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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不停地想着,如果自己当初坚持一下,如果自己细心一点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默默地在思绪里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嘴唇看起来苍白而干裂,就像一个将死之人一样。
病房里静悄悄的,许姨已经被他赶回了家,他需要安静来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却发现,一切都好像显得太迟了。他抬起头环顾整个病房,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孤单得有些陌生。
“明珠,我对不起你,我这一生都对不起你,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一个人竟然承受了这么多……”他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喃喃地说道。
地球每时每刻都在转动,而在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随意地改变着这个世界的形状,湖泊大海,山脉森林,都在不停地变换着组合形状,也许上一秒还是洪水泛滥,但下一秒就要面对寸草不生。
世界上唯一永恒不变的,就是一切都在改变的真理,更何况,是人心呢。
封迟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默默地看着父亲的背影。
仿佛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响动,封逸飞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门口那个高大的黑色的身影,病房里并没有开灯,一切都显得有一丝凄凉,甚至包括他们的身影,都被清冷的微弱的月光包裹着。
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甚至嘴角还带着些许弧度,说:“还没回去啊?那进来陪我坐一会儿吧。公司一切都还好么?你是不是累了?神色看起来不大好啊,如果以后累了的话,就不用过来了,这里的护士照顾得都很好。”
好像这是二十九年来,他第一次这样温和地说话,竟然让封迟觉得有些不适应,坐在病房边的沙发上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
可是他却并没有因为父亲这种突然的亲近而开心,原本就消沉的心情,经过白天那个突然被捅破的真相,还有此刻的温情而变得更加消沉。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究竟该如何形容,却下意识地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爸,这么说,黎清宁就是我的妹妹,而你这么多年来却从来都不知道,她妈怀了她但却被逼着嫁给了别人……是这样吗?”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说道,像是在讲述着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不停在脑海中理清思路。
封逸飞安静地望着他,目光从未如此柔和,甚至整个人带着一种让人想要忍不住跟他亲近的气质,“小迟,你能相信么?我到现在,都觉得,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可能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吧,我活了五十多年,但是却始终没有活得明白。”
封迟有些听不懂父亲的话,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还有他平静的神色。
他忽然轻轻地笑了,说:“我居然,还有一个女儿,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才知道呢,到了这个时候……”他神情里带着无奈的惋惜。
封迟吞了吞口水,说:“爸,你会没事的,你别这么说。”
封逸飞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柔和极了,俨然一个慈祥的老人,抬起头望着他,半眯着眼睛,说:“肝癌,对吧?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
第五百一十九章 狗血世界
封迟忽然有一种像是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的感觉,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像是被什么堵上了一样,无法呼吸。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爸,医生说了你现在的病情控制得很好,而且就算……我们也可以肝移植啊,你别多想。”
封逸飞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得苦涩,笑着摇了摇头,说:“小迟,我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不管我再怎么抗争,可是最后,还是得向命运低头。”
他忽然转身,朝着床头柜走去,打开床边的迷你音响,轻柔的音乐就这样缓缓地流出来,仿佛已经有些历史了,那些音符听起来都是那么的老旧,温暖而沙哑,缓缓地诉说着掩埋于岁月中的那些不可言说的往事。
封迟有些惊讶,他还从来都不知道父亲有这样的兴趣爱好。
“这首曲子,是当年,清宁的母亲最爱的。”封逸飞看着窗外,提起那个女人,嘴角带着一抹美好的憧憬的笑意,仿佛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一瞬间,竟然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方明珠在夏天茂盛的草木间蓦然回首,朝着他微笑,空气中充斥着朝气蓬勃的诶道,阳光的香气逗弄着他的鼻尖。
忽然,他收回视线,轻轻叹了一声气,转过头看着封迟沉默不语的脸庞,用低沉的声音说:“小迟,爸爸还有两件事情要拜托你。”
封迟抬起眼帘,视线对上父亲殷切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以后,不管我在不在,你都要尽力保护和照顾清宁,这二十多年,我欠她妈妈和她太多,我来不及做的事情,希望你能替我完成。虽然她是你的姐姐,可是毕竟,我走以后,你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封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嗓子好像被一团巨大的悲伤塞住了一样。
“能不能答应我?”封逸飞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却带着一丝隐约的迫切。
直到看着他点了点头,才又把身体靠在轮椅上,然后转过身看着窗外,脸上柔和的表情仿佛再一次陷入了恋爱一样,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肝癌病人,一只手的手指甚至还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打着拍子。
“还有一件事。”音乐到了低潮的部分,音调听起来低沉甚至透露着些许悲伤,“你一定要记得,我葬礼上的时候,要用这首曲子做背景音乐。”
封迟的心骤然被攥紧,呼吸着周遭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悲伤空气,那种想哭的冲动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封逸飞的手依然在扶手上打着节拍,但是却像是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他的心房。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只记得那个夜晚空气很凉,吸进肺里的空气冰冷无比,仿佛能够瞬间就将人从内到外冷冻成冰。
他没有开车,一个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寒风似乎比白天更猛烈了一些,毫不留情地切割着他的脸庞,还有,他的心脏。
忽然觉得没有目的的往前走,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现在的他,想不起任何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他的女朋友,正把他当成杀父仇人一样看待;大多数朋友也只局限于一起喝酒去夜店;而剩下的,就只剩兰擎和黎清宁,现在和他们的关系实在太过微妙,姐姐姐夫?他实在不敢想象。
而现在,他找不到任何一个人来帮他理清头绪。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这个世界,又或者说是,正在一点点地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就如同一个怪兽忽然袭击了这个城市,把他周围的人全都吞了进去,只剩下他一个,只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大街上。
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去找林白,向她低头,然后把她强行拥进话里任她发泄的时候,他的手机莫名地响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医院之外还会有谁在深夜找他,紧接着下一秒,就看到兰擎的名字在黑暗中闪烁在手机屏幕上。
挂掉电话之后,他忽然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机朝着地面狠狠地摔下去,仿佛想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悲伤和愤懑一并扔出去一般。然后他平静地伸出手,拦下一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
钻进车后座之后,那个司机哆哆嗦嗦地回头望了他一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但是语气依然有些颤抖。
“我的天呐,小伙子,你刚刚那个动静我还以为是要打劫呢,刚想着今天赚的钱又要白干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啊……大晚上真是要命了……”说着,脸上还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封迟看着他,勾了勾嘴角却无力与他搭话。
兰擎在电话里说,老地方见一面吧,我有话想跟你谈。
他再一次来到兰桂坊的时候,这里的气氛依然火热而撩;人,暧昧而昏暗的灯光下,越是接近深夜,人们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极尽夸张,揭下了所有的虚伪和面具。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兰擎的存在。他坐在角落的vip卡座里淡淡地抿着酒,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恐怕他这样的,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气场的触角不停在周围张牙舞爪着,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们守在一旁伺机而动。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穿过一群人姿态摇摆着的舞池,走到那个卡座里坐下,俯身拿起一只啤酒,看着四周陌生而熟悉的脸孔,说:“有什么事非要大晚上出来谈么?再说你来这里黎清宁知道么?这个地方……可对婚姻生活不利啊。”
一来到这里,他仿佛瞬间又回到了过去一样,笑得一脸痞气。
但是兰擎却像是不理会他的说笑一般,放下酒瓶,说:“今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的神情淡漠,不带着任何情绪。
“今天的事?什么啊……”封迟嘴角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苦涩,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我都没太搞明白,兰擎,我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他妈狗血了。”
第五百二十章 明了之后
兰擎斜睨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头说:“我说认真的。”
“我很认真啊。”封迟耸了耸肩,无谓地笑了笑。
后来的谈话,他才渐渐明白,兰擎,兰九,这样一个曾经冷酷无情的男人,但却会有一天对一个女人产生这样深沉而浓郁的爱情,他居然也会为了一个人这样默默地用心,一言不发地付出。
这世界真他妈;的疯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封董的病情我大概有所了解,虽然清宁是封董的女儿,可是我觉得,从很大程度上来讲他们并没有什么相认的必要。封董的病我会尽力帮忙联系国际最好的医生,除此之外,我希望……”
兰擎侧过头看着封迟的眼睛,说:“你们能不要再来打扰清宁,这些年她经历了太多,已经太累了。我知道……今天是你约她过去的。”
封迟抬头望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身体里浓重的失望。其实在他饱受震撼的心底,自从知道了这个真相之后,忽然有种期待,就像是在黑暗之中孤身前行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和自己关系紧密相联的那个人,可是现在,他的那一点仅有的期待,也在这一刻破灭了。
他仓促地笑笑,说:“这些事情,不是应该黎清宁自己来做决定么?就算是要撇清关系,也要她亲自说出口啊。”
他看着兰擎淡然的面孔,好像除了那个女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内心某处不禁点燃了小小的火苗。
兰擎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他几秒,俯身拿起一杯威士忌喝了下去,说:“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当然可以做主。”
说完之后,他仿佛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羊绒西装,拿过一旁的风衣径自朝着门外走去。
兰桂坊外是无比繁华的城市,星星点点的星光,如同熄灭的火堆里残留的一星半点的星火。
封迟望着他的背影,有那么几个恍惚间,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是已经快要燃尽的篝火,还有几颗挣扎着闪动的微弱的火星。
已经是深夜了,黎清宁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兰擎的离开,只是兀自陷在自己的梦境中。不断有温润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渗出来,然后又在她的脸庞上,被她滚烫的体温迅速蒸发掉。
兰擎轻轻走进卧室,换好睡衣,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生怕吵醒她,然后在背后拥住她的瘦弱的身躯。他透过她的脊背感受着她清浅的呼吸,环着她的手好像触到一片温热的濡湿,在她枕巾的位置。
在一片黑暗中,他的眸子一紧,脸上写满了心疼和不舍。他的双眸中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这一切,黎清宁都忽然不知。
一整夜都是混乱不堪的梦境。
她好像看到了妈妈,还看到了陈叔,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那个时候,总是有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莫名奇妙得停在别墅的大门外,妈妈有时会望着它出神,有时候干脆视而不见,但是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慌乱的心思……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的兰擎已经不见了。她身上有些痛,但还是挣扎着翻身溜下床。
在经过房门前的那面镜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差一点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的眼袋看起来差不多要掉到胸上,黑眼圈看起来无比自然,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生机,就像是一个在空气中游走的鬼魂一样。
她视线向下,触及到依然平坦着的小腹,忽然心里生出了满满的愧疚感。她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小腹,经过整夜的温暖,小腹散发着令人舒服的热量,就像是那个孩子对她的安慰一样。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保护你的。”然后走进卫生间,匆匆洗了把脸,下楼朝餐厅走去。
茜茜已经和兰擎坐在餐桌上开始吃早餐了,兰擎正翻动着财经报纸,看到她之后像往常一样对她温柔一笑,好像昨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他站起身来为她拉开身边的座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进厨房亲自拿出一份早餐。
盘子里鸡蛋煎得金黄,中间看起来嫩嫩的,蛋白周围带着一圈金黄色,旁边摆着几片刚刚烤好,还散发着全麦香气的黑面包,他顺便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在她手边。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昨天……对不起……我以后出去会提前跟你说……”她一瞬间好像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知道错以后就要乖一点不许随便乱跑。”他嘴角依然带着柔软的弧度,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说:“你在我心里,不只是爱人,还是最重要的家人,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让我陪在你身边一起去面对,好么?”
他的手心带着恰到好处的令人安心的温度,笑容看起来特别温暖,像是舒服而柔软的羊毛地毯一样。
她看着他笑了笑,忽然觉得特别感动,一个从来不愿意多说一个字的男人,居然能自然而然地说出这么多动人的情话,反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时候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
她转过头,面对着自己的盘子的时候,恍惚间,眼前又闪过封逸飞,哦不,也就是她亲生父亲本人,那张悲伤的,沟壑纵横的脸。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了闭眼睛,逼自己去忘记昨天发生的一切。既然所有的秘密都已经解开了,也是时候,往前看了,毕竟再怎么难过,人生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
可是生命就像是一场没完没了,剧情蹩脚的电视剧,所有的观众,同时也是演员,大家互相表演着,彼此心怀鬼胎,却又满腔令人动容的赤诚,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但又笼罩在无尽的疑云之中,永远都无法猜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她还天真地以为,所有的秘密揭开的那一天,就是她解脱重生的日子。她享受着早晨明亮温暖的光线,享受着浓郁的牛奶香气,享受着兰擎的温情,宠爱和呵护,享受着茜茜甜蜜的笑容,享受着此刻的幸福于知足。
忽然觉得,一切都不算是太糟糕,至少自己拥有了这么多别人可能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幸福。
春天好像又快来了,早上的阳光格外明媚而耀眼,就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子淡淡的生机勃勃的味道。她看着兰擎认真地在她的面包上涂好果酱,笑着接过来。
第五百二十一章 真情假意
兰擎离开之后,窗外又开始轻轻飘着小雪,客厅里的空调开得暖烘烘的,一向喜欢室外活动的茜茜也只能带着小可趴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眼巴巴地望着窗外。
有些模糊的玻璃上结着冰花,房间里的老式唱片机缓缓流出轻柔的音乐,那是兰擎在知道她喜欢古典音乐之后,特意派人从欧洲淘回来的。
沙发前的餐桌上放着一杯暖烘烘的玫瑰花茶,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咖啡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在了这座房子里。
黎清宁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轻盈的白色光芒里,岁月透出一小点光亮来。
她满足而宁静的神情中,却透露出些许忧虑来,因为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的那些事情和人,让她始终无法释怀。
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站在云端以上帝视角去俯视这个世界。每一个人,于这个明亮的,温暖的,复杂的,肮脏的,拥挤的世界而言,都不过是微小的,不足称道的存在。
无论正经历着怎样的平静美好,亦或是撕心裂肺,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停止它前进的脚步,它以一种理智得近乎残酷的方式,让一切都维持着平衡前进。
这座城市的广场并不如纽约的宽阔而悠闲,布莱德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过往行色匆匆的人,他们都垂着眼帘,赶往自己的目的地,那种势头,仿佛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他们也会这样迈着大步走向另一个世界。
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天空看起来蔚蓝无比,阳光也渐渐带着一丝热度。他眯着眼睛,忽然想起了和黎清宁初遇的那个广场,后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