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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了多少好话,你居然恩将仇报!”
起初,龚嬷嬷脸上还有几分愧色,这些年琴琬帮她做的那些事,她都感恩,若不是为了那不成器的儿子,她也不会这样。
到底是私心重了。
可夏墨墨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奶娘’的身份太高贵了,惦记着想继续做个洗浣婆子!”
“你知道什么!”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以前的事,龚嬷嬷终于愤怒地红了眼。
她以前是运气不好,自认为比国公府里的那些下人都有本事,却被安排了最脏、最累的活,不仅低贱,连月例都少了好多倍。所以那个时候,她是羡慕那些在主子面前服侍的丫鬟,哪怕是个三等丫鬟,也让她羡慕得紧。
好在上天垂涎,她抓住机会,在白芷水面前露了脸,最终成了她的陪嫁之一,机缘巧合下,她竟然成了琴琬的奶娘!
谁会想到琴琬的身份会如此高贵,那是被圣上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作为琴琬的奶娘,她自然也高人一等,不再是那低贱的洗衣妇。扬眉吐气后,她,连带着她的家人都飘了起来,只是……
一想到她不成器的小儿子,龚嬷嬷就苦笑。
“皇上,这是从龚嬷嬷屋子里搜出来的。”白勇双手奉上两个油纸包。
早在老皇帝审问这些人的时候,他就带着白芷水身边的人搜了后罩房,在龚嬷嬷的屋子里搜到了可疑的东西。
“是什么?”老皇帝的声音带上了杀气。
龚嬷嬷冷眼看着白勇手里的东西,她现在是看出来了,今日,摆明是要清理她!
神色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琴琬,龚嬷嬷眼底的惶恐,渐渐带上了一抹决绝!
“回皇上,这些东西,微臣也不认识。”白勇打开第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红色的粉末,碾磨得很细,无味,只是那刺眼的颜色,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可否让微臣看看?”太医问白勇。
接过油纸包,太医捏了一点点,先是用手指捻了两下,又凑到鼻下闻了闻,最后小心翼翼地送了一点点在舌尖上,仔细回味。
这是……
见太医神色大变,老皇帝“啪”地一下拍在桌上,“说,这是什么?”
“回皇上,微臣虽然只是粗略地查看了一下,却可以肯定,这是‘梦魇’。”
“梦魇是什么?”白芷水厉声问道。
正文 第131章 半真半假
“回夫人,梦魇是种损伤脑子的药,长期服用会让人神智不清,久而久之会失去心智,如同两岁的孩子一般,生活不能自理。”
饶是太医说得再婉转,白芷水还是明白了。
这些人是想毁了琴琬的脑子,让她后半生如痴儿一般活着。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这么做,是要毁了琴琬的骄傲,她的骄傲,她们母女曾经有多高高在上,日后就有多低贱!
护国公的外孙女,圣上亲封的安平县主成了一个痴儿,这恐怕将会是盛京最大的笑话了!
“这东西与麻石散有何区别?”压住心里的愤怒,白芷水问道。
太医将油纸包合上,“这东西用得好的话,其实也是一味助眠的药,可是用得多了,睡得狠了,脑子就不好用了。”
依旧是婉转的说法。
白芷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地上跪着的血人,“说,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夫人,老奴是冤枉的!”龚嬷嬷咬死了这句话。
她的确是被冤枉的,可她真的对小姐出过手!
荔枝一点也不觉得龚嬷嬷冤枉,做了那样的事,就得承担后果!
“你是冤枉的?”白芷水怒极反笑,“你是想说,这些东西不是你屋子里的,你是被人栽赃的?”
“夫人明鉴!”龚嬷嬷不辩解,只一个劲儿地让白芷水彻查。
这个时候,说多错多。
做了奶娘这么久,龚嬷嬷深谙此道。
白芷水却轻笑,回头,对白勇说道:“白将军到后罩房的时候,可发现了什么?”
“这倒没有,”白勇摇头,“嬷嬷的房间是从外面锁上的,还是我踢坏了门,才进去的。”
这不就是了。
白芷水挑眉看着龚嬷嬷。
门,是你自己锁上的,谁也不能进去。
栽赃?
怎么栽?
“夫人!”龚嬷嬷心里大骇。
不是应该清查吗?
清查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只要给她时间,在那人的帮助下,一定可以抹去那些事的痕迹。
可是现在这样,她们如何收拾残局?
夏嬷嬷一直盯着第一个油纸包,若有所思。
白芷水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遂问道:“嬷嬷,可是有什么不妥?”
夏嬷嬷回神,不确切地小声道:“夫人,老奴觉得这东西像是老夫人院子里的。”
“胡说八道!”琴东山训斥道,“这东西是龚嬷嬷屋子里的,和老夫人有什么关系?”
“还是问清楚的好,”此时的白芷水早已冷静下来了,她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可在大事面前,她从来都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个,所以不急不躁地说道,“我也相信这件事与老夫人无关,所以才要问清楚。圣上在这里,误会了就不好了,不仅会质疑老爷,还会质疑相府。”
琴东山气得磨牙!
这话白芷水也敢说!
这不是在间接提醒圣上,他们相府的后院腌臜,更是在警告他,他的仕途系在琴琬的身上。
“查,”老皇帝懒得废话,“去,传朕口谕,把御林军调来。”
这是,要软禁他们了?
琴东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皇上,微、微臣……”
“娇娇是朕亲封的县主,是皇家的人,谋害皇室是什么罪名,琴相应该很清楚。”
温吞吞的一句话,像把尖锐的大刀,冷冰冰地架在琴东山的脖子上,琴东山瘫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琴明月一直处在恍惚中,她一直都知道琴琬得宠,却不想圣上为了琴琬,竟然会对相府动手!
她并不担心,她父亲是丞相,自己是太子妃,圣上不会轻易责罚他们,不过是因为心疼琴琬,所以要找“凶手”而已。她知道姨娘背后做了很多事,可,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姨娘做的,都不会查到她们头上,所以现在的琴明月有恃无恐,巴不得琴琬这辈子都不会醒,这样,她才是相府最出色的女儿。
可是,琴明月又觉得,她飞黄腾达了,琴琬看不到,她的喜悦也会少几分,心里的激动也没那么汹涌。
收回涣散的情绪,琴明月冷眼看着躺在床上的琴琬。
权利、身份!
只要有了这个两样东西,她会比琴琬更尊贵。
她不会像琴琬那般蠢钝,以为有了身份就可以目空无人,活该被这么多人算计、利用。她比琴琬聪明,比琴琬更长袖善舞,她会是太子的贤内助,会帮着太子笼络大臣,会成为众人巴结且惧怕的人,而不是想方设法算计的人。
此时的琴明月并不担心相府的前程,琴东山是丞相,不是说斩就斩的。
琴明月根本就没看清楚形势,只以为琴琬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大臣的女儿,不过是顶了一顶县主的帽子,要是圣上真的因为她而迁怒整个相府,琴琬就是大大的不孝!
现在的琴明月只看到身份与地位带来的好处,哪里还能分析出其他的东西?
御林军很快就到了,也是给琴东山脸面,大家没在外面守着,而是从里面将相府围了起来,外人只道这些人是保护圣上的安危,也没多想。
夏嬷嬷带着人到“松鹤堂”请老夫人的时候,琴老夫人只以为是因为圣上驾到的原因,所以她立即点头,跟着过去了。
老皇帝还算给琴东山面子,琴老夫人被带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像审问犯人一般审问她,先赐坐,然后才问道:“老夫人最近睡眠不好?”
琴老夫人心里莫名地一紧,起身,诚惶诚恐地说道:“劳皇上记挂,老身这段时间精神不济,所以晚上睡得不是很好。”
此时的琴老夫人是有几分得意的,如果不是她的儿子在圣上面前有脸,圣上又何须“关心”她?
只是她心里的得意还没有沸腾,老皇帝突然问道:“老夫人可有用熏香助眠?”
“回皇上,有的,”琴老夫人没有多想,继续说道,“这熏香是老生儿媳的铺子送来的,每三月送一次。”
在人前,特别是老皇帝面前,琴老夫人还是乐意上演家和万事兴的局面。
“皇上,东西拿来了。”琴老夫人前脚离开院子,白勇带人后脚就将院子搜了一遍,将剩下的熏香都带来了。
琴老夫人狐疑地看着白勇手里的东西,眼角偷偷朝琴东山看去。
此时的琴东山已经站了起来,因为心里的忐忑,一直埋着脑袋,所以没有看到琴老夫人询问的目光。
太医在仔细查看了白勇带回来的熏香后,神色凝重地对老皇帝说道:“皇上,这一部分没有用过的熏香没有问题,可这部分……加了少量的梦魇。”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后院妇人,琴老夫人这点敏锐感还是有的,不管是什么,里面加了料,都绝不会是好事。
“皇上,”琴东山忙解释道,“这都是白氏送来的熏香。”
言下之意,即便熏香真的有问题,也是白芷水有问题,与他们无关。
老皇帝对琴东山的话不置可否,而是对太医说道:“另一个包里的是什么?”
过于跳脱的思维,众人有些跟不上。
太医将纸包打开一看,只一眼,神色剧变,“回圣上,是……麻石散。”
“皇上,不是奴婢,不是!”龚嬷嬷嚎道。
琴老夫人也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事,张了张嘴,可看到地上的人是琴琬的奶娘,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反正不是她的人。
“龚嬷嬷,你是娇娇的奶娘,所以朕给你留一分体面,你是自己招呢,还是用刑?”老皇帝温吞吞的声音,像是真的要龚嬷嬷自己选择。
可这样的选择,每一个龚嬷嬷都承受不起,所以磕头求饶,道:“皇上,奴婢真是冤枉的。”
“好,朕明白你的意思了,用刑吧。”最后一句话是对白勇说的。
不顾龚嬷嬷的挣扎,强行将她拖下去了。
此时,琴老夫人也明白了,把她叫来,不是真的要查她什么,不过是杀鸡儆猴,警告他们。看着躺在床上的琴琬,琴老夫人有些幸灾乐祸,身份再高,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既然是杀鸡儆猴,那相府里所有的人都要到场,纪氏与陆姨娘挺着大肚子来了,琴东山那十多个小妾也来了。只不过,比起琴东山的畏惧,这些女人们就要幸灾乐祸得多,白芷水虽然平日里没有苛刻她们,可谁叫她有个琴琬这么“争气”的女儿呢?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龚嬷嬷就浑身血淋淋地被拖到了老皇帝面前。
屋子里的女眷个个神情大变,都是内宅的妇人,谁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压住嘴边的抽气声,每个人都把脑袋埋得很低。
“想好了?”
是招,还是不招?
龚嬷嬷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艰难地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回、回皇上,奴婢……招了。这些东西,都、都是……小姐让奴婢找、找来的。”
没有人打断龚嬷嬷的话,都在等她继续,只是白芷水看向龚嬷嬷的目光,带上了冷意。
“奴婢不、不知道小姐……的用意,小、小姐前次……中毒,也、也是她从、从奴婢这里拿走……的砒、霜……”
正文 第132章 不利
“也就是说,娇娇故意演了一出苦肉计?”
“是……”
“那娇娇的目的是什么呢?”老皇帝笑着问道。
“是……”
“如此说来,娇娇之前在相国寺遇袭,这次昏迷,都是她自己的计划了?”老皇帝微微一笑,看着地上的血人,“那你告诉朕,娇娇的目的是什么?身份?这里的人,有谁的身份能大得过娇娇?算计?以娇娇的身份和地位,她需要用自己的身体做引子,来算计这里的人?”
嘲讽的语气。
琴东山又羞又恼。
老皇帝的话没错,可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不管是身份还是权势,一个做父亲的连女儿也不如,这才是最大的笑话!
老皇帝却继续说道:“朕倒是很想知道,你说的冤枉,是怎么冤枉你了?你说,是娇娇从你那里拿的砒、霜,你那里的砒、霜是哪里来的?”
龚嬷嬷气若游丝,无法回答,杏花战战兢兢地说道:“回皇上,小姐院子里有老鼠,所以年前的时候,就从纪姨娘那里拿了点药老鼠用的砒、霜,剩了一部分,龚嬷嬷拿着的。”
“那如何证明那砒、霜是娇娇自己吃的,不是龚嬷嬷下的,或是别人下的?”老皇帝颇为耐心地说道。
话都是人说的,即使那砒、霜真的是琴琬院子里的,也不能证明什么。
能接触这些东西的人多了去了,谁都有可能,更何况,琴琬是在皇学出的事。
老皇帝觉得下毒的可以是很多人,唯独不会是琴琬。
“回皇上,奴婢不能证明。”杏花老实地摇头。
老皇帝继续说道:“还有,相国寺那次,朕以为,娇娇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琴琬不过才六岁,她到哪里找那些贼人,又如何接头?
雇佣那些人,是笔不菲的费用,先不说琴琬能不能拿出来,就是白芷水也不会轻易让琴琬独自一人出门,更何况……
老皇帝轻笑。
他查到的,可不是这样。
“还有落水那次,”老皇帝一笔笔地清算旧账,“朕没想到娇娇的本事那么大,竟然可以控制苏梦之,利用她的手,让自己差点死掉?龚嬷嬷你那么聪明,可否告诉朕,娇娇的目的是什么?”老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龚嬷嬷。
因为身上的伤和心里的恐惧,龚嬷嬷说不出一句话。
而老皇帝也没有等龚嬷嬷回答,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白勇的人带着两个类似掌柜的人进来了,“皇上,人都带来了。”
见老皇帝点头,白勇对身后的人说道:“把你们先前的话再说一遍。”
“是,军爷。“
两人都战战兢兢,民怕官,这辈子兢兢业业地做着本分的事,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官差请来,更没想到会见到圣上。
最初的激动过后,两人皆是一阵害怕,不过,来的路上两人就被白勇嘱咐过了,实话实说,圣上不会为难他们。
“草民见过皇上,”勉强说了句连贯的话,中年男子偷偷喘了两口气,“草民是‘悬壶’的掌柜。”
“皇上,‘悬壶’是盛京最大的药铺,百年老字号,在龙都其他地方都有分店。”文公公在老皇帝耳边悄悄补充了几句。
老皇帝微微点头,适宜中年男子继续。
“草民姓魏,在‘悬壶’做了二十年的掌柜,‘悬壶’一直都是诚信经营,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表明了药铺的立场,魏掌柜才从袖兜里掏出账本,双手奉上,“这是‘悬壶’的往来账目,上面详细记载了每个月砒、霜卖了多少,卖给了谁。当然,因为某些原因,上面的名字不能一一核实,不过大户人家的采办都是专人管理,所以很多都是老面孔。”
“这方法倒是不错。”老皇帝赞许地点头。
“谢皇上谬赞。”对于这一点,魏掌柜是很得意的,
毕竟是百年老店,总会被牵扯进一些腌臜的事,惹上官司,所以东家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对凡是类似砒、霜这种可能会致命的东西,在买卖的时候一律要登记。
当然,这也不乏其中一些人用假名字的,不过,“悬壶”只是个药铺,只要在牵扯进某些事情的时候,能够独善其身,其他的,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老皇帝随意翻了翻,“琴夫人,你觉得这里的人名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毕竟相府的下人,只有白芷水最清楚。
“这个初香,老奴记得是纪姨娘院子里的人。”夏嬷嬷指着账本上的人名说道。
“先把人叫来。”白芷水的神色异常平静,没有一点怒气,可夏嬷嬷知道,这样的白芷水最是危险。
初香规矩地跪在地上,脸上是怯生生的表情。
纪氏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初香是她院子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事,她还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人,看丫头的装扮,应该是个粗使丫鬟。
白芷水安插进来的人?
不是。
纪氏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她掌管相府中馈这么多年,不朝别人的院子里安插人就不错了,没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往她的院子里塞人。
那,初香去买砒、霜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想个所以然出来,初香就开口了,“回、回皇上,奴婢是去买过砒、霜。”
魏掌柜微微松了口气,这事与“悬壶”没有关系了。
“买了多少,用来做什么?”老皇帝威严地问道。
尽管脸上还带着畏惧的表情,初香开口时,声音还算平稳,“回皇上,奴婢是纪姨娘院子里的人,是个粗使丫鬟。年前的时候,陆姨娘到纪姨娘的院子,纪姨娘不在,陆姨娘就把奴婢叫住,让奴婢帮她买点砒、霜。”
“你胡说!”陆姨娘扶着琴明柔的手,纵使知道不能打断老皇帝的问话,可这关系到她的生死存亡,脑门一热,嚎了出来。
“放肆!”文公公训斥道。
果然是没规矩的。
“皇、皇上……”
老皇帝皱眉,琴东山忙恶狠狠地瞪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