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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中的子仙穿着逍遥掌门的云裳，纯白无暇的长裙广袖飘拂如仙，天蚕冰丝织就的轻纱罩衫如梦似幻，在这周围，还有片片的红白花瓣蹁跹飞舞，绕着她调皮地旋转。
犹带一丝稚气的脸庞上，清澈的水眸由于震惊而微微睁大，淡淡的蛾眉之上是一片鲜艳饱满的花瓣，将本就如白玉一般细腻柔滑的肌肤衬得多了一分妖冶之气。
“这，这是……”子仙试着挥了一下衣袖，那些花瓣竟好似有生命一样，纷纷追逐着子仙的动作飞舞拂动。那般的仙姿卓绝美轮美奂，已无法用言语描述。
“主人，你吸收了瑾悠的内丹，自然拥有了她的法力，慢慢就会习惯了。”睚眦欣赏赞叹之余，亦不忘将妖界的一些事情拣着重要的讲给她听。
子仙听了半晌，方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属于妖族了？”
睚眦摆摆手，道：“也不全是，你本质上还是凡人，只不过拥有了妖的法力和气息而已。”
“妖的法力我懂，妖的气息，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妖气？那么以后，会不会有和尚啊道士什么的循着妖气跑来追杀我？”子仙有些担忧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你这可是万年花妖的妖气，即使是被察觉到了，又有哪个和尚或者道士会这么不开眼地跑来招惹你啊？不想活了吗？”。睚眦好笑地望着自己的主人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万一遇到法力高强或者确实不开眼的怎么办呢？”子仙索性也学着睚眦的语气追问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尸横遍野
“确实不开眼的，那就打到他开眼吧……法力比你高强的那种情况基本不可能遇到。能收你的早就成神成佛了，怎么可能还是个和尚道士什么的？即使遇到法力无边的地仙，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是凡人之躯，他杀你是要犯天条的。”睚眦细细地分析道。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子仙点点头，“睚眦，天黑了，我想……”
睚眦了然一笑，金光一闪变成了小山一般庞大的巨兽：“上来吧。”
子仙爬到了睚眦巨大的脑袋上，找到那撮柔软的毛，熟练地钻了进去。不一会，就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睚眦像个小猫一样将身体蜷成一团，也眯起了眼睛。尽管他此时是兽形，竟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凶猛的外形中流露出的温柔气息。
是夜，星月无光，六合俱寂，整个苍山犹如苍鹰漆黑的利爪，恶狠狠地向着暗沉的天空抓去。
冷风不断地刮来，山林间不时有野兽凄厉的嗥叫，让人毛骨悚然。但是子仙却睡得极端安稳。因为细心的睚眦早已为她布下了金色的防护结界，就算是打雷下雨，也不会惊动到她。
山林中的动物非常兴奋，它们都在互相传递着一个消息——有妖气，强烈的妖气！
这已经是睚眦打退的第十一波攻势了。这次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直接将那些小妖们拍扁，而是留下了一个活口。
那是一只身高丈余的灰色野狼妖。抓在睚眦的手里却像一只耗子一般渺小。
“尔等妖孽，明知道打不过本神为什么还要不断地过来骚扰！”睚眦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威压，灰狼妖的毛都禁不住竖了起来。
“龙神饶命！我。我也是没办法，诱惑实在太大了……”灰狼妖眨了一下泛着绿芒的眼睛，硬挤出了一滴眼泪。
睚眦愤怒之余也有些奇怪，于是喝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大伙都来了，我也就来碰碰运气。万一正好被我捞到了呢？吃了她，可是能增长万年道行的，说什么也要试试才甘心。”灰狼妖战战兢兢地答道。
“那怎么没人吃本神？岂不是能涨更多道行？还有。你们为什么不互相吃？”睚眦奇道。
“你是龙神，谁敢吃？吃了你就是和整个东海为敌了。而且吃了你也没用，你的内丹是龙珠。我们吸收不了……至于互相残杀，那是万万不敢的……我们妖界也是有规矩的，吃了同类会被整个妖族排斥、追杀。她一个凡人之躯，在妖界连个报备都没有。吃了她。也不会有谁去管。”灰狼妖越说声音越低，不敢再去
“谁说没人管！你们吃了她，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一群无知的蠢货！”睚眦攥着灰狼妖，狠狠掼在地上。
灰狼妖像一块巨大的破布一般向前扑出十几丈远，口中鲜血狂涌，身上骨头断了两处，毛皮也被擦破了一大块，但是好在还留有一口气。
“回去告诉你的那些同类。她不是你们惹得起的，再敢胡来。我就把整个苍山的妖洞给端了！”睚眦愤怒地吼道，整个山峦都禁不住抖了一抖。
灰狼妖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迅速遁去。
子仙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响动，身子一震，揉着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
“睚眦，出了什么事？”犹带困意的嗓音有些糯糯的，透出一丝委屈。
睚眦的心瞬间就柔软了起来，同时暗悔刚才一时气急，吼的声音太大。于是放柔了声音道：“主人，没事，几只山耗子而已，接着睡吧。”
“哦……”子仙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重又将身体埋进了柔软温暖的毛皮之中。
主人，只要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睚眦在心里暗暗发誓。
虽然昨夜被惊醒了一次，但是子仙还是习惯性地早早就醒了过来。
天刚蒙蒙亮，子仙伸了个懒腰，拨开睚眦松软厚密的毛发望向四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原本只有树木和花草的山顶，已经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各种怪兽的尸体。有常见的豺狼虎豹，也有神话故事里的妖兽，更有连神话里都没有听说过的怪物。它们一个挨着一个地摞在一起，鲜血流的满地都是。
正在子仙愣神之际，睚眦的声音传来：“主人，你醒了？”
那声音沙哑而低沉，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子仙心中一颤，睚眦难道昨晚没有休息吗？
“睚眦，你昨夜难道一直在这里杀妖兽么？你整夜都没睡？”子仙惊异地问道。
睚眦低笑了一声：“被发现了呢。是啊，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睚眦……谢谢你保护我。”子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妖兽会围攻他们，但是隐隐觉得肯定和自己吸收了瑾悠的内丹有关。
“谢什么啊，保护你是我的天职。”睚眦无所谓地笑笑，站起身来，问子仙道：“主人，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哪里有灾祸，我们就去哪里。先下山打听打听吧。”子仙道。
睚眦领命，方要下山，子仙忽然喊住了他：“等下。”
睚眦疑惑地顿住脚步，却见一片潋滟的神光将这片山顶罩住，那些不计其数的妖兽尸体凭空浮了起来，片刻后便被子仙收进了手中的玲珑宝塔中。
“天地玄黄玲珑宝塔？！这，这，主人是从何处寻来的？”睚眦第一次看见子仙使用玲珑宝塔，遂惊讶道。
“你说的是这塔吗？这是我从李天王手里抢来的。”子仙指着玲珑宝塔答道。
“李天王？看来我被关押的这些年错过了不少好戏啊，真是可惜。”睚眦满脸遗憾地摇摇头。
喟叹了一番以后，睚眦又道：“在地府就听说过托塔李天王，但是没想到他托的竟然是这个塔！”
子仙奇道：“什么这个塔那个塔的？难道这塔还有什么门道？”
睚眦点点头：“当然有门道！这塔原名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它可是大道玄黄之气与盘古大神无量开天功德所化的第一功德至宝，拥有最强的防御，任何攻击都无法撼动它分毫！”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道至简
子仙跃下了睚眦的头顶，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确定你没有骗我？如果真的这么厉害，李天王怎么会一剑就被我杀了？”
睚眦身子一晃，化成了人形，亦望着子仙道：“睚眦怎敢欺骗主人呢？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弱，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是这塔的原主人，所以只能用来收收小妖、吓唬吓唬他儿子罢了。”
“那它原主人是谁？不会是我吧？”子仙半开玩笑道。
睚眦一愣，点点头道：“没错啊，主人果然聪明，它的原主人就是你。”
“你开什么玩笑啊！大道玄黄之气与盘古大神的开天功德化成的至宝竟然是我的？我前世是修凡上仙，又不是盘古大神。”子仙有些恼了，她讨厌别人在关键问题上开玩笑，那样有时候很耽误事的。
“开天功德是盘古大神的，可是这大道玄黄之气却是属于主人的。”睚眦笑了一下，笑容里透出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
“大道玄黄之气是什么？”子仙问道。
“本源生阴阳，阴阳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芸芸众生，这个本源就是指的玄黄之气。大道玄黄之气不沾万法，不伤万物，最是玄妙无穷，你以后拿回了仙骨，自然就能感应到了。”睚眦简略地解释道。
“这么厉害啊，那为什么是属于我的？创世神都有这个么？”子仙还是不太懂。
“当然不是都有了，实际上只有你才有。”睚眦道。
“为什么只有我有？难道女娲娘娘也没有吗？”。一想到只有自己才有。子仙非但没有兴奋，反而觉得有些莫名的不踏实的感觉。
“这个，睚眦也不知道……睚眦是在主人前世遨游东海的时候才开始跟着主人的。更早以前的事情都是听主人和女娲娘娘聊天才略知一二。”睚眦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
“哦……可是就算玄黄之气是属于我的，那盘古大神的开天功德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那是他送给我的。”子仙既然问了，就想把事情彻底搞清楚。
“主人我发现你真是特别聪明，事实上真的就是他送给你的。”睚眦眼神中的崇拜一点都不似作伪。
“这也行？！”子仙此时的惊讶实在是无法形容，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有什么不行的？他喜欢送给你就送给你咯，反正他都与天地融为一体了。留着这些也没什么用。”睚眦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么就是说，这宝塔乃是我前世修凡上仙所制？”子仙还是不太确定。
“一点没错，如假包换。只不过。当时你刚炼制出这塔的时候，这上面并没有这些符文啊佛像啊什么的。”睚眦道。
“就一个光溜溜的塔？上面什么也没刻？”子仙诧异道。在她的印象中，神仙的法宝不是正应该刻一些符文佛像才显得有权威有气势吗？
“对，就是一个外形很光滑很普通的塔。但是当时的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可比现在的这个玲珑宝塔的神力强上千百倍也不止。”
“怎么会这样？刻了符文和佛像。反而不如以前厉害了，这是什么道理？”
“主人，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大道至简。”
大道至简……子仙反复揣摩着这句话，忽然有种顿悟的感觉。
是啊，很多事情，其实只是人们习惯性地把它复杂化了。实际上，最有效、最厉害的东西，往往是那些看似简单却常常被我们忽略的东西。
繁华蜕尽以后。也许只是那句最朴素的大道至简而已。
睚眦看着子仙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已知她有所顿悟。于是道：“看来主人已经想到了。正是那些佛像和符文，才使得这第一功德至宝失去了原有的威力。世人无知，暴殄天物，实在是可悲可叹。”
子仙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子仙表情沉重地问道：“有没有办法修复它呢？”
“没有。”睚眦很干脆地道。
子仙心中顿时一阵惋惜，刚想扼腕叹息一番，却又听睚眦继续道：“但是可以熔了重铸一个。”
“真的吗？要如何重铸？”子仙一听说能重铸，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说……算了，我们还是下山吧。”子仙扶额，有些无力道。
短短的时间里，她的情绪可谓跌宕起伏，而且几次都被雷的外焦里嫩，实在是不想再受什么刺激了。
下山的路上，睚眦给子仙讲解了几种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其他用法。
比如，将宝塔悬于头顶三尺，可以用以抵挡一切攻击；
比如，可以将随身的东西放入塔内，而且想放多少就放多少，放的再多它也不会变重，亦不用担心它会被装满；
比如，可以将收进塔内的妖魔鬼怪炼化为内丹以供修炼之用，当然，也可以选择不炼化，单纯放在里面当做收藏，即使不喂食它们也不会死掉……
饶是子仙再淡定，此时也听的激动不已。这些功能实在是太实用了！
有它抵挡一切攻击，自己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能够存放东西，那么就可以携带大量的药物治病救人，也可以携带很多诸如食物和衣物之类的，今后行走江湖再也不会出现刚返回人间时候的窘态了；
能炼化妖物就更有用了。今后每杀掉一个妖物便将它炼化吸收掉，实力肯定会迅速增长；
收藏妖物对于其他人没什么用，但是对于她这个掌门就很有用了：将来可以找一些有代表性的妖物放在每层塔中，让弟子们历练之用，岂不妙哉？
正在子仙憧憬着如何去利用玲珑宝塔的这些功能时，睚眦一盆凉水就泼了下来。
“我说的那是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最初的功能，现在宝塔的神力被削弱了千百倍，这些功能自然也是大打折扣了。”
子仙闻言之初，掐死睚眦的心都有。怎说一半呢？害得自己空欢喜。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虽然宝塔的神力被削弱了，总还是有一点这些功能的吧？太贪心了不好。
第一百四十章 槐荫村口
很快，二人便来到山脚，向着一处竹林掩映的村寨走去。村寨中雾气昭昭，透出一股阴森，子仙不由得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对了，主人，你是怎么知道要把那些妖尸收集起来的？你知道这些会有用？”睚眦一边探路，一边问道。
“我此前并不知道什么炼化内丹之类的。只是看着它们堆在山顶上，怪污染环境的，就想给带下来，找个山谷埋了。”子仙道。
“好吧……”睚眦已经无话可说了。这就是所谓的气运么？
传说这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有着提升主人气运并且压制其他人气运的能力，现在看来竟是真的。她本意就是想收个垃圾，谁曾想竟然还很有用，这不是气运是什么？
还有，据说主人的师父见了她第二天就走火入魔了，而且哑姑吃了那么久的药，嗓子竟然还没有恢复的迹象，这与气运降低应该也有一定的关系。
当然，这些话睚眦是不可能告诉子仙的。以子仙的性格，知道了这些事，难免不会心痛自责。
现在玲珑宝塔的神力已经削弱成这样，想来也仅能影响一些凡人和修为低微的小妖而已，应该不会影响到自己吧……应该吧？睚眦心虚地想着。
为了不引起别人异样的目光，子仙和睚眦都变作了身着布衣的普通村民模样。子仙现在已经有了万年道行，易个容也只是心念一动的事儿。
村口是一棵大槐树。树下有一口青石围砌的古井，井沿上，坐着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皮肤苍白、身材有些微胖的女子。
子仙刚要上前询问。却被睚眦一把拉住。
“主人小心，那个并不是人，而是被水鬼附身的尸体。看见她苍白浮肿的皮肤没有？那是死去以后被井水泡的。”
子仙闻言，瞳孔中红光一闪，仔细向着女子看去，却见那微胖的身躯逐渐淡化，内里浮现出一个面容狰狞、头发稀疏的女鬼形象。
子仙甫一看到对方的尊容。不由得吓得一抖。在地府见到鬼和在阳世见到鬼不一样，那时候大家都是鬼，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可是此时。一派宁静的村寨却忽然出现一个面容恐怖的女鬼，这不得不让人心生惊悚之意。
不敢再细看，子仙连忙收回了神通，伸手向着玲珑宝塔摸去：“吓死我了。这妖孽。待我收了她。”
睚眦扯了扯嘴角，还是忍不住乐了：“原来你也会以貌取人啊？哦不，取鬼。”
子仙脸上一红，尴尬地收住了动作：“这……刚才一时冲动，是我的不对。我们先去问问怎么回事再说吧。”
女鬼刚要迷惑子仙和睚眦，却见他俩已经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们别过来，不要进村！”女鬼声音沙哑，急道。
“哦？为什么不让我们过来？”子仙并不止步。而是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眼见子仙走进了树荫之中，女鬼长叹一声：“晚了。你们为什么不听劝阻呢？进了村可就再也出不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传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说最近怎么没有什么生人进村了，原来是你在这通风报信！”
子仙和睚眦像声源处望去，却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太太，正拄着拐杖一颠一颠儿地沿着细细的乡村小路走了过来。
听她这话的立场，不用开妖眼细看也知道她是鬼了。子仙索性也不去折磨自己，来欣赏对方本体的尊容，而是冷冷地注视着她，防备她突然下手。
女鬼听到那声音，身体反射般地一抖，连忙从水井上跳了下来，对着老太鬼恭敬道：“娘，您怎么来了……”
老太鬼满是褶皱的脸上一片怒容，走到女鬼面前，扬起枯枝一般的手，就是狠狠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