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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名青鸢-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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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听闻周小姐舞马技艺精妙,本公主可要开开眼界了。”李沁华嫣然一笑,便有小厮牵了几头波斯大食的进贡骏马。

周素琼翻身上马,忽见得小厮把青鸢拖过来,恶狠狠的绑了青鸢双手,缚到一匹骏马上。诸人了然的相视一笑,并未觉得任何不妥。

“驾——”小厮厌恶的一脚把青鸢的头按到地上,灰尘扑得青鸢发疯般咳嗽起来。

骏马顿时疾驰而去,青衫身影瞬间就淹没在尘土飞扬里。泥地上,骇人的血迹绵延数里。

开始还能隐隐看见那倩影的挣扎,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毫无反应地任马匹拖曳奔驰。

周素琼翻飞如蝶,忽而轻躯立于马背,忽而倒挂于马侧,灵动如娇燕,惹得宾客一阵喝彩叫好。一圈毕,周素琼下马,通红着脸挂着骄矜的笑。

“素琼妹妹好技艺!宛月不才,恭请长公主指教!”赵宛月不服气的一声冷哼,翻身跃上那匹马,各种更为美妙精湛的舞马技艺,让现场的喝彩声打趣声达到了高潮。

一位位世家小姐争奇斗艳,那匹骏马四蹄撒欢,唯独马后拖着的那个女子,已经辨不清人形,只是模糊的一团血肉。却没有任何人出声一句。

而这边的彭祖阁高台上,一名年轻男子被诸人簇拥着,正是昆仑公子。

男子一袭玄紫色双螭流云穿霞文绫衫子,惯见的富家公子样儿,脸上却戴着一个昆仑青玉面具,看不清容颜,唯有露出的玉色下颌,线条完美无瑕。

他和李沁华并排同坐,连沈岐都只能侍立在下方,周遭的人女子目光艳羡,男子神色恭敬。

熙德长公主李沁华指尖玩弄着一杯碧绿的美酒,美目流波:“荷叶酒,放眼大魏,唯有昆仑公子有这般奇巧心思。”

他嘴角一翘,并没应答。沈岐揖手笑道:“昆仑公子才识卓绝,六艺俱佳,还心性高洁,不领官位。连圣上都常常微服出宫,来寻你请教国事。昆仑公子能亲临老夫寿宴,真是三生幸事。”

周遭的世家女子目光愈发灼热,要不是熙德长公主还在旁,只怕她们都要一窝蜂的涌到男子身边去。现场的世家公子哥儿更是神情振奋,若是能被昆仑公子收徒,或者指点几句,则可被诸大官府奉为座上宾。

李沁华神态愈发妩媚。她见着昆仑公子的衣袂如水散开在座上,便是一只手带了魅惑的轻抚起来:“好好的寿宴,却被妖女毁了,生生污了公子双目,便让下人们把妖女吊在城门示众如何?”

忽地,寒光一闪,也没见得昆仑公子如何出手,便见得那截衣袂被兀地斩断。

诸女脸色陡变,李沁华更是指尖都在颤抖。

但昆仑公子眸色平静,浑身上下散佚出慑人的冰寒,他轻飘飘的瞧了眼李沁华,简单的一个眼神,却让后者吓得再不敢抱怨一句。

亭中顿时寂静的有些骇人。昆仑公子面容如昔平静,只是端起荷叶酒一饮而尽,算作默认。

四下又是一派应和赞赏“公子好酒量,不愧是九州无双”。

第4章 青鸢姬

沈家的寿宴闹剧整整一天才安静了下来。

待得夕阳渐沉,离沈家十里之外,乃是天下第一城,长安城门。

高达数百丈的青砖城门威武雄壮,南来北往西域南疆的百姓,却是惊诧的堵在了那里,瞧着城门上方挂着的人影,议论纷纷。

铁链子从城楼上垂下三尺,拴着一名青衫人影。七尺长发敷面,嘴里塞着一包糠,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周身肌肤破碎白骨森森,仅仅能从窈窕身段辨别出是个女子。她的上方城墙上,写着“妖女青鸢”四个血书大字。这让百姓不仅没有怜惜,反而庆幸妖女得诛,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不远处的宫城钟楼上。也有两抹人影在静静瞧着这一幕。

当先的男子面戴昆仑青玉面具,一位乃是女子,十七八岁,体态纤长,玲珑有致,精巧的瓜子脸上一双如水桃花眼,一袭玉白鲛绡衫子,髻中一枝碧玉珊瑚钗。

她打量了下城门上悬挂的女子,掩唇莞尔:“虽说是妖女,但模样不错,公子莫不想做牡丹花下鬼,一夜风流也比这血腥景儿耐瞧。”

昆仑公子眉梢一挑,眸底一贯的冰冷平淡:“今儿沈岐那毒,让人浑身僵硬,剂量多时甚至无法言语,有意思。”

程小湖些些两颊绯红:“小湖原本受人所托,为花街风流所制,只对女子有效,名唤傀儡娘。公子若喜欢,拿什么赏我?”

昆仑公子眸色愈深,依旧没应答程小湖,目光投到城墙角落的阴暗处,唇角莫名上勾。

那城墙角落阴暗处,一伙玄衣人聚在一堆,正焦急的瞧着城楼上的人影。

一个汉子疑道:“妖女青鸢?怎么俺瞧着像是鸢姑娘?”另外一个赤膊男子眯眼眺望,应道:“长发覆面,看不清。可是鸢姑娘怎么可能是青鸢呢?若真是,当年申屠老爷第一个就灭了她。”于是一伙人释然的笑了,只当夏日晒得头晕,眼睛不好使。

忽听得一个悠悠的声音穿来:“救去郊外。”

诸人吓得回头,见得是一位白衣男子,面色白皙。诸人顿时刷刷的跪倒一片:“拜见大公子!”

申癸,申屠之子,道上尊称大公子。

他没有理会诸人叩拜,只是轻飘飘的重复那句话:“救去郊外。”

领头的赤膊男子尴尬的咧了咧嘴:“大公子,这可是妖女青鸢,还是皇家下的令。那沈家修阳大公子因为把妖女带进沈府,事后被熙德长公主剜去了一只眼珠子哩。”

申癸勾了勾嘴角,拿出两枚令牌扔到地上,一枚刻“鸢”,一枚刻“屠”。

诸人却在见到两枚令牌,脸色恭敬的一变,伏地叩首:“遵屠鸢旨意。”瞬时,刷刷数十条黑影没有一丝犹豫,向着城楼飘忽而去。

沈府的寿宴热热闹闹的大庆三天。事后传出青鸢现身的流言,又有人亲眼看到她被人从城门救走。但没人去追查,那个从马后被解下时就气息只进不出的女子,没有人认为她还能活下去。

反倒是沈府沈修阳,因为和青鸢的接触,被熙德长公主剜去了一只眼。却没人敢生一分怨。

不过,最让酒肆里的说书人津津乐道的,是沈府寿宴,昆仑公子的亲临,沈岐的地位在朝中只升不降,皇帝隔日即加封沈岐,一品光禄青紫大夫,惹得诸官眼馋。

一日喧哗,夜色笼罩,长安西郊。清渠缓缓流过,树影横斜,灌丛幽微。这儿远离闹市,四下悄寂。

一片泥地上躺着一个纤细身影,青衫破碎,发髻散乱,遍身污垢,整个人都宛如泡在了血池里。手骨被一截铁链整个刺穿,周身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正是青鸢。

忽地,夜色之中。桓夜疾驰而来,颤抖着扶起青鸢。他探了探青鸢鼻口,见得还有气,便是眸色一闪,一滴泪滚到唇角。

“小姐,我的小姐。”

似乎是感应到呼唤,青鸢的指尖动了动,半晌,才虚弱的睁开一条缝儿“桓夜,莫哭,阎王爷把我放了回来。”

玩笑的话,桓夜却笑不出来,只是手忙脚乱地脱下自己的外袍,把青鸢裹起来,他甚至不敢去包扎青鸢的伤口,只怕是查看一下,都会让他发疯。

“李家,沈家,赵家,沈家都该死。”桓夜的双眸蓦地冷透,闪现着嗜血的狠色。

“桓夜呐,一宫一阁一轩楼到底何处?仙人是为何样?”青鸢蜷缩在桓夜怀里,疼痛让她说话困难。可是这一连串的疑问,却让桓夜瞬间哑口失言。

紫微宫,缈山阁,虚海楼,虽然人人信奉,却是毫无踪迹。可是道家符箓法诀,八条山川龙脉蜿蜒,却是真真实实有的。

见得桓夜沉默,青鸢凄然一笑:“八大世家,终归是守护龙脉,昆仑暗中庇护。如果屠鸢一怒,血流成河。彼时仙人天罚,我还无力抗争。”

浑身剧痛让青鸢不由的停了一会儿,续道:“曾有八大家的世子中了鹤顶红,身子都僵了。族里供奉的道士还给救了回来。我屠鸢能杀他一千遍一万遍,都比不过人家背后的道士一纸仙法。”

世子,乃是八大世家的后嗣,一宫一阁一轩楼观星望气,天意选中,赐名族徽。为八大家下任家主,得仙人赐福,享半生仙籍。皇帝也不敢断论生死,可谓半步通仙的人。

桓夜身子一抖,抱住女子的指尖隐约发白:“桓夜无能,不修道法,只会拳脚功夫,都不能护小姐周全。”

青鸢微微眉梢上挑,眸底含了一分异样:“仙人一怒,哀鸿遍野。你的身法再高超,屠鸢再威严,在仙人眼中也不过是蝼蚁。所以,桓夜。”

青衫女子软塌塌的躺在桓夜怀里。偏偏眸子亮得堪比云间明月,夭夭灼灼吸去了世间所有的光华。

“以九州为棋盘,以万民为棋子,来下盘棋罢。”

九州为局,万民为子。这一盘棋局,对弈的是仙,是天意。若天下灰烬,则仙人必出。赢者千里枯骨,输者天塌地裂。

片刻的寂静。

“好。”桓夜一声轻应,神色从容。

青鸢睫毛倦怠的扑闪,放佛看到了几年后九州塌陷,仙宫崩溃,却只化为了她唇角一抹浅笑:“具体怎么做,我还要思量下。欠的账都记下,有朝一日,吃了本姑娘的都得吐出来。”

忽的,夜色中传来清淡的草药香,一个声音飘来:“不如夫子去把突厥引进来,战火踏遍九州,自然能引出昆仑山上的乌龟仙人。”

方陵朔一席貔貅福字白编绫衫子,懒懒地倚坐在青石边,俊美无双的容颜泅了层夜色,愈发耀目如明月,放佛吸去了世间所有光华,说出来的话霸气得像个玩笑。

青鸢别过头,一声冷笑:“寿宴请帖,子虚乌有,夫子如何解释?”

桓夜眸色一冷,几枚三尖主刀从袖中飞射而出,毫不留情地向方陵朔而去。

“一说话就动手,无趣无趣。”方陵朔身形一闪,轻松躲过几枚暗器,举止间,闲庭信步。

“若是蓄意让小姐受辱,诛。若是无心,桓夜自当赔罪。”桓夜死死地盯住方陵朔,掌中的暗器又要射出去。

“谁知道呐。”方陵朔扶额一叹,蔷薇似的薄唇划出好看的弧度,让青鸢气得齿间打颤。

“敢问夫子,青鸢何罪!”青鸢蓦地两眼闪现精光,纤细的身影轻盈地溜出桓夜怀抱,手握匕首往方陵朔刺去。

“第二次刺杀夫子,真不是好徒儿。”方陵朔躲避着青鸢的匕首,还不忘戏笑两句。

青鸢的双眸渐渐泛红,一丝冷笑如冥府红莲,妖娆绽放,嘶哑的声音透着峻岭般坚定。

“天意慈悲,弃我无辜,当诛!”

最后两个字落下,青鸢的匕首愈发疯狂,千疮百孔的身子已无力承担,鲜血从唇角溢出,手腕已不听使唤。瞧着方陵朔躲到边缘,她想也没想,没有留意到身侧的峭崖,便一个飞身刺过去。

“小姐小心!”桓夜失声大叫,凄厉的声音撕裂了夜色。

方陵朔闻言大惊,想转身搂住青鸢,可是孱弱的青鸢,已经步法凌乱,让他一下失了手。

“鸢鸢!”他终于失了镇定。

女子轻盈的身影在峭崖边晃了几晃,一个重心不稳,已急速地向下栽去。

夜色浓重,云雾缭绕,顷刻就没了踪影。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没有任何往来的人瞧见。只听得凄然的呼唤,彻夜响起。

第5章 魏朝皇

京城长安的纷纭并不会影响千里之外,自古阆州。

剑南道西,临凤溪水,蟠龙玉台诸山沿秦岭而下,承龙气于昆仑,自古名地。

阆中,阆州治所。昔日繁华都会却是活生生的人间鬼域。坊间血迹成河将十八里街道白砖都染成了红色。无数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座的小山,甚至还有垂髫稚子抱着兔儿爷,小小的身子都僵硬。有夫妻临死前相拥在一起,长剑将他们像葫芦串似的贯穿,还有怀胎九月的娘亲,刺破的肚子场子混着一团血肉流了一地。

一城数千性命,仅仅在两个时辰内,全部赴了黄泉路。

而在蟠龙山上的一处亭子里,一位男子负手而立,静静地瞧着这一切,青玉面具后透出的两只星眸没有一丝波澜。他甚至拂了拂衣袂,怕这血腥气污了樗蒲绫的上乘料子。

“公子,小湖的长寂眠如何?较之傀儡娘,男女俱通,中者无知无觉,陷入假死状态。混在凤溪水里,一城人睡得像圈大萝卜,暗卫行动起来才多了便宜。”程小湖坐在阑干边上,扑闪着水盈盈的桃花眼,两条腿晃晃悠悠踢着颗石子。

凄厉的风撩起昆仑公子绸缎般的长发,他没有搭理程小湖,只是远眺阆中城白骨遍地:“一城怨魂阴气,阻阳气南上,可困秦陇。”

程小湖见昆仑公子没有搭理她,忽地将足尖石子往他踢来,嗔怪道:“公子只记得大业,忘了小湖!小湖下次便制个毒,名儿叫昆仑灭!”

那颗石子在离他身子三尺远的地方,似乎碰上了什么隔离,忽的一下化为虚无。

昆仑公子毫无动容,依旧负手静立,低语:“世世安。此毒名世世安如何?世事纷纭,唯有长眠逃脱,方得世世安宁。”

程小湖一怔,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世世安不就是一觉睡不醒么。还不如长寂眠呐。”

“世世安。”

昆仑公子看向程小湖,轻飘飘的三个字,却是不容商榷的威压,透骨的寒气。

程小湖被噎得双靥涨红,却又不敢多嘴。她忽地跑到亭子外一处男尸旁,赌气般拿脚踹着他:“叫你一觉睡不醒!睡不醒!睡醒了没饭吃!”

这当口,忽见得一抹倩影飘忽而至,临到昆仑公子面前,敛裙拜倒:“落英拜见公子。”

女子鹅蛋脸,肤如润玉,鼻似凝脂,水杏眼温婉可人,一袭鹅黄色撒花湖绉衫子衬得她身似杨柳扶风。唯独双目黯然,浑身满是尘土和血迹。

昆仑公子打量了她一眼,轻飘飘的道:“忙了一天,救出多少?”

平淡的一句发问,却是令人颤栗的寒凉刺骨。落英吓得重重叩首道:“落英违背公子旨意,不忍屠城,私自救出八十四人。自断一臂求公子宽恕!”说着,剑芒一闪,毫不犹豫的斩向自己的右臂。

可是,哐当一声,她的剑被打落在地,那厢手里还捏着石子儿的程小湖,双眼盈满泪水:“公子若是要了落英姐姐的右臂,小湖就断了自己的左臂,让世人以为,昆仑公子有些独特的癖好!”

自始自终,昆仑公子的双眸平静,二人的一来一去断臂求饶都没有激起一点动容,沉默如斯,唯有青玉面具露出那线条完美的下颌,宛若主宰生杀的神祗。

他瞥了一眼尸骨遍地的阆中城,蓦地拂袖而去,沉默的身影散发出凛冽的凉薄,让程小湖和落英都不敢多言,立马跟了上去。

敬天十一年六月廿一。剑南道。

阆州,治所阆中一日屠城。全城三千多条性命曝尸荒野,幸存八十四。

含元殿震怒,天下惊恐。没有人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可以悄无声息的屠城取命。只能将其解释为仙人天罚,皇帝连做三天法事,为阆中镇魂祈福。

随之而来的,是边境突厥的战事失利。大魏军队死伤万余人,暂时撤退凉州。这是大魏与突厥开战起来,为数不多的大败。皇帝在朝堂之上,怒斥众臣,贬官兵部二十余人。

这一边,距离青鸢掉落悬崖已经数天了。

当她再次费力地睁开眼,触手是销金彩缎的丝被,头顶黄梨木镂雕青龙鹓鶵的塌顶,鸽子蛋大小的东海明珠。鼻尖吸入的熏香却让青鸢心下一冷。

龙涎香,只有帝王才可用的熏香。此乃帝王行宫。

自己的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衫,伤口也被包扎过。中衣乃玉色暗梨纹鲛绡,上乘的料子,尺寸丝毫不差。

“你醒了。饿么?还是先喝点茶水?伤口疼的话,太医在宫外候着,要不再瞧瞧?”一抹明黄色身影推门而进。

二十四五的年纪,淡眉如远山,薄唇有些显淡,白皙的脸庞线条干净,言笑浅浅,儒雅似一个书生。唯独眸底浓郁的哀伤,仿佛帝王之尊也煨不暖。

皇帝,大魏之主,李辰焰。

青鸢反射性地去探袖中的匕首,却在看到如此尊容的帝皇,不禁莞尔:“辰焰,皇上可不配这般霸气的名字。”

皇帝淡淡一笑,修长的食指为青鸢斟来一杯茶:“五行缺火而已。先喝口水。”

青鸢警戒地看着他,并未去接,似笑非笑:“皇上可知民女是谁?须知你我不过三尺,民女要刺杀皇上,只是眨眼的事。”

李辰焰神色如昔,反而掌心出现了枚梅子蜜饯,轻道:“太医说你的喉咙也出血了,想来满嘴血腥味一定不好受。还是先吃颗蜜饯好些。张嘴,青鸢。”

最后一个字落下,本就浑身戒备的青鸢便要翻身而起,却落在李辰焰的瞳仁里,没有激起一丝涟漪。青鸢蓦地有些畏惧。眼前的这个皇帝,自始至终平淡如水,丝毫不惧她这个不祥祸种,丝毫不惧生死一类。

这种平淡,让青鸢觉得压抑,便是不自觉的张开嘴,咽下了那枚梅子蜜饯。

李辰焰又端来紫笋茶,看着青鸢愣愣地饮尽,再用明黄色罗帕细细地,一颗不漏地为她擦拭唇角水珠。

“你不怕我?”青鸢终于耐不住这种压抑,朗声问道。

李辰焰依旧不答,只是帮青鸢掖好被角,放下十二重帷幔,用并州剪刀挑了挑烛芯,细心的揭开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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