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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直愣愣地站着,沉默半天,不见回绝却也不见答应。
而早就摸透了秦知性子的周语知道,他这是不会说了。
要不然,这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木头就该直接回绝她:不,主子有吩咐,必须说。
她吩咐完后,这才缓缓吐了口气,也不等晓晓来擦药,自己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我更了……
☆、十四 老姑婆(五)
这一觉睡得很沉。
周语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梦到。
直到被人吵醒。
她支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大亮了,便起了床。
晓晓也陪着她折腾了一夜,昨晚她吩咐过晓晓,让她多睡一会儿,因此现在,周语自己穿戴好走出了院子。
周语是最受宠的姑娘,她的院子自然是各处都便利通达的。没走几步,她就走到了外头的大堂里。
此时,一干姑娘都还没有起来,兰园也没开始迎客。而这大堂里,却也站了不少的人。
周语缓步过去,她大约猜到了这是为了什么,心里头微微一声叹息,也没其他了。
跪着的是梅含笑,她身边是个男人。
红尘女子,见过百般人世辛酸。能叫她们栽跟头的,也就最最难缠的情字了。
梅含笑跟这个男人,怕是有一段日子了。只是在近期,还是秦丰偶尔遇到梅含笑去岐山,无意间跟周语提了提,周语才上心。
岐山这样的地方,她一个女子若是为了客人去,那便大大方方去,何必瞒着老妈妈?
倘若不是的,那她这般,必是有猫腻了。
周语派秦知过去跟了半月有余,才寻出梅含笑的男人。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也是唯一一个对梅含笑说了一生一世一个人的书生。
梅含笑跟周语很像,她们什么都有,名利华服首饰……还有数不尽的追求者巴望着她们垂眸看自己一眼。
这样的女人,大多薄情。
但是梅含笑还是动情了。
她已经二十二这样的年纪了,她把最好的年纪留给了戏园子,也该是为自己的将来做准备了。
更何况,他说了,此生就她一人。
此生,爱慕她的人很多。但是红颜易逝,对她说出一辈子的人,却只有他。
她犹豫着,纠结着。
到了最后,她信了。
她瞒着老妈妈,偷偷地跟着书生做了岐山夫妻。他们的夫妻从岐山开始,在岐山过日子,又到了岐山而止。
每日去客府唱完曲子,她都要寻个理由出来见一见他,哪怕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与她而言就像是喝了蜂蜜水那样舒心甜蜜。
他说他爱她一辈子。
事实上,这个书生也的的确确做到了。
他昨晚被老妈妈抓到后,并不能拿出什么有名号的身份来开脱。一个没什么身家背景的穷书生,还毁了她梅园最出色的一个戏子。老妈妈盛怒之下,直接叫小厮杖毙了。
这个世道,穷人奴隶并不分家,他们的身家性命,也没什么人会关注。
梅含笑眼高于顶地拒绝了那么多男人,却偏偏栽在了他的手里。
而这个书生,死在了她的面前。
他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一声又一声沉闷的棍响在他脊背响起,他从一开始的吐血到喷血不止,最后就连身子都断成了两截。
他往前爬了一段路,在众人的不忍注视之下,往着梅含笑的方向爬了一小截的路。
他开口,喷出一口血来,终于说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笑笑……我终究没负你。”
他到死都只有她一个。
他爱她到了再也不能爱的地步。
梅含笑疯了。
她散乱着头发呆呆地坐在地上,这个一向华服美食供着的当红戏子,此刻散乱着头发面目狰狞。
她最爱的蝴蝶百花钗从她的发间落下,砰地碎了一地。
伴随着这一声,她眼前黑了。
她的面上似有泪流下。
只不过,是红的。
梅含笑怔怔地看着那死相可怖的人许久,她终于发出了一声兽类似的嘶鸣,连滚带爬地奔到他的身边,抱着他的半截身子哭得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能真心待她的人有几个呢?
她已经过的这般苦了,为何唯一的一片亮色都要残忍地抹去呢?
一直都冷静自持著称的梅含笑,今日注定要肝肠寸断。
而老妈妈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切。
梅含笑与她而言,已经是弃子了。
弃子无用,她只不过还能靠着之前的名气跟这个身子,再多为她挣几年钱罢了。
一个痛哭流涕,一个冷眼看着,而此时,周语走了进来。
她无意闯入,一早上就看见这遍地血腥,甚至都结了块的血,到底是晦气的。
这是她一手造成的孽障,他们本可以瞒着妈妈,在梅含笑年老珠黄终于无用时被赎出去好好过日子。又或者是,梅含笑终于拿到了戏院之主的位子,跟这书生一起荣华到老。
只是,那些都是本可以。
这世上,本就充满了意外。
她那日落水而亡,梅含笑何尝不是这般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跟妈妈讨好卖乖。
谁都有善得叫人落泪的时候,谁都有恶得叫人发怵的模样。
人生在世,谁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活到老呢?
周语往里头踏了一步:
“妈妈,”
她温温顺顺地上前请安,掩去眼底的一片淡漠,又摆出几分不适来:
“小语儿来给您请安了。不过……既然您在忙,那我也不多留了。”
她说罢便要走,谁知道梅含笑被折磨了一夜,竟还有那个力气夺了小厮手上的刀子,破釜沉舟地朝着周语奔来。
都是她,都是她!
他们本可以好生过日子,离开这销金窟这皮肉场的!可是她却非要插/一手!若不是她,今日夫君也不会死!
她像是疯了般朝着周语奔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
或许有人是来得及阻止的,却也被她疯癫的神情吓得忘了动手。
周语转身间,她的腰部就传来一阵凉意。
她回眸看去,却见梅含笑手中的刀,有半数都没入了她的腰际。
周语与梅含笑在门口对峙,里头的人只瞧见梅含笑拿着刀冲了过去,却不曾瞧见她究竟刺中了没。
周语飞快地按住梅含笑持刀的手,用自己的衣服内里压着刀锋抽出去。让这刀子抽出来后,瞧不见一丝一毫的血。
梅含笑也瞧见了,她瞳孔一缩,来不及反应过来刺上第二刀,就被人压着跪到了地上。
她桀桀地笑出声,看着周语的神情癫狂至极,满口只有:
“怪物!怪物!你辛苦培养的也不过是个怪物!啊哈哈哈哈哈!怪物!”
老妈妈只当她疯了,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管紧张着周语:
“我的心肝啊,你可曾伤到了?”
周语举动自然地把破了的衣服遮了遮,安抚地笑了笑,然后才对着急匆匆赶过来的老妈妈道:
“妈妈,我没事,没被伤着。”
怎么可能。
那一刀,刺得那么狠那么准。
只是,周语绝不能叫大夫近身。
她身体冰凉无热气,在冬日里还能寻个理由说体寒。但是大夫近了身后,一把脉便什么都知道了。
更何况,她的身子虽然会受伤,却并不会流血或者愈合。所有的伤口都会保留在被伤害的那刻,本子上写着,要什么劳子的灵魂之力才能愈合伤口。
那日从湖底起来,是秦丰与她彼此许了愿,一身的伤才好的七七八八。昨日的鞭痕,这可都是还留着,一点没好。
而今日,这伤可就更加无法一下子就好爽利了。
也是折磨人,明明尝到了痛,却不能说出口。
周语眸光流转间,并不叫人看出一丝半点的异样。她面色如常地拍了拍老妈妈的手,扶着晓晓出去。
身后,梅含笑却依旧在喊着怪物。
周语心里头不屑地嗤了一声。
怪物又如何,你还不是输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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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丰落笔时,墨汁突然就毫无预兆地滴在了纸上,渲开好大一块污渍。
这个时候,纸还是贵族的东西,如此便废了一张纸,他的书童心疼极了,只是手下还是很快地取了一张新的纸铺好…………他家主子可不喜欢不麻利的人伺候。
秦丰放下笔,看了看天。
大雪初霁,一片亮堂,像是要让时间所有的罪恶都在那皑皑白雪的消融之下无处可藏。
他站直了身子,取了帕子擦了擦手,也没什么心思画画写字了,只低低地询问了书童一声:
“今天是什么日子?”
书童行了一个礼,飞快地回答:
“回大人,是初六了。”
初六,明天便是初七,百官回朝的日子。
每年的初七,都有无数的地方官员到皇城来述职,还有各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被奉上来,是各路官员交际充实钱囊的好时机。
而今日,他少不得要给秋严令秋大人府上,送上一份大礼了。
想必王姑婆也该等急了。
秦丰从书案上拿起一本奏折来,他翻了几下,没来得及添上几笔,就被来报的秦恩打断了思路:
“大人,贤王私宴周姑娘。”
私宴就私宴,贤王的手段瞒着太子请周语不是问题,但是既然秦恩来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秦丰不说话,等着秦恩说下去。果然,秦恩接下去的话让他眉头一皱:
“秦知汇报说,姑娘昨晚受了伤,今日乃带伤赴宴,怕多有不妥……”
胡闹,这人也是胡闹。受了伤还四处乱跑,虽然知晓他们两人身份特殊,受的一般小伤都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听着秦恩的话,这伤分明不是一般的伤势了。
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他们都还在适应着新的身份与特殊的能力,她要是被人发现了如何是好?!
秦丰几乎在瞬间就站了起来,一边披上外衣一边吩咐秦恩:
“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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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语随着贤王在城郊外的月老山上走着。
这山既然叫做月老山,自然也有月老庙,也是无数男男女女寻求姻缘的地方。
贤王请周语来,可不是为了谈情说爱,只不过是这地方,离皇城比较近罢了。
皇城里人多眼杂,这郊外人烟稀少,太子的爪牙还不至于在山上都布满。
他知道秦丰明日要上折子弹劾秋严令,但是倘若秦丰站了出来,皇帝就会把秦丰归到他的麾下。日后用人也会衡量各方势力,这对贤王而言,是将秦丰的能力用处大打了折扣。
王姑婆得去告,但是决不能从秦丰府中出去告。
同时,她也不能从周语手中出去,不然周语作为暗棋就会暴露。
只是,她虽然不能从周语手中出去,却还是可以从戏园子出去。
从胡妈妈手里出去。
如若这样,太子势必会对胡妈妈出手。
而周语此时没了梅含笑的威胁,又有太子帮衬,这戏院之主的位子,坐得毫无悬念。
只是……太子多疑。人既然在周语院子里待过,他必定会怀疑。要如何打消太子的疑虑取得信任,这就是周语该劳神的了。
听完贤王的吩咐,周语自然是应下了。她对贤王颇有好感,何况这点小事并不难。
她看到贤王衣着单薄,这半山腰的亭子里寒风凛冽,她正想提醒几句时,却看见贤王定定地看着某处,久久不曾移眸。
“殿下?”她唤了一声,“此间风大,还请您保重身体。”
贤王恍惚着回神,安抚似的与她笑了笑,将手拢进袖子里:
“本王知道。”
他的心情明显有异,谈完了正事后也没什么心思呆下去了,匆匆跟周语客套几句便离开了。
周语沉思许久,踏着结了冰的泥路往山下走,不多时便看见了月老庙。
庙里的一棵菩提树上挂满了红绸,风一吹便四处飞扬,像是要把这些少男少女的祈求都带到天上去。
从山腰往下看……可不就是看见这块地儿么?
周语在菩提树下站了许久,引得扫地的僧人前来询问:
“女施主可是要许愿?”
周语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只道:
“刚刚在这里的那位施主我看着眼熟,想来交谈几句,谁知道竟走得这般快。我从山腰下来,便不见人了……”
僧人道:“施主说的可是田家小姐?她已经坐着轿子回去了,施主晚了几步。不过既然有缘,自然还是会有相见的机会的。”
周语应了是,轻声与僧人告了辞。
她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心头无需多想就能回忆起田家小姐的情况来。
太子麾下,礼部尚书田恩清,子嗣不丰,只有一个独女,名唤田雪兰。
她才名在外,是皇城中出了名的才女。
遗憾的是,她是个瞎子。
周语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她想,今日的山风,着实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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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老姑婆(六)
其实也没什么,人生在世,总有所得与有所不得。
事事都顺遂,那就不叫人生了。
周语只是有些心酸罢了,这苗头才起,如此快就灭了。
她转过身,收起自己来未来得及送出的失落,觉得自己着实有些可笑,演大家小姐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贵人了。
说到底,还不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戏子。就算今日没有田家千金,也会有别家千金。好在自己如今陷得不深,快些走出来就是,
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服,正抬头时,就看见了牵着马走来的秦丰。
佛家的地,不论是谁都要下马以示敬重。
于是,他牵着马,在那棵站了百年的菩提树下走过来,红色的绸带飘飘扬扬地在他身后。
他就像是踏着一团红云而来,背后万丈金光闪烁,熠熠生辉,让周语恍惚间觉得自己见到了仙人。
她很快眨了眨眼,回过神的第一反应是秦丰有什么急事找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急事,他也不会走得这般缓慢随心。
她住了脚,在菩提的这边等他走来。
这棵枝繁叶茂的菩提,垂下无数的红绸带,飘荡在两人之间。绸带从周语的身后,吹到了秦丰的面前。
他一把抓住了周语的手腕,拉着她往后山走,直接无视了这纷纷扬扬的绸带。
世人的爱恨情仇都与秦丰无关。
在他手里死过无数人,有无数的家庭被他破坏,要是还有同情心,他就不会走到今天的位置。
他只是……见不得周语露出这般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素衣白裳地站在这红色之中,活像是一只被抛弃了的女鬼似的。
他将人带到了后山,一语不发地看着她,脸色沉沉。
周语觉察到他的心思,不由得面上有几分羞恼。
她什么都没说,他倒好,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都初六了,明日就开朝了。你不回家忙着,还有空来这山上?!”
周语急急地想要岔开话题,失了一贯的沉稳,带了几分焦虑。
秦丰难得见她失态,心下有些好笑,嘴上却是冷哼了一声:
“我想是到开朝前一天才手忙脚乱地准备的人吗?”
周语张了张嘴,想到秦丰这种把什么都要拿捏在手里的人,定是早就处理好了明日要用的一切了。
她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他,只好闷闷道:
“那你也没什么理由来这里,难不成也是来看田家小姐?”
听了这话,秦丰便知道她全部都清楚了。
她不知道她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可怜。
他抬了抬手,想跟平时安抚流韵那般去摸一摸她的发,又发觉那样似乎不太妥当。
抬起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握成了拳,又隐入袖中。
秦丰移开眼,望着远处: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收起你的心思。你我费尽心思重活一场,可不是为了给你谈情说爱的。”
被说破了心思的周语面上有些挂不住。
但是,秦丰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什么说什么,从来都不屑于伪装自己的目的。
他是皇城内最狠心手上沾了最多孽债的人,却又是满皇城唯一一个敢说真话的人。
周语也不跟他客气了,直接破罐子破摔:
“我现在这不是知道了么?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我还不至于忘了我们的目的。”
不忘记他们的目的是一,更多的还是身份问题。
秦丰不在意周语戏子的身份。
可是他不得不在意周语所拥有的,跟他一样的另外一个身份。
他们都算不得人了。
周语不管爱上了谁,他们都注定是没有将来的。
她已经死了,而他还得活着。
她不生不死,而他还会老去。
最后受伤的难过的或许是两人,但会一直记着忘不掉的,只有周语。
或许还有个旁观的他。
秦丰看得比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