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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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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都无言。

“把黄大海抓起来,给曲衡送去。这针刑,疗起来不容易,黄大海熟悉些。”带头的男子吩咐,他转回头,看向几人,“我知道你们都想要黄大海的命,可现下不能伤他,得救治慎言大人。”话毕,心中疑问又升起。这横里杀出来的曲衡,不知什么路数,慎言大人为什么不让他们动手而随了曲衡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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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相等得知人被劫走,连带黄大海也失了踪的事,气得脸煞白。“糊涂东西,坏大事。”梁相跺脚,全没了老相爷风度。

周旭沉了半晌,阴笑道,“曲衡是被情蒙了心……”

梁相眉眼一跳。自囚了慎言,他就无一刻安生,光是藏私兵的事,已经闹得他焦头烂额,何况圣上至今无踪。他心中杀机已生,只不想因为慎言,和曲衡交了恶。

“小小慎言,已无利用价值,就算是笼络曲衡吧,给了他又何妨。”梁成在一边突然进言。

梁相瞅了自家侄子一眼。

“曲衡是最重情的,若得了慎言,必定心满意足,还不感恩戴德报叔叔您的大恩?”梁成鲜有的稳重。

这梁成近来失魂落魄的,这会儿倒说出一句冷静的话来。倒也听得进去。梁相权衡了一下,只得点头。

“不过得提点曲衡一下。”

“曲衡也知道轻重,不会轻易放慎言出来的。我与曲衡有些交情,这话,我去说。”梁成鲜有的自告奋勇。

看着梁成匆匆出门的背影,周旭在一边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慎言,真是祸害呀。”

梁相深点头,这个男宠,勾住多少人的心,圣上如此,曲衡如此,如今连他唯一的亲侄子也拜倒在他脚下……

“先用着曲衡,事成后,两个一并除掉。”他沉声。花白的胡须在嘴边颤动。

“是。”周旭心中一凛,忙应声。

出得相府,周旭才觉背上冷已经浸透。这梁相,处事老谋,为人又冷硬。将来若真成事,他们这些当事的肱股之臣,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吧。不过,现在悔已经晚了,已经上了船,就注定风雨与共,他陷得太深,无力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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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老侠给云扬调息完毕,已经是次日晚上。

府中的仆人给云扬端来晚饭,还未吃,蓝墨亭陪着刘诩进来了。

病床上的云扬看见人进来,就放下碗筷,扫了刘诩一眼,目光就投向蓝墨亭。

蓝墨亭未同他交换眼神,只是侧过一步,伸手虚引刘诩,“请。”未呼圣上。

二人何等默契,云扬极准确地接收了蓝墨亭的讯息。抿抿唇,垂下了眼睛。

看着门被蓝墨亭从外面关上,刘诩有些不自然地转回头,望着灯影里,半倚在床上的人儿。

“没……没吃饭呢?”刘诩生平第一次因紧张而结巴。

云扬未动,也未出声。只低着眼睛。

“吃吧,粥冷了。”刘诩拿粥在手,云扬终于动了动,伸手按住她手腕,制止了她想喂饭的举动。

“有劳,我自己可以。”云扬大病,嗓子略哑些,此刻虚弱,声低只两人可闻。刘诩无端地红了面颊。

两人四双手,捧着一碗粥,默了片刻,终是云扬先放弃。他收回手,越发低垂了目光。

一勺粥,温温热热,送到云扬面前。云扬未动。

刘诩心里叹气,知道这么糊涂下去,到底不行。

“我……”她来时琢磨好的词句,在云扬面前,竟说不出来,踌蹰半晌,刘诩大喘出口气,“朝中有些事要办,又挂着你病重,索性都移到沁县来了……”

云扬何德何能,能让当朝天子移驾到此来办公?云扬心里波动,却无从开口。刘诩未称朕,便是不豫暴露身份,他自然不能逾越,只是这话的分寸,却把不住了。他只得沉默。

“初见时,时机未至,后来再见,亦是匆匆,……实在不是真心隐瞒,……”刘诩见云扬不语,心中微急,“扬儿你,莫挂心。”

一句“扬儿”,自然说出,仿佛经久以来就是这样称呼。刘诩句句真诚,毫无雕饰,她急切地想看云扬眼睛。可云扬一直垂着目光,看不清心思。

“若你在意,着实是我的不是……”刘诩心里难受,千言万语,却只能说这一句。不知云扬可听得进去,她转头去添饭,掩饰已经涩了的眼睛。

云扬才及撩起已湿的目光。眼前的人,素衣乌发,一如当日在大漠相遇,瘦削的肩微颤,却坚强地挺着背,仍是那般坚忍。

“这是唯一一次,以后有事,再不瞒你。”刘诩未回头,勺子在粥碗里搅,心里更拧得难受。

话说到此,云扬亦承受不住。若说有事隐瞒,他的秘密万不能如此坦承。刘诩无论是以一倾心女子亦或是天子之尊,说出这话都难上加难,剖出的真心,他怎能不动容。可此刻,他该以何身份开口,又该如何应答?是说自己不介意、不挂怀,亦或是跪下叩谢圣恩?

云扬矛盾地皱起眉。

“云扬何德何能,劳……您牵挂,朝中事务繁杂,还请您珍重贵体,莫为云扬伤怀。”就在刘诩以为云扬今夜不会出声时,云扬低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刘诩惊喜地回过头,对上云扬湿湿的眼睛。

“扬儿……”她喜极的笑意,从略湿的眼睛里腾起。满眼和煦,让人观之也不禁高兴起来。

这一声,云扬可是听清了。自小到大,只家人如此称呼自己,如今听刘诩叫出来,说不出的感受,在刘诩欣喜的注视下,他腾地红了脸。

“吃粥。”刘诩欢快起来,卸下一直压在心里重荷,她极自然地盛了勺粥,送到云扬唇边。

云扬抬目看了看她,终于垂下眼帘,乖乖张开嘴。

两人边吃边谈,一碗粥很快吃尽。云扬摇头示意,不想再吃。

刘诩起身就要扶他躺下,饶是她不豫暴露身份,云扬也万不能让她服侍,挣着说自己可以。两人正拉扯,有人在外面报。

传进来一纸密函,刘诩细细读了,眉头一松。

“嘱慎言就先在曲衡处歇伤,外面的事,老王爷自可料理。”她不避着云扬,冲来人下令。

转头,见云扬已经自己躺下,安静地看着自己。

“外间的事,有些乱,但不日就可理顺,云家,我自会保全。”刘诩知道以云扬的聪明,定猜得几分,郑重承诺。

云扬静静地看着刘诩,“云家为国尽忠,忠君敬事,定会得圣眷庇佑,云扬……不担心。”

刘诩扬眉,“得君如此信任,我怎敢食言,定不负云家。”天子一诺。

“谢谢。”云扬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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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墨亭拧着眉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渐深的夜色里,云扬的房里仍亮着灯光。晚饭时刘诩进去,至今还未出来。

真的,想成全。至少在这座老宅里,让他俩多独处些时日也是好的。

蓝墨亭叹了口气,放弃了铁卫职责,掩住窗,躺回床里,闭上眼睛。

蓝墨亭辗转反侧中,脑子里竟全都是都天明。大哥若是知道自己于这事的处置,恐怕又要骂自己感情用事吧。是啊,大哥总是那么刚直,万事都讲规矩,客观理智,不像自己这么随性。

若是大哥能稍微活络些,自己也不至于这么苦楚吧。蓝墨亭设想了一下这样的情形,又苦笑起来。自己真是糊涂了,怎盼得铁树曝新芽,榆木疙瘩开花?这样又拙又硬的,才是他的大哥都天明呀。

正胡思乱想,突然心头有丝不安掠过,铁卫的敏感,让他睡意顿消。翻身坐起来,屏住呼吸细听了一下,立刻惊起。抢身出门,飞掠出内院,在外院角门处,一只雪白的信鸽已经扑噜噜飞起。蓝墨亭手起一扬,一枚石子扑地击中鸽子,那雪白的一团落在地上,他拧身落地,另一只手按住慕御医的胳膊。

苍老的双目中并无惊悸,慕御医在夜色中,静静地看着惊怒的蓝墨亭。

蓝墨亭明白,这种信鸽往往都是一双。自己拦住了后一个,前一只已经先飞远了。他咬牙拾起信鸽腿套。

“宣平在沁县,速谋划。”几个墨黑小字,让蓝墨亭心惊。

“你是何人,为何图谋圣上?”

慕御医不语。

蓝墨亭知道事情不妙,拂了他睡穴,先安置在自己房里,转身去找那四个亲兵。

“老神医是自己找来的,说是与云家有旧交。”赵乙睡得迷糊间,被拎起来,看着蓝墨亭铁青的脸色,有些不解,“怎么,神医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我自云帅处回来,已经细查过底细了。”赵甲补充。

四人均不解。想到这些日子神医衣不解带,悉心照料三爷,这医德,还会有问题?

蓝墨亭恨铁不成钢地丢开赵甲,转头就走。

“大人?”四个人在后面齐声疑问。

“睡觉!”蓝墨亭一个头几个大。这四个人,武功再了得,仍是笨大兵。

摔关了他们的房门,蓝墨亭回内院自己房间。慕御医已经醒来,还不大能活动。看清自己处境,却仍不慌不乱,平静如昔。

“你来云家有何用意?你到底是什么人?”蓝墨亭锐利地盯着他眼睛。

慕御医仍不语。

能称大齐皇帝为宣平,肯定是谋逆之人。蓝墨亭脑子里翻出许多可能,废皇叔余孽,平氏死党,亦或是敌国细作,可此人医术高明,世间少有,遇乱不惊,泰然自若,透着视死如归的正气,又不像是蛇鼠之流。

蓝墨亭拧着眉细想,突然白日里的一幕情景闯进脑子里,他颤了声音问,“你,你白日里叫扬儿做什么?”

慕连承被问得一愣,垂目想了一下,突然也省过来。

白日里云扬晕倒,他情急下,喊出……

少主!

对面的蓝墨亭显然也回想起来了,脸色大惊。

眼见蓝墨亭几步奔过来,慕御医还道他要下杀手,谁知一把拂开被制的穴道,“云家,你不能久留了,今夜我就送你走。”

“送我……走?”幕御医惊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皇城铁卫副统领。不杀,不审,甚至

多一句都不问,就急着要送我离开?

蓝墨亭不再迟疑,果断地拉起他,半扶半抱,弄到后院马厩。

“大人。”身不由已地被推上马背,手里被塞进条马鞭,慕御医反手扯住他手臂,“大人,为何如此?”

蓝墨亭顿住,目光深深又澄澈地看着慕御医的眼睛,“皇上在云宅一日,我与扬儿还有云氏一族以及皇城铁卫营,就都担着责任,牵连太广,责任太大,所以万死也不能让人动皇上的主意,”

“圣上若出事,扬儿必受牵连。云扬是云家的孩子,他不能有半点闪失,这是我们云家的责任。”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慕连承,一语双关,“不愿看到他有半点闪失,这也是你们所愿吧。”

慕御医动容。自己何尝不是矛盾了一整天,才下定决心将宣平帝出宫的行踪发出去的。国破家何在,少主是大秦储君,仇国的国君就在眼前,只要能挟持住她,复国便有望,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怎能错过?可万一行动失败,那么身陷敌国何公公和他手下的那些勇士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连带着少主,也会性命堪忧。慕御医矛盾地摇头,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颤抖。

“扬儿现下毒未尽除,只有尚老侠和圣上……能救他性命,这……你比谁都明白的……”蓝墨亭低声,“何况,若要成事,必舍去无数不舍之人,您是医者,定知道生命的珍贵。此一去,自发讯息给你的伙伴,叫他们莫要飞蛾扑火……”

万料不到,蓝墨亭会如此感性,慕连承老泪几乎盈眶。若是能够选择,他宁愿做个悬壶济世的医者,也不愿搅进这国器之争中,背负着无法承受的重任。想到深陷其中的何公公,大秦宫,还有他们的少主云扬,慕连承顿觉心老数岁,浑身乏力,几乎从马背上跌落。

“日间,老夫在少主药中,添了一味密药,是我独创。”他缓缓地说,声音疲惫又苍老。

“什么?”

“一刻钟后,少主又到服药时辰了,这一回,药中加了另外的东西。”

“什么东西?”蓝墨亭脸色渐白。

“毒散。少主已先服过密药,可解毒气,可宣平嘛,”慕连承哼了一声,不屑地摇头,“她若仍象日间那样,口含着药喂哺少主,就会中毒。”

“若她老老实实地用汤匙喂食,那毒气散在空气里,她闻了后,顶多病个几天,吃些苦头。”慕连承又哼了一声,想到日间少主被她轻薄,心里又气起来。

蓝墨亭哭笑不得。万没料到这老神医,还如此小孩心性。

“我们的人,我会拦下,至少不在云宅动手,那药也就没用了,须你先截下来,别连累了少主。”慕连承看出蓝墨亭眼里的意思,“云宅以外,咱们各凭本事吧。”

“再大本事,也伤不到大齐国本。”蓝墨亭豪气。

“好,咱们各为其主,却又有同一个要保的人,这也算缘份,但愿咱们永不要再碰面才好。”慕连承朗声。

这话说得通透又大气。

“你真是大夫?”蓝墨亭摇头感叹。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无关出身。”

蓝墨亭赞赏地拱拱手。

“若宣平找不回解药救少主身上的毒,老夫定带人来,把少主夺回去,也不叫她得逞。”扔下一句话,人声渐远。

放走大齐的敌人,蓝墨亭站在原地,一时心中起伏难平。

☆、□□

在晨曦中,睁开眼睛。云扬缓了一下,才看清床前沉默坐着的人。

“蓝叔叔。”云扬并不意外自己没察觉的事实,实际上,中毒后,他必须强迫自己尽快适应失去内力的种种不便。

动了动,挣着坐起来。云扬略喘息。身上虽余毒未清,但至少不象气血凝滞时那么痛了。

蓝墨亭动手替他掖了个枕头在床头。

相对而坐,两人沉默。

这是回云宅以来,头一回两个独处。太多话要说,却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蓝叔叔,我……”云扬艰难开口。

“时间不多,我捡重要的说与你听。”蓝墨亭拧着眉,打断云扬。云扬一滞,垂下眼睫。

蓝墨亭严肃而又忧虑地盯着云扬久病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庞,“你祖籍不在大齐?”

“是。”愧疚于自己十年的隐瞒,云扬的眼眶有些发红。

“扬儿,”蓝墨亭验证了猜想,同时感受到云扬无可名状的矛盾心绪。他无语叹气,苦于一时找不出要说的话,只得抬手拍了拍云扬的肩。

云扬全身一颤。蓝墨亭的安抚,如此自然而温暖,让他自然而然地想要倚靠和释放委屈。可自己真的再无理由被包容在这如父如兄的宠溺里。云扬悲楚万分,一种被抛在虚空里的无助,让他无力支持。只得抱紧自己的双膝,头也埋进膝头里。

“如今你……们有什么打算?”蓝墨亭咬咬牙,该问的,还是得问清。

“我……们?”云扬混乱思绪里,捕捉到这陌生的词汇,他错愕地抬起头,看见蓝墨亭似悲似无奈的表情。

“你们应该知道,鲁莽动手,绝无胜算,只会陷云家于危险里。”蓝墨亭痛心地看着云扬,他作为皇城铁卫,从不担心会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到陛下。让他难受的是,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和云逸倾尽全力看护长大的云扬,会临事如此冲动。

“动手?”云扬一头雾水,他看着蓝墨亭从未有过的正色表情,知道这中间出了大问题。强迫自己抽回思绪,理清思路,他皱着眉,略一思索,就吃惊地张大眼睛,“蓝叔叔,陛下有险情?”

“信鸽都飞出去好几对了,你还要瞒我?”蓝墨亭有些火大。

云扬惊起,于混乱中,马上找到了问题的症状结,那就是那位大秦前御医慕连承。

“那慕老头不能再在云府了,留下等着露馅吗?我昨夜送他出府去了。”蓝墨亭打量着云扬惊得失了色的表情,心里倒多些安慰,看来是慕老头自作主张,扬儿是不知情。联系慕老头昨夜说的话,倒也全对得上。

“蓝叔叔送他到哪里?”果然是慕连承沉不住气。云扬急问。

“一匹马,府角门,看他驰马出府的。”蓝墨亭起身扶住摇摇摇欲坠却仍想挣着下床的云扬,“并没人发现。”

云扬急摇头,“蓝叔叔,慕神医定是陷进去了。”

“咦?”蓝墨亭惊异。云扬说得笃定,仿佛亲见慕老头被捉一样。

刘诩此回微服,是只有蓝墨亭一名铁卫伴驾。但实际上两人都有暗卫随行,这一点蓝墨亭明白。云府周围有圣上的暗卫,但自己的暗卫也在,一早上,并无报告说有人截住了慕老头。这一点,蓝墨亭也笃定。

云扬脸色煞白地站在屋子中央,却不似方才那么急。他全身酸软,不得不单手撑住桌角,他略喘息,缓缓地,“蓝叔叔,您随陛下此行,觉得她是怎样人呢?”

“呃?”蓝墨亭没跟着他思路。

“想陛下当初独自一人离开封地,只身犯险,却能借势而起,最终称帝……她手中无兵无权,周围强臣环伺,内忧外患,却能因势利导,谋划决断……出京微服,居庙堂之远,却仍能安然若定,运筹帷幄……”一条一条从思绪里流出,仿若自语,却句句让蓝墨亭心惊。

“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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