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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小包子低声喊她，像极了宁卿的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害怕地看着她。
刹那间，顾婉再也忍不住，泪水轰然而出。
她怎么忍心舍弃自己的孩子？
然而，她却并没有放纵自己，而是擦了擦眼泪，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让他先出去。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希望被孩子看到，不想在他的小小的心里，留下阴影。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愿意接受任何后果。
她本就是该死去的人了，在这里又活了这些年，是意外获得的，是意想不到的。既然是意外，那总该会有归还。
但她是真的不舍得。
生活如此幸福，回忆如此美，如何能舍下？
她一直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害怕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失望，看到愤怒。
然而，一直这样也不行，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
只不过，她完全没有想到，就在她打算再开口的时候，却忽然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这让她，顿时有些怔住了，耳边却又传来他莫名其妙的话：“我们走吧！”
***
其实一点都不虐是吧O（∩_∩）0
☆、1062。第1062章 好，我们走
顾婉顿时觉的，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他说什么？走？能去哪里？她都已经做好了死在他手上的心理准备，他怎么突然这样说？
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任凭他抱着。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一时间无从适应。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前，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如果能看到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他而感觉心疼。
他那弧度完美的双眉，微微地蹙着，却又像是凝结了一个世界一样深沉。
她说让他烧死她，他怎么舍得？就算自己去死，他也不舍得看着她死。
顾婉的意识仍处于一片混乱和惊讶之中，却又听见他的声音，低沉地在耳边响起，像是承载了很多很多。
“我们走吧，去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吗？其他人是生是死，关我们何事？”
顾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被激起千万层浪，数不清多少种的情绪，在其间翻涌着。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真的想和她，离开这里？
去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过平平静静的生活。
她何尝不想？她从来都是个喜好安宁的人，如何不愿意？只是——
“你不害怕吗？不害怕我是个妖怪吗？”
她拿出了所有的勇气和力气，本以为自己能坦然地与他对话，却不想，一句话尚未说完，早已数度哽咽。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明明知道她是个异类，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和她在一起吗？
她一个忐忑的心，不停地紧张着。对他将要说出的答案，满心期待，却也满心紧张。她甚至希望他能就此安静，不要回答，这样，或许她也不必去面对那残忍的结果。
然而，他还是说了。
“不管你是什么，我都要你！”
他的气息轻轻的，如一片羽毛，轻轻地飘过她的脸颊。但她却能听的出来，他声音里蕴含着一种化不开的情愫。
是啊，他对她的情，可不就是化不开？也解不开。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是她，或者是他自己，发生过什么，在他的眼里，她只是她，是让他倾尽一生，倾尽一颗心去爱，去守护的人。
别说她是不是妖，就算她是个恶魔，他也会一样去爱她，保护她，陪伴在她的身边。
别说对不对的起楚湘的百姓，就算是负了天下人，那又如何？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珍宝。如果没了她，就算给他全世界，又有什么用？
但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深沉如大海的情意，全都隐藏于他那微微蹙起的眉头。
他不说，但顾婉却体会到了他的心。这么多年的相伴相随，相依相依，让她早已与他心灵相通。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但只消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就能知他所想。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开始悔恨，为刚才自己的冲动而懊悔。
哪里是他不相信她？哪里是他对她失望？哪里是他想要杀了她？
分明就是她不相信他，她错怪了他。该失望的，应该是他。
千万种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如何都摆脱不去，更说不出口。
她捏起拳头，在他的胸前狠狠地打了一下。
她本不属于这里，但她的心，却因为他而停留，再不愿意离去。只要有他在身边，只要他们之间爱依然，情依旧，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大不了抛开了身前身后名，放下所有的牵绊，与他两人，找一处安安静静的地方，避世而居。
她本不慕名利虚华，在她看来，倘若真能远离了这些尘嚣是非，何尝不是解脱？何尝不是一种完美？
是啊，就像他说的那样，那些人是生是死，关他们何事？既然他们不给她活路，非要逼她去死，那她何必又要在乎他们？
于是，她哽咽着声音，回道：“好，我们走。”
走了，离开这里，就再也不必面对那些人，再也不必承受那些委屈。这辈子，有他，就够了。
远远地离开这里，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安然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至于其他的一切，天花，疫病，或者是其他种种的灾难，与她何干？她只是茫茫人海中，一个不停努力着，想要和相爱的人长相厮守的平凡女人罢了。
她不想拯救苍生，她没那么大的抱负子，再说即便拯救了，又有什么用？她之前总遵循着一个医者的天职，把救死扶伤当做自己的本分，然而到头来，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如何不心寒？如何不悲观？不是她想悲观，是人心善变，现实冷暖，逼她做出了这种绝望的选择。
百姓疾苦固然重要，但她只是个平凡的普通的女人，对她来说，什么都比不上一家人的和睦安康更为重要。
仅仅为了他对她那份执着的感情，就值得她为之不顾一切。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萦绕在鼻端的，是他身上独有的清爽。还有那能让她倍觉安心的心跳声，在耳边“砰砰”响起。
他们走，离开这里，就两个人，去过安宁平和的生活。至于其他的，她不想再管了，也管不了了。
“对不起”，顾婉突然说道，低落的声音从他的胸前闷闷地传出。
“嗯？”宁卿不解，她怎么突然说对不起了？
顾婉从他胸前抬起头，似是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刚刚，是我错怪你了。”
说罢这话，不见宁卿反应，她又低声絮语：“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呢。”
宁卿听她这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更觉心疼。
杀了她？怎么可能？如果当真有人逼迫他杀她的话，那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是我不对，错怪你了。”顾婉又说了一遍。
这次，宁卿微微一笑，再次将她拥进怀里。
都在一起过了好几年了，她那冲动的性子，他怎会不知？又怎会因此责怪她？
她对他大吼大叫的时候，他没有立即解释，没有即刻表明自己的心，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是因为，她的那句话，也让他震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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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3。第1063章 把孩子托付
当时，顾婉气愤之下，向他嘶吼着“对，我就是妖女，所有的灾难都是我带来的，你烧死我啊！”
宁卿早就察觉出了她的不同于常人，但其中的因由，他并不曾问出口。当外面开始流言纷纷，说她是妖的时候，他也不相信。但他没想到，她竟然自己亲口说了出来。
她到底是盛怒之下说的气话，还是——
那一刻，他看着她，陷入了沉思。不是因为失望，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在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她会不会还要离开他的身边，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去？
那一刻，他的心里，涌现出了恐惧，他不想让她走，绝不能让她离开。
即便是现在，他依然放不下，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离开？所以，他更该牢牢看住了她，不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宁卿自打回来了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直到下午的时候姚氏来了，他这才去了书房。
今天发生的时候，姚氏也都听说了，放心不下，便匆匆地赶来看看。
“可真是坏了良心了，就不怕遭天谴的吗？”姚氏愤愤说道。
那些人怎么能说她家妹子是妖女？她看着长大的姑娘，怎么就成了妖？
“这些年来，你为楚湘的百姓做了多少事？救活了多少必死之人？又带着他们种药田，让他们一个个地赚到了银子，手头上也富足了。做了这些，难道还不够？何苦来这般诋毁诬蔑？可真真是不要良心了！”姚氏怒而说道。
要不是她来这里的时候，门口那些闹事的人全被宁卿让人清理掉了，她一准会将他们打骂回去。
然而，顾婉听她这话，却只是浅淡地笑了笑，说道：“嫂子，不管他们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咱们不管。”
要是叹息一声，又说道：“说起来也是，现在天花肆虐，大部分人朝不保夕，整日家人心惶惶的，也难保不闹事。”
顾婉闻言，便问道：“哥哥和平平都还好吗？”
姚氏点头：“都好，这段时间我也没让你哥去铺子，和平平一直都在家呢。”
听她这么说，顾婉面上松了几分，又说道：“那嫂子也要多注意，现在紧要时分，没事的话，就不要出来走动了。”
姚氏答应着，这段日子，她们全家人几乎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今天偶然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实在放心不下，又气不过，这才来看看的。
但她却隐隐地觉的，今日的顾婉，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小婉，你别和那些人计较，他们爱说什么，且让他们说去，反正咱们行得正坐得直，到时候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姚氏又劝慰她说道。
顾婉听她这话，唇角勾出了一抹浅笑。过了片刻，她说道：“嫂子，如果他们传的，都是真的呢？”
这句话，霎时让姚氏愣在了那里。什么是真的？说她是妖的事吗？怎么可能？
姚氏呆呆地望着她，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
刹那间，她又见顾婉笑了笑，听她说道：“包子一个人在家里也怪闷的慌的，嫂子你回去的时候，带他去住几天吧，和平平一块玩儿。”
姚氏尚未从她刚刚那句话里回过神来，忽又听她如此说，更觉诧异。好端端的，怎么让她带着包子一起回去？
“这会儿外面可不安全，还是让孩子留在王府的好。”姚氏说道。
其实他们也胆战心惊的，害怕染上天花。只怕没有哪个地方，能比王府再安全了，但她如何放心让孩子出去？
顾婉摇头笑道：“没事儿，在家里一直闷着，也不好，不如让他去和哥哥玩。再说，我还能信不过你和哥哥？”
姚氏闻言笑了起来，说的这倒是。小婉是他们的妹子，那她的孩子，自然和他们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
一时间，姚氏也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那行，我带他去玩几天，到时候你让人去接，或是我给送来就行。”
顾婉笑着点头，但并没有说以后的事。
她心中还思索着一件事，那就是刚刚研制成功的疫苗。那疫苗，在动物身上试验，都能让动物产生抗体。用在永真身上，虽然惊险了一些，但最后的结仍然是可喜的。这便意味着，他们研制出的疫苗，已经大致能够使用。
但那毕竟是新药，并没有经过多少试验。会不会因为个人体质差异，造成不好的影响？
她已经打算和宁卿离开这里，但是却又挂念着哥哥嫂子一家人。想把那疫苗给他们用，但却又害怕会有什么副作用。
“小婉”，姚氏见她似是在投入地想着什么事，便出言唤她一声。
顾婉回过神来，看向她说道：“嫂子，我们前几天制出了能预防天花的药。”
“真的？”姚氏忙惊呼一声问道，如果真的有药了，那可就太好了，城里也不会再整日人心惶惶了。
顾婉点头，又接着说道：“但是才刚刚做出来，没怎么有人试过，目前还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说着这话，她停下来想了想，继而说道：“这样吧，我去和顾大夫说说，让他看着合适的时间，就给你们用那种药。”
姚氏点点头，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却知道，她肯定不会害他们，她都是为他们好。
天色不早的时候，姚氏便要回去了。
顾婉让人领来了小包子，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亲亲他的小脸，说道：“等会儿你跟舅母回去，去和平平哥哥玩好不好？”
小包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她，那清澈晶莹的眼光，让顾婉的心一阵又一阵地抽痛。
她不舍得孩子，怎么能舍下他？
但这是个是非之地，她想离开，她必须要离开。但她又要对孩子负责，她和宁卿去避世而居，却不能带着孩子让他远离尘世的一切。
所以，只能狠下心来，将他留下，托付给哥哥嫂子照看。
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顾婉越想越心痛，越想越舍不得。
孩子是她生的，母子总会心意相通，小包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似是在说“妈妈不要走”。
但这孩子终究是懂事的，他能理解她的无奈和不得已，在她的脸上亲了亲，便跟着姚氏走了。
顾婉终还是迈出了那步，远离是非，远离尘嚣。
楚湘城内的惊惶和恐慌，已离她渐行渐远，她的眼前，现在，甚至是以后，或许只有青山悠悠，绿水荡漾。还有那个与他情深不移的人，一直相伴在身旁。
就在小包子跟着姚氏回去之后的第十一天，京城御案上，摆着一封加急送来的书信。
王爷并王妃出走，寻无踪。
☆、1064。第1064章 不会回来了
“你爹和你娘怎么还不回来？”姚氏一边准备做晚饭，一边说道。
小包子正和平平蹲在地上用小树枝画画，但这几天，这孩子总是闷闷不乐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们不会回来了。”小包子突然说道。
“什么？”姚氏大吃一惊，忙停下手中的活儿，看向他。
他说什么？什么叫不会再回来了？这里是她的家，还有她的孩子，怎么能不回来？她心中确定，顾婉绝对不是那种能舍得下孩子的人。
但小包子没有再说话，只扁扁小嘴，一张小脸上满是落寞。
那天妈妈让他跟舅母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他们是要离开他。但他并不怪他们，他知道他们也不想离开他，只是不得已而已。所以这几天，虽然一直不开心，感觉很落寞，他也不哭闹。
惊讶之余，姚氏忘记了烧火，手里拿着把勺子，呆呆地站着。
怎么会这样？
那日小婉让她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她就觉察出有些不对劲。她说的那些话，很奇怪。后来让她带着孩子回来，也像是有一种托付的意思。但那日姚氏见她也没有什么异常，就没往深里想。
过了几天，竟然又传出了王爷和王妃不在城里的消息。她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出去避避，但再一想，不对啊，如果是出去躲避疫情，那为何不带着孩子一起？天底下哪有那么狠心的父母，竟然只为了自己的安逸，而将孩子留在危险之中。凭姚氏对他们夫妻两人的了解，这绝对不可能。
然而，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也一直没回来。难道，真的像包子说的那样，再也不回来了？
姚氏走过去抱起蹲在地上的孩子，说道：“没事儿，你就住在舅母家，你娘肯定会很快就来接你的。”
不管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真的不再回来了，她都会为她照顾好孩子。
然而没出几天，家里突然来人了，带着太后的手谕，要接走孩子。
皇帝知道了宁卿和王妃出走的消息之后，不久太后也知道了，顿时不能镇定了。他们两人走了，那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太后满心伤痛，这是怎么为人父母的？怎么能抛下孩子就走了？她立即便派了人前往楚湘，将包子接到了自己身边。
得知宁卿和顾婉出走的消息，与此同时，她也听说了前因后果。
整个楚湘现在大乱，天花疫情肆虐，因此死亡者不计其数。城中有流言传出，说王妃是妖孽，是她带来这么近几年的这些天灾。
常言道“法不责众”，就算她和皇帝想要从中维护，也是无计可施，总不能把全城的人都杀了？因此，两人并没有即刻大张旗鼓地让人出去寻找，而是悄悄地遣了自己信得过的人，悄悄地去找。
太后虽然一开始就不喜欢顾婉，到现在也没有很喜欢，但奈何宁卿却对她情深不移，让她也没了办法。更看在她又生下了孩子的份上，也能与她和平相处。
一听说有流言传出她是妖孽之神，太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把她和宁卿分开，不能让她害了他。但眼下，他们两人竟然双双出走，可不完全说明了，宁卿根本不在意，哪怕被她害死，还是要和她在一起。
儿子糊涂，但她这个母亲却不能放任，让人去接孩子回来的时候，也在心里悄悄盘算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