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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汉统统去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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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惊了一跳:“在屋里。”并试图拦着他,“别去看,警察在办案。”

谢元淼挣扎着哭喊:“求你们了,让我去看看我妈。”

屋里的警察听见外面的哭声:“让他进来吧。”

谢元淼跌跌撞撞扑进屋里,应急灯将屋里照得通亮,一张白布盖在黄美云躺着的位置,白布边上,是醒目的暗红色血迹,都用白石灰圈了起来。谢元淼跪跌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妈——”

这个台风夜,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天似乎坍塌了一个角,雨无边无际地倾盆而下,谢元淼的天也塌了,原本美满幸福的一家,如今家破人亡。

警察调查的结果,是夫妻俩吵架,黄美云情绪失控,操起菜刀杀夫后自杀。但是她也许是力气不够,也许是下不了狠心,砍了谢应宗三刀,伤得虽重,没有一刀是致命伤,而她自己,直接用刀割破了颈动脉,当场失血身亡。

谢元淼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他现在脑子木木的,只有一个念头:妈妈死了!温和善良总是挂着笑容的妈妈死了,那个夸自己聪明以自己为荣的妈妈死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妈了,他是个没妈的孩子了。谢元淼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到最后,眼泪都干了,再也哭不出来。

而那个罪魁祸首的父亲,此刻还在医院抢救。那样一个父亲,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如果不是他这个陈世美,妈妈怎么会走上这样的绝路。她明明都答应自己了,第二天要和爸爸谈离婚的,她明明都想开了,她还惦记着酒窖的酒,她怎么会舍得去死。

谢元淼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果昨天晚上,他不去睡觉,一直陪着妈妈;如果昨天晚上,没有刮台风,他没有睡得太死,一定能听见他们的吵架声,他一定能够制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这将是一辈子都后悔不完的事。

天亮了,警察们都撤了。雨终于停了,天空中乌云压顶,暗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人们找来棺木,将黄美云收敛了,就停放在他们家的厅堂里。上午,谢元淼那些平时很少往来的舅舅们也赶来了,他们和黄美云的感情虽然不算好,但是这种情况,事关到黄家的颜面问题,他们不能够袖手旁边。他们带着一大群黄姓族人,大闹谢家院,强烈要求将棺木放到谢家大祠堂去办。族长出面来调停,最后双方妥协,将黄美云移到三房的小祠堂去。

谢家是一个大家族,谢家院近两千人全都是共一个祖宗,除了村中心的总祠堂,每房还有小祠堂。谢元淼家是属于三房这一支,按理,普通的红白喜事都是在小祠堂里办的,但这也引起了三房这边许多人的不满,因为黄美云是寻短见死的,属于非正常死亡,这样的人杀气太重,不吉利,一般都是草草收殓的,入不得祠堂。更何况还有人说,黄美云都没跟谢应宗结婚,户口也没迁过来,完全都算不上谢家的人。

谢元淼这个时候还不知道父母的婚姻与登记婚姻之间是没有差别的,他父母是1994年之前结的婚,虽然没有扯过证,但是举办过婚礼,摆过酒,是受法律保护的事实婚姻,跟登记婚姻完全没有区别,谢应宗其实是犯了重婚罪。他只是替妈妈不平,为妈妈叫屈,觉得妈妈实在是太傻了,没有结婚,怎么就愿意跟着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还为他生了那么多儿女。

谢元淼的外祖黄家也是本地的大族,黄家人说,黄美云虽然是杀了谢应宗后自杀,但这事是谢应宗逼的,况且谢应宗并没有死,黄美云却死了,这分明是谢家对不起黄美云,逼得一个女人走上这样的绝路。她虽没有和谢应宗领结婚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结了婚,生了孩子,如果这还不算是谢家的人,那么黄家就跟谢家势不两立。这一带民风彪悍,族群团结,械斗是经常发生的事。最后在谢氏族长的调停下,双方都各退让一步,达成共识。

谢元森不在家,谢元淼暂代大哥的位置,由大伯和舅舅带着,全程参与这些事,其实又说不上话,他便看着那些大人们吵闹着、争执着、威胁着、妥协着,只是觉得心冷。别人让他跪他就跪,让他起他就起,他没有半点不耐烦,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让妈妈光明正大地入土为安。

谢元森是出事的第二天下午才赶回来的,其时黄美云已经收敛入棺,按照传统,还是开棺与母亲见了最后一面。谢元森虽然也是泪流满面的,情绪倒是很平和,倒是谢元淼再次看见的母亲的遗容,伤心得几近晕厥。惠娴和元焱两个还小,没让他们看。周围的人看得无不热泪盈眶。

到了晚上的时候,谢元淼和大哥在祠堂守灵,说起事发的经过,兄弟二人垂泪良久。元淼心里对大哥有诸多不满,爸爸有外遇的事,他明明全都知道,为什么半点口风都不透露,这也太枉为妈妈的儿子。但是在母亲灵前,这些话不能当面质问,否则兄弟闹起来,让她的灵魂更加难以安息。

“二哥,焱焱他一直在哭闹,不肯睡觉。”惠娴来到祠堂,怯生生地叫谢元淼,谢元森出去三四年了,惠娴对已经成年的大哥有些陌生疏离,凡事更依赖二哥一些。

谢元淼转过头看妹妹:“焱焱怎么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几近失声,一夜无眠,伤心痛哭,眼睛赤红,眼窝深陷,憔悴得不成样子。

惠娴的两只眼睛也肿得像气泡鱼的眼睛,虽然昨晚她没有看到母亲惨死的惨象,这个懂事的女孩,也几乎一整天没有停止过哭泣。妈妈死了,爸爸住院了,二哥要处理妈妈的后事,照顾弟弟就落在自己身上了。“他一直哭,不敢睡觉。”

谢元森说:“我去看看他吧。”

谢元淼站起来:“我去吧,昨晚上肯定吓着了。”

果然,虽然那一幕并不那么清晰,却也将这个刚刚懂事的孩子吓得不轻,昨晚上元焱就一直在哭,直到哭累睡着才安静下来。后来元淼忙起来,根本无暇管弟弟,这时他才觉得不妥来,昨晚会不会把元焱吓坏了。

家里一片惨淡,大门口贴着白色的挽联,厅堂的地上还有白色的石灰画成的现场痕迹,有血迹的地方也都撒满了石灰。厅内一个人也没有,应该是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里停留。元淼进了门,仿佛就看见了昨晚那惨绝人寰的一幕,他艰难地眨眨眼,匆匆越过厅堂,进了元焱的房间,大堂姐谢惠丽正在床边劝元焱:“阿焱,跟姐姐到大伯家去睡吧,和垚垚一起睡。”

元焱睁大了眼,瞪着床顶的天花板,一声不吭。谢惠丽看了一眼元淼:“阿淼,阿焱他一声不吭,他是怎么了?”

“谢谢大姐陪着他。”元淼走到床边,“焱焱,焱焱。”

元焱眨了一下眼睛,转了一下眼珠子,看见自己熟悉信赖的二哥,张开了双臂,元淼将他抱在怀里,元焱哇一声大哭起来。

元淼一边抱着他,一边轻拍他的背:“焱焱,别哭,别哭,哥哥陪你。”

元焱一边哭一边抽噎:“妈妈,我要妈妈……”

元淼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眼泪也跟着唰唰地往下流,一旁的惠娴也抹起了眼泪。谢惠丽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昨天晚上她和她妈说的那些话,很显然都给婶娘听去了,她不知道她的死,是不是跟自己说的那些有关。

元淼拍着弟弟的背,哽咽着说:“别哭,焱焱,哥哥陪你。”

“哥,我怕!”元焱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恐惧。惠娴也紧紧挨着元淼,抓紧了他的胳膊,其实她也怕,昨天晚上二哥不让他们出来,虽然没有看到那骇人的一幕,但是一早出来,看见人们抬着黑漆漆的棺木进来,妈妈被白布盖着,躺在地上,把她也吓得不轻。

谢元淼抱起弟弟,转过头对谢惠丽说:“大姐,让焱焱和惠娴暂时住你家去,好吗?”这个阴影,两个弟妹恐怕一时间还难以承受。

谢惠丽连忙说:“好,可以的。走吧。”

谢元淼抱着弟弟,惠娴跟着他,出了厅堂,到了大伯家,将弟弟放下,哄着他说:“焱焱,你和姐姐在伯伯家,哥哥有事要去忙。”

元焱抱着元淼不肯撒手:“不,哥,不要走。我怕。”

“别怕,大伯家好多人在的,大伯在,垚垚也陪着你。”谢元淼耐心地安慰着他。

元焱还是不肯放手,哭得更大声了:“哥哥,我怕,好多血,通红通红的,我不敢闭眼睛。”

谢元淼心里一阵揪痛,怎么办,弟弟吓倒了。郑银秀走过来,伸出手摸了一下元焱的额头:“元焱发烧了,惠丽,去喊三叔公来看看。”

谢元淼用额头探了一下弟弟的额头,却察觉不到有多烫:“没有啊,我觉得不烫。”

惠娴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哥,你也发烧了。”

谢元淼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是吗?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他坐在床边,抓着元焱的手,“焱焱,别怕,睡吧,哥哥陪你。”元焱抽了一下鼻子,小脸烧得红通通的,在元淼的安抚下,闭上了眼睛,眉头皱得紧紧的。

谢元淼看着弟弟,不知不觉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了一把他:“阿淼,三叔公来了,给你们量j□j温。”

谢元淼睁开眼睛:“三叔公。”

三叔公年纪并不十分老,六十来岁,辈分比较高一点,是谢家院的赤脚大夫。他戴着老花眼镜,拿出体温计,递给元淼,元淼拿起来小心地夹到弟弟的胳肢窝下。三叔公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阿淼,这种事谁也没法预料,你要看开点。”

谢元淼点了下头,含着泪说:“我知道,三叔公。”

“等办完丧事,你爸出院后,跟着他去广州吧,天无绝人之路。”三叔公说。

谢元淼抿紧了唇:“这个到时候再说吧。”他还没有考虑以后的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跟着谢应宗去广州。

打针的时候,元焱又哭闹了一阵,后来药力上来,慢慢就睡着了。谢元淼也打了两针,要是平时,顶多就是吃点药,但这是非常时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扛,他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飞蛋扔了一个地雷

小飞蛋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小飞蛋的地雷mua~

5、第五章 再见

第二天,村长提着一袋东西找到谢元淼:“这是隔壁郑氏祠堂里的人送过来的,说把这个也给你。”说着还递了个信封给他。

谢元淼有些惊愕:“谁给我的?”

村长说:“是郑氏祠堂的村长陪着一个香港回来的老板送来的,那个老板说你认识他,他叫郑世钧,说是来谢谢你的帮忙。”

“他人呢?走了吗?”谢元淼问。

村长说:“还没有,在我家呢。他本来想要去给你妈妈烧香的,被我们劝下了。你要去跟人家说说话吗?”村长对谢元淼有些刮目相看,他妈出事,后事他全程参与,一点不像个才15岁的孩子。今天又有一个香港贵人亲自登门来道谢,莫非他真是算命先生说的那样,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谢元淼点点头,将东西放回村长手里:“五叔,你等我一下。”说完回去除了孝服,洗了一把脸,跟着村长去了。

见到郑世钧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深深鞠了个躬。本来孝子重孝期间,见来客是要下跪的,但是郑世钧并没有去拜祭亡灵,这个礼节便省了。

郑世钧看着眼前这个头上缠着麻绳的少年,才两天工夫,就完全消瘦下去,眼睛凹陷下去,显得越发大了。低下头的时候,露出修长优美的脖子,消瘦得叫人心疼,这么好的孩子,居然遭遇这样的不幸,真是造化弄人。

“小谢,别这么客气。昨天本来要登门道谢的,但是没想到贵府遭遇这样大的不幸,听闻叫人心碎,今天才来慰问,请节哀顺变。”郑世钧扶着谢元淼的肩,有些痛心疾首。

“谢谢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谢谢郑先生,你的东西我不能收,心意我领了。多谢!”谢元淼从小就被母亲教导,做人不能施恩图报。

郑世钧看着这个纤瘦的少年,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倔强,心里生出一股不忍,遂温和地说:“我们并不想用财物来玷辱你的善良之举,这是金钱无法买到的,我们会铭记一辈子。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才好,只能用这些很世俗的东西来表达,这是送给你和弟弟妹妹的一些小礼物,并不贵重,还请接受我们的心意。”

郑世钧这话说得官方之极,也文绉绉的,听得谢元淼耳朵有些发热。郑世钧将东西拿出来,是些复读机、电子词典、儿童玩具之类的,对谢元淼来说,确实是非常实用的,但也非常贵重。他有些犹豫地看着郑世钧,郑世钧只是温和地看着他,眼中有着坚持。

旁边的村长说:“阿淼,你就收了吧,这是郑先生的一点心意,他们下午就要回香港了,别让他们心里有遗憾。”

郑世钧点点头:“对。我下午就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妹妹。这个是我的名片,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谢元淼接过名片:“谢谢,我会的。”这个会,指的是照顾好弟妹,至于找人帮忙,恐怕是用不着了,麻烦谁也麻烦不到他啊。

郑世钧将信封递给他:“这个,是家父托我转交给你的,这是他的慈善基金会给你捐助的奖学金。”

谢元淼不接,但是看清了信封上的字,的确是xx慈善基金会的字样,写的还是繁体字,他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接。”无缘无故的,给什么奖学金。

郑世钧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请不要违背家父的心愿,不然我回去也不好交差。”

两个村长也帮着劝了一会,谢元淼还是没有接,只是说:“这些礼物我就收了,非常感谢你的好意。奖学金我不能要,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谢谢,再见!”他再次鞠了个躬,默默地转身走了。

郑世钧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算了,我们还是走吧。”这个少年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不肯平白收受人家的财物。

郑世钧来访这个小小的插曲,让谢元淼原本低沉无比的心情稍微有一点安慰,虽然是个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但他却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和善意。谢元淼突然想到,在自己家里糟糕的境遇之外,生活还一直在继续,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谢元焱昨天晚上打过针之后,烧已经退了,但是情绪依旧十分不稳定,总是动不动就哭。谢元淼看了一下自己提回来的东西,里面有一个军绿色的电动直升机,装上五号电池,拧紧发条,它便可以飞起来,看包装,上面写的全是英文字母,大概是从香港带回来的。谢元淼想让弟弟高兴点,将飞机取了出来,给了元焱,元焱果真非常高兴。谢元淼看着弟弟终于有一点笑意,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焱焱乖,好好玩,别弄坏了。”

元焱点点头,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手里的小飞机。谢元淼放下心来,继续去忙自己的。大伯谢应光找来他们兄弟二人:“我刚从医院回来,你们爸爸已经度过危险期,他自己坚持要转院去广州,今天就要转,我说等你们妈妈的后事办完了再转,他也不愿意。你们怎么看。”

谢元淼将头转向别处:“管他去死,去哪里都行,别问我。”

谢元森面露难色:“我们这边都走不开,谁陪他去广州?”

谢应光犹豫了一下:“唐七巧过来了。”

谢元淼冷笑一声,什么话也没说,走开了。谢元森留下来和伯父说了几句话,然后过来和弟弟说:“我一会儿去一下医院,很快就回来。”

“随便,爱去哪去哪。”谢元淼转过身去,给了谢元森一个后脑勺,等妈妈入土了,再和他算账。

天快黑的时候,惠娴一脸焦急地来找谢元淼:“二哥,焱焱不见了。”

谢元淼心里一惊:“怎么会不见了?我不是让他玩飞机吗?”

惠娴面露愁苦之色:“我不知道,他在大伯家玩,我回家去洗衣服去了。洗好了想带他回去洗澡,就找不到他了。”

谢元淼加快脚步,去找弟弟,大伯家没有,但是他看见地上有一块军绿色的塑胶,拿起来一看,是飞机的残骸。这塑胶非常厚,掉下来一般都摔不破,除非用大力摔,他转头看着正在一旁玩耍的谢元垚:“垚垚,焱焱呢?”

谢元垚看着谢元淼,睁大了眼睛装无辜:“我不知道啊。”

谢元淼看着谢元垚:“焱焱的飞机是不是坏了?”

谢元垚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是他自己摔坏的,不关我的事。”

谢元淼转过身,咬紧了牙根,转身赶紧去寻人,兄妹俩找了一大圈,最后在自己家的酒窖里找到了独自哭泣的元垚。谢元淼按亮了酒窖的灯,走过去对弟弟说:“焱焱,怎么了?”

谢元焱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看着脚边的一堆残骸不说话。谢元淼拿起那些碎片看了一下,不算特别糟糕,机身有几片塑胶掉了,齿轮也没坏,粘一粘还能用:“怎么摔碎了?”

谢元焱看着哥哥,扑进他怀里哭:“谢元垚抢我的飞机,我不给他玩,他就骂我妈是杀人犯。我们打架,他踩坏的。”

谢元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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