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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墨玄不由得将一掌重重的压在了桌上,沉声道:“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就该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陆颜召的脸色也跟着一沉,眸光甚是哀凄。
“如果案子翻过来,我陆家是不是也要全族偿命?”他苦笑着说道。
徐墨玄便沉默了下来,对陆颜召到底有一丝愧然,不错,如果蒋家的案子翻过来,陆丙一个陷害忠良的大罪必会牵连全族,到时候陆颜召哪里还有活路,他虽然说不怪责陆颜召,但实际上也是将他往死路上逼,除非……除非陆丙能自己认罪,或许还能免了全族受累的牵连。
陆颜召见他不说话,便笑了,接道:“你有你大哥的帮忙,我们陆家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我父亲就被他牵制得死死的,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你大哥为什么不阻止那个日本人杀了言藩,如果有言藩这个人作证,蒋家的案子不是很快就翻了吗?还是那个邵云辰……他根本就不是言藩?”
徐墨玄倏然抬眼,眸光中露出少许惊诧来,邵云辰是言藩这个结论原也只是他们的猜测,但基本上判断得八九不离十,有这个可能不是吗?如果不是,他又为什么要带着那一群东瀛武士来刺杀大哥?
“陆颜召,我大哥有他的考量,可能他真的不想将你们陆家逼至绝境,再说了,那个日本人手那么快,谁阻止得了!”
这倒是实话,那么快的身手,谁又能阻止得了?
“那好,我还有一事想问,半个月前,你因何事而打你二哥徐青玄?”
陆颜召突然将话题转到了这里,倒是让徐墨玄有些吃惊。
“你问这干嘛?”
陆颜召道:“你知不知道,宫里的那位香妃娘娘可是你二哥寻到后,送至宫中的,你二叔还因为此事到我陆家来议过亲,想让我与你们徐家二房的小姐联姻!”
徐墨玄惊愕的愣了一会儿,反问:“是要将我三姐徐绯烟嫁给你吗?”
陆颜召不否认的点头。
“那你父亲答应了吗?”徐墨玄有些紧张的再问。
“暂时还没有!”
这个回答令徐墨玄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中也腾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怒来。
“陆颜召,虽然之前你父亲逼阿凌与你定亲之事让我对你十分不满,但我承认,你到底是一个君子,至少比那个徐青玄强多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三姐,说真的,我也不希望你与我二叔家联姻。”
陆颜召似猜到了什么,顿了半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看来你们徐家也不像外人所传的那么母慈子孝,兄友弟恭。高门大户,勾心斗角,阿凌嫁进去后,能安稳度日吗?”
这话将徐墨玄也问住了,不由得就为韩凌担忧起来,先前再多的不快与压抑也就此散去,他站起身来道:“陆颜召,你提醒了我,我不能呆在这里了,我要马上回去!”
看到徐墨玄飞奔而去的身影,陆颜召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黯了一黯,其实他真的称不上什么君子,至少比不上徐墨玄如此心胸开阔,诏狱里从韩陌口中审问出来的一些隐秘供词,他到底没能说出口,也罢,就待明日见了皇上再说吧!
徐墨玄回到府上的时候,天色就已开始有些蒙蒙亮了,他记得按照习俗,新人成婚后的第一天好像要敬茶认亲什么的,那么阿凌免不了要与长公主接触了,嗯,他得在旁边看着,免得那个女人又耍心计对阿凌使绊子!
韩凌实在是太累了,昨晚被那个噩梦吓醒之后,她又紧紧的抱着徐舒玄缠绵了许久,好像生怕他下一刻会离开,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热情都奉献了出来,让自己每一寸肌肤都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而且他好像也没能节制自己,几次都仿佛要将她的腰折断,就是睡着了,也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让她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
是以,两人都睡到了辰时正才醒来,徐舒玄睁开眼睛时,就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他看了看怀中睡得正香甜的韩凌,禁不住又在她那密盖的长睫上覆下一吻,韩凌就是被他这一吻给弄醒的,眨巴着如同墨宝石一般的大眼睛,在看清他的容颜时,也不禁莞尔一笑。
“是不是快到认亲的时候了?”她问道。
徐舒玄又在她粉嫩的脸上轻啄了一口,方才起身道:“不着急,认亲还有一会儿,我先起来,到书房等你!”
韩凌道好,就见他下了床,将内里衫子穿上后,后从柜子中拾了一件玄色的大氅披上,便出门了。
“世子爷,您起床了!”
外面传来巧儿的声音,就听徐舒玄嗯了一声,那衣袂窸窣声便渐渐离去了。
不一会儿后,巧儿与春莲便端着洗濑用具走了进来。
“小姐,世子爷人真的好好哦,他刚才对我们都笑了呢!”巧儿兴奋的说道,还是春莲低斥了一句:“巧儿,小姐昨晚跟我们说了什么,你忘了吗?在这里不要乱说话,免得丢了小姐的脸!”
巧儿一向没头没脑的,也不知自己刚才说的一句话有多蠢,幸好是韩凌没有放在心上,若是遇到一个心眼小的主子,肯定就是另一种理解了。
“哦,好,我以后就只管好好伺候小姐,不再乱说话了!”还好这丫头及时的反应了过来,自觉认错的道好。
韩凌**莲取了一件海棠色的妆花褙子过来,穿好衣裳并洗漱完后,再让巧儿给自己梳了个凌云飞天髻。她虽然已是新妇,可是因着年龄小,再怎么打扮也是一副青涩的模样,于是,便让巧儿将眉色添得稍浓,让自己显得威严一些。
收拾完后,韩凌便来到了徐舒玄的书房,正要敲门,就听徐舒玄在向南楚吩咐事情道:“昨天迎亲路上遇刺的事情,我还想让楚哥安排人去查一下,看这件事情是否与长公主或是徐青玄有关?”
南楚道了声是,转身便将书房之门给开了。
韩凌有些不好意思道:“打扰你们商量事情了?”
“无,世子说了,对世子夫人你,不用避讳!”南楚说了一句,便侧过身子,“世子夫人快进来吧!”
韩凌走进书房后,南楚便道有事先走了。
徐舒玄看到韩凌这一身艳丽的打扮后,微微笑了一笑,忙走过来,将她搂进了怀中。
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香,韩凌不禁问:“舒玄为何会怀疑昨天的刺杀与长公主或是徐青玄有关?”
“你现在还叫我名字?”
听他这么一说,韩凌赶紧改口道:“夫君。”
“你昨天不是也说长公主看见你后的反应不太正常吗?”
韩凌是觉得有长公主的反应很奇怪,但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只道:“可那些刺客都是东瀛武士啊!言藩带来的东瀛武士!”
“也不只有东瀛武士,丰臣泷一最后杀的那个刺客并非东瀛武士!”徐舒玄指的是那个藏在巷子旁的高墙之上企图再次用箭对他进行射杀的人,韩凌那时身在花轿之中,并没有看见。
见她发愣,徐舒玄又捏了捏她的粉颊,笑道:“好了,呆会儿还要向长公主敬茶,看她今天有什么反应就知道了!我们先用早膳吧!”
说罢,便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出了书房。
早膳备在了听雨楼中的小花厅,依然是她所爱吃的点心。韩凌吃到一半的时候,便问道:“舒玄,我还是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你尽管说便是了!”徐舒玄笑道。
“我想让余嬷嬷做这听雨楼中小厨房的管事嬷嬷,以后我们的膳食就全由她来负责。”
韩凌说完,认真的看向徐舒玄,就见他很是有趣的一笑,那笑意里分明还有一丝促狭之意。
“你不相信我身边的这些奴仆我明白,不过,你又何须向我请示,你已经是这个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里的内宅事务就由你来作主!”
这点小心思被看穿,韩凌的脸色不由得又一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逗得徐舒玄又笑了起来。
两人用完早膳后便到正院去见长辈了,听徐舒玄说明了这国公府的情况后,韩凌才知原来魏国公与长公主并不住在一起,长公主有她自己独立的住处丹阳殿,而魏国公常年不在府中,即使回府也只呆在正院的一处楼阁灵钥阁中。
现在他们来到的既不是灵钥阁也不是丹阳殿,而是写着忠义仁孝的正堂,里面魏国公与长公主、二房、三房的人都到齐了!
韩凌一进屋子,便感觉到数道目光朝她齐射了过来,其中有一道最为灼热的目光让韩凌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恶寒——这个人就是徐青玄!
☆、第182节 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擅用蛊,手下有不少暗线,而且还与朝中多位重臣有往来,这个人身上藏有太多的密秘,而且还很阴鸷狡诈,恐怕这个徐青玄以后将会是她和舒玄在魏国公府中最大的敌人了!
“大嫂真是一个姿容非凡的可人儿!”徐青玄身边一个着葱绿色乡宝相花褙子的年轻妇人笑盈盈的说了一句话,便率先吸引去了韩凌的注意力。
韩凌便一瞬不瞬的朝她打量了起来,这女子算不上十分美艳,但一看也是知书达礼贤良淑德之人,就是面容上稍显憔悴,所以显得人也稍老成了一些。
“这位便是青玄的嫡妻张氏,国公府里的二少奶奶。”徐舒玄介绍道。
韩凌一听,心中微有些诧异,之前到魏国公府来的一段日子,她从未见过这位二少奶奶,今日一见,却是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心慈柔善好相与的,却竟是徐青玄的嫡妻。
看她朝自己投过来的目光也算十分真诚,没有飘忽闪烁或是如别人般的审视,应不是心机深沉之人。
韩凌朝张氏回以一个微笑后,便与徐舒玄一起跪下向魏国公请安奉茶了,魏国公终于见儿子成了亲,而且这儿媳还是这般乖巧聪慧伶俐,一张嘴都笑得合不拢来了,接过韩凌所奉的茶后,便连连道好,塞了个大红封到韩凌手上,对徐舒玄道:“舒玄啊,成了家,以后得好好疼自己的媳妇……”
徐舒玄道是,魏国公又笑得不见眼了,暗道自己瞎操心,他可是一早就听说自己儿子疼这个儿媳疼得不得了。
韩凌又将另一杯茶水送到了长公主面前,说道:“长公主殿下,请喝茶!”
长公主嘴角一扯,将手伸过去,刚端起茶杯时,竟然故意将手一松,那茶杯便掉了下来,还好韩凌反应快,及时的蹲身将那茶杯接到了手中。
“芳宁,你这是干什么?”魏国公见罢,不由得怒道,在这么一大家人面前给儿媳妇脸色看,像什么样子,你还有没有一点做长辈的仁慈与度量。
长公主看了韩凌半响,想不到这丫头还身怀武艺,不由得暗恨的轻笑一声,说道:“哦,没什么,刚才接过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有端稳。”
心里再不情愿,也将茶水接过一饮而尽,却不料茶水又烫又苦差点没让她喷出来。
长公主皱了皱眉,垂着的眼睛火星直冒。
半响过后,才勉强压了怒气,正色向徐舒玄问道:“本宫听说,昨日你在迎亲的路上遇到了一帮刺客,现在已被陆颜召全部带进了诏狱,这大婚之日怎么能遇到这种事情,岂不是很不吉利?你们都没有受伤吧!”
长公主这么一问,韩凌与徐舒玄都心照不宣的确认了一件事情。
沉默片刻后,徐舒玄答道:“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我和阿凌都毫发无伤,那些刺客也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陪演了一出戏而已,就是不知道他们进了诏狱之后会不会还招供出什么来?”
还是这般温和的语气,但长公主听完之后几乎要气得发抖,跳梁小丑?这个继子是在说她养的一群暗卫都是跳梁小丑吗?不过,也不知她派去的那个刺客是否也被逮捕进了诏狱?若是真的进是诏狱招供出了她来,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于是,长公主的心思又变得弯弯转转极为复杂起来,甚至连头痛病都犯了,连忙递了个红封给韩凌,就道:“好了,以后你们夫妻二人定要一条心,舒玄年纪不小,也要尽快为徐家绵延子嗣了!”
虽然话中隐然还有冷讽之意,韩凌还是恭敬的道了声是,接着便与二房、三房的老爷夫人请安。
韩凌注意到三老爷徐诺的眼神是满是赞赏之意,而二老爷徐智的神情淡淡似有忧色,两位夫人倒是笑得和颜悦色,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番赞美的话。
之后便轮到同辈与小辈们了。韩凌走到徐墨玄面前时,微微笑了一下,而徐墨玄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关切之意,接过她所赠的一只小盒子便礼貌的答谢了!
徐墨玄后来打开一看,发现盒子里所装的竟是一套刀谱,而且那刀谱与丰臣泷一的刀法极为相似。
徐明烟与徐绯烟原本对她都隐有敌意,但今天却有些意外,尤其是徐绯烟,捧着她所送的一只红玉镯子热络得就像她亲姐妹似的,之后还将她拉到了一边,悄声问了她许多如何讨得他大哥欢心的问题,韩凌哭笑不得,只道,投其所好,若即若离,便让徐绯烟自己意会去了!
认亲完后,便进家庙,由魏国公将韩凌的名字写入了徐氏族谱,以后她便是徐杨氏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皇帝身边的秦公公竟然带了韩凌的诰命文书来亲自传旨,让韩凌与徐舒玄进宫谢恩,同时还有一道圣旨给了徐墨玄,让徐墨玄也跟着进宫瑾见皇上。
韩凌与徐舒玄都感到很惊讶,不觉担忧起来,皇上找墨玄到底是所谓何事?
三人到了宫中后,就见陆丙与陆颜召也在皇帝所在的养心殿。
见徐舒玄携韩凌到来后,陆颜召便自觉的退了出去,陆丙仍站在了皇上的身后。
皇上的目光由案几上的一封奏折转到韩凌身上后,竟是喉头滚动目光粘腻的多打量了几眼,对徐舒玄笑道:“舒玄,朕发现你这个小娇妻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美艳了一些,朕的后宫佳丽三千,竟无一人比得上她的清艳风情,你比朕有福气!”
徐舒玄尴尬一笑,心中却有了一丝冷冽的不快。
“谢皇上夸奖!”他简短的回了一句。
皇上又将目光转向韩凌,问道:“杨氏阿凌……哦不,你现在是徐杨氏。”他笑了笑,续道,“朕听你姑母香妃娘娘说,你不但在诗书方面有才华,而且还颇通兵法,是也不是?”
韩凌不知那个女人又在皇上枕边吹了什么风,心中微疑,答道:“臣妇只是看过一些书,略懂一些而已,姑母在臣妇年幼时便已入宫,如何知晓臣妇通兵法?定是香妃娘娘记错了!”
皇上的脸色变了变,微笑了一下,又对徐舒玄问道:“朕听闻你们昨日迎亲路上还遇到了刺客,爱卿可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你们夫妇二人,还是……想从爱卿你身上得到什么吗?”
最后一句话问得犹为亲切温和,韩凌心中猜疑的愣了一愣,就听徐舒玄笑道:“昨日幸得陆指挥佥事大人相救,才顺利的完成了婚礼,那些刺客也尽数被陆公子抓进了诏狱,臣想,陆公子应该比臣更清楚那些刺客的身份,皇上何不召陆公子进来一问?”
陆丙的脸色变了一变。
皇上也发愣一刻,又举起手来指了指徐舒玄,一幅极为宠信的样子,笑了笑道:“你又在与朕打太极,颜召刚才交了案卷上来,也与朕道明了一切,他说,那些刺杀你们夫妇的都是一些东瀛武士,朕倒是奇了,这些日本人是何时潜入我大眳的?还是南京卫的海防措施做得不够好?”
皇上这么一问,韩凌便心道不好,这是有意要将日本谍探侵入大眳的罪责加诸到四舅舅杨茗钰的身上。韩凌手心捏了一把汗,刚想说什么,徐舒玄便握紧了她的手腕,接道:“杨将军驻守南京七年无战事,臣想,这些东瀛武士应不是在这七年内来到的大眳,臣记得七年前,杨老将军入狱之后,便有日本人潜入了京城,当时有几名日本人被杀于柳巷,送到了京兆尹府备案,现在应还能查得案卷详情。”
徐舒玄这么一说,皇帝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了,这是在暗指他不分清红皂白便将忠臣下诏入狱,以致于敌寇钻了空隙,不过,再怎么不高兴,皇帝还是笑了,说了句:“爱卿说得有理,不过,此事还真需要彻查到底!”言罢,便唤了徐墨玄过来,又对徐舒玄与韩凌道,“你们夫妇二人先去领了朕的赏赐吧,朕还有些话要与墨玄说说!”
韩凌与徐舒玄又俱是一愣,道了声谢恩,便一同出去了,留下徐墨玄与皇上、陆丙三人在养心殿。
出来之后,两人就见陆颜召站在养心殿下的玉阶之上迎风而立着,身姿挺拔愈显寂寥。
看到陆颜召的一刻,韩凌的心还是不自觉的窒了一下,平心而论,陆颜召之前待她真的不错,但她却是屡屡算计于他,最后更是退了亲,如今见了面,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徐舒玄率先与他打了招呼,言道:“陆公子,昨日之事辛苦你了,也很感谢你的帮忙!”
“逮捕犯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何况那些人还是我大眳百姓所痛之的倭寇!”陆颜召冷冷的答了一句,便转过身来,看向他们二人。
看到韩凌脸上莞尔的幸福之色以及那眉目间的那一抹缱绻媚意,他的心还是止不住的跳动了一下。
“有两件事情,我想告诉你们,就是不知对你们来说,是吉还是凶?”陆颜召忽然道。
“什么事情?”韩凌抢先问。
陆颜召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