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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骑士的中央，亦已竖起那个巨大的——狼头马印！
320波状攻击
早在佐佐成政来到越后之前，就已经有贩火绳的商人从信浓来到春日山城。 。。
事实上，在更早一些的时候，琵琶岛城城主宇佐美定满曾经托人花费重金搞来了两挺火绳，每挺五百贯。
也就是说……上杉辉虎接触铁炮的时间，比佐佐成政还要早。
少年时代的上杉辉虎，曾在宇佐美定满的辅佐下接触过各式武器，当然也有过铁炮的使用训练。
从那个时候开始，辉虎就对有些不以为意。
“这玩意儿又贵又不好使，下雨不能用，三十步之外都打不准，如果它有大规模装备的一天，我就不姓长尾！”
她在多年前有过这样的戏言，于是数年过去，越后长尾家领内组建了“越后早击组”为核心战力的铁炮队，她也果真不姓长尾，改姓上杉了。
也就是说，在佐佐成政一开始要组建铁炮队的时候，还是景虎姐的上杉姐是很不屑一顾的。
“三百铁炮队对上三百骑马队，我一波冲锋就把你的铁炮队打得不要不要的，花这么多钱搞这玩意儿干嘛，还不如多打造些盔甲给本家的常备足轻装备上。”
——这是上杉家当时打击佐佐成政的原话，为此，不服输的佐佐成政还真的在铁炮队初建之后跟上杉姐来了一次演习。
当时，尽管越后早击组的训练已经初见成效，早击少女们在铃木灌土和斋藤利三的言周孝文下拥有着高超的排作战纪律和狙击技巧，但……三百骑马队pk三百铁炮队，她们仍是输得一败涂地。
如今，佐佐成政率领的越后骑马队对上山本勘助训练的铁炮队，他信心十足，仿佛看到了自己带人虐杀武田铁炮队的场景。
五百名骑马武士在他身后次第排开，他们目光炯炯，怀有必胜的信心和必死的斗志。
俗话说，一人必死，十人莫敌，百人必死，千人不当。
佐佐成政现在可以指挥五百个“必死”的骑士，但他是绝不想让他们去死的。
“胜利，或是更完美的胜利！前进！”
在这一声怒吼的余音中，响起了本阵传来的凄厉法螺声，五百名骑马武士轻轻地踢了踢胯下的战马，马儿迈开步子开始了加速。
前田庆次、小幡信贞、小笠原贞庆与赤井辉子、成田甲斐、不二神一等人赫然冲在了最前列。
骑马队冲向蓄势待发的铁炮队，难道不是找死吗？
武田家的铁炮队虽然没有三重防马栅栏，但铁炮是实打实的啊，倘若被聚集成冲锋队形的骑马武士被铁炮集火的话……
就如佐佐家铁炮队对饭富昌景赤备队做的那样，只怕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勇士，将会在第一轮的射击中就丢掉性命！
但佐佐成政依旧是那副带着狂热的微笑，不知他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山本勘助不知道，他只能尽可能地布置好铁炮队，告诉他们……此战必将取得胜利。
数百步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并不足以让这一支骑马队将速度催升至极致。
不过……就实际而论，似乎也没有加速到极致的必要，在速度过快时，马上作战会成为尤其困难的事，对骑马武士很不利。
在山本勘助和武田铁炮队的视野中，迎面重来的骑马武士似乎变少了！
迎面驰来的骑马武士们远远地拉开一条长长的阵线，相互之间距离足足有一丈甚至更远，这个阵型异常稀疏。
是的，这个冲锋阵型异常稀疏。
“真是狡猾的敌人……”
山本勘助叹了口气，计算着越后骑马队与己方的距离，一只干枯的手臂抬了起来，却迟迟未能挥下。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就好了。
再近一些，铁炮射击对方时就能取得更大的杀伤。
……可是，不能再近了。
再近的话，铁炮队在两轮齐射后将来不及撤退到足轻的身后，没有近战能力的射击手，将成为越后铁骑的人肉靶子！
“咔咔嘞！”
啪啪啪啪啪啪啪！
“唔呔！”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两轮齐射之后，冲在最前排的骑马武士偶有落地，但大部分人只是稍稍减速，便再度重整阵势。
在发动冲锋之前，他们早已用棉絮塞住了战马的耳朵，是以堪比“惊雷”的铁炮炸响，并不能成为恐吓战马的利器。
两轮齐射之后，山本勘助带着铁炮队迅速后退，武田家的足轻们纷纷端着站在了前面，与此同时……越后骑马队亦是突然生出了变化。
在每两骑的间隔内，多了一骑，像是两只眼睛错开时看到两重影像一般，越后骑马队在瞬息之间完成了一次“复制”。
但一次显然还不够，在山本勘助和武田家足轻的眼中，前后错开冲锋的越后骑马队又进行了一次“复制”，在纵深的方向上展示出其应有的模样来。
原来，在武田军的方向上看到如此稀疏的阵型，是因为绝大多数的骑马武士都藏在了最前面那人的身后！
利用视觉屏蔽和铁炮直线射击的限制，又加大每一骑之间的间隔，佐佐成政着实给山本勘助上了一课。
铁炮向来是骑马队的克星，但堪助显然未曾想过，原来骑马队也可以成为铁炮队的克星，让铁炮队的射击变成浪费弹药的无用之举。
“投就位！”
数百名骑马武士整齐划一地从马鞍袋中取出一杆短。
虽然是短，头却用铁质，还刻有至少两道深凹下去的血槽，这一支投的成本，只怕比起一杆三间来也不遑多让。
“前队、抛！”
呼哧呼哧，一百多枚投组成一道雨向尚未站稳脚跟的足轻们砸了过来。
那些没能躲过投的倒霉鬼捂着自己的伤口惨嚎，或是盯着同伴被一洞穿的胸口吓得发愣，前排的骑马武士则是已经嗤啦一声抽出腰际的太刀。
“中队、抛！”
又一阵雨落下，武田军阵中的惨嚎更剧、足轻们有了溃散的倾向。
这个时候，前排的骑马武士已经冲至足轻的身前，阵型混乱的足轻无力阻止起严密的阵来，犹如砧板上的肉，被骑马武士们一刀一刀地宰割。
“后队、射！”
又是一阵啸声，却非投，而是一轮羽箭。
这轮羽箭直接越过最前排的足轻，攻击到后面，让原本就已显颓势的足轻们彻底混乱了。
“这就是骑马队反制铁炮队的战法，姑且可以称之为……波状攻击吧。”
三年前，上杉姐指着佐佐成政的鼻子，给这种战法命了名。
三年后的今天，佐佐成政用上杉姐玩过的旧花样，给独眼龙山本勘助上了一课。
“撤退！撤退！”
负责指挥的内藤昌丰拼命吼叫起来。
321诹访神军
“我将派出诹访神军！”
午前9时半，武田晴信是这样回应求援的使者的。
求援的骑马武士来自左翼，也就是武田信繁负责的地方。
自从堪助的铁炮队被越后骑马队以波状攻击破解之后，那五百骑马武士的确是趁着武田军的阵势还未确立，将足轻大肆杀戮了一番。
晴信马上派遣后续兵力跟进，还特意调了两支骑马队从两翼迂回包抄，但佐佐成政也忒地狡猾，见好就收，当下带着越后骑马队返回上杉军本阵去了。
在那以后，柿崎景家为首的上杉军右翼，猛攻武田信繁指挥的左翼，已是在激烈的战斗中将信繁的备队逼退了长达十间的距离。
信繁的武艺当然也不差，但要说跟柿崎景家单挑，只怕还多有不足，他一边组织人手严防死守，一边派人向主君武田晴信求援。
万万没想到，晴信派遣的援军，竟然是——“诹访神军”！
战斗已经开始了近两个小时，在上杉军的全面进攻之下，仅有8000人的武田军，兵力显得更加捉襟见肘。
晴信派遣诹访神军去援助信繁，乃是无兵可派的无奈之举。
“一定要守住，一定能守住！”
武田晴信坐在马扎上，紧握着铁质军扇的手臂微微颤抖，他喃喃低语，口中的含糊音节几乎没有人能够听得清。
或许有人听得清？
山本堪助虽然听不清，但他也许是此刻最明白晴信心意的人。
不知不觉中，战场的中心已经转移到了武田军的左翼了。
如果左翼被击溃，那么武田军向海津城的退路将被上杉军切断。
届时，士卒已无战心，必定会四散奔逃，就算是别动队能够赶来，也绝对无法再扭转战局。
更何况……上杉家拥有冠绝天下的骑马队，趁着武田军溃散之时，他们必定会分成数股来追击晴信……那样的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所以……左翼绝不能败、武田信繁，亦绝不能败。
带着武田晴信和山本勘助的默默祈祷，这一支为数约四百人的诹访神军，从本阵出发，然后划一个弧形，打算从南面进入左翼，与信繁的备队回合。
他们大多是瘦小滑稽的中年男人和健壮的女人，整个“神军”由十余架太鼓阵组成。
身材健壮的男人和女人每8人抬起一面巨大的太鼓，太鼓的两侧则各自站着一个瘦小的男人敲动鼓槌，这10人的前后，亦各有四人开道、四人断后，只不过他们完全没有行军的样子，只是敲打着鼓点边走边唱。
比如……“咿→↗呀↘”，还有“呦……呦……”之类的滑稽音节。
一队人像是发神经一样地蹦蹦跳跳，根本没有半点军队的样子，恐怕这根本就不应该叫做“神军”，而应该成为“诹访神棍”或者“诹访神经病”吧。
也许上原城外的信浓人能够听得懂他们的奇怪神谣，但对于上杉军和上杉姐来说，那只是一团没有意义的噪音罢了。
根本不需要中军的上杉姐发令，奉命游弋在外侧的小岛贞兴和铃木灌土立刻就捕捉到了战机。
小岛贞兴，外号鬼小岛弥太郎，乃是自从少年时代便跟随上杉姐的勇猛近侍，这些年来，上杉姐一飞冲天，小岛贞兴也从5人的组头变成了可以在战时统领百骑的足轻大将。
而小岛贞兴的搭档铃木灌土，更是坑死人不偿命的主了。
他带着半数的早击女，在骑马队的保护下游弋在战场的外侧，任务也很简单，第一个就是“等待战机”、第二个就是战机到来之后狠狠地“射他丫的”。
这不……战机来了。
“诹访马戏团”虽然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战斗力，不过听说……他们可是许多出自南信浓的足轻的精神支柱呢。
灌土挥一挥衣袖，一百五十名早击女娴熟地半跪在晨露尚未蒸干的草地上，开始装填弹药、引燃火绳。
没过多久，诹访神军进入了射程。
“唔呔！”
啪啪啪啪啪啪啪！
连续数轮齐射，将诹访神军打得走不动停了下来。
有的是打在扛架子的人身上，有的是打在架子上的鼓手身上……总之一个字：
诹访马戏团已经无力行军。
“随我来！”
鬼小岛弥太郎挺枪冲了出去，在他身后，一百名骑马武士呼啦啦砸着一道闷雷，冲上诹访马戏团的长蛇阵上。
马戏团的人们早就死的死、伤的伤，一个个依偎在太鼓旁边哀嚎不止，现在越后骑马队冲了过来，他们也无力抵抗，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南无诹访南宫法性上下大明神”，然后被冰冷的太刀割开脖颈、刺穿心脏。
他们一直以来笃信的“南无诹访南宫法性上下大明神”，仍旧被写作文字，印上旗帜，飘扬在武田军的阵中。
但身为“神的代言人”的他们，却死在了“野蛮”、“罪孽”的越后人手上，死不瞑目，死无全尸。
不久，诹访神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先后传到了武田信繁和晴信这两兄弟的耳朵里。
武田信繁仍然在坚守左翼，然而中军有些人的心思已经开始动了。
“御馆殿下，请稍微向后撤退一点吧！”
“为了您的安全！”
……庸人们总有一百种、一千种借口来掩饰他们的真实意图，而他们通常将这些虚弱无比、一扯就烂的“借口”称之为“理由”、“为了什么什么考虑”。
为什么我就没有像佐佐成政那样能干的家臣呢？
武田晴信想到这些，不由为之气结，他冷哼了一声，拉下嘴角，也缓缓抬起手中那个沉重的铁质军扇。
身前的家臣们看到他这副样子，纷纷停止了言语，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等待着晴信的决断。
“今日，我绝不后退一步！”
晴信矮小的身躯里骤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吼声，这呼声甚至令不少的将领感到一阵眩晕。
“我军此战必胜！我即是本阵，我即是胜利，我武田晴信，决不后退！”
家臣们被晴信罕有的爆发震慑住了，他们一言不发地呆坐在马扎上，一双双眼睛有些空洞无神，虽然目光的方向是指向那个身材矮小的家督武田晴信，但在这个瞬间，他们似乎看到了武田信繁和武田信虎的影子。
——武田晴信这个矮小的家督，在他们眼中第一次变得高大起来。
与此同时……坚守左翼的武田信繁也终于决定不再等待，展开了垂死的反击。
“诸角虎定、武田信廉！我命令你们……向乱龙旗进军，取下上杉辉虎的人头！”
“哈伊！”
老迈的虎定和年青的信廉一同接受了这道“必死”的军令。
322匹夫之勇
“武田信繁，可敢与我一战？”
柿崎景家再一次在阵前吼了起来。
信繁已记不清楚这是景家多少次邀战了。
在来援助他的“诹访神军”也被上杉军的伏击全歼之后，主攻的信繁所部的上杉军右翼指挥官柿崎景家便越发地气焰高涨起来。
除了屡次带队冲锋之外，柿崎景家一马当先，已经用单挑的方式击杀了不少武田军中的高级武士。
他每次在单挑取胜后，都要大喊一声，向信繁邀战。
信繁这时刚刚把诸角虎定和武田信廉派出去，脸色有些发苦，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容貌清秀的足轻，足轻面部的线条柔和、发丝柔顺，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怎么现在才到？”
“来的时候在路上遭遇了越后早击组的拦截，因此速度慢了些。”
这个足轻不仅是面目难分男女，就连声音也异常地柔顺悦耳。
“这是主公吩咐在下交给大人的书信和工具。”
他双手向信繁呈上信笺，在之后又解下肩膀上背着的一杆火枪，捧在身前。
信繁讲书信草草浏览一番，冷笑道：
“佐佐大人这么有信心，以为我武田信繁一定会接受他的建议，将柿崎景家击杀？”
那个足轻愣了一下，随后道：
“主公说过，您会的。”
“他说的没错，但也不全对。”
信繁将书信揣入怀中，从千叶的手里接过那杆形制稍显特殊的铁炮。
“这是佐佐家最先进的燧发枪吧，怎么这一挺没刺刀呢？我对这种新式铁炮很感兴趣，你回去之后，让他多送一些过来。”
他稍微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钱不是问题。”
“哈伊，大人的话，小人一定带到。”
“不过呢……用这种新火枪来狙击柿崎景家的话，未免也太简单了些，而且容易落下把柄，所以，你还是把他带回给佐佐大人吧。”
信繁端着燧发枪打量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去理会，又扔给了千叶。
接着，他从身后的侍卫手里接过一杆老式铁炮，往两军阵线上那个来往驰骋的高大身影瞄了瞄，马上就点燃了火绳。
“今日的战斗之后，回去吧，千叶，好好侍奉佐佐大人。”
千叶微微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你作为一个间谍的使命，到此为止了……从此以后，你我之间没有关系，你，好好地侍奉你的主公、佐佐内藏助大人吧。”
话音方落，众人的耳边响起“砰”地一声炸雷，信繁手中的火绳枪冒起一股白烟，呛得信繁忍不住咳嗽起来。
远处……正在与一名武田家武士搏斗的柿崎景家身形一滞，从马上坠落下来。
他的左侧胸膛上有一个血糊糊的洞，红得发紫的血液不住地从中流淌出来。
“马萨卡……”
一时间，景家有些接受不了自己被狙击了的事实。
“真是卑鄙小人。”
他在地上躺了会儿，从摔倒的眩晕中稍稍恢复了清醒，便拄着长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一个容貌酷肖信繁的青年武士驰马冲来：
“柿崎景家，纳命来！”
青年使一柄弧度弯曲的大太刀，趁着景家伤重无力的机会，只用了一刀，就将景家的头颅砍了下来。
之后，柿崎景家的脑袋被挑在长枪上，跟着那个青年四处冲撞，原本被景家压制的武田军左翼迎来了难得的翻身仗，他们士气大振，一口气将上杉军逼回十几步。
远处的左翼军中，武田信繁擦干因硝烟呛出来的眼泪，满意地笑了笑：
“孙六得手了呀……其实就算没有我打的这一炮，柿崎景家也迟早要死。”
这话似乎是说给身旁的望月千叶听的，千叶不禁心神一凛，用心等待着信繁的下文。
“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千叶本还有些期待信繁对柿崎景家的评价，不过这评价如此简单刻薄，他也失了兴趣。
他作为使者来到武田军中，现在是没有撤回去的可能了，只能等今日的大战过后，在夜里悄悄潜回去。
孰料在这个时候，有一支上杉家的小队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