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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茂林轻蔑地看了一眼那装着钱的信封:“这算什么,买个安心?”
张铁桩一点也不生气,一只手不停地摸着脑袋,说着软话:“大哥,我早就想跟你解释,可总是有点心虚,毕竟这事儿……那天给嫂子发短信的那女孩,我确实认识,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要请老曲、黄局、陈总他们吃饭,你要回家陪嫂子,没去。就那次……那天,那丫头玩疯了,非得要我的电话,我开玩笑,随口说了你的名字和手机。本来是个玩笑,谁知道她还真打电话给你了……”
邱茂林半信半疑地追问:“你承认这事儿是你背后搞的鬼?”
张铁桩一拍胸口:“好汉做事好汉当,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那就是个玩笑,老曲、黄局、陈总当时都在场,都能作证。我可不是成心的,没别的意思。你要不信,我这就打电话。”
说着,他拿起电话就要拨号,邱茂林伸手拦住他,激动地骂起来:“你什么玩意儿!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留我的电话。你这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瞎了眼。你要没有公事,就从我这屋出去!”
张铁桩被骂得满脸窘态,像闯江湖的那样拱着手:“大哥,我今天是来认错的,这事儿憋在心里,难受!你原谅也好,不原谅也好,你还是我大哥。”
一番慷慨陈词倒让邱茂林不好再发火了。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邱茂林强烈地思念起儿子来。于是,他拎着一袋水果去了地质大学。到了教学楼下,邱茂林像做贼一样躲在路边的树荫下,目光认真地搜寻着每一个晚饭后来上自习的学生。他终于看见了邱颂,儿子夹着一摞书穿行在人流中,似乎在想着什么,路过他的身边,竟然头也不抬地走过去了,然后随着同学们进了教学楼里。
失望伴随着一阵激动而来。邱茂林默默地望着已经没有了儿子踪影的楼门口,嗓子眼涌出一股苦涩的味道。就在他转身要去宿舍楼的时候,高尔雯在远处看见了他,一溜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问候:“叔叔,您来了。”
邱茂林又惊又喜,竭力做出坦然的样子:“我……我是路过,顺便给邱颂送点水果。你捎给他吧。”
高尔雯说要去叫邱颂,邱茂林拦住了她,说其实没有其他事,不打扰他了。
高尔雯不好意思地替邱颂解释:“他是个犟脾气,一时脑筋还回不过弯来,挺气人的,我劝他也没用。而且对我也不理不睬的,整天就是学习,看书,有时泡在实验室里两天两夜都不出来。叔叔,其实他心里也挺苦的。”
邱茂林眼眶有些发潮,叹息道:“他想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我理解。”
高尔雯迟疑了一下,问:“那您就不能告诉他吗?”
“我们确实不知道。小高老师,这段时间,对颂颂来说,一定过得很艰难,我们照顾不了他,就拜托你了。”
高尔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邱茂林把水果留给她,又充满慈爱地望了望楼里刚刚亮起的灯光,才离开了学校。
到了小学校放学的时候,邱安照例坐在校门口的树下等着,闪闪从里面跑出来。他拉住她的小手,从怀里拿出还是热乎乎的薯条递给她。
闪闪狼吞虎咽地吃着,不知不觉间就跟着邱安回到了妈妈的家里。屋里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味,马翎子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招呼:“回来了?茶沏好了,闪闪,你去倒茶。”
邱安让闪闪去写作业,自己倒了杯热茶,惬意地细细品着。马翎子擦干手从厨房里出来,问:“外面起风了吧?”
邱安说“还好”。说话间马翎子从沙发边上拿起一个纸袋,打开来,里面是一件男式羊绒毛衣。她拿在手里比画着:“我刚领了工资,在超市里买的。您穿上试试,不合适,我去换。”
邱安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样子,只是心疼地摸了摸衣服,说:“这个,我摸得出来,肯定很贵的。”
马翎子说自己拿了提成,这个月的收入满不错,逼着邱安将毛衣穿在身上,自己站在旁边打量着。闪闪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也拿着笔从小屋里跑出来,认真地欣赏着,还冒出个新词:“哇噻,真酷啊!”
两个大人被逗得捧腹大笑。
邱茂林回到家里,不知是家人都睡了还是去了外面,房间里很安静。他轻手轻脚走到沙发前,打开了地灯,蓦地看到墙上贴满了旧照片。
他愣住了。宋家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柔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邱茂林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连忙敷衍:“不错。”说着,他故意靠到照片前,仔细看了其中的一张照片,夸张地惊叹:“哟,这是那年去大连拍的吧?鲁迅公园,八八年,对吧?”
宋家慧露出满意的笑容:“是八八年,我去出差,你偏要陪我去,我们住在那小旅馆里,没带结婚证,还被警察给查了。”
邱茂林心里很不是滋味,掩饰地笑笑:“嘿,这尴尬事儿,你就别提了。”说着,就打了个哈欠,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宋家慧默默看着他,等他出来,突然问:“你这两天心情不大好吧?如果我没有猜错,不光是因为工作调动的事儿。”
邱茂林又伸了个懒腰,准备进厨房。宋家慧又不甘心地追问:“是不是……海伦下乡了?”
邱茂林一下子精神了: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等他回答,宋家慧就忍不住说了下去:“我一直在控制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去想海伦的事,可还是没控制住。下午给你们局里打了电话。我本来只是想找她聊聊,办公室的人说,她下乡了。”
邱茂林幸灾乐祸地看了她一眼:“这下踏实了吧?”
宋家慧被他的目光刺痛,嗓门立刻变大了:“你什么意思?前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天亮才回来,你能不让我多想吗?正常人也会犯寻思,何况我还是更年期。”
邱茂林怕她没完没了地问下去,索性讲了实情:“孙海伦喝多了,我把她送回家……她吐了,折腾了一夜,还……”
宋家慧忽地冲到他面前,攥住他的胳膊连珠炮似的发问:“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可算遇到红颜知己了!说,是她买醉,还是你把她灌醉的?还折腾了一夜呢!怎么个折腾法?你怎么知道是一夜?她肯定酩酊大醉,人事不省了吧?床上躺那么个大美女,你会不动心?你以为你是谁,坐怀不乱的柳下慧?邱茂林,咱俩过了二十年了,我才看清你的嘴脸!”
邱茂林不耐烦地把脸扭到一边,一言不发。他的沉默更让宋家慧难以忍受,晃着他更大声地喊着:“就算她喝醉了,你就屁颠屁颠地跑去照顾人家?你搂着她甜言蜜语的时候,想过我吗?我是你老婆,我在家翻来覆去睡不着,头疼得都快炸开了。你别忘了,我是个病人!”
邱茂林气得找不出合适的词,愤愤地顶了一句:“你是有病!病入膏肓。”
宋家慧号啕大哭。她一把扯过沙发上的毛巾,胡乱擦着脸,毛巾很快就湿了,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宋家慧边哭边喊:“你出去寻花问柳,反过来倒打一耙。我就算病得不轻,可都是你逼的。你等着,我明天就去找那骚货,把她从我的房子里轰出去!”
“随你便!”邱茂林忍无可忍,扔下一句话进了卧室。
宋家慧浑身仿佛被抽了筋,瘫软在沙发上。呆坐了好一会儿,她的目光开始在那满墙的照片上游弋。那上面可是记录了一家三口各个时代的幸福时光啊。她边看边哭,后来又想起了什么,拿起电话拨通了吕西安的号码。
吕西安见宋家慧主动找上门,心中暗喜。谁知这个更年期的女人向他倾诉了身心痛苦后,居然提出要花钱雇他,抓邱茂林和孙海伦的现行!
吕西安顿时大惊失色:“这可不行,我又不是私人侦探!”
宋家慧失望得连连摇头:“你真没用,不是一直在追着问我这问我那吗?光说不练,有什么意思!”
吕西安知道跟她争辩也没有用,就顺着她的话题问:“宋姐,邱大哥和她交往过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的,被我审出来了。”
“邱大哥承认有背叛你的行为,或者,向你忏悔啦?”
宋家慧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有,所以我才想找到证据。”
吕西安知道就是这种结果:更年期无端的猜疑。他只好耐心地劝说:“大姐,你千万不要动这方面的心思。盯梢、蹲坑、偷拍照片这些举动只会使你的心情更加烦躁,对你病情的改善,对你夫妻关系的改善,没有一点好处。而且很可能会把你丈夫从你的身边赶走。”
宋家慧满面愁苦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放任自流?”
吕西安说:“我劝您冷静地分析一下。首先,邱大哥是不是真的有了外遇?假如确实如此,他们之间到了什么程度?你丈夫对你的感情是不是已经荡然无存?这些都是未知数。这种时候,你不要逼他,物极必反。而是应该反省自己,思考一下丈夫的变化,是不是和自己的更年期有关。也许,是因为你最近一段时间性情突变使丈夫反感。如果是,你还想保全这个家,维系这段感情,你最好采用相反的方法,对丈夫更加宽容,更加呵护,给他留有足够的空间。也许,他不会走得更远。”
宋家慧突然笑了:“小吕,你说得太多了,像个中学老师。你知道吗?我是考你来的,是想试试你的水有多深。想不到你还真有水平,也可以算半个专家了!我跑上来和你聊了这半天,只是想请你帮我判断一下,我和邱茂林,问题是出在我身上,是我更年期自制力较差、无事生非,还是他在外面拈花惹草,逼得我这个身心正常的女人必须挺身而出,平息叛乱?”
吕西安摸不清她是犯病还是说真心话,认真地说:“其实,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总是在怀疑自己!”
宋家慧呼地站起来,二话没说摔门走了。
快下班的时候,孙海伦拎着一盒柴鸡蛋来到邱茂林的办公室。
小谭正收拾东西要回家,眼睛盯着那红红的鸡蛋嬉皮笑脸地问:“我说姐姐,送礼来了?给邱处的吧?怎么没想着我呀?”
孙海伦平时就和他处得无拘无束,哪能让他占便宜,立刻回敬了一句:“你怎么没把房子借给我呀?”
小谭笑起来:“好啊,原来你也是这么势利的小人!”
说着,他拿起随身带着的雨伞走了。屋子里只剩下邱茂林和孙海伦,孙海伦指着鸡蛋,大方地说:“我刚下乡回来,这是在老乡家收的柴鸡蛋,给嫂子尝尝。”说完,她的目光又落在鱼缸上,看了看,说,“老邱,这鱼你是怎么喂的?都饿瘦了。我来教你。”
她拿过电话边上的鱼食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投进鱼缸里。
邱茂林看到走廊里不断走过下班的同事,而孙海伦又没有走的意思,便过去关上门,转回身来看着他喂鱼。
孙海伦感到他的气息,回头不好意思地一笑,说:“老邱,你说得对,我们都应该以平常心对待生活。也许因为我的感情正处在特殊时期的缘故,对外界的反应太敏感了。”
邱茂林赞许地点点头:“这就对了。真不愧是八十年代出生的人,不矫饰,真性情。哦,我正有件事儿,想告诉你……”
孙海伦顿时又有些紧张:“是不是又……换个时间吧,我今天,难得这么轻松。”
邱茂林微微一笑:“看把你紧张的!我是要告诉你张铁桩的事情。”
孙海伦松了口气,说:“局里的人都为你鸣不平呢。说实在的,我对官场上的权力角斗没兴趣,对这幢大楼里的人事纠葛也不了解。他又怎么了?”
“他向我承认,说上次是他把我的电话留给那个三陪小姐的,还解释说是酒后的玩笑。你以为怎么样?”
“你等会儿,让我过过脑子。”孙海伦眯起眼睛,一本正经地思考了片刻,开口说,“张铁桩说的是真话。你想,如果他真是在你背后有目的地下脚绊,想害你,他就不会向你承认这一切。因为不承认,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
邱茂林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孙海伦接着说:“他现在承认了,我倒觉得他这个人心胸还算坦荡。”
邱茂林默然了。可他心里却掠过一阵悲凉:他这个玩笑,开得可真是时候啊。
这个季节的天气,说变就变,当他们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滴滴答答地落雨点。邱茂林看孙海伦要去等公交车,过意不去,反正是顺路,就把她捎回去了。
汽车到了孙海伦住的小区大门口停下,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邱茂林想起后座上有早晨出门时妻子特意给他带的那把雨伞,就回身拿过来递给她。孙海伦也没多想,说了声“谢谢”,撑着雨伞进去了。
邱茂林把汽车调了个头,大雨中,两只大灯照亮了昏暗的街道。刚开出十几米,邱茂林忽然看见沿着灯柱射出去的方向站着一个人,等到近了,他才看清居然是宋家慧!在风雨中她冻得瑟瑟发抖,但一点也没有畏惧的意思,站在马路当中,眼睛死死地盯着驶来的汽车。
邱茂林心里一阵紧张,马上停下车,开门奔了过去。他不由分说地将她半抱着拉进车里。一路上,他们谁也没说一句话。回到家后,邱茂林手忙脚乱地将她捂在被子里,然后灌了只热水袋塞进去,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好一点了。
平时爱叨叨的宋家慧像是变成了泥塑,毫无反应,连眼睛都痴痴的,一动不动。
邱茂林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坐在床边,硬着头皮向她解释:“我只是捎了她一段,人家小孙下乡回来,还特意给你带了一盒柴鸡蛋呢。”
宋家慧依然不出声。邱茂林不得不冒险劝慰了:“家慧,你别和自己过不去,整天疑神疑鬼,苦的是你自己。当初,你就把我和马翎子瞎联系,结果呢?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不能让我和任何一个女同志都不来往吧?”
宋家慧两眼望天,也不看邱茂林,忽然开口问:“我的伞呢?”
邱茂林恍然记起,原来她是为了这事!
“你看,今天的雨很大,我可以一直把车开到家门口……”
“我问你,我的伞呢?我要我的雨伞!”宋家慧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怎么能把我给你的东西,随便借给另一个女人?”
邱茂林想解释,那不就是把雨伞吗?但他没敢这样,而是选择了另一种说法:“对,对,我考虑不周……等她明天还回来,我一定保存好。”
“你还敢让她住那儿,就不怕我去轰走她?”宋家慧显然不满意,扭过脸狠狠盯着邱茂林,“我知道,你是摸透了我的心思,欺负我软弱,对不对?”
邱茂林本来准备耐着性子不说话,不料宋家慧连着追问了好几次,逼着他表态。这个在单位里乃至社会上都被人敬重的男人实在忍不住了,斩钉截铁地顶了她一句:“别这么无聊好不好?不知道!”
宋家慧愤愤地盯了邱茂林一会儿,突然起身搬过孙海伦送的那盒鸡蛋狠狠地朝墙上摔去。只听“啪”的一声,装修得非常漂亮的墙壁立刻都挂满了蛋清和蛋黄。
邱茂林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夹起公文包就去了班上。这一天他的任务很重,一去了马上就领着四五名同事开始盘点库房,孙海伦拿着个小本记录着。
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到了十点左右,偌大一个库房已经理了个八九不离十。邱茂林正想让大家喘喘气再干,一个同事好像看见了什么,神秘地捅了捅他。邱茂林回头一看,不由心中一颤:只见宽大的仓库门口,宋家慧站在太阳的逆光里,分外醒目也分外刺眼。
邱茂林下意识地看了看孙海伦,赶紧迎上去,不由分说地拉着宋家慧进了办公室。
宋家慧仿佛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进屋以后四处观察着。她的目光落在那两条在鱼缸里游动的金鱼上,蓦地不动了。她把眼睛凑得很近,久久地注视着那小生命,话里带刺地说:“你看这两条鱼,你追我,我追你,挺欢实的。”
邱茂林知道来者不善,已经抱定漠然处之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一杯水,说:“屋里热,喝点水。”
宋家慧吸溜吸溜地喝了一会儿,抬头问:“茂林,如果我刚才真跟孙海伦理论起来,你会不会给我一大嘴巴,然后帮孙海伦欺负我?”
邱茂林低声下气地回答:“你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儿呢?再说,我也不会胳膊肘向外拐啊!”
宋家慧听着顺耳,心里舒服,嘴上还不饶人:“哼,你真会挑好听的说,现在心里肯定特想让我走。”
邱茂林心里何尝不是,上班时间,大伙都在盘点仓库呢,我当领导的却光陪着你宋家慧,影响能好吗?
他没有讲出来。宋家慧却主动开口了:“刚才有点不舒服,我担心又犯了病,就跑到了这里。现在明显好多了。去吧,大伙都等你呢,我自己能够回家。”
谢天谢地!邱茂林巴不得她赶快离开,便送她进