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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这次要看你的了。”子仙趴在睚眦巨大的脑袋上，对着它的耳朵说道。
子仙的声音被耳边呼呼的罡风吹的有些不甚清晰，细细弱弱的。但是那温热的气息却让他浑身一颤：“主人放心，我会好好和我父王说的。”
很快，二人便就到了东海。
天气很好，连一丝风都没有。碧蓝的海水一荡一荡地缓缓冲刷着海边的小石子，将它们打磨得十分圆润透亮。灰白的海鸥在海面上来回逡巡，时不时地叼出一条鱼儿来。
子仙第一次来海边，显得很是兴奋。睚眦刚一落地，她就迫不及待地从他的大脑袋上跃了下来。
“大海真的很大！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睚眦，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么？好美……”
“那些海鸥也很可爱……”
睚眦化回了人形。淡淡一笑，伸手摄了一只下来递到子仙面前：“喜欢吗？如果主人喜欢，我就把它们全都抓下来。”
海鸥感受到睚眦身上的龙息，吓得全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惊恐地望着睚眦，瑟瑟发抖。
子仙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海鸥的小脑袋。海鸥顿时颤抖得更厉害了，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子仙有些失望地缩回了手。她忽然有些想念峨眉山的凤凰了，自己每次触摸它们。它们都很高兴呢。
看来外面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不会有家里的那种温暖和随意。
看出了子仙眼里的落寞，睚眦十分恼火。伸手就要将这只海鸥捏死：“没用的东西。不能哄我主人开心，要你何用！”
“你这是干什么？”子仙连忙拦住他，“这也不是它的错，我和它又不熟，它肯定会害怕我的啊。把它放了吧，好吗？”。
睚眦这才缓了脸色，将那只海鸥往空中一甩。海鸥如蒙大赦，奋力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地飞远了。
“主人走吧，去我家。”睚眦柔声说着。对子仙伸出了一只手。
“好。”子仙点点头，将纤手搭在睚眦的手上。
一道金色的光芒升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泡泡，将两人裹在其中，而后载着二人沉入了东海深处。
子仙恍然觉得这种在水中不断下沉的情景似乎在梦里见过，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的心中是无限的恐惧，而此时，有睚眦在身边陪着，却是无比的安心。
她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睚眦终究会保护她的。
感受到手心里的小手将自己握的更紧了一些，睚眦嘴角微微翘起，却是什么也没说。
周围的海水越来越暗，直到完全漆黑一片，唯有包裹着二人的巨大气泡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几条奇大无比的鲨鱼被金光吸引了过来，看到睚眦以后，竟然咧开了长满牙齿的大嘴，向着睚眦硬挤出一丝谄媚的笑意：“殿下，您回来啦？咦，这个美人是谁，是不是您带回来的王妃啊？”
子仙看着这无比恐怖的诡异笑容，不由得一抖，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睚眦眉头一皱，对着鲨鱼们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围着了。”
“别啊，殿下，我们天天盼着你回来，你怎么见面就赶我们走呢？”大鲨鱼委屈道。
“我觉得今天晚上吃鲨鱼翅不错，主人你觉得呢？”睚眦状似无意地对子仙道。
几只鲨鱼对视了一眼，摇着尾巴迅速地游走了。
“呵呵，它们挺有意思呢。”子仙忽然觉得这些庞然大物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主人，你喜欢这里么？”睚眦小心翼翼地问道。
子仙没有回答他，却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
只见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触在那气泡之上，指尖光芒一闪，那金色的气泡“啵”地一声破灭了。
睚眦一惊，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拉子仙，却见子仙已经笑着游走了。
“我哪有那么脆弱，别忘了我现在也有数万年的道行呢。”
“别乱跑啊，小心被水母蛰了……”
与此同时，几只躲在暗处的深海鱼精悄悄地探出头来。
“殿下追逐的那女子是谁啊？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旁边的鱼精用鱼鳍狠狠地拍了它的脑袋一下：“帮个屁，你是不是傻？”
被拍的鱼精万分委屈道：“我本来就傻，你还拍我的头……”
旁边的鱼精又狠狠地拍了它的脑袋一下：“闭嘴，别出声，当心殿下刮了你的鱼鳞！”
子仙和睚眦游了约摸五六里的样子，本来漆黑一片的海底竟然突然明亮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子仙十分不适应，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主人，这就是我家了。”睚眦微笑道。
子仙缓缓睁开眼睛，却见那海底赫然是一片无比庞大的宫殿群，里面的所有宫殿皆是用晶莹剔透的大块水晶砌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子仙感觉这海底流淌的融融光芒皆是来自于这片宫殿之中。
身子轻飘飘地沉落于海底，子仙方抬起头向着那宫殿的大门望去。
只见那大门修建的甚是雄伟，比人间的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高高的匾额上是三个古朴的大字——“水晶宫”。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水晶宫啊？当真是用水晶砌成的呢。”子仙游了这许久，脸蛋已然红扑扑的了，此时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兴奋。
“当然了，我们东海的水晶宫最是漂亮了。”睚眦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自豪，“走，主人，我带你去见我的父王。”
第一百五十章 难念的经
水晶宫的灵虚殿之中，子仙和睚眦见到了东海龙王敖广。
“孩子，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敖广难得地露出了慈父的模样，拉着睚眦对他问东问西。
“回父王，儿臣还好……”睚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离家日久，他已经不太适应这种亲情。
“唉，自从你跟了修凡上仙，几乎就没怎么回过家啊。上次刚回来两天，为父还没能和你好好说上几句话，你就又走了……说起来，你主人也真是太会使唤人了，连个假都不给你放……”敖广长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抱怨。
睚眦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打断了敖广道：“父王，这个就是我主人，也是修凡上仙的转世……”
敖广一愣，继而老脸一红。这种说别人坏话却被别人抓个现行的感觉，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晓了。
“那个，修凡上仙，我不是这个意思……”
子仙淡淡一笑：“我什么都没听见。如今我已不是修凡上仙了，您就不要再这么称呼我了。我的名字是墨子仙，您叫我子仙就好。”
又寒暄了几句以后，子仙向敖广说明了来意。
“龙王，子仙这次前来是求借两件宝物，以解决人间的水患和旱灾，不知龙王能否行个方便？”
敖广略一沉吟，道：“你说的可是玄阳鼎和润物珠？”
子仙点点头：“我知道这两件宝物乃是水族重宝，龙王一定会很为难。但是此番关乎天下苍生。还请龙王垂怜。”
龙王捋了一把长长的龙须，迟疑道：“上仙为苍生而来，本来不应推辞。只不过那玄阳鼎现在在我义弟敖明的手中，并不在我这里。而那润物珠，却是我的王后云氏所有。”
“父王，您能不能帮忙出面，和王后借用一下润物珠？如果孩儿去，她定然不肯相借的。”睚眦有些局促道。
在路上的时候，睚眦就已经告诉了子仙。这润物珠乃是敖广的正妻云曦所有，所以子仙对此情况并无惊讶。
云曦本是一只修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蚌，润物珠就是她吸收了东海水之精华以及一丝冥狱玄冰之气。在她的本体之内经过数万年方才孕育出来的一颗直径尺许的明珠。
“放肆，什么王后，你该唤她母后。”敖广听到睚眦的话，瞬间肃了脸色。
“她又不是我的母亲。凭什么要唤她母后！”睚眦闻言。脸色也难看起来，直接出言顶撞道。
敖广一拍几案站了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她是我的妻，也是东海的王后！无论你的母亲是谁，你都该唤她母后！”
“不可能！我母亲早不在了，我也不会有什么母后！”睚眦也站了起来，激动地吼道。
“你这逆子……”龙王怒火上涌，开始四下里寻找趁手的、适合用来责打睚眦的东西。
从盆景里掰下一节珊瑚，发现太脆。于是丢到了一边；
揪下珠帘上的一串琉璃珠，发现不好控制。亦丢到了一边。
子仙看着这架势，就知道龙王要教训睚眦，连忙拉住他：“龙王息怒，睚眦只是怀恋生母，并非有意要顶撞您的，您可别动手啊！”
龙王喘着粗气道：“我知道他现在是你的灵兽，但我作为父亲，连教训儿子的权力都没有了么？”
“子仙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睚眦此前随我降妖，很是劳累，身体都还没有恢复，您难道忍心？”
龙王闻言顿住了，迟疑道：“他不是说他过得还好？”
“天下的儿女，在被父母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不都是这么回答的么？”眨眨眼，若有所指。
“那他这些日子……到底如何？”听说儿子可能过得不好，龙王愤怒的脸色转眼就被担忧取代了。
“唉，一言难尽。”子仙叹息道。
睚眦看着子仙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有了什么主意。但是自己也并不想和父亲闹翻，于是也就站在一旁，默认了她的话。
“上仙但说无妨！”龙王看着子仙的神情，心里越发担忧起来。
“唉，远的就不说了，就说这半个月吧。我和睚眦杀的妖魔鬼怪，差不多有这个数。”子仙说着，伸出了五根手指，对着龙王晃了晃。
“五十？这也没什么啊，睚眦对付些许小妖还是没问题的。”
子仙摇了摇头。
“五百？是有点多了。也难为这孩子了。”
子仙又摇了摇头：“说的太少了，往多了猜。”
“总不会是五千吧？难不成是五万？”饶是龙王也有些震惊了。
子仙又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还是直接告诉您吧。是五百万！”
“什么？！五百万？这不可能，杀凡人也没这么快的！何况是有道行的妖邪？”龙王满脸的不可置信。
子仙露出一副忧伤的表情，缓缓道：“我就知道龙王会不信，但是这是事实。我和睚眦风餐露宿，不眠不休，挑了无数的妖洞，灭了无数的鬼寨，耗时近一月，才有如今的成果。现在我们已将人间的妖魔鬼怪肃清的差不多了。”
龙王皱眉道：“我还是不信。你要是说五万，我还能勉强接受。五百万就太离谱了。”
子仙忽地笑了：“龙王啊，咱俩打个赌吧，就赌我们诛杀的妖邪有没有五百万，如何？你敢不敢啊？”
龙王一句“当然敢”刚要出口，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因为打赌，将定海神针输给了孙悟空那只泼猴，为此着实悔断了肠子。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自己绝对不能再栽在这种事情上了。
于是，龙王警惕地望了一眼子仙，试探道：“你不是想打我龙宫宝物的主意吧？我龙宫穷的很，没有什么好宝贝，还请上仙放过……”
子仙看着敖广那抠门的样子，又听到他堂堂龙王爷竟然自称“穷的很”，忍不住笑出声来：“龙王放心，子仙并不想贪图你龙宫的宝物，只是想让龙王出面，向王后讨来润物珠一用，用后自当归还。”
敖广犹豫道：“这，恐怕不太好办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父爱如山
子仙哂笑一声，鄙夷道：“莫非龙王爷这般惧内，竟不能作王后的主么？”
子仙那鄙夷的眼神严重刺激到了敖广，他色一变，立刻出言反驳道：“谁说的？我还治不了她？赌就赌！要是你输了呢？”
子仙笑道：“你说吧，要是我输了怎么办？”
敖广面露哀戚之色，道：“如果你输了，就请每月放睚眦回一趟家……”
子仙心中一酸。多么卑微的要求！敖广身为一海之主，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内心最希望的，却是自己的儿子能常回家看看自己……
“龙王放心，不管输赢，我以后每月都会让睚眦回来的。”子仙面色凝重地保证道。
敖广一怔，继而点了点头，沉声道：“谢谢上仙体恤。”
他们龙族和其他兽族一样，一旦做了别人的灵兽，就要生死相随，血缘亲情也随之变得淡薄。换言之，就是灵兽的心里只能有主人，唯主人之命是从，不能思亲，更无法回家，从没听说过有哪个主人会定期让灵兽与家人团聚的。
比如狻猊，他的主人文殊菩萨不可谓不善良，对狻猊也是极好的，但是即使是这样，文殊菩萨也从未放狻猊回过东海。
既然敲定了赌局，子仙也就不再多话，而是把玲珑宝塔拿了出来。
金色的玄黄之气将敖广惊了一跳。这宝塔他很久以前看到修凡上仙用过，自然知道它的威力。于是立刻惊恐道：“上仙要做什么？不要乱来！”
子仙对敖广道：“龙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把里面的内丹倒出来给你数一数。这些都是我们最近收的妖邪身上炼化出来的。对了，我还吃了一部分了呢。”
由于鬼怪数量太多。睚眦也吃不完，所以最后，成了气候的鬼物也是交给子仙炼化的。只不过鬼物的内丹有些奇异，似是一小团凝而不散的气团，上面遍布着蓝色绿色紫色的森森阴气，看起来还很美观。
敖广这才放了心，对着外面大声吩咐道：“来人啊。拿口大缸来！越大越好！”
子仙转而面向宝塔道：“宝塔啊，现在我需要将那些内丹数一数，你把它们全都吐出来好不好啊？”
宝塔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这有什么好数的啊。问我就好了。那些内丹总共是五百三十一万九千六百七十二颗，不多不少。”
子仙无奈道：“宝塔乖，别人不相信呢，给他看一看啊。”
玲珑宝塔对于好东西都是愿意进不愿意出的。于是不情愿道：“这些内丹可都是道行啊。万一他要是不还回来怎么办？”
子仙面露一丝凶狠之色：“若是不还回来，你就把他给收了！”
敖广浑身战栗了一下，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上仙放心。”
宝塔这才道：“好吧。”
这个时候，龙王的手下也将大缸抬了上来。
直径丈许的青铜大缸，足有一人多高，落地的时候。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
子仙手持宝塔，飘到了大缸的上方。开始像米库放米一样哗哗地向外倾倒内丹。而龙王也开始运起仙术，仔细数着那些内丹的数目。
内丹大小不一，道行低微的小妖只有黄豆大小的内丹，而那些成了气候的妖邪的内丹却要大的多了。不过总体来说都没有超过睚眦的那颗的。
很快，这口大缸就被装满了。龙王只得命令手下又去找了几口。
最后，这些内丹足足装了八口大缸才算完。子仙和龙王皆累出了一身汗。
“怎么样啊龙王，没骗你吧。”子仙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胳膊道。
“没有没有，上仙果然厉害，总共是五百三十一万九千六百七十一颗，比五百万还多着不少呢。”龙王道。
“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怎么少了一颗？”子仙疑惑道。
宝塔憋了半天，方才不情不愿地吐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色内丹。
子仙记起来，这是一只幻妖的内丹。这只幻妖的道行比瑾悠的还要高一些，而且极擅长迷惑人心。为了捉住她，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当时也不知道睚眦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忽然就发狂了，要不是金蟾抵挡了他的大部分攻击，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后来，这只幻妖被玲珑宝塔收了。本来自己见它能力特殊，想要留它一命，可是睚眦死活不肯，所以它就变成了如今的这颗内丹。
“龙王，既然我赢了，您可要信守承诺。”子仙一边施法将那众多的内丹尽数收了回去，一边道。
“这是自然，上仙稍待，我这就去和王后说。”龙王拱手一礼，转身走向了内苑。
凝光殿中，云曦正在对镜梳妆，却见敖广急匆匆进得殿来。
见他进来，云曦“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玳瑁梳子丢在了妆台之上，别过身去。
“我的好王后，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敖广伸手扳正了云曦的身子，笑吟吟地望着她道。
“就是你惹我了！你不是去见你儿子么，怎么去了这么半天，是不是看上了睚眦带回来的小丫头了，所以才舍不得回来？我听侍从们说，那可是个绝世美人呢！”云曦气鼓鼓道。
虽然云曦也深知，龙王不可能会如此为老不尊，但是他年轻时候的劣迹斑斑，让云曦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时不时地就想拿出来损敖广几句。
敖广听得这话，笑得越发谄媚：“曦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再美也没我的王后美啊……”
云曦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有些委屈道：“又在哄骗我，你惯会如此。反正你看见每个妃嫔，都会这么和她们说。”
“为夫说的确实是真心话，你们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敖广柔声道。
云曦听到这话，心里万分难受，难受到连恼怒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只能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要落下泪来。
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能轻易左右自己的情绪？自己不是早就看开了么？
敖广拾起云曦丢在一边的梳子，慢慢给她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