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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她下一步是不是会走向崩溃。
艾澈离开的时候，满脸担忧地看着她说：“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看着他满是认真的脸，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他离开。
晚上兰擎回来的时候，照常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坐到她的身边，一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放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边像是和她说着平常家常话一样问道：“我听管家说艾澈今天来过了。”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看着他凑近自己的身边，伸出长长的胳膊环着自己。
兰擎静静地抱着她，把脸埋进她的身体里，感受着她身上那种熟悉的让他感到心神宁静的味道。
“你今天……去哪里了吗？”她垂着眼帘，轻声问道。
他头都没有抬，一个声音从她的身体上沉闷地发出来，“没有啊，一直在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公司最近事情有些多。”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低沉而充满磁性，只是也带着满满的毫不掩饰的倦意。
看吧，欺骗来得就是这么轻而易举。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存在着善意的欺骗这回事，骗了就是骗了，从谎言说出口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那种变化不易为人所察觉，它就像是船上一个小小的口子，但是最终，船沉没了，也不过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口子。
黎清宁看到他肩膀处的白色衬衫上蹭上了一点小小的巧克力色的冰淇淋的痕迹，那个污渍那么小，但是却离她那么近，仿佛还散发着冰淇淋甜腻的芬芳，又像是一个猖狂的笑脸一样，指着她的鼻子嘲笑着她的软弱和视而不见。
“哦，这样啊。”她答得云淡风轻，可是心里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起，扯得生疼。
她知道，他见过了那个漂亮的小男孩，自然，也见过了他同样风姿绰约的妈妈，他们一家三口，也许幸福地去吃了儿童套餐，也许言笑晏晏地去逛了游乐场。
但是她却选择什么都不说，选择闭着眼睛全心相信他不走心的谎言。
黎清宁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样软弱。
是啊，爱情让她软弱，这样一段感情，让她浑身上下充满了软肋，却不曾找到一件结实的铠甲。
夜晚她和兰擎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依然在思考着这个深邃的问题，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脑子里很乱，她大脑里的保险丝此刻已经不堪重负，噼里啪啦地擦出火花。
“在想什么呢？”兰擎转过身，专心地看着她的侧脸。
“兰擎，我们的日子难道就要这样一直过下去么？”她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清冷的月光，忽然觉得有些凉，于是向上拉了拉被子。
“嗯？你有什么过得不开心的？不然，你去欧洲或者是哪里去旅行吧，搞设计嘛，总要多走多看，才会有更多的创作灵感。”他伸出手，握紧她露出来的手，歪着头说道。
她也侧过头，看着他说：“可是我走了，你不会想我吗？”她脸上写满了认真和期待。
他忽然勾起嘴角，那个笑容在月色中显得格外迷人，说：“也是哦，那就哪里都不要去了。我每天尽量早些回来陪你，或者白天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去逛逛街啊，傻丫头，不要想太多，嗯？”
说着，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捞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轻轻闭上眼睛，把那些心事抛在脑后。
他对自己的这些耐心和柔情让她不忍心，不忍心亲手去破坏眼前的这些美好。
她想，也许这个男人去见他们只是舍不得他的儿子吧，毕竟那是他的骨肉，也许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孩子的父母而已。他既然笃定地说过要她相信他，那么自己也许不该想这么多，而是选择全心信任这个男人，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
黎清宁在心里对自己暗暗进行着催眠，然后意识开始渐渐地涣散。
从小的成长经历让她一直保持着浅眠的习性，身旁细微的动静总是能够轻易地将她从睡梦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于是她感受到兰擎从自己的身体下抽出他的手臂，还感受到他轻轻翻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但是她都没有睁开眼睛，一直保持着均匀的呼吸，看起来睡得很沉很沉。
她甚至感觉到那个男人在接电话之前盯着自己看了好久，才按下了接听键。
“嗯？”
“怎么会这样？下午不是还好好的么？”他转过身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可是依旧一字不落地被黎清宁听了进去。
“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过来。”他挂掉电话，轻轻地，轻轻地从床上挪了下去，起身走出房门。
她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眼眶一热，一滴清冷但却滚烫的液体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这个深沉的夜里。
“兰擎，你快过来吧，念念发烧了，一直吵着闹着要爸爸，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手机听筒里，顾菲儿那个熟悉的柔和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焦急，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显得格外刺耳。
黎清宁翻了个身，将兰擎走之前盖好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拉到下巴的位置，把自己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裹在被子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悲伤的蚕蛹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冷气开得太过充足，也许是夏天就快要过去了，她竟然觉得好冷，可是在这样的深夜里，那个熟悉的怀抱正在朝着那个女人的方向奔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悄悄出门
这样的奔忙，兰擎一定也觉得累极了吧，他脸上明显的倦意是真的，他对自己的那些用心也是真的，可是她，依旧无法释怀。
她只是不愿意放过自己吧，她想着，转过身在枕套上蹭了蹭，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
兰擎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是还是转身出了门，发动了车子，朝着城西的别墅公寓开过去。
夜晚的风已经吹散了白天聚集在这个城市上空的热度，此刻的空气还带着一丝寒意，他双手握紧方向盘，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他的表情在这样的深夜里显得更加有几分冷峻。
在这座城市都沉沉睡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在路上疾驰而过，像是一阵风一样闪过。
敲开那扇门之后，眼前出现了顾菲儿那张满是焦急的脸庞，她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带着哭过的痕迹。
看到他站在门外，她不由分说扑到他的怀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回来就变成了这样，忽然就发起了高烧，还一直哭着喊着要爸爸，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呜咽着，最终声音被淹没在抽泣中。
兰擎默不作声地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顾菲儿，本想伸出手推开她，可是看到她的肩膀一动一动地微微颤抖着，又放下了本来已经抬起的手。
他就像是一面坚实的墙壁一样立在那里，任由顾菲儿将混合着睫毛膏的黑色眼泪蹭在他的白衬衫上。
她的声音听起来难过极了，这样的她让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纤薄的肩膀，她泪眼迷蒙地抬起头看着他。
虽然精致的妆最终不堪眼泪的冲刷，变得有些狼狈，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甚至此刻她脸上的柔弱，让她看起来更加能够打动人心。
她抽抽搭搭地说：“我已经给他吃过药，贴了退烧贴，可是还是高烧不退，还一直闹着要爸爸，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打扰你的，对不起。”
兰擎将视线移向屋内，说：“我去看看孩子。”说罢，迈开步子朝屋里走去。
只见顾念的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像是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眼角还残留着泪痕，仿佛是刚刚哭过。
看到他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眼里出现一丝兴奋的光芒，刚刚还有气无力垂在身边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开心地叫道：“爸爸，爸爸。”
大概这两个相同音节的字，对于兰擎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他没有抵抗力的字眼。每当他听到顾念这样叫的时候，内心总会变得无比柔软，脸上带着无尽的慈爱，就算是他要的是全世界，兰擎也恨不得亲手捧到他的面前。
他轻轻走到床边，在他的身边坐下，俯身摸了摸他的小脸，轻声说：“念念是不是不乖了，生病还不好好睡觉？”
这个小鬼精灵好像特别懂得如何抓住他的心。他两只手一把抱住了兰擎的胳膊，撒娇般地说道：“念念想爸爸了，念念真的好难受，爸爸，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别人家的爸爸妈妈不都是住在一起的么？”
兰擎回过头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顾菲儿，她柔弱地靠在门边，看起来有些疲惫又有些无力，对上他的目光时的那种眼神，好像含着一池波光粼粼的湖水，闪着柔软的光芒。
“念念乖，这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现在爸爸先叫医生来，念念把病养好了，我们还可以像今天一样，去游乐场吃冰淇淋好不好？”他摸着顾念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顾菲儿见他对顾念如此耐心，眼底带着深深的笑意。他们此刻就像一个真真的三口之家，屋子里满是温馨又和谐的气氛。
顾念听到这样的话，又开始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滑落，看起来委屈极了。他摇着怀中兰擎的手臂，抽抽搭搭地说：“不要叫医生来，念念不要打针，不要病好，病好起来了爸爸就走了。”
兰擎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的耐心，往日的他，总是一点点不顺心便皱起眉头，而眼前的人也会赶紧点头哈腰地服从，可是在这个孩子面前，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再哭就像小女孩了，爸爸答应念念不打针，只是让叔叔给你开一些像糖一样的药丸，爸爸在这里一直陪着念念，放心吧。”
他的声音轻柔得如果绸缎滑过肌肤的声音，这个男人的温柔，让顾念停止了哭闹，也让身后的顾菲儿更加坚定了把他抢回来的决心。
他起身走到顾菲儿身边，低声说：“你好好看着他，我打电话叫医生来。”
不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兰擎刚刚拉开门，便开始听着他不绝于耳的抱怨，“为什么每次都是的大半夜发生状况啊？你这样我真的很崩溃你知道么？从深度睡眠被惊醒很容易神经衰弱你懂么？而且这次怎么又到了这里不在别墅里了，你告诉我黎清宁又……”
他哭丧着脸抱怨，刚刚接到兰擎的电话时，只是简单地发送了指令：“来城西别墅公寓。”干脆利落，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于是杜子昊一边哀叹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朋友兼老板，一边猜测黎清宁又发生了什么状况。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接下来出现在那个眼前的人惊呆了。
毫不夸张地说，他看到顾菲儿时候的表情就像是撞见鬼一样，一波又一波的事实如同惊雷一般冲击着他刚刚从深度睡眠中醒过来的大脑。
顾菲儿看着他满脸毫不掩饰的震惊，朝他微微一笑，一如当年的优雅，“杜子昊，好久不见。”
他上一次见到这个女人，还是在几年前兰擎春假回国的时候。那个时候，顾菲儿依偎在兰擎的身边，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也是这样一脸优雅地冲着他微笑。
只是如今的她，眼中带上了一丝岁月的风尘，但是却比那时的她更加动人，就像是一坛埋在地下的佳酿，多年之后再次见到，她变得更加甘醇芬芳。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冲击神经
杜子昊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兰擎，他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眉宇之间看不出任何情绪，透露着丝丝的冷峻。
是的，只要他不愿意，你不要指望从他的脸上探寻到一丁点蛛丝马迹。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是谁不舒服么？”
顾菲儿温婉一笑，冲着他扔来今天的第二颗重磅炸弹，“我们两个不是都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么？是我们的儿子发烧了……真是麻烦你，这么晚了还跑一趟。”
她的语气听起来客气极了，但是杜子昊的大脑却被轰炸得寸草不生。
他看着兰擎，喉结上下动了动，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问出口，跟着顾菲儿进了里面的房间。
等到一切都折腾完之后，这个漫长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一半。杜子昊提着医药箱走到门口，深深地看了兰擎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是他明白，此刻的情况不允许他多问什么，于是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叮嘱过顾菲儿服药的时间和方式之后，沉默地离开了。
目送杜子昊离开之后，兰擎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熟的顾念，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沉默地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刚刚送走杜子昊，还站在门边的顾菲儿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压低语气问道。
“杜医生看过之后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你好好照顾孩子，我先走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淡漠而疏离，和看着顾念的时候判若两人。话说完之后，便又转身要离去。
“你能不能不要走？”她依旧紧紧地攥着他的衬衫袖口，曾经高傲如她，现在语气中却带着满满的明显的祈求。
兰擎回过头看着她，刚刚哭花掉的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洗掉了，一脸素净的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折腾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他垂下眼帘，努力忽视着心中的不忍。
“可是……万一念念醒来找你呢？你留下陪陪我吧，算我求你了，我……有话要跟你讲。”她垂下脑袋，额前散着几缕碎发，咬了咬牙，仿佛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这个女人，总是能够轻易地就找到他的软肋所在。不知是因为念念的原因，还是因为对她要说的话产生了一些好奇，兰擎离开的脚步显得有些迟疑。
最终，他转回了身子，默不作声地走回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来杯红酒么？”顾菲儿低声轻柔地问道。
他一边褪下身上的外套，一边轻轻点了点头。此时，疲倦如傍晚时分汹涌的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指针，已经两点了，不知道黎清宁此刻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她是不是会睡得不安稳，不知道她的梦境里有没有自己的存在。
而后他才意识到，每当闲下来的时候，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
“想什么呢？”顾菲儿将一个盛着波尔多庄园陈酿的水晶高脚杯递到他的面前，轻声问道。
同时，她纤细修长的之间也捧着一只一样的高脚杯，坐在了他的身边。
兰擎垂下眼睑，将眼底满满的思念掩藏，此刻他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只想马上回到别墅去，然后把那个塞满他整个脑海的女人拥进怀里。
“兰擎，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带着念念回来和你相认。”
她唇角噙着一个淡淡的笑，把腿蜷缩到沙发上，解开随意扎在脑后的发髻，一大把浓密的发就这样散在肩头，有几丝还垂在她的脸颊。
她的皮肤在水晶灯的映衬下显得如初雪般白皙，素净的脸上反倒透露着一种大雨过后般的清新。
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她的这种美丽，眼神淡淡地扫过她的脸，仰起头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尽。
对于他的这种沉默，她丝毫没有介怀，将他手中的酒杯盛满，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不是没有想过回来找你，可是你也知道，我和你一样，我也有着满身的骄傲，尤其在你走之后，我发现自己怀了念念，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回来找过我，你知道我有多生气么？”
“于是我就一直在赌气，我觉得，没有你我带着儿子也可以照样过下去。”她说完，也同样一口将杯里的酒送进喉咙。
她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视线定格在天花板上的某处，眼中满是认真，像是在仔细回忆着。
兰擎始终沉默着，一次又一次喝完了她倒进杯里的酒。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他终究还是没能赢得过自己内心的声音，脱口而出。
也许是心里种种的情绪压得他有些难以喘息，不过是半瓶红酒，他的语气中就有了几分醉意。
他双眼直直地看着她的脸，等待着那个他已经等待多年的答案。
他的眼神有些迷蒙，但是脸上的表情依旧可以有一千种解读方式。
顾菲儿忽然一笑，只是那个笑里却带着苦涩的味道。
“没有酒了，我去拿。”两分钟之后，她捧回了一瓶高度数的俄罗斯烈性酒，替他倒满后，又将自己的杯子也默默填满。
同时，她将一张照片递到兰擎的手中。
那张照片里，那个女人笑起来的样子和顾菲儿的眉眼相似极了，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身边依偎着一个小姑娘，扎着羊角辫，穿着粉色的公主蓬蓬裙，笑得无比甜美。
“这是？”兰擎语气里满是疑惑。
“你应该猜到的呀，这是我和我妈妈。”她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喉咙处辛辣的触感让她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