治病得花不少银子,但是比起挣的就不算什么了。
心里如此想着,他的嘴上却在叫穷:“小神医呀,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家里上有老小有小全靠我一个人撑着,我爹这腿一断,不能做活儿不说,还得往里搭大把的银子,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了,我心里急啊!”
莫颜终于抬起头,冷冷的盯着年轻人,见他不自觉的低下头才道:“你这是嫌我这里收费高?既然这样,你把你爹送去城里的医馆,让城里的大夫给你爹治吧。”
年轻人唬了一跳,一掌拍在自己的嘴上,惊慌的跟莫颜道歉:“不不不,小神医,是我不会说话,您不要放在心上,我爹在您这儿治伤,我们一家人都放心的很,不会去城里,不会去城里。”
开玩笑,到了城里吃喝拉撒都要钱,还不一定有免费的屋子给老头子住。城里的大夫收费也高的多,要是遇到黑心的大夫只会宰的更狠,他是吃饱了撑的才把老头子送到城里去。
莫颜哼了哼,懒得理这种钻到钱眼里的东西。低头看到老人家在默默地流眼泪,想来是被自己的儿子伤到了,她暗暗叹了口气,安慰道:“大爷,您别担心,这腿好生养几个月,不会影响你以后走路下地。”
老者连忙抹了一把脸,感激道:“我知道,我知道,多谢小神医。”
莫颜笑着摇了摇头,帮他换好伤药把夹板重新绑好后,就到另一个伤者那里了。
像老人家这样养了不孝子的人多的是,不是旁人能管的过来的。莫颜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老人家的腿伤治好,不留下后遗症,再多的就做不到了。
给该换药的换了药,该调整药方的调整了药方,莫颜就空了下来,来到书房开始忙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