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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龙池-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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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是。女酒不是很光彩的官职,她们都被人唤作女奴,酿的酒也常被叫作女奴酒。既然这是侮辱性的称呼,她们不会傻到造女奴石像,提醒自己身份低微。”李狂药讲道。

“那应该是其他酒官造的了?除了女酒这官职,还有酒正这些大官。”丁细细说道。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李狂药担心地道。

“他们既然躲在这里,哪肯定有别的出路,石坑那里不是被封住了吗?”丁细细精明地道。

“我看只有那一个出路吧。你想想看,这种地方难得来一次,他们不可能天天住在这里,也许人都死了,或者不打算来了,所以把唯一的出路封住了,并把一把剑插在巨脸中。他们料想同行会来寻宝,于是留下陷阱,同行相忌,他们一定把路都封死了。”李狂药很不乐观。

这时候,黄金甲兽休息够了,又开始撞石像和道口,还吼了好几声。洞道里的人受不了音波,被迫捂住耳朵,可这样还是觉得耳鸣不断,说话都得花大力气地对喊。李狂药看到这石室里也有几颗珠子曲药,于是拾起来,当作微弱的手电,就怕又陷入黑暗之中。就在李狂药拾珠子曲药时,他一抓就抓到了一副骸骨,没入脚踝的淤泥下竟藏着好几副骸骨。

这一天,李狂药见的死尸够多了,多这几具不多,少这几具不少,更谈不上害怕了,更多的是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死在这里?当下,李狂药和丁细细逃不出去,被黄金甲兽逼进死胡同,他们就干脆把石室里的东西清点一遍,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或者逃生的线索可以用上。

他们刚要去捡起淤泥里的东西,黄金甲兽又不耐烦了,加大力气地撞了撞。终于,石岩松了几块,砸了下来。有一块特别大,李狂药和丁细细虽然没被砸到,但溅起的泥花染遍他们全身,跟泥人都没什么区别了。

巨响过后,丁细细摸了一下腰,那里疼得厉害,刚才摔下来被石头打到,但她一直没吱声。躲了这劫,丁细细就长吁一声,问道:“如果……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你会不会后悔跟我来这趟?”

李狂药拍了拍胸脯,还没回过神,只答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好像是我约你来的吧,哪里是你约我。”

“其实……有件事……”

丁细细还没讲完,李狂药就不小心踢到一个酒坛,弄出哐啷一声响。那个酒坛滚了滚,黄金甲兽听到声音,又猛地撞击。李狂药本能地想去扶起酒坛,这时又踢到了另外一个酒坛,跟着就滚来滚去。这些酒坛没有破掉,也不像五色锦鱼坛那么重,轻轻一碰就滚动了。李狂药心生好奇,因为坛子都是密封的,既然密封着,那就应该有酒,有酒就不会那么轻。

于是,李狂药赶紧抱起一个坛子,摇了一摇,没有听到液体的晃动声,却听到了沙沙声,像是在庙里摇签一样。

25。刘伶病酒

酒坛没酒,又保持着酒封,傻子都知道,这里面藏了秘密。李狂药没听丁细细说话,着急地抱起坛子,也不顾外面的黄金甲兽,掏出匕首就把那层软了的封泥撬脱。封泥被水泡过多次,要不是质量好,恐怕早就散掉了。在李狂药的巧手之下,其中一个坛子就被撬开了,还蹦地一声,震出一环尘雾。

丁细细收住话头,靠了过来,盯着地上的酒坛发呆。李狂药忘了周围的环境,只觉得酒坛里肯定有重要的东西,这是古代酒人藏的秘密,防止在禁酒令中被暴政所毁灭。抽起了紧紧的坛盖,李狂药就拿着一颗珠子曲药,放到坛口边,然后低头看向酒坛里。那里面有一抓竹签,每一根都有琥珀般的树液包裹,而签身上则用朱砂描了篆文。

李狂药不识篆文,如同看天书,只好让丁细细过目,由她来翻译。丁细细心事重重,眼见逃不出去,黄金甲兽守在外面,她就耐心地读起竹签上的篆文。不过,那些竹签都打乱顺序,要全部读出来,必须把另外的竹签也找到,否则只能读出只言片语。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李狂药把另外几个坛子搬过来时,忽然问,“我踢到坛子,没听清楚。”

“没什么。”丁细细淡淡地笑了笑,掩饰地答道。

李狂药想多问一句,这时黄金甲兽却不给面子,硬要撞进来,疼得它边呜咽,边退了一步。接着,路建新在石坑上面大喊,问李狂药他们怎么了。奔逃了一会儿,李狂药没来得及报平安,于是就把情况往外面喊了几句。哪知道,黄金甲兽以为李狂药在挑衅,气得冒烟,又忍住疼痛,往道口冲撞了好几下。

没办法了,李狂药就大喊了几声,叫路建新有机会的话,先爬出绿瀑布,他和丁细细可以另想法子逃出去。路建新知道喊声可能会刺激黄金甲兽,随后就没再大喊,可没有离去,而是坚持等着上面,并想办法把黄金甲兽引开。可路建新也不明白,如果水溶洞没有太大的出入口,那黄金甲兽怎么放进去的?总不可能是在它是幼崽时就带来了吧?

与此同时,李狂药没工夫去琢磨这些,他把十个坛子都集齐了,接着就一个个地打开。那些竹签一起有几百根,甚至上千根,要把它们的顺序排开,这是一项大工程。李狂药先问丁细细会不会太面前了,在对方摇头之后,他就抹干净了一个石质桌台,把竹签摆上去了。

“恐怕没多少人会像我们一样,临死前还在摆竹签,而不是想方法离开这里。”丁细细苦笑道。

“也许竹签上会告诉我们,黄金甲兽的来历,有办法对付它。”李狂药心存侥幸。

世界上,很多事情你信则有,不信则无。李狂药的信念可能触动了苍天,丁细细仅仅看了几根竹签,她就脸色一变,忙说:“你猜对了,这竹签上写了黄金甲兽的来历,这……我想我知道它为什么忽然醒了,还有……还有很多谜底,都在这些竹签上!”

在这阴湿的石室里,李狂药惊喜过望,这些秘密藏着的竹签果然记载着秘密,但愿能助他们一臂之力。渐渐地,丁细细读下去,脸色变化愈大,甚至把她原本要说的心事都忘记了。这竹签上记载的秘事超乎所想,远在她的理解范围外,但又是她熟知的一些事,只不过她及一些人都误解了。

根据竹签上的篆文,石坑和石室始建于西汉,即公元前110年。那时候,汉武帝把海南岛纳入疆土版图,并在那里建立珠崖、儋耳两郡。西汉,酒已经一为为二,有一半属于药学,另一半则是娱乐之用的饮用常品。可长生不老,自古就有,尤以当朝统治者最风行。在药与酒分离时,人们已经发现了珍珠,于是有人慢慢研究,用了珍珠加入酒里,妄图成仙,可是没有起效。

西汉前期,曾发过禁酒令,因此统治者即使有心用酒做长生药,也要偷偷进行。在神州各地,统治者明令禁酒,暗中却修建了酒窖、酒坊,偷偷地享用。类似绿瀑布后的石坑,在各地都有,只不过这里远离大陆,所以藏得东西最多。

经历了好几个朝代,统治者换了,这些秘密的酒境却没有换过,如同换代极少换皇宫一样。后来,长生药的事就改为方士负责,酒人就只管酿酒。可到了元朝时,一座汉朝皇墓被洪水冲出来,不知怎么地,元初一度大肆禁酒,把酒人都杀个精光,只有躲在深山的酒人才逃过一劫。

此劫是酒人史上的最大灾劫,与以往完全不同,因为以前都是明者禁酒,这些酒人却不被杀害,还暗中替统治者酿酒。酒人最初以为是蒙古人排斥汉人,不喜汉人的酒,最后却得知酒人里有一种从西汉传下来的秘酒,是害死他们的原因,而那种酒最初就“珠猿仙酿”,后被改称为“琼猿仙酿。”

李狂药听丁细细讲到这里,人就蒙了,他打断道:“这是仙酿的来历,和那只黄金甲兽没关系啊。”

“你急什么,我还没讲完,这些字有点难懂,我得慢慢看。”丁细细耐心地道。

接着,丁细细停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了“刘伶病酒”的段子。刘伶是西晋沛国人,“竹林七贤”之一。刘伶是个酒鬼,这谁都知道,出游都要喝酒。刘伶出游驾的车是鹿车,也就是鹿拉着的车,这已经够新鲜了,他还要载着大坛的酒,边游边喝,并带着一把铁锹。有人问刘伶,出游带铁锹做什么,他就答他喝酒多了,说不定会醉死,他吩咐了仆人,在哪里醉死,就在那里挖土埋藏。

李狂药心中一紧,这个故事他在中山市集听了上百遍,不算秘密,怎么会藏在酒坛的竹签里?刘伶病酒这故事,还与另一位酒人有关,而那人正是赫赫有名的杜康。说起杜康,没人不知道,可以说是酒人的祖师爷。

这时,丁细细就接着讲,有一次,刘伶路过一家酒店,只见门上的对联写着“猛虎一杯山中醉,蛟龙两盅海底眠”。横批:“不醉三年不要钱”。刘伶是海量酒仙,不信这对联,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店喝了起来。酒店店主正是杜康,他很有自信,放言要是不醉三年,他就不要酒钱。谁知,三杯下肚,刘伶只觉天旋地转,果然醉倒了,跌跌撞撞地回家去,一醉三年。三年后,杜康到刘伶家要酒钱,他家人却说,刘伶已死去三年了。刘妻见到杜康来讨酒钱,又气又恨,上前一把揪往杜康,哭闹着要和杜康拼命。

不料,杜康竟笑道:“刘伶未死,是醉过去了。”

他们到了墓地,打开棺材一看,刘伶醉意已消,慢慢苏醒过来。他睁开睡眼,伸开双臂,打了一个大呵欠,吹出一股喷鼻的酒香,得意地说:“好酒,真香啊!”这就是民间至今还流传的“杜康造酒醉刘伶”的故事。

李狂药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浑身颤抖起来,难不成这家喻户晓的传说……

26。最神奇的酒学

果然,正如李狂药所猜,传说里的刘伶病酒,实则影射了长生药的事。只不过,世界上真的没有长生药,那不过是一种使人醉死后,陷入一种恒定的假死状态。这算不上长生不老,因为要多活几年,你就得多假死几年,而那种酒也很难控制,有的人会沉睡一年、十年、百年……

一路走来,李狂药遇到许多怪事,无非密封的房间有不腐尸体,泥下有新鲜死人,石坑下有忽然活过来的人,若用这种怪酒解释,便全部通晓了。只不过,这种事太玄乎了,普通人是不会相信的,除非亲眼见过。李狂药一开始也不信,可想了想之前的经历,又琢磨传说总有影子,没准儿“刘伶病酒”就是一种失败长生药的历史印证。

丁细细想得一样,她说这种酒是失败的长生药,可汉朝的古墓冲出来,元朝的人看见鲜活的尸体,并见到死人活过来,肯定会以为那些酒人掌握了长生秘方,于是大肆禁酒,捕杀酒人。却不知,这只是失败的长生药,在西汉之后,这种酒就被遗弃了,皇帝老子也转向方士那边求仙丹去了。

“真是太意外了!要不是从竹签上看见这秘密,我都没想到,普通的传说有大秘密。”丁细细很意外。

李狂药静下心来,举着珠子曲药,帮忙照明,并问:“那黄金甲兽是什么来历?有没有办法赶跑它?”

“有!”丁细细喜道。

关于黄金甲兽,它的真名叫珠圆兽,能像鸡鸭一样下蛋,只是它的蛋会发光,能用来做曲药。在商周之前,珠圆兽还有一定的数量,但禁酒后,它们就被猎杀得几乎灭绝。此事记载在商周的青铜酒器上,后世为了掩藏造仙酿的秘法,逐大肆毁灭商周传下来的青铜酒器,珠圆兽也从此在历史上消失。

仙酿的核心技术就是珠圆兽的蛋,也就是这特殊的曲药,酒人为了延续仙酿,因此偷偷地留了几只珠圆兽。说起来,琼猿仙酿的前身——珠猿仙酿,很可能就是珠圆仙酿的谐音。这种野兽喜欢听音乐,一听音乐,就会乖乖地听话,多少跟幻术训练有关系。他们听了催酒曲等酒中音乐,也会傻傻地跑去喝酒。

丁细细拍了拍石桌,喜道:“只要你把笛子拿出来吹一次,珠圆兽喝了仙酿,它会再睡着,我们不就能逃出去了?”

李狂药犯难道:“这里哪有仙酿?绿瀑布石洞的酒不是真正的仙酿,猿猴喝了只是醉倒,不是假死。”

“别忘了,我们找到了酒母,这里又有曲药,我们身上又有美酒,在这里造仙酿,难不倒我们的。”丁细细很乐观。

“造仙酿?这酒哪是一时半会能造出来的?你说笑吧!”李狂药不信。

“这竹签上有秘法,你看看,材料都差不多了。这里有一个速成的方法,就是用催酒曲,我们试试看吧。现在死马当活马医,没有别的出路了。”丁细细说道。

李狂药有点为难,总觉得这事太夸张了,跟神话一样。为了活命,再为难也得试一试,李狂药找了一个空酒坛,于是就把几颗珠子曲药放进去,还倒了一壶酒。丁细细读了读竹签上的方法,消化之后,一一念了出来。成不成,丁细细其实心里没底,可她想姑且试一试,不成再换别的方法好了。酒母和曲药虽然珍贵,但再珍贵也不及李狂药和她的命。

酒、酒母、曲药都放进去了,李狂药就拿出金笛,准备试一试。这时,丁细细却忽然叫住了,原来竹签下面还有故事。只不过,那些都是关于音乐与酒的奥秘,他们已经知晓了,看不看都不要紧。可有一件事是例外,那就是喝过仙酿的人假死的时间不好控制,所以催酒曲即是速成之法,也是唤醒假死之人的音乐。

“难怪了,我们为了让猿猴醉倒,吹了那曲子,石坑里的人会醒过来。”李狂药大声道。

“有的人可能会假死很久,如果假死上百年,那曲子就必须传下去,所以在禁酒令很严格的时代,酒人才会辛苦地把酒学典籍藏起来,免得那些人没有被叫醒,一直睡下去。这肯定也是七皇里的秘密之一,可统治者都是昏庸之辈,一定误以为仙酿是长生药。他们只要喝下就会死掉,一死掉,酒境的人就成了谋反罪人,不被灭掉才怪。”丁细细若有所思地道。

“不是说霸王岭外以前有两次死过人吗,第一次是在清代,有人喝了仙酿醉死了,尸体都被烧了。”李狂药吐了吐舌头,“他们肯定知道那些人没有真正的死掉,烧了尸体就是防止他们又活人,怕人跟他们抢仙酿吧。”

此时,身披黄金的珠圆兽不耐烦了,又一次猛地冲撞道口,想要把这两个人吃掉。李狂药看到石块不停地掉落,断定这里撑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塌了,随即就拿起金笛,鼓了鼓鳃帮就用力地吹起来。

第一个音起,酒坛就震动了,不知是不是珠圆兽还在外面冲撞着,或是酒坛里的材料起了反应。一切都太神奇了,神奇到李狂药忘乎所以,把整个人都融进了笛音之中。紧接着,震动的酒坛里冒出五彩光晕,将阴湿的石室映得像霞光下的水面,妖异恐怖之感顿时远去。李狂药一直想知道,这支曲子是不是有神力,因为每次吹曲子,总有五彩奇光。可每次都有不同情况,比如这一次,酒坛里会发光的曲药和酒母,到底是笛音发光,还是材料发光,这或许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酒香已经改变了,慢慢地酝出了仙酿的气味,让人垂涎欲滴。

过了好一会儿,珠圆兽听了音乐,不再那么狂躁了。虽然石室现在不受到撞击了,但因为被撞得太多了,石块越掉越大,就差把这里毁掉了。李狂药来不及了,急忙叫丁细细把酒坛拿到道口,倒出仙酿。同时,李狂药不停地吹笛子,催着珠圆兽乱掉心志,傻傻地喝掉仙酿。

水溶洞里的珠圆兽恐怕存世不多了,李狂药不舍得让它醉死在这种地方,可为了逃出去,只好出此下策。大不了,等他们逃到石坑上面了,再重新吹曲子,把它叫醒。没料到,这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李狂药看见珠圆兽舔了倒在地上的仙酿,刚要睡着,他放下笛子想叫丁细细快点逃出去,这时石室的出口就塌下一块巨石,硬生生地压在丁细细的身上。

27。鱼美人

轰——!

巨大的响声,震得李狂药身心颤抖,不敢相信地看着血花飞起来。丁细细避闪不及,没有完全地躲开,右腿被压在石块下,鲜血瞬间就迸射到四周,有一道还溅在了李狂药的脸上。丁细细痛苦地咬着嘴唇,没有大喊大叫,闷着声忍受着煎熬,一下子嘴唇就没了血色。

“细细!”李狂药慌了,哪还管珠圆兽是不是睡着了,他就跳了过来,想要把巨石推开。

无奈,这块巨石卡在石室的出口,这里太窄了,巨石无法移动。丁细细被压在下面,石块稍微动一点,她就被折磨得更痛苦,连气都要断了。李狂药怕伤了丁细细,又想马上救出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眶就红了。

“别哭!是男子汉的就别哭!”丁细细颤声道。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叫你去倒酒,应该我去!”李狂药急道。

“没有人能预知命运,不怪你。如果早知道石头会砸下来,我可不希望你受伤,我来就好了。”丁细细虚弱地道,“再说,你要吹笛子嘛,哪里腾得出手去倒酒?”

“可是……”李狂药心急如焚,又想搬动石头,但石头来回地磨动,这让丁细细万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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