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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守护峨眉是我们这些长老的事。你一个弟子，只要好好修炼就行了，管这些事干什么？少在这里添乱，赶紧回去！”
子灵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嘟囔道：“我就不走。我好歹也是快要筑基的人了，怎么就不能守护峨眉了！”
平时子灵怎么闹，慕容行云都由着她。可是此刻长老们都在场，况且还有外人在此，子灵却公然违抗师命，慕容行云顿感面子上十分挂不住。
“你这孽徒！”慕容行云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子灵一怔。随即更为委屈地大声道：“我怎么就成孽徒了？我说的不对吗？这些个长老，哪个是我对手？她们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此话一出，众长老尽皆变了脸色。
子灵厉害，峨眉人尽皆知。但是这样公开的说出来，无疑是在打她们的脸。
月落也吓了一跳，赶忙拉了拉子灵：“夫君你说什么呢，快给师父还有长老们认错。”
“我又没错，认什么错？你是我娘子，怎么也不向着我说话？”
“这不是向着不向着的问题……”
月落无语。她以为自己够任性的了，谁料子灵比她还要任性。以前她在娘家也算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现在被逼的不得不贤惠了起来。
没办法，总不能两个人都不懂事吧。那样日子怎么过？
此时，就连远处的子仙都微微皱起了眉。
墨子灵啊墨子灵，你可真行啊。以前只道你任性，如今越发无法无天了起来。慕容师伯是你的师父，一直对你那么娇宠，你都可以这么顶撞。还有什么你不敢干的？
“呵，月落，我们可担不起你夫君的认错。”姚天依冷笑道。
“是啊，万一她一生气，把我们这些老骨头通通修理一顿怎么办呢。”李迎春也阴阳怪气道。
其他长老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眼底的冰冷和厌恶，却是掩饰不住的。
“对不起，各位师妹，是我慕容行云教导无方，我代孽徒向各位道歉。”慕容行云向着众长老拱手一礼。
“师父……”子灵瞪大眼睛，霍然站了起来。
师父怎么可以和别人道歉？！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啊？”慕容行云冷哼了一声。
“师父，对不起……”子灵小声说道。
“唉……算了。”慕容行云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子仙默默叹息。慕容师伯啊，你这么惯着灵儿真的好么？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众人的身上。冷凝霜的额角淌下了一滴汗珠。
妲己目色一凝，就在那滴汗珠即将落下的时候，猛地蹿了过去。
众人甚至看不清她的身影，空气中唯留一道粉色的长虹，从妲己方才站立的位置直直地连到了冷凝霜身前。
子仙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但也并没有多想。
冷凝霜目中一凝，手中凝霜剑斜斜地一挑，将苏妲己的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了冰冷的剑气之下。
“果然有两下子啊。”苏妲己一边说着，一边立刻做出了反应。
她的身子后仰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几乎贴上了地面。在躲过了剑气的攻击以后，身体像根弹簧一样倏然跃起。
一道嗜血的红芒在苏妲己的指端闪过，水葱一样的手蓦然间长出了尺许来长的指甲，指甲上闪着诡异的青红色纹路，好像一根根的血管在跳动。
“师父小心！”子仙一边喊着一边飞身过去，想要阻止苏妲己的攻击，然而已经太迟了。
子仙眼看着那些明显带着妖毒的指甲刺入了冷凝霜的胸口。
苏妲己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刺伤了她。
第二百九十二章 恩重如山
黑色的血顺着伤口溢出，沿着长长的指甲滴落了下来。苏妲己的脑中一片空白，恐惧和震惊让她呆立在了当场，甚至连指甲都忘记了拔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上仙的师父……上仙一定会扒了她的皮。
子仙飞到冷凝霜身前，抓着苏妲己的手将她的指甲拔了出来，然后狠狠一巴掌将她扇飞了出去。
“你明知她是我师父，你竟敢……”子仙眼中含泪，指着摔在地上的苏妲己，愤怒和心疼快要让她失去理智。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妲己她不是有意的，求上仙开恩……”婵娟慌忙跪在地上磕头求情，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苏妲己颤抖着爬了起来，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沉默地跪在一旁。
云端之上的女娲心中苦涩无比。
原来修凡也会生气，原来修凡也会心疼。只不过她从来都不会为自己生气，也从来都不会为自己心疼而已。
就算自己故意气她，得到的也永远是冷漠的回应。
她想起了子仙离开玄天神殿时候她们说的话。
“难道只许你丢下我去寻你那些凡间的朋友，就不许我去探望我的朋友吗？你不陪我，我就不能让别人陪我了？”
“好，我知道了。”
“陆压可比你对我好多了，他从来不会丢下我自己跑掉，也不会把别人看的比我还重要。”
“对，你说的都对。谢谢你照顾我，我该走了。”
“你去哪？”
“你别管我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不管你！”
“作为朋友，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修凡，我其实……”
“我说过了，这世上再没有修凡上仙，只有我墨子仙。”
“可是你也说过，修凡的责任你也会负担，怎能一走了之？”
“原来是因为这个么？你放心。欠你的情，我墨子仙一定会偿还。”
……
呵呵，朋友？偿还？你可知我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我要的一直都只是你的在意而已。哪怕你不喜欢我，只要你心里装着我。有我一点点的位置，那就足够了。
只要一点点的位置，一点点就好。
云端之下，子仙已经抱起了冷凝霜向着金顶的剑意凌霜殿飞去。
“仙儿，你……”冷凝霜的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变成绛紫色。
“师父，别担心，一会就会好的。”子仙哽咽着，一脚踢开了剑意凌霜殿的门，将冷凝霜放在寝宫的床上。
冷凝霜的左胸前是五个血淋淋的洞，伤口很深，还在不断向外冒着黑血。
“师父，得罪了。”子仙说着，施展仙术将冷凝霜的衣服除了下去。
冷凝霜皱着眉闭上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但是更多的是感到羞耻和恼恨。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被徒弟用那般清澈的眸子看着，冷凝霜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脸面都丢尽了。
而且那个伤到自己的妖精，竟然还是仙儿派来的，这让她如何不怒？虽然自己也知道，仙儿根本不可能故意伤害自己，可是那满心的恼恨，就是没有办法控制。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滴在了枕头上。
子仙小心翼翼地把冷凝霜身体内的妖毒都清除干净了，又用仙术愈合那些伤口。
本来狰狞的血洞在一片绿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合在了一起，最后完全消失了，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子仙松了一口气，随手帮冷凝霜换上了衣服。想要和她说说话，却发现她仍然紧紧闭着眼睛。
“师父？”子仙试着唤了一声。
冷凝霜没有说话，她怕一开口就是哭音。
嗓子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觉得自己长这么大都没这么丢人过。
“师父，你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师父，仙儿错了。不该派手下去做这样的事，都是仙儿太没分寸了。”
“师父你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师父……”
子仙一声一声地唤着，冷凝霜感觉心中越发堵的慌。
终于，冷凝霜睁开了眼睛，冷冷地望着跪在她床边的子仙。
“师父？我哪有资格当你的师父？你是创世之神，你无所不能，我不过是个凡人，就连你的一个属下都可以轻松杀了我。你说，我有什么资格当你的师父？”
子仙慌了，连忙拉住了冷凝霜的袖子：“师父，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仙儿啊，我永远都是你的徒弟！至于，至于凡人的问题，师父的资质那么好，一定可以修成仙身……”
冷凝霜扯回衣袖，苦笑道：“是吗，修成仙身？修习着你的仙法，吃着你给的金丹灵药修成仙身吗？”
“师父……”
“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想，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啊。为什么一直都是你在帮我，为什么都是你在舍命救我……”
子仙摇摇头：“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师父不必放在心上。”
冷凝霜没有理会她，继续道：“每次你遇到危险，我要么就是不在你身边，要么就是明明在你身边却帮不到你……我倒还不如独孤前辈对你的帮助大一些。”
“师父你不要这么想，我十二岁就上山，一直都是师父照顾我，悉心教导我武艺以及做人的道理，如果没有师父，我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墨子仙。至于独孤师父，她确实对我有大恩，但是师父对我同样恩重如山啊。”
冷凝霜心中一酸，感觉眼泪马上就要淌出来了。于是她别过头，对子仙冷声道：“你出去。”
子仙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弟子之礼，神情低落地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婵娟和妲己一直跪在门外，子仙看见她们这样，心里一软。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根本不怪你们。”子仙道。
“上仙？”妲己惊讶地抬起头。
她没想到，子仙身为创世之神，竟然会向她认错。
子仙轻抚上妲己红肿的脸颊：“还疼么？”
妲己身子一颤，低声道：“不疼了。”
子仙手中绿光一闪，妲己脸上的红痕便消失了。
“对不起，你……别恨我。”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七情六欲
“妲己不敢怨恨上仙。”妲己垂下眸子，眼中的情绪不甚清晰。
婵娟扶着妲己站了起来，沉默地站到了子仙身后。
“仙儿，师妹她怎么样了？”慕容行云一脸担忧地迎了上来。
“放心吧师伯，你还信不过我么？”子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姐姐，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是不是师叔责备你了？”一身紫衣的子灵皱眉问了一句。
子灵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欺负子仙，就算是她师父也不行。
子仙清澈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语调平静：“没有。”
“哼，我才不信呢！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刚从殿里出来的时候，那表情都快哭了……”
“灵儿！”子仙轻斥了一声，打断了子灵的愤愤不平。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你哪点对不起峨眉对不起师叔了？她凭什么总是对你那么苛刻……”
子仙面色一沉：“墨子灵，我今天刚刚回来，不想揍你，你别找打。”
子灵身子一激灵，脑中顿时多了几分清醒。
刚才真是有些急糊涂了，难道是长久没和姐姐相处，就忘记了她的脾气？
她不是师父那个老好人，也不是面冷心热的师叔，她是墨子仙啊，是她姐姐啊！
以前无数次的教训告诉子灵，姐姐虽然表面上温润如玉，清冷淡然，但是一旦惹到她，她下手可是很重的！
子灵确信，自己再多说那么一句，姐姐肯定会让自己一个月都坐不下凳子。
慕容行云见子灵那委屈又带点害怕的神色，心中不忍，连忙岔开了话题：“子仙师侄，你和这两位，咳，这两位姑娘远道而来。一定饿了，不如师伯带你们几个先去吃点东西？”
“那就有劳慕容师伯了。”子仙拱手一礼，几人跟着慕容行云向五味居而去。
其实神仙不吃饭也可以，但是子仙却依然保留了吃饭的习惯。
其他仙人在飞升之前。需要斩三尸，抛却七情六欲，其中当然包括食欲。要是对于这些欲望有执念，那便不能通过天劫，成不了仙人。
其实这里有个悖论。人们都觉得当神仙逍遥自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殊不知，当神仙首先就得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想要才可以。
不过，子仙是个例外。她不是一步步修炼成的仙人，而是直接继承了修凡上仙的仙骨。因此，对于美食，她还是相当没有抵抗力的。
众人陆续离开了，剑意凌霜殿前又恢复了平静。
冷凝霜自从子仙出去以后，就开始后悔了。那些想法确实在她心中闪过无数次，可是每次她这么想的时候。都会深深地鄙视自己。
仙儿厉害，那是她的造化，身为师父，理应高兴才是，怎么会有这种心思？这是不对的啊！
不得不说，一开始，冷凝霜也只是因为帮不到子仙而无奈，后来，子仙舍命救她，这种无奈就变成了自责。再后来。子仙给宗门带来了质的变化，贡献远远超过了她这个掌门，这种自责就变成了歉疚、羞愧乃至无地自容。
甚至隐隐地，还有一丝怨恨。
而且。子仙对她越恭谨，她就觉得越难受，好像在嘲讽她一般。虽然她也知道，子仙根本就不会存有这种心思。
这些想法，平时一直都是深深地埋在她心里。直到今天，她竟然险些被子仙的侍女一招杀死。这才彻底爆发了出来。
那些隐藏多时的情绪喷薄而出，以至于她完全丧失了应有的理智，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向了自己最心爱的徒弟，同时也刺伤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我冷凝霜，竟然是一个连自己徒弟都容不下的心胸狭隘之辈吗？不，这不可能！”
冷凝霜皱着眉，闭目躺在床上，眼泪一颗颗滴在枕头上，洇成一团水渍。
往事一幕幕浮上冷凝霜的心头。纯真的、傲岸的、倔强的、乖巧的……各种各样的仙儿，就这样占据了她全部的心。
拜师大典上，子仙当着江湖所有门派，声音稚嫩但坚定：“墨子仙自愿投入峨眉派拜冷凝霜为师，从今以后，听从师父教诲，勤练武功，恪守峨眉门规，绝不做任何有辱峨眉声名之事，如有违反，任由师父处置，绝无怨言。”
剑意凌霜殿前的广场上，子仙单手接住了偷袭自己的生死符，面带讥诮地将它轻描淡写地化掉：“偷袭我师父？就拿这破玩意？”
然后呢，自己是怎么回报她出手相救的？是了，让执法殿的人把她打的半死……
遍体鳞伤的子仙趴在迷梦仙居的床上，一直说着胡话。好不容易醒过来，她的第一句话却是：“师父，你可还生仙儿的气？”
嵩山之巅上，她雪白的裙裾随风飞扬，仿佛要乘风而去。她笑着对自己挥了挥手，轻轻道：“我等你们回来。”
中秋夜宴上，她从孔明灯中跳了出来，含着眼泪望着自己：“师父……”
走火入魔的自己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却在迷迷糊糊中被一个温暖的身子抱住，耳边传来她温软的话语：“师父，你不要丢下仙儿，求你了，快点醒过来……我们才相聚这么一会，徒儿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和你说……”
冷凝霜再也无力去想，深深的自责攫住了她的心。她声音颤抖地喃喃道：“仙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师父不好，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确实不会了，因为我不会再给你伤害修凡的机会。”一道冰冷的声音蓦然响起，冷凝霜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她是何时进的自己房间。
冷凝霜刚要睁开眼睛，就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女娲望着昏迷过去的冷凝霜冷冷一笑，摇身变作了和冷凝霜一般无二的样子，随即施展法力撕开了一个空间缺口，把冷凝霜扔了进去。
理了理身上的鹅黄色的衣裙，女娲走到镜子旁，满意地点点头。
“修凡，这些凡人有什么好的？她们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在意。在这个世上，真正对你好的人，只有我女娲。”
第二百九十四章 福祸相依
是夜。迷梦仙居子仙的寝宫内。
子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冷凝霜和她说的话，对她的触动太大了，让她既伤心又迷茫。
“怎么办，师父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伴着熟悉的气息传来，子仙忙闭上眼睛，努力装睡。
一双玉手抚上了子仙的脸颊，凉凉的，痒痒的。子仙的睫毛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身体绷的紧紧的，一动也不敢动。
清凉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你为什么这么好看呢……”
子仙心里感觉怪怪的，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不对不对，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可是师父！
“冷凝霜”轻轻坐在了床边，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子仙那张绝美的容颜。
子仙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她的神识太过强大，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
子仙背上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半夜三更，自己的师父忽然跑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又是摸自己的脸，又是盯着自己看……这种情况换成是谁，都会觉得惊悚吧？
终于，子仙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睛：“师父，您这是？”
“我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你。”
“都是徒儿白天惹怒了师父，真是罪该万死。”子仙说着就要爬起来请罪。
女娲心里一痛。她的修凡是那么的骄傲，竟然被管教成了这个样子！可想而知，这个峨眉掌门平日里待她要如何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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