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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武田信繁平平伸出一只手掌,那是让他们安静的意思。
信繁让他们安静,他们果然就安静了,虽然信繁只是家督的二弟,虽然信繁只是一个顶替着武田信玄名字的影武者。
“佐佐成政到底是什么成色,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出阵吧!”
“出阵!”
在传令的呼喊中,武田军约有三千人离开了营地,向木曾福岛城进发。
在木曾福岛城的一个角落里,井伊直虎一把拉住了从旁边路过的深雪,低声地问:
“田原大人,我们要伪装到什么时候?在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
“田原大人”——也就是田原正成,伸出白皙的手指捋了捋唇上的小胡子,见井伊直虎急迫的样子,慢悠悠地从腰间取出了一块木牌。
“佐佐军的备队大将森可成大人,是我的故交……我们已成功加入森可成大人的备队了,这个是你的身份证。”
“纳尼?身份证?”
井伊直虎虽然接过了木牌,也认得木牌上的字,却不明白这几个字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足轻身份的明证……在佐佐军内,这个是必备的东西,每天都要查。”
“搜噶!”
直虎一边在内心咒骂佐佐成政坏人多是非,一边感叹田原正成的本事大,竟然连佐佐成政麾下大将都认得。
这下子有了“身份证”,行动上肯定顺利了许多。
“虎千代啊。”
田原正成突然语重心长地唤了声井伊直虎的小名。
“嗯?大人有何吩咐?”
虽然不解,井伊直虎还是迅速作出了反应。
“说句实话……我并不建议你去刺杀佐佐成政,我刚才暗中地观察了,他武艺很强,你不是对手。”
田原正成的这几句话把井伊直虎打击得不轻,但事已至此,井伊直虎又怎能放弃呢?
“明国有一句话叫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离开井伊谷以来,为父报仇已经是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我现在已经离佐佐成政那么近了,我终于离佐佐成政足够近了!
“……对不起,田原大人,我……不能放弃!”
听到井伊直虎坚定不移的答复,田原正成也叹了口气。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阻拦……如果你能活着离开的话,记得去越后春日山城找我。”
听着这种近乎于求婚的话,井伊直虎脏兮兮的小脸刷得一下红了。
“田原大人……”她觉得脑子有点短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苗木城到井伊谷的一路上,井伊直虎与田原正成的相处不可谓长久,但在短短的数日内,田原正成却在井伊直虎的心中建立了近乎于高大上的完美形象。
如果说唯一的缺憾,应该就是田原正成的脸色蜡黄,让人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在这个时候,田原正成发出这样的请求,不由得井伊直虎不心动。
见直虎羞答答的没什么反应,田原正成甚至上前一步,搂住了直虎的身体,在她的耳边低语道:
“半个时辰之内,佐佐成政会从天守阁出来巡视城防……你得手之后,记得立刻从这边的城墙往下跳,然后顺着山路离开……我昨天夜里已经查探过了,这边的城墙下是一片灌木丛,从这里跳下去,理应无事。”
然后,田原正成给了井伊直虎一个用力的拥抱。
“那么……春日山城见,虎千代。”
留给了井伊直虎一个帅气的背影之后,田原正成从阶梯的尽头消失了。
留下了一个心花怒放却又无比失落的井伊直虎愣在原地,她过了很久都沉浸在田原正成给她的拥抱和承诺里,她觉得幸福极了。
灼热的太阳慢慢升起来,亮白的光线刺痛了直虎的眼睛。
她抬起手臂,伸出左手挡住了太阳,但仍有一丝光线从她的指缝直射下来,耀眼得让她不能直视。
尽管不能直视,井伊直虎还是勇敢地睁开双眼,眼泪则是不断地涌出,润湿了眼眶。
“搜噶……原来我也是会笑的啊。”
自“为父报仇”的信念之后,直虎再一次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意义。
“田原大人……直虎一定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我一定会去春日山与你相会!”
在心底默默地宣誓之后,井伊直虎擦去眼泪,拄着她的长枪,像一个普通足轻一样站在了城墙上。
这里是她作为佐佐军士兵的岗位……亦是她与田原正成两人的!
没过多久,井伊直虎就看到了来自东方的一支军势,那随风飘扬的四割菱旗,让她的精神有了一秒钟的恍惚。
如果……能够与田原大人一起,率领这样威武雄壮的士兵参与合战,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然后,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柒章 信浓游 73刺杀
这脚步声很特别,不属于足轻,也不是森可成那样的高级武士。
从声音来推断,那个人一定是身材高大,所以速度才会足够快,能够在十息之内从天守阁走上城墙。
在整个木曾福岛城里,只有一个人才会有那样高大的身材。
也只有一个人,才会以大将的身份,快步登上城头亲自查看敌情,而不是等候士兵的汇报。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脚步声愈来愈近,井伊直虎反而愈来愈平静,她端正地站在城墙上,与佐佐军的足轻一样,站姿标准,一动不动。
她甚至比佐佐军的士兵还要平静。
——他们都在观察着城下的武田军,而直虎不需要。
直虎需要做的,只是用心聆听身后的动静,然后发动致命的一击。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井伊直虎做了最后一个深呼吸。
就是现在!
她蓦地转身,双手将长枪刺了出去!
枪如龙,如虹,如魔鬼的爪牙!
而正在跨步迈出的佐佐成政却没有任何的异象,似乎他仍不知道有人刺杀他一样。
井伊直虎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因为她知道,这一枪,赢定了!
无论是力量,还是准头、速度,她都已经发挥到了极限,而且这一枪也的确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在井伊直虎的眼里,佐佐成政,死定了。
直虎甚至能够想象出佐佐成政握着扎入心脏的长枪时的震惊和痛苦,想到这些,不由让井伊直虎更加期待。
然而,井伊直虎的微笑凝结了。
她用力刺出的长枪,也像她的笑容一样凝结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大宇宙之力(主角光环)凝结时空,阻止了这必杀的一枪,而是因为佐佐成政伸出手来,握住了枪柄!
佐佐成政只用了一只手,就握住了井伊直虎全力刺出的这一枪。
一丝不安、一丝恐惧自井伊直虎的心底迅速蔓延开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必杀一击竟然被佐佐成政挡住了。
“杀!”
直虎大喊一声,抽枪再刺,然而她惊讶地发现——
抽不动!
她的长枪被佐佐成政单手握住,抽不动!
“杀!”
直虎又是大喊一声。
长枪依然纹丝不动。
这让她感到绝望。
“还杀不杀?井伊直虎公主是吗?”
成政扭过头来,对着直虎露出了帅气的微笑。
“纳尼?难道田原大人他……”
被佐佐成政一语道出自己的名字,井伊直虎心里那一个震惊。
“你以为一个野武士真的能弄到我麾下士兵的身份证?你以为我佐佐成政……是吃白食的?”
成政的声音不大,语调不高,却像是重锤一样一击又一击地打在了井伊直虎的心头。
难道说……田原大人他是骗子?
井伊直虎想到了最坏的一种可能,但她马上就会明白,这还不是最绝望的可能!
“那个野武士……是叫做田原正成是吧,你放心,我不会留他全尸的。”
成政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忽然他厉喝道:
“村井长赖!”
“在!”
“把田原正成分尸喂狗!”
“是!”
佐佐成政的身后,一个年轻的武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听着村井长赖离开的脚步声,井伊直虎的心也沉入了深渊。
而佐佐成政,则是突然滑步到井伊直虎的身侧,松开了她的长枪。
直虎心中一喜,刚要举枪再刺,手臂却传来一阵剧痛,佐佐成政的双手好似两把铁钳,让她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枪,再也没有任何行动的可能。
Duang!
长枪落地,滚了两圈停下了。
“井伊直虎是吗,井伊直盛唯一的女儿啊……我不会杀你的。”
成政一边说话,一边凑近了直虎的脸庞,说完这一句,两人几乎已经是肌肤相亲了。
“为父报仇很好,我喜欢!”
听到成政近乎称赞一样的话,井伊直虎不由皱紧了眉头。
佐佐成政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他要称赞一个要刺杀他的刺客?
“记住了,井伊直虎……我很欣赏你为父报仇的举动,虽然你失败了,但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这句,成政蓦地甩开井伊直虎的手,这一甩的力道大的出奇,几乎让井伊直虎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从今天起,你就担任我的侍卫,也是我的第二个姬武士。我给你第二次报仇的机会,以后你随便什么时候刺杀我都可以……但我要先声明的是……”
说到这里,成政居高临下地盯着井伊直虎漆黑的眸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笑容让井伊直虎忍不住低下了头,只因佐佐成政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赤身罗体地被佐佐成政盯着看一样。
那种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逐一打量、品评乃至把玩的羞耻感觉!
“我要先声明的是……如果你第二次刺杀也失败的话,就要做我的女人,永生永世!”
佐佐成政就站在井伊直虎的身边望向了城下的武田军。
可井伊直虎却几乎没有力气抬起头来。
她的复仇失败了,佐佐成政已经强大到她无法想到的程度,这本来已经让她惊诧不已。
可佐佐成政却不杀她,明明杀死她就想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可佐佐成政没有。
佐佐成政不仅不杀她,还留她做贴身的护卫,“第二个姬武士”?
更给了她第二次的复仇机会……
吧嗒吧嗒……直虎的眼泪夺眶而出,打在了脚下的砖石泥土上。
她要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为父亲,也为了田原大人报仇!
她要活下去,不仅是自己的那一份,还有父亲的那一份,和田原大人的那份,她统统都要背负。
这样的井伊直虎,必须活下去,即便她的生存只是为了复仇,她也要坚持下去。
就算是因仇而生,为仇而死,她也毫不后悔!
井伊直虎擦去眼泪,屈身捡起了长枪,站在了佐佐成政的身后。
她要等待机会,她要变强,她要杀死——佐佐成政!
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探出了一个脑袋,那人梳着一个马尾发辫,肤色白皙,在看清了井伊直虎刺杀事件的全程直播之后,捂着嘴偷笑起来。
在她的身后,有一身破旧的武士服,和武士服上面的两撇小胡子。
“主公大人……真的是越来越有魅力了呢。”
深雪喃喃自语。
柒章 信浓游 74言周孝文
看到木曾福岛城上悬起的“蝴蝶旗”时,武田军的将领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战国乱世,已经持续了百年之久。
有用鸟做家纹的,有用太阳、月亮做家纹的,也有用叶子做家纹的,但他们从未见过,用扑棱蛾子当家纹的人!
“据说……佐佐成政娶的是斋藤义龙的妹妹,好像是叫做归蝶是吧,把家纹也弄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要讨好他的妻子和大舅子啊?”
“那还用说……佐佐成政必然惧内!”
“听说归蝶那娘们儿还挺标致,我们要不要一鼓作气杀入美浓,把那娘们儿抢来啊?”
“织田信长和佐佐成政玩过的破鞋你也要?”
“老子就是爱人妻,你待怎地!”
武田家的将领们嘻嘻哈哈地,浑不把木曾福岛城和佐佐军放在眼里。
武田信繁再度挥手止住了狂妄的众人,他可不认为佐佐成政真的会那么弱。
他不仅不认为佐佐成政很弱,还认为佐佐成政的实力相当强悍。
以匹夫之勇而论,佐佐成政曾经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以整训士卒、指挥作战而论,在斋藤军攻略明智城时,是佐佐成政的备队贡献最大,讨取明智军的首级最多。
以军法韬略而论,佐佐成政又导演了奇袭木曾福岛城这一战,这也是他武田信繁尽管用尽全力,却只能率领军队到达木曾福岛城下的原因。
武田信繁相信,东美浓远山家的佯动,佐佐成政率军支援飞驒三木氏这些举动,都只是障眼法,佐佐成政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木曾福岛城。
然后佐佐成政成功了,他不仅攻陷了木曾福岛城,还屠尽了木曾家一门。
木曾义在、木曾义康、木曾义昌这祖孙三人的头颅,此刻正插在长枪上,而长枪则插在城门边高高的望楼上。
佐佐成政究竟有多强?
武田信繁还不清楚,但他觉得,答案也许很快就能揭晓了。
“秋山队,保科队!”
“在!”
“攻城!”
“哈伊!”
秋山信友和保科正俊率领他们征召来的农兵涌向了木曾福岛城的城头。
但武田信繁注意到,城头上那个高大的身影竟然放弃了指挥,直接带着几个侍从回天守阁去了。
蝴蝶型的巨大马印也跟着那名高大的武士消失在了天守阁。
武田信繁笑了笑,拳头也随之紧握。
这个佐佐成政,未免也太小觑他们武田家了吧。
“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的……佐佐成政。”
武田信繁下了马,手持军扇端坐在马扎上,他静静地望着城下的攻势,不动如山。
一边的木曾福岛城上,森可成和塙直政正指挥军士守卫城池,但他们所效忠的对象——佐佐成政却早已经坐在了天守阁顶层吃肉喝酒。
成政的左臂臂弯里是小脸通红的阿市萝莉,右手搂着身量苗条、体态娇媚的阿春,深雪则跪坐在食案的旁边,一筷子一筷子地喂成政吃肉、一碟子一碟子地喂成政喝酒。
肉是卤香牛肉,酒是木曾义康父子窖藏的清酒,佐佐成政好吃好喝,眼神则不住地在深雪白皙的肌肤上打量。
在成政身前大概六步的位置,站着一个手执长枪的姬武士——井伊直虎。
在这几人之外,村井长赖则是率领近百名足轻将天守阁二层团团守卫起来。
井伊直虎即使是背对着佐佐成政,也能想象到那一副银乱的样子,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恬不知耻的武士!
或者换句话说,佐佐成政这种人,还配称之为武士吗?
虽然不屑,虽然鄙视,但井伊直虎还是一丝不苟地站岗,也在全神贯注地聆听身后的银声**,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此时佐佐成政没有武器,那个坐姿也不方便起来防御,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变远了,一旦她转身发动攻击,佐佐成政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反应。而且,佐佐成政怀里的小姓和他身前的侍女虽然没什么武艺,却能够为佐佐成政挡枪——直虎丝毫不怀疑佐佐成政会这么做。
而佐佐成政右边的那个女人,左手的虎口和右手手指上的茧子很重,要不然她就是一个弓术好手,要不然她就是一个用惯了武士刀的左撇子。
井伊直虎默默地分析着刺杀成政的可能性,在推算了N+10086种方法之后,终于放弃。
就算是佐佐成政这么放松地吃肉喝酒,她也绝没有得手的机会。
“我说虎妞啊,要不要来一起喝两杯?”
身后的佐佐成政发了话,但井伊直虎只是在心里骂了一句“酒色之徒”,然后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
“属下职司所在,不能饮酒,请主公自便!”
成政笑了笑,却不放弃对井伊直虎的调又戈,自己亲自动手夹了片牛肉道:
“那来吃点肉?告诉你啊……女孩子这个时候是发育的时间,肉里面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吃了可以丰胸哦。”
井伊直虎此刻的表情十分精彩。
鄙视?气愤?羞耻?疑惑?
总之是十分精彩就是了,只可惜这样精彩的表情,成政却不能看到,他伸着手夹着肉片等了好久,都不见井伊直虎有什么反应,不禁叹了口气。
“来,深雪张嘴。”
“是。”
深雪放下筷子,伸着小脑袋张开了圆润的小嘴。成政动筷在料碟里将牛肉片沾了沾,小心翼翼地送进了深雪的齿间。
嗯……深雪这丫头张开嘴的样子,怎么看都怎么让成政觉得诱人呢。
“好吃吗?”
“好吃……多谢主公。”
“下次我们换种喂法,保证美味。”
成政邪邪地笑了笑,然后伸出魔爪在阿市萝莉的屁股上扭了两下。
“啊……大色狼,你干嘛!”
“意思是告诉阿市,主人要喂你吃肉了!想不想拥有你阿春姐一样的魔鬼身材?想的话就多多吃肉。”
“不要!坏蛋!”
阿市拧着眉毛,似乎很不满成政对她上下其手,但这样做只会换来屁股上的又一记巴掌。
Pia!
“啊!好疼啊!”
“记住!要叫主人,你滴明白?”
“坏蛋!”
阿市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Pia!
“记住!要叫主人,你滴明白?”
如是再三,阿市终于忍不住痛,朝着成政的耳朵大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