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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还颜金露
这几天总有师姐妹来望看子仙。子仙身上伤口还没长好，不能穿衣服，也不能下床，只能趴在床上用一条蚕丝软被盖住身体，这令一向稳重有礼的子仙很是害羞。
在子灵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哭闹以后，慕容行云终于放她来看望子仙。
“姐姐，灵儿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灵儿拎着一个大食盒，跑到子仙床边，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喂给她。
“灵儿啊，姐姐可以自己吃，你别喂我了，我不太习惯。”子仙无奈道。
“少来，那天我都看到你的伤了，你还跟我逞强。反正你不许动，这几天由我照顾你。”子灵一脸认真的说道。
“姐姐有清月和淡云照顾，灵儿不必担心。”
“那不一样的！”子灵激动道：“姐姐从来不挑食，别人都不知道姐姐爱吃什么，但是灵儿知道！姐姐从来不会抱怨，但是灵儿知道你现在趴的都快散架了，心里非常想出去玩！你不要想着骗我，我还能不了解你？我们可是在娘胎里就认识了！”
子仙哑口无言。灵儿确实说对了，自己已经趴了好几天了，这姿势待久了真是很难受。至于出去玩，仅限于偶尔想想。
子灵撅着小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凭你现在的武功，谁能伤得了你，这伤八成就是你自愿受的。姐姐啊，你怎么就……”
“灵儿，我想吃那个糖醋鳜鱼，你喂给我。”子仙看见子灵这样子，忙打断她。
子灵没好气的斜了子仙一眼，不再唠叨，开始专心喂她吃东西。
在子灵的精心照顾下，子仙恢复的很快。每天都被子灵喂的很饱，又不练功，子仙感觉自己都胖了。
师父每天都会过来给子仙换药。子灵总是冷冷的唤一声“掌门”以后便不再说话，直到冷凝霜离开才恢复平时的样子。
对此，子仙也是毫无办法。
荷香诗韵里的荷花渐渐凋零了，只剩下一些残叶在秋风里瑟瑟发抖。子灵命人挖了鲜藕给子仙做桂花糯米糖藕吃。两个月过去了，子仙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可是子灵坚持说要好好调理，没有疤痕才算完。
子仙当然也不愿意留下疤痕了。于是自动自发的翻阅药典，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摆弄各种药材，研究祛疤的灵药。以前学医只是作为武学以外的调剂品，从来没有全心全意的钻研过，就连配制黑玉断续膏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般认真。还别说，子仙果然对医道极有天赋，几番失败以后，真就让她捣鼓出来了。
小小的水晶瓶里，半瓶金色的液体泛着柔和的光泽。子仙捧着它，爱不释手。拜它所赐，自己身上的疤痕仅用几天时间就完全没了踪影，甚至还越发柔嫩，这让子灵惊喜万分，就连冷凝霜来探望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姐姐想好这药叫什么名字了吗？”。子灵歪着脑袋问道。
“还没呢。”
“不如叫宝宝金水？”子灵一脸无害的说道。
子仙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跟自家妹妹果然不在一个次元上。
最终，这药被定名为“还颜金露”。
现在子灵终于明白为什么峨眉这么有钱了。且不说“仁心堂”连锁医馆每天的利润多么丰厚，就单单是姐姐研制出的这个药，如果拿出去卖，不知道多少富商巨贾王公贵族会抢着买。
虽然想法不错，但是这还颜金露制作过程极其繁复，所需药材太过珍奇，批量生产几乎是不可能的。比如这里面需要的十二种花蜜除了天山雪莲花蜜可以直接拿钱跟宋寒天换以外，什么紫竹花蜜之类的，简直是闻所未闻，竹子一开花不就死了吗？而且还必须是紫竹？！也亏得峨眉派神通广大，又是冷凝霜亲自下令帮忙寻找，这才弄到了一些。还有凤凰眼泪，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峨眉派才弄得到，让那些灵兽们哭可着实费了子灵不少功夫。
再过两个月子仙和子灵就十五岁了。十五岁及笄之礼在富贵人家是很隆重的，要邀请亲朋好友设宴庆祝。江湖中人不讲究这些，但也不是不通情理，峨眉遇到弟子将要及笄的情况，一般会放她几天假回家自行庆祝。鉴于姐妹俩已经没有家可回了，冷凝霜和慕容行云一致决定到时候破例在门派里为她俩庆祝一番。
终于到了这一天。没有反复跪拜的繁文缛节，也不需聆听什么女戒闺训。按照慕容行云的意思就是，江湖儿女学那些深闺小姐的东西做什么，自己的徒弟又不需要取悦男人，谁敢不喜欢自己，一剑宰了也就是了。这一观点得到了冷凝霜的认同。
庆祝的现场很是热烈，师姐妹们都拿出自己的才艺表演了一番。有弹琴吹笛的，有吟诗作对的，有唱曲舞蹈的，不一而足，唯独没有练剑打拳的。其实这才是她们最擅长的，只是有高手在场实在不敢班门弄斧。
期间，两位师父都送了贵重的礼物给自己的爱徒。
冷凝霜送给子仙的是一颗鸽蛋大小的黄色圆形珠子，名唤“通犀地龙丸”，颜色沉暗，并不起眼，但是这颗珠子是得自西域异兽之体，配以药材制炼过，佩在身上，百毒不侵，毒蛇毒虫均敬而远之，普天之下就只这一颗而已。子仙武功虽然高，但是江湖险恶，有了这颗珠子，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人下毒暗害。
慕容行云送给子灵的是一只六寸来高的小小木鼎，深黄颜色，名唤“神木王鼎”。木鼎雕琢甚是精细，木质坚润似玉，木理之中隐隐约约泛出红丝。该鼎天生有一股特异气息，在鼎中燃烧香料，片刻间便能诱引毒虫到来，方圆十里之内，什么毒虫都抵挡不住这香气的吸引。子灵最喜欢炼制毒药，有了这神木王鼎，必能事半功倍。
有很多师姐妹也送了各种小礼物给姐妹俩。虽然不及两位师父送的那么贵重，但是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子灵穿着门派新为她订制的淡紫色天蚕纱广袖长裙，头上戴着慕容行云亲手为她簪上的紫玉发钗，提着一个白玉的酒壶，喝的醉醺醺的。子仙笑着去夺她的酒壶，道：“灵儿，少喝点吧，你看你都醉了。虽然现在可以喝酒了，但你也不能一下子喝这么多啊。”
子灵嘿嘿一笑，道：“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我今天高兴。”
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姐妹俩就没过过一次像样的生日。今天得到这么多人的关爱，满满的幸福感快要将自己淹没。
子仙了然的点点头，也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是峨眉派特有的“蝴蝶酿”，最适合女子饮用。此酒入口清冽，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专治体虚畏寒，还略带一些美容养颜之功效，女孩子喝了大有好处。平时掌门都是当宝贝藏起来，今天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坛，师姐妹们都很兴奋，不用别人劝酒，自己就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不多时，大家就都喝的面颊通红，脚步虚浮，有的甚至三三两两的划起拳来。
慕容行云看弟子们都这么兴奋，也被感染了，非要拉着冷凝霜划拳对饮，冷凝霜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
一直闹到夕阳西下，众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子仙内力高深，喝了足足两坛才微有醉意。而子灵喝了一坛就醉的迷迷糊糊了。
子仙扶着子灵回去休息。子灵嘴里唠唠叨叨的一直在说醉话。
“我，我没醉，我高兴，接着喝……”
“灵儿乖，不喝了，改天再喝。”
“不，不行，现在就，就喝。姐姐我们回，回去。”
“师父的酒都喝差不多了，没有了，别去了。”
“你师父，太，太坏了，打了人，还，还不哄，酒也不给喝，我师父就不，不这样。”
“师父她并不坏的。她其实待我很好。”
“你还替，替她说话……”
“好啦，快去休息，乖。”
……
冷凝霜走出门来透透气，恰好听到上述对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是自己不愿哄仙儿，只是每次看到她那清澈的眸子，就觉得内疚不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也许以后，自己应该像慕容师姐那样，不要再那么苛责徒弟。
第二十二章 逍遥掌门
临近年关，峨眉门下产业的掌柜们都上峨眉山来向冷凝霜交付账目。当然，这些人都不是空着手来的，都带了当地特产送给掌门和各位长老。
慕容行云知道子灵贪吃，所以特意把每样好吃的都留给子灵一份。
冷凝霜实在不知道子仙喜欢什么，于是索性每样东西都留了一份。
其他长老也都按照弟子的喜好送了她们礼物，整个峨眉山都是喜气洋洋的。
“李师姐，你看，这是我师父送我的长白山雪貂皮袄，好看吧？”
“好看好看，毛色真漂亮。赵师妹，这是我师父送我的和田暖玉手镯，怎么样？”
“配你肤色正好，而且最适合现在这季节佩戴，你师父真疼你！”
……
就在大家欢欢喜喜准备过年的时候，一队人马上得山来。
“逍遥派楚枫携师妹孟清清求见贵派掌门！”当先的一人对山门处两个粉衣弟子一拱手，递上拜贴。
五大派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尤其是逍遥派，这几百年来一直与世无争，极少与其他门派走动。忽然之间来拜山，应该是有要紧事。两个弟子不敢耽搁，很快将二人带到了剑意凌霜殿。
冷凝霜仔细打量了这两人。不愧是逍遥派的，果然男俊女靓气度不凡。
虽然五大派的收人标准都极其严苛，但是最难进的当属逍遥派。想进逍遥派的内门，不仅需要资质绝佳，还要相貌出众，诸般杂学无所不精。就连逍遥派外门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随便拉出一个逍遥外门弟子放在其他四大派都是能进内门的存在。
就是因为要求过高，所以独孤琴心当了两百多年掌门也就只收了这两个内门弟子，其余弟子均属外门。而且由于和独孤琴心平辈的人早就已经去世，所以逍遥派没有长老之类。
楚枫和孟清清上山的目的当然是和子仙有关。现在逍遥派群龙无首，门下产业的掌柜们又到了交付账目的时候，子仙这个掌门却迟迟不回去，门派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冷掌门，楚枫这次前来，是希望贵派能够放我们逍遥掌门回去。”楚枫施了一礼，淡淡道。
“我并没有关着你们掌门不放，这件事你还是和你们掌门说罢。来人。”
两个粉衣弟子闻声走了进来。
“去迷梦仙居把你们子仙师姐叫来。”
“弟子遵命。”
不多时，两个粉衣弟子就带着子仙走了进来。
“师父。”子仙先是恭敬的向冷凝霜行了一礼，然后才看向了殿中立着的两人。
“枫儿？清儿？你们怎么来了？”子仙吃惊不小。
“掌门，我们师兄妹这次前来是接你回门派。”楚枫拱了拱手道。
“接我回门派？”自己没听错吧，之前还对自己喊打喊杀的楚枫竟然要求自己回门派，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逍遥派门下产业的账目历来就只有掌门能看，你一直不在，那些掌柜们已然等你多日了。”孟清清声音依然那么娇柔，但是语气里的不满怎么也掩饰不住。
冷凝霜从孟清清的语气里就听出来她并不服仙儿，看来自己徒弟这个逍遥掌门不太好当啊。
“可是，可是我还想留下来过年呢……林师姐说她会包好多种馅的饺子，让仙儿一定要尝尝的……”子仙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冷凝霜有些心疼。
冷凝霜知道有些话不能当面说，现在有逍遥弟子在场，仙儿是他们的掌门，就算自己是她的师父，也不能不给她面子。
于是，冷凝霜对着楚枫和孟清清道：“两位小友稍待。”
然后微笑着对子仙道：“墨掌门，借一步说话。”
子仙被冷凝霜的一声“墨掌门”喊的浑身不自在，不过她不笨，知道这是自己师父在给自己面子，所以也没说什么，跟着冷凝霜走到内室。
“师父啊，仙儿不想走……”一进到内室，子仙就一脸委屈的说道。
“为师知道。”
“仙儿想留下来过年。”
“为师知道。”
“逍遥派里，仙儿谁都不认识，肯定会不开心的。”
“为师知道。”
“那仙儿让他俩先回去，账目先放着，等我过完年再看。”
“为师……不行，你不能这样。”冷凝霜刚要惯性的往下说，忽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啊师父，我知道我肯定要处理那些事情，但是晚几天没什么吧？”子仙苦着小脸，低声道。
“仙儿，身为掌门，必须顾全大局，必须要为门派负责，不能耍小孩脾气，你懂吗？”。冷凝霜严肃道。
“仙儿懂，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们嘛。”子仙说着，鼻子一酸，竟然有些想哭。
冷凝霜把子仙抱在怀里，轻声道：“仙儿乖，都已经及笄了，是大人了，大人就要有责任和担当啊。师父知道你舍不得离开这里，但是如果你现在不去，你的那些弟子们要怎么看待你这个掌门呢？又会在背后怎么议论你呢？人心如果散了，今后再想管理也会很困难了。”
子仙点点头，眼里已是一片晶莹，糯糯道：“仙儿明白。我这就跟他们回去。”
冷凝霜掏出帕子帮她拭干泪水，笑道：“都已经是墨掌门了，今后可不能这样了，平白的让弟子们笑话。”
“师父，连你也取笑我！”子仙不满道。
冷凝霜抱着子仙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仙儿此去万事小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对待门徒要恩威并施，不可过分纵容。”
子仙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三章 恩威并施
峨眉派山门处，冷凝霜和慕容行云带着很多峨眉弟子为子仙送行。
“子仙师妹，说好的一起过年，却是不能了，这是师姐给你准备的压岁钱，你先拿着。”林沐雨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了子仙手里。
“子仙师妹，师姐也给你准备了，比她的多。”一个叫做何锦绣的师姐斜了林沐雨一眼，也掏出一个红包塞给子仙。这个何锦绣是慕容行云座下的大徒弟，与子灵的关系甚好。上次叶知秋陷害子灵，何锦绣就气的够呛，对待叶知秋以前的弟子们都没有了好脾气。
林沐雨苦笑了一下。师父做的事，她也感到不齿。但自己终究是她的徒弟，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自从师父被囚禁，自己在门派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慕容行云的徒弟们，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自己，没有师父撑腰的她也只能忍耐。
其他的师姐们见状也纷纷掏出一份红包递给子仙。
子仙何其聪明，当然看出了原委。不动声色的收下了师姐们的心意，一一道谢。
“仙儿啊，记得带些逍遥派的特产回来给师伯啊。”慕容行云笑的像个老狐狸。
子仙笑道：“放心吧师伯，仙儿肯定会的。”
“师父，你真好意思！身为长辈，不掏压岁钱，还要东西。”子灵瞪了自家师父一眼，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样子。
“你这孽徒，找揍啊！”慕容行云做出一副要揍子灵的样子，子灵赶忙躲到子仙身后。
“姐姐，如果逍遥派的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修理他们。”子灵抱着子仙的胳膊，摇晃道。
“你这小丫头，你想修理谁！”楚枫听得此言，忍不住怒道。
“谁搭腔我就修理谁！上次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害我姐姐受了内伤，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子灵小脸通红，怒视着楚枫。
“好啦好啦，别吵架，过去的事就算啦，灵儿听话，枫儿也别说了。”子仙连忙劝道。
“哼！！”子灵和楚枫同时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对方。
孟清清狠狠瞪了子灵一眼，也转过头去。
冷凝霜和慕容行云看着这情形，也不好说什么，尴尬的笑着打圆场。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楚枫和孟清清各自骑上了门派特有的七彩鹿。子仙博览群书，蓦然想起《神魔志异·灵兽篇》曾有记载：世间有鹿，七色有角，仙界神兽，谛落凡间，神光护佑，踏月而行。说的可不就是这种鹿吗？只见此鹿通体泛着荧光，毛色光润，鹿角质地如玉，身形飘忽，眨眼间师兄妹俩就没了影子。
子仙见此，深知这是师兄妹俩故意给自己的下马威。连那些随行的外门弟子都有鹿骑，却偏偏没有给自己这个掌门带一只过来。
冷凝霜眉头一皱，心头火起。这还没出峨眉山呢，这些人就开始欺负自己徒弟了。慕容行云也非常不忿，转身就要去凤鸣轩挑一只最漂亮的凤凰给仙儿。
子仙拦住慕容行云，道：“师伯不必担心，仙儿自有办法。”
子仙有自己的考虑。身为掌门，如果依靠其他门派的力量，又怎么能服众呢？
暗自运转北冥真气，默念起大凌波微步的心法口诀：心随意动，形神契合，抱元守一，通达天地，往复循环，生生不息……起！
只感觉身体的重量瞬间消失，渐渐飘了起来。这下不管是峨眉弟子还是逍遥弟子都惊呆了。顶级的轻功他们也见过，但是再怎么顶级的轻功也得依靠提纵之力，哪有这种慢慢飘起来的？这也不符合常理啊！
子仙慢慢适应了身体凌空飘浮的感觉，淡紫色的广袖长裙翩然翻飞间，已然升至半空之中。回头对着峨眉派众人挥挥手，如一颗紫色的流星划过天际，很快便消失了。
子灵惊讶的半天说不出来话，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