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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宁坐在一旁，望着车窗外的景物，眼中的情绪淡淡的，似乎在放空，又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第四百二十八章 乱了方寸
此刻车窗外的天气开始变得阴暗，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乌云密布，光线开始变得幽暗，黎清宁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大清晰。
“我打算把家里一层的房间给茜茜改装成玩具房，还替她请了游泳教练，下周他就来报道。”兰擎看着侧脸，极力寻找着话题。
“嗯，好。”她淡淡地笑了小，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客气，然后又把头扭向窗外。
接着她又开始微微出神，似乎在想什么，但又只是单纯的放空。
天空开始下起雨来，雨丝细密地交织在车窗玻璃上。她的皮肤洁白通透，明明就这样坐在身边，可是在兰擎看来却恍若离得很远很远。
车内流淌着一片寂静的氛围，就像五年前一样，却又不太相似。现在的黎清宁，已经不热衷于寻找话题打破沉默了，而且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很快就回到了别墅，而雨似乎也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佣人一早就站在大门前守候着，兰擎推开车门下了车，又把茜茜抱下车交给佣人，从另一个佣人手中接过伞，绕过车后拉开黎清宁这一侧的车门，轻声说：“下车吧。”说着，还对她伸出手。
但是黎清宁却对他伸出的那只手视而不见，兀自下了车，走到他的伞下，淡淡地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那么客气，又疏离，像陌生人一样。
兰擎的眼神黯淡下来，只是轻轻对她点了点头，说：“进去吧。”
他们一起向别墅走去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抬起手想要搭在她的肩头，但是悬在半空中的时候，又放了下来。
想他兰九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如今却单单在一个黎清宁面前，乱了方寸，失了阵脚。
茜茜先一步走到大门前，固执地非要回过身等着他们一起进家门。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爸爸妈妈，她笑意盈盈的小脸上还满是兴奋的表情。
等到他们走到门口，茜茜跑到他们中间，一手牵着一个，才蹦蹦跳跳地朝别墅里走去。
管家已经恭恭敬敬地守候在大厅内了，茜茜好像对这个老头格外有好感，撒开他们的手跑到管家面前，仰着小脑袋说：“管家伯伯，我们今天去游乐场很开心呢，爸爸妈妈一起陪我坐了旋转木马。”
他笑着看了看这个小姑娘，恍惚间忽然好像想到了兰擎的小时候。小孩子好像都有着这样活泼爱玩的一面，只是当初，每当少爷期待地想要出去玩，或者是喜欢什么玩具的时候，夫人总是会一脸严肃地打断他，武断地告诉他玩物丧志。
渐渐地，少爷身上这种孩子特有的天性好像就不见了，脸上总是带着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成熟和淡漠。
今天看到这个小姑娘，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少爷。
“好，小姐累了吧。”管家一脸慈爱，但是依旧恭敬地问道。
茜茜却眨巴着大眼睛，说：“什么小姐？伯伯为什么不像爸爸一样叫我茜茜。”
正当管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时候，黎清宁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赶紧上楼去换衣服吧。”
她抬起头，看到管家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局促，顺着他的目光，兰擎和她同时看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
“妈，你怎么回来了？”兰擎的表情看起来明显带着一丝惊讶，还有别的什么情绪，话落，目光落在了坐在兰夫人一旁的沈星辰身上。
兰夫人身上穿着一件巴黎世家高级定制的连衣裙，头发妥帖地梳在脑后，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耳垂上坠着暗绿色的玛瑙耳坠，颈间依旧挂着那条熟悉的钻石项链。
五年未见，她还是那么光彩照人，皮肤光洁紧致，仿佛岁月仍然不肯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印记。
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她们身边，上下审视了一下黎清宁，还有此刻安安静静依偎在她身旁的兰茜，转过身看着兰擎冷哼了一声。
“我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能再做出多少没脑子的事情。”
“妈，这是我的事情，你能不能别再插手？”兰擎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而沙哑，眼前的场景让他内心顿生一种疲惫感。
但是兰夫人好像丝毫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就为了这个女人……”
她侧过身，眼睛看着他，一只手指着黎清宁，精致的水晶指甲反射着客厅耀眼的灯光，让她觉得有些刺眼，不禁垂下眼帘，紧紧牵着躲在她身后的茜茜。
“就为了她，你就要抛弃这个陪在你身边五年，还给你怀了个孩子的女人么？”兰夫人的语气带着一丝凌厉的质问，让兰擎的眉头紧紧地打成了一个结。
沈星辰始终站在沙发后，满脸委屈地看着大厅发生的这一切，活生生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如果您喜欢，您可以跟她去过，我已经把一处别墅送给她了，您可以搬过去。”兰擎的语气淡漠，手插在裤管里，眼中带着满满的坚定。
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毫不退让的决心。
兰夫人脸上的线条紧绷着，她也许想不到，从小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跟自己这样针锋相对。
五年前，她还以为他不过是一时被冲动的感情蒙蔽的双眼，没想到，五年之后，让他们母子产生矛盾的，还是同一个女人。
“好，你这是在赶我走么？就为了这个女人，你连你妈都不要了么？”
“我这么大的人，难道连选择跟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么？”兰擎直直地对上她犀利的目光，毫不退让地反问道。
不知为何，听到他口中的那一句“爱的人”的时候，黎清宁忽然心头一动，心里的某个地方开始渐渐升温，最后变得愈发滚烫起来。
兰夫人指着黎清宁的手无力地放下，垂在身侧看起来还有些颤抖，看着眼前这个高过自己一头的男人，说：“五年前妈就告诉过你，这个女人她不适合你，她的性格，她的头脑，在哪方面帮得到你？”
第四百二十九章 梨花带雨
“感情不是做生意，难道您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这一点么？爸给您的教训还不够么？”兰擎表情淡漠，一双漆黑的眸子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没有任何温度。
“你现在学会反过来教训你妈了，是吧？好，就算是你们是真爱，可是这个女人她走了五年，整整五年，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孩子，你怎么保证这个孩子血统的纯正，难道当初在顾菲儿身上吃的亏还不够让你长心么？”
兰夫人说着，回过头凌厉的目光扫过怯生生地躲在黎清宁身后的兰茜，又补充道：“更何况，还是个女儿。”
“您看不起我可以，但是您没有质疑我女儿的权利。”听到兰夫人这样说茜茜，原本一脸无所谓的黎清宁，眼中忽然满是倔强地发声反驳她的话。
兰夫人回过头，笑得不以为意，说：“我在跟我儿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离开了五年，好端端的为什么又回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的那些想法，你们这种女人的心思，也就是骗骗我儿子。”
“我的想法？”黎清宁冷笑了一声，说：“就算这个孩子身上流着兰擎的血，那我们母女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回到兰家，您以为我愿意么？您不妨问问您的好儿子。”
兰夫人转过头，看向兰擎时表情中带着一丝疑惑。
“对，是我强行把黎清宁和孩子带回身边的，我有照顾我妻子和女儿的权利和义务。至于您，可以继续住在兰家，也可以回到罗马去颐养天年，如果您实在容不下她们母女，那我也只好把您在瑞士银行的私人账户，以及在巴黎注册公司的事情摊开在公司各位董事面前，我想，后果就不用我再向您说明白了吧？”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哗哗啦啦的雨声铺天盖地地包裹着室内的寂静。
兰夫人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儿子，他的脸忽然变得好像有些陌生，又或者说是他表情的冷漠和淡然，让她忽然哑口失声。
兰擎的语气那么平静，不像是商量，也不像是威胁，更像是在说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午餐吃什么，或者是取消下午的会议这类小事。
黎清宁和沈星辰的表情同时带着不同程度的震惊。
只不过黎清宁惊讶的是，亲生母子居然能闹到这样的地步。
而沈星辰的震惊中更多的是绝望，看起来，兰夫人仿佛有很大的把柄握在兰擎手中，她不再强大到足以支撑她，做她的靠山了。
“你居然，调查我。”兰夫人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她脸上的高傲和优雅如数散尽，只剩下苍白和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五岁，嘴角的法令纹也开始若隐若现，变得愈发明显。
“妈，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打算说出来，我实在无法理解以您现在的地位，为什么还需要这么多的秘密资产，但是如果您再继续逼我，我只能大义灭亲了。”
兰擎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轻，有点不像他，漆黑的眸子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悲伤，纵使他的内心再坚硬，终究也不过是普通人，他当然不想，有一天和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兵戈相见。
兰夫人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破音，尖利而刺耳，“我做任何事，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真的要为了这个女人来这样对你妈么？”
话落，她的身子一斜，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沈星辰赶忙大步跑到她身边，轻轻喊了一声“妈”，搀扶着她的胳膊支撑着她一部分的重量。
她一脸担忧地看着兰夫人，期间，当然也感受到了兰擎目光中锋利的审视。
“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兰擎，她毕竟是你妈妈，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沈星辰开始抽泣起来，一手还紧紧握着兰夫人的手，“我什么都不要了，有这个孩子我就知足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吵了？”
黎清宁的眼神有些失神，此刻她只觉得疲累不已，再也不想卷进这样无休止的闹剧中了，五年前的噩梦好像全部重演了一遍。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握着茜茜的手紧紧地攥着。
“你们都别吵了，我马上就带茜茜回美国去。”语毕，拉着身后的茜茜就朝楼上走去。
只要在这个男人身边，就永远有无数的状况要去面对，她已经心力交瘁了，五年前她选择离开，而如今，好像也只有离开能够解决一切的问题。
听到她的话，兰擎的大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心中有股凉气满满地开始在血液中流淌，胸口被冰冷的疼痛反复侵袭，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等到他回过神打算追上去的时候，沈星辰已经放开了兰夫人的手追上楼去。
兰擎见母亲身形摇晃，表情看起来有一丝痛苦，一只手捂着胸口，好像下一秒就要直直地倒在地上，于是赶忙上前扶住她，低声说：“妈，我扶你去沙发上坐一下。”
“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兰夫人无力地推搡着，但是仍然随着他的脚步朝着客厅沙发的方向走去。
沈星辰在旋转楼梯上追上了黎清宁的步伐，她看了一眼扶着兰夫人坐在沙发上的兰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提高音量说：
“清宁姐，你千万别冲动，我看出来了，兰擎是爱你的，我退出，我退出好不好？你别走，你已经让兰擎等了五年了，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五年？我退出，你们好好在一起，我再也不来打扰你们的生活，有这个孩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得梨花带雨。
黎清宁一手牵着茜茜，被她扯着无奈地回过身，冷静地说：“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看到你们要结婚的消息，还以为兰擎早就忘了我……我没有任何和他重新在一起的想法，你放开我。”
她说着，轻轻挣扎了几下。
“可是兰擎他爱你啊，为了你不惜抛弃他妈妈和我，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别走，不然他会恨我一辈子的。”沈星辰依旧死死地拉着她的手，不依不饶地说道。
第四百三十章 摔下楼梯
黎清宁皱着眉头，说：“既然你这么在乎他，那我祝你们幸福。”
话落，她放开茜茜的手，极力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刷下去。
就在这时，她还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沈星辰忽然身体像是失重一样，尖声惊叫着从楼梯上滚下去，声音听起来那么凄厉。
黎清宁就差几毫米就抓到了她的手，可是还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节一节地滚下去，最终落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沈星辰身上穿着一件欧根纱连衣裙，洁白纤长的大腿露在外面，整个人就像是一朵肆意开放的花朵一样绽放在反射着暖黄色灯光的地板上，紧接着，一股嫣红的液体从她的身体里缓缓流出，让她看起来，像是一朵泣血的玫瑰。
站在楼梯上的黎清宁吓傻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身旁的哭声响起，才让她回过神来。
茜茜放声哭起来，抹着眼泪往她身上蹭，还口齿不清地说：“妈妈，那个阿姨怎么了？我好害怕……”
此时，兰擎已经跑到沈星辰的身边，跪下来查看了一下她的状况，然后抱起她朝门外飞快地跑去。
兰夫人此刻好像恢复了一点精神，也许是因为着急，也步伐矫健地跟了出去，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楼梯上的黎清宁。
别墅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茜茜低声抽抽搭搭的声音，还有楼梯前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心中原本已经麻木的疼痛，又渐渐地苏醒了过来。她身子动了动，甚至觉得身体里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不怕不怕，茜茜不怕。”她垂下眼帘拍了拍茜茜的小脑袋，声音轻柔地安抚道，也像是在安抚她自己。
把有些受到惊吓的茜茜安抚好，交给佣人照看之后，她叫了司机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问过前台之后，她快步走到医院十层的vip诊区的手术室，又忽然想起了当初和兰擎在这里的回忆。
她甩甩脑袋，企图甩掉那些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回忆，然后朝着那个亮着“手术中”的手术室走去。
兰夫人正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条沙发上，兰擎高大的身躯靠在一旁的墙上，低头沉默着。他的侧脸还是那么好看，暗色的剪影中显得有几分忧郁。
她默默走到手术室门前，朝里忘了一眼，可是磨砂玻璃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迷蒙的，令人灰心的白色。
“你怎么来了？”兰擎看着默不作声走过来的她，薄唇微启，轻声问道。
黎清宁手指绞在一起，垂下眼帘，轻声说：“我来看看情况怎么样，那会儿我也吓到了，她一直拽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她怎么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她……没事吧？”
兰擎站直身体，站在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低垂着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心里忽然产生一种冲动，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变过，还是五年前那个遇到事情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他什么都没说，伸出手轻轻环住她，把她箍进自己的怀里，上下摩挲着她的背，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也被吓到了，沈星辰……是我对不起她……”
“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兰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满满的不屑和嘲讽，“现在又跑来装无辜，难道沈星辰会自己滚下楼故意杀掉自己的孩子么？”
这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如此熟悉，五年来，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是一次又一次午夜梦回，她有多少次，无比怀念这个怀抱，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想要推开兰擎，可是却又像是着迷一般贪恋这种熟悉的感觉。
听到兰夫人的话之后，她才彻底恢复了理智，猛地推开拥着自己的兰擎，淡淡地说：“对不起，是我突然的归来打乱了你们的生活，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转身大步地朝着电梯走去。
“清宁……”兰擎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想要追出去，但是却被兰夫人叫住了，“阿星她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急救！”
闻言，他这才不情愿地停下脚步，目光依旧追随着黎清宁，一直到她消失在合上的电梯门后，才不舍地收回视线。
他不能走，尽管这些年他并没有对沈星辰做出任何承诺，可是他却已经欠这个女人太多了。
他忽然明白了，早在最初，他就应该彻底推开这个女人，而不是听自己母亲的话，沉默地默许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渐渐明白，有些感情，无法被时间磨灭，就像有些感情，也无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生长。拖着，反而是对彼此更大的残忍。
可是他明白得太迟了。
黎清宁走之后，过了不久，夜幕就悄悄降临在这座城市上空。
医院十层来往的除了医生和护士，就是各种权贵，商界名流以及政客，因此安静极了，甚至好像能够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兰夫人一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垂着眼帘，高傲优雅的脸上渐渐染上了几分倦色。
时间滴滴答答，一秒也不停歇地过着。
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主治医师从里面走出来，满脸疲惫，手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